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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如黛绿如烟,漫卷春风花展颜。
暗香一缕沁肺腑,泉潺九曲十八弯。
幽的谷,奇的峰,秀的水,郁的树,这里是一片远离繁华的幽僻之地。
葱郁茂密的山树,巍峨耸立的山峰,层峦叠嶂上的奇花异草,轻盈曼妙的云雾,还有潺潺的溪水,清澈甘甜的山泉。
在这静谧旷远的边鄙之地,所有的景都显得格外空盈灵动,极易让思绪超脱了灵魂的局限和世俗的纷争,飘然远逸到了广袤的寰宇。
这里是远离喧嚣尘染的西南边陲,普洱山。
也许,风尘中的俗子是无暇顾及这些清新脱俗的清雅,但是天下间每一样美好的东西,总是不乏懂得其中美好的欣赏者,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此时,晨曦未起,云雾渐收,只是山泉幽谷间仍然缭绕着薄雾冥冥。
就在那一弯潺潺的山泉边上,传来了一缕绵长清远的箫声,伴着淙淙流水和叮咚的泉声,箫韵凝润曲折底婉,凝神听之,深感置身于远离喧嚣幽谷的幽静,深感置身于世外桃源的安逸,使人在沉寂的环境中梳理思绪,遥看芸芸众生,感悟岁月沧桑。
箫声渐渐迭起,箫韵中素净清雅,不沾一丝的杂念,旷幽淡远的音韵让人如同置身于奇雅、清秀、素心逸世而独立的空灵之中,过往的情仇爱恨一切俗念在心海的涟漪轻荡中悄然而逝,心中再无尘埃。
弄箫之人感之于正声,发之于内心,应之于双手,出之于六孔,存出尘脱俗之理想。
音韵如流水行云,流淌缠绕在幽谷、青山之间,渐渐与自然之鬼斧融为一体,成为了这人间逸景的一部分。
游移此情此境,心中油然静神虑而绝尘俗,宁息追逐名利的烦恼和执念,求得真正的出尘逸世。
既得如此妙境,箫声仍然毫无歇停之意,渐而渐深,音韵中清和之气冉冉而起,清音由内而发,和气由中而起,隐有祥瑞和谐之气,似欲谐调天人,听之导人神之和,似乎已觉天地人浑然一体,三者和谐而处。
然而,却在那祥瑞和谐之气渐起而欲浓之际,箫声戛然而止,清泉翠树之间,倏然响起一声轻叹。
撩开轻烟,只见曲折流淌的山泉旁,一块突石之上,端坐着一位年不过十七八的俊美潇洒的少年。这少年一袭白色儒衫,手持一支两尺竹箫,长发飘逸,鬓若刀裁,面如傅粉,唇若施脂,眉如墨画,目若朗星,风流之情全在眉梢眼角,顾盼间透出一种从容的态度,自有一股脱俗的气质。
这少年若是换得一身女装,定然恨煞无数怀春女子。
这时,却听少年发出一声轻叹,虽然是轻轻的一叹,却似有万般愁绪缠绕心田,若然此时有哪位闺阁少女听得这一声轻叹,也不知会勾起她的多少愁绪。
少年轻叹一声后,自言自语道:“第六篇‘止战’、第七篇‘出尘’我都已经轻车熟路,心境已然可以与这无边的幽静相融,只是第八篇‘祥和’到底又是怎样的一个心境?可惜适才吹奏到了天人合一之境时,心中忽生一缕杂念。唉!自修炼祥云八音以来,已经三年有余了,这一段时间里却是毫无进展,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达到‘祥和’的境界。”
原来,这座清幽的山谷和那九曲清泉就位于普洱山深处的阴风谷旁边,而那适才的弄箫者自然是那清泉边上的俊美少年,这俊美少年就是杨寰宇。
只不过,昔日只有十三四岁的落难孩子已经变成了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岁月匆匆,竟然已是数年之后,而这期间的九华武林大会竟已是两年多以前的事。
此时,只见杨寰宇目光呆呆的看着身旁的淙淙泉水,左手支颐,就这样出神起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得一会儿,已是晨曦斜照,飞鸟嬉戏之声渐渐热闹起来,杨寰宇似乎被这份热闹感染,从出神中清醒过来,他看了看那还透着春天气息的旭日,喃喃说道:“今天叔叔怎么没来?都已经这么晚了,平时没等我练功完毕他就已经在等着我的,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再等等吧!先洗把脸。”
将手中的竹箫放在身旁,跳下大石,就在山泉旁边掬了几捧微感清凉的泉水打在脸上。洗完之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开,仍然蹲在山泉边上,盯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发呆。
突然,水中的倒影竟然变得一片模糊,待再次清晰过来时,水中却已然换了一张绝美少女的脸,只是这少女看来也就十三四岁,虽然已是倾城绝色,却仍然有几分童稚,而且嘴角两边还有一对不深不浅的梨涡。
看见这张绝美的脸,杨寰宇轻启朱唇,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嫣然……她的名字叫嫣然,这名字真好听。唉!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他突然停了下来,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又自个说道:“都快四年了,人家就算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认不出来,更何况像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又岂会在意自己一个无名小子,我真是庸人自扰,自寻烦恼。”
说到这,水中倒影突然一变,又变成了一位年龄不过十岁的粉妆玉琢的可爱小女孩,这女孩天真的一笑之后,倒影又变成了一位身着异族服饰的娇俏少女,只是杨寰宇还没有看清楚这少女的面容,就被一声鸟儿的鸣叫声惊醒过来。
于是,水中的倒影立刻又变成了他自己那张俊美绝伦的脸,杨寰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山泉旁边的那块大石之上,又坐着发起呆来。
过了半响,山林幽谷间的薄雾已经被春风拂散,杨寰宇突然站起身来,沉思道:“叔叔怎么还没有来?看来还是回去看看吧!这几年来叔叔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也不知道他心里面还藏着多少愁苦之事。”
想着,他拿起竹箫跳下大石,突然展动身形,一跃十余丈远,身形就像一抹白光在密林间穿行,不消片刻便回到了阴风谷,眼前几间茅屋已经在望。
此时,那三年多以前还只是两间简陋的茅屋,现在已经焕然一新,而且还多了两间。但是,此刻在这茅屋周围,却散发着一股凝重的气息,触之让人徒然而生出一种不安之感。
杨寰宇尚未靠近茅屋,就已经感觉到了这种不祥之感,于是他不自觉的喊了一声“叔叔”,可是却不听任何反应,他又一连喊了几声,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在耳际回荡。
他不敢再迟疑,当先推开最前面一间茅屋,只见里面床榻桌椅俨然,却不见人影。然后,他又急急跑到后面一间,只见屋门半开,里面略显漆黑。
杨寰宇一见,心头一片疑惑,推门而入,却见橱柜开着,饭桌上还摆着两样小菜,灶台内隐隐还有火星,似乎早饭已经做好,以至于火炉中的火熄灭已久,只是屋中仍然不见人影,他又打开了其他两间茅屋的木门,只见屋中各样物事摆放并无异样,却就是没有叔叔的人影。
到了此时,杨寰宇终于慌了起来,心中突然袭来一阵恐惧之感,使他不由得浑身一颤,眉宇间隐隐渗出了冷汗,他已经感到了强烈的不祥之兆。
突然, 他脑际灵光一闪,只见他飞鸟般掠向茅屋后的一个山洞,这山洞本来是三年多以前,杨寰宇在山中昏倒后,醒来时发现自己所在的那个山洞,山洞并不深,而且洞顶还有天光泻下,只要站在洞口,洞中的一切便可尽收眼底。
因此,当杨寰宇到了洞口时,迫不及待的一眸之下,却见洞中那张石榻旁躺倒着一个黑影,一看见那黑影,杨寰宇惊呼一声“叔叔”,然后就见他箭矢一般,只一晃眼的功夫就冲到了黑影旁,他急忙将黑影扶起,抱上石榻。
只见那黑影原来竟是杨延广,但见杨延广此时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他似乎比至三年多以前苍老了许多,不仅双鬓斑白,颚下的乱须也已经灰白,而且脸上的皱纹也更多更深。
以箫圣的年纪推算,杨延广应该在四十七八不到五十之间,然而他此刻看来却已经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杨寰宇见杨延广如此神色,紧忙探视其脉息,手刚刚搭上杨延广的腕脉,立觉从杨延广体内涌来一股怪异、恶毒的气息。他急忙运起大和心法,将本身真气透入杨延广腕脉中,他很快就发觉,适才涌来的那股邪毒的气息竟然是一种蕴含奇毒的真气,这股真气赫然不是杨延广本身所有,而是为外人由杨延广体外经过经穴打入体内。
虽然这股邪毒真气不算强劲,但是此刻这股真气已然侵入了內腑,而且占据了杨延广全身各处经脉要穴。
这一发现立时让杨寰宇痛心疾首,悲痛欲绝,本来他也懂得一些医理,更何况他随癫僧学过专门疗治内伤的搜经过血疗伤心法,因此他一探知杨延广的这种脉象,立即就知道杨延广活不了多久。
自从家中惨遭变故之后,杨寰宇便完全依赖了杨延广他——这唯一的亲人,而这几年来,杨延广为了减轻心中的悔恨,对杨寰宇可谓呵护备至,叔侄两人在这几年的相处中,其实何异于父子。
而今,杨寰宇却发现杨延广身罹绝症,连唯一的亲人也将要离他而去,这如何不让他凉入肺腑、呕心抽肠。因此,一时间他已然不知所措,心中变得毫无主见,当真是应了那一句“悼心失图”。
一阵剖心泣血的痛哭之后,杨寰宇总算恢复了一点神智,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只见他慌忙一抹泪水,将杨延广的身体扶坐起来,自己则盘膝坐在杨延广的身后,双掌抵在杨延广的后心,就这样运功起来。
原来,适才在哀恸之际,杨寰宇突然想起自己会搜经过穴的疗伤心法,于是他便不再多想,就替杨延广疗起伤来。
可是,他却想不到,以他此时的功力,或者可以让一个重伤垂死之人捡回小命,但是他的搜经过穴心法本来就不甚纯熟,更何况他还丢下了几年的功夫,他此时又怎能救得了邪毒侵入心脏和全身各处要穴的杨延广?
昔年像枯禅神僧这样的高僧为癫僧疗伤元气大伤后,仍然没能将癫僧完全治好,更何况此时杨寰宇无论功力和心法都不及当年的枯禅神僧,再加上杨延广已经救无可救。
不过,天下事往往都不能完完全全以常理推论,毕竟事在人为,有时候人的意志或者不能使一些几近绝望的事情有所好转,或者单靠个人的力量确实不能斗转乾坤,但是有一种不顾一切、不惜代价的坚持不懈的力量却不容小视。
当杨寰宇运起大和心法,将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杨延广体内时,初时杨寰宇还能凭着深厚的功力将杨延广体内那股邪毒真气压制住,他真气流经的经穴,要么将那股邪毒真气化解,要么将其驱赶到其他经穴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寰宇体内的真气渐渐空虚,虽然此时杨延广体内有半数的经穴已经恢复正常。但是,那些剩下的经穴中,所积聚的邪毒真气却越来越多,因此到了后来,杨寰宇注入杨延广体内的真气竟与那股邪毒真气相抗衡起来,两股真气几乎势均力敌,谁也别再想推进、延伸半寸。
不过,让人无法心安的是,这股邪毒真气一旦没有了外力的抗衡,很快又会流遍杨延广的全身,因此直到此时杨寰宇仍然不敢有半分松懈。
此时的杨延广已经有了反应,只见他苍老的脸上泛起一阵痛苦的神色,瘦削的面颊时不时的轻颤一下,痛苦之色不言而表。
而杨寰宇呢?此时他已经是汗湿长衫,脸上滚落着大滴大滴的汗珠。
渐渐的,他的脸色由开始的通红转而变成了惨白,可是他的牙关却咬得紧紧的,似乎没有一丝放弃的意思。
再过半响,只见杨寰宇终于脱力般地瘫倒在石榻上,口中缓缓流出一丝鲜血,而且目中的泪水又再一次涌了出来。
这时,却听仍然端坐在石榻上的杨延广长叹一声,说道:“孩子,为叔本来将死不远,你又何必再为我虚耗尽一身真气呢?为叔这一身的毒伤已经二十多年了,又岂是轻易就能化解的。”
杨寰宇挣扎着坐起,一脸哀伤颓丧道:“只恨侄儿功力浅薄,只能将叔叔体内的毒逼到一处,侄儿……”
杨延广无力地咳了数声,缓缓说道:“这又怎么能怪你,只是你为为叔耗去一身真气,却只能换得为叔几日的苟延残喘,实在是太不值得了,你此时正是练功的关键时刻,如此损耗功力,岂不是……唉!你让为叔心中好生过意不去……”
“只要能让叔叔活下来,别说只是损耗功力,就是废去一身武功,侄儿也认为值得。叔叔是寰儿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寰儿又怎么忍心看着叔叔离去?”杨寰宇悲声说道。
杨延广缓缓从石榻上下来,看着杨寰宇,老泪纵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时间,叔侄两人就这样相对悲苦神伤起来。
花开有落时,人生有终日。
眼前又是红日西斜,时将近黄昏,春意正浓的群山并没有因为晨起昏落而使生机减损,然而生命却因晨昏的更替渐衰渐萎。
残阳余光下,山谷中的几座茅屋前,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药香,中间一座茅屋里,时不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极似垂死之人在病入膏肓之下的临死呻、吟。
茅屋中,一位身着白色儒衫的少年坐在木榻旁边,而木榻之上,则是一个拥被而卧的双鬓斑白的瘦弱老者。
只听老者又是一阵无力地轻咳之后,有气无力说道:“孩子,你莫要再难受了,为叔早就料到有今日。看着你伤心欲绝的样子,这让为叔如何安心呀?”
少年哽咽一声,说道:“叔叔一定能好起来的,等侄儿功力恢复之后,一定能把叔叔体内的邪毒真气压制住。然后,侄儿便可以找到那西霞子的无名洞府,取出灵丹让叔叔服下。”
原来,这一老一少却是杨延广和杨寰宇叔侄。
此时只听躺在床上的杨延广苦笑一声,说道:“已经是第三天了,为叔要交待你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两件事情,为叔想了很久,决定还是趁现在神智尚且清醒说与你听。”
他说到这,突然虚弱的叹了一声,低声说道:“孩子,你这些年来一直都想知道你叔母的事情,每次你问及,为叔都不愿提起。其实,为叔是因为太对不起你叔母的缘故,才愧于说出口。当年,为叔重伤逃到此地时,本来你叔母也在暗地里随了来,只是后来为叔发现后,因为当时为叔自觉对不起你爹娘,也愧对你叔母,自觉不配再将你叔母留在身边,是以有意将她气走……”
他说到这,脸上升起一片浓浓的悔意,似乎藏在心中二十多年的悔恨在顷刻间跃然心头。
只听他又接着说道:“孩子,为叔在这二十年中,无时无刻不在悔恨与自责之中,可是为叔却没有勇气去面对和弥补……直待你寻来之后,为叔的心中才好受了许多,虽然无法将心中的愧恨放下,却也能在与孩子你的相处中,暂时忘却那些事情,以得到片刻的欣慰和安宁。只是……只是好景不长,为叔这一身毒伤能拖到今日已算万幸,此刻为叔将要摆脱这种痛苦和折磨,总算是到了尽头了。”
杨寰宇听他越说越哀伤悲观,急忙劝道:“叔叔,你切莫再说这种丧气话,侄儿岂能让你就此离去,无论如何侄儿都要把叔叔治好。”语声坚定果肯。
杨延广一听,就知道杨寰宇在说孩子话,不过他却勉强露出一抹笑意。可是他才把笑意挂起,却立刻被一阵急咳打断。
这一阵急咳显然比先时有气无力的轻咳要急促得多,而且他才咳得几声,就见一缕黑血从嘴角淌了出来。
杨寰宇见状,急忙用手揉搓着杨延广的胸口,一边揉搓一边说道:“叔叔此刻身子还很虚弱,万不可多说话,还是安心躺着待侄儿去取药来。”说着,伸手拭去杨延广嘴边淌出的黑血,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杨延广没等他转身,就突然抓住他的手,微微摇了摇头,虚弱道:“没用了,为叔已经不中用了。孩子,你莫要再自欺欺人,其实你心里并不比为叔糊涂,为叔是绝难过得了今夜的。”
他还没说完,杨寰宇已经泣不成声,只是杨寰宇的泪水却始终没有留下来,其实他这三天以来,早已经把泪水哭干了。
杨延广喘息了一阵,又道:“孩子,为叔还有件事情要托付于你。”
杨寰宇低泣道:“叔叔有什么话就尽管说,侄儿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办到。”
杨延广脸上露出了一丝嘉许的笑意,说道:“为叔自然知道你能办到,唉!只是这事情对你来说确实有碍难之处。而且为叔的要求也许会过分了些,若是孩子你觉得有些勉为其难,那就算了。”
杨寰宇见杨延广神色渐渐黯然,急忙应道:“无论叔叔要侄儿办何种事情,侄儿一定照做无误,那怕是要侄儿的性命,侄儿也在所不惜。”
杨延广见杨寰宇这么说话,知道自己适才之言有些言过其实,于是轻叹一声,说道:“孩子,这事就为难你了。唉!为叔是希望你能替为叔送一件东西给你叔母,并且……并且……”
他说到这,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地方,杨寰宇只等着他说话,只见杨延广愣了一下,才道:“见到你叔母之后,你就说……就说当年为叔之言全是违心之论,为叔不奢求能得到原谅,只求她能收下那东西……”
说完,从被子中伸出右手来,只见他手上我这一块圆形的青色玉佩。
这玉佩杨寰宇一点儿也不陌生,只因这块玉佩本是与他身上的那块由他娘亲为他戴上的玉佩是一对,而且都是他们杨家家传之物。杨寰宇此时心中虽有疑惑,但是他还是连忙接过玉佩。
这时,又听杨延广说道:“这玉佩本来是为叔当年送与你叔母的定情信物,当年你叔母追踪为叔到这阴风谷是,为叔为了故意将她气走,才说了一些决绝的话,还将……还将这玉佩要了回来……而且……而且还为自己立了假坟,让你叔母死心离开……”
他说道此,言语已经显得有些发颤,不知他是因为身体越来越虚弱,还是想起当年的决绝与无情,使他此刻想来都感到惊心动魄的。
可以看出他此时心中的激动,也可以看出,到此时他心中仍然耿耿于怀,不肯宽恕自己。
杨寰宇怕他再次陷入极度哀伤之中,连忙问道:“那叔母她……”
他还没说完,杨延广轻摇手掌,说道:“你叔母人称‘蛊神女’,她是苗疆蛊神一族的公主,当年她到中原游玩时与为叔相识,之后我们两人由相知到相爱。本来她当年是偷偷跑到中原来的,自从认识为叔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到过苗疆。为叔想,那日她被气走之后,定然是回到了苗疆的子母岭,那子母岭中有座蛊神宫,蛊神一族的首领就在那里。你叔母是蛊神一族的公主,她大概就在那蛊神宫中,你可以到那里去找她。但是,苗疆之地多在贵黔之境,那里多蛊毒猛兽,还有人人谈之色变的瘴毒,你一定要小心……”
他说到这,突然看着杨寰宇,微微一笑,脸上稍有欣然之色,只听他又说道:“不过,这些瘴毒、毒虫对你来说却是无可奈何,你身上寄生着万毒不侵的万毒桃蛊,这一点为叔倒是多心了。只是,蛊神宫被苗人奉为最神圣之地,连那些苗疆里的部落族长都只不过是蛊神宫的一方首领,因此你要想进入子母岭几乎是不可能的。当年你叔母与为叔相识之时,曾送与为叔一块骨符,这骨符大概是苗疆的权威之物,你若是带着这块骨符,或许还能进入蛊神宫。只是……只是……唉!只不知你叔母能否与你相见?能否原谅为叔?”
杨寰宇见他说话时,喘息声越来越微粗,声音却越来越显得有气无力,连忙接道:“叔叔请放心,侄儿一定找到叔母,请求她老人家原谅叔叔。”此时,杨延广从怀中摸出一块只有两寸来长、两指宽的骨质牌子,伸手递给杨寰宇,说道:“这便是你叔母留给为叔的唯一信物,孩子,你要好好拿好。”
杨寰宇双手接过,只觉得那骨符入手甚轻,仔细一看,却见那骨符两面都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文字和图案,他来不及细看,只将骨符塞入怀中,妥善藏好。
只见杨延广又是一阵急咳,咳完之后,喘息半响,才又道:“孩子,你要记住,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以后行走江湖、寻找仇家时,不到不得已,千万不能将自己的身世泄露,免得招来仇家的暗算。而且,你性情纯善,极易轻信他人,因此为叔希望你轻易不要与来历不明之人论交……”
他喘息之声渐渐急促,到了最后,已经无法将一句话说完整。
杨寰宇急忙将他扶坐起来,双掌分抵在他的前胸和后背,似乎想要为杨延广输入真气。可是,他才一催动内力,立刻从膻中穴传来一阵剧痛,使他忍不住惊呼出声,他自然知道,这种情形分明是功力虚耗过度的结果。
三天前他倾尽一身真气为杨延广疗伤,若不是他体质特异,怕不已经重伤不起。不过,他此时却再也提不起一丝真气。
感到这一异状,杨寰宇颓然收回双手,不觉又留下伤心绝望的泪水。
杨寰宇经他那一折腾,倒也稍微平息了下来,他自然知道杨寰宇此时的情况,只见他艰难地露出一丝笑意,声音渐渐昏弱道:“孩子,你已经尽力了,为叔早就知道,你就不要再徒费力气了。而且,那西霞子的无名洞府本来就是百多年前的传闻,为叔在这里找了二十多年都没有一丝线索,你以后也就不用再……”
他说着,神色已经黯淡,声音微不可闻。
杨寰宇更是心中泣血,他轻轻将杨延广扶躺在榻上,却见杨延广张着口形,似在说话,却又发不出声,只是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期盼。
杨寰宇连忙把耳朵贴近,悲声道:“叔叔还有什么吩咐,就请告诉侄儿吧!”说着,几乎语不成声,他此时早已经悲不自胜。
只听从杨延广的喉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道:“为叔……希……望……你……有……一……天……祭拜……你……爹娘……时……在……他们……坟……前……请……他们……原……谅……为……叔……就……就……解……脱……”
到此,声音突然断绝,而且杨寰宇贴近的耳朵也听不到杨延广的鼻息了。
杨寰宇不觉心神巨震,悲从中来,抬起头一看,却见杨延广已经双目紧闭,脸上原有的痛苦神色已经荡然无存,竟变成了一片祥和之色。
杨寰宇嘶哑悲呼一声,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双目一黑,再也没了知觉。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只听得茅屋外传来一阵阵夜虫的鸣叫声。
杨寰宇只觉神智一片模糊,他在身前迷迷糊糊的摸索着,直到双手抓住一只冰冷的手,他这才如遭雷击的惊醒过来。
可是,他刚刚清醒过来,立时又呼天抢地地痛哭起来,声音嘶哑力竭,悲不忍闻。
他与杨延广朝夕相处了几年,两人早已情若父子,更何况杨延广又是他唯一的亲人,此刻杨延广就这样撒手而去,他心中的悲痛也只能用风木含悲来形容了。
想起自己这几年来对杨延广的依赖,以及杨延广对他的一片孺慕之情,又想起杨延广悲苦一生,而自己自十三岁以来,父母皆亡,此刻亲叔又逝,自己将来在这世上再无亲无故、孤独生存,心中的悲、愁、苦、闷以及仇恨等等,一时之间无法抒发,绝望地痛哭、哽咽之后,又昏昏沉沉昏迷过去。
唉!当真是触目崩心呀!
只这一夜之间,杨寰宇一连数次,哭昏了又被噩梦惊醒,然后又再次昏迷。
直到天光放亮,已经可以看清茅屋中的摆设,杨寰宇才再次惊醒过来。只是,此时的他双目血红,眼眶臃肿,眼神呆滞无彩,脸上苍白如纸,泪痕淌陈,一脸憔悴之色无法言传。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咽着,呆呆地看着杨延广已经僵冷的身体,只见杨延广脸上的祥和之色依然,却已经显得僵硬毫无生气。
古人有悲痛过度而致使心神丧乱、变得毫无主张者,谓之“悼心失图”,而杨寰宇此时大概也就是如此了,他一直哽咽枯坐着,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想起来应该让死者入土为安。
可是,却又如何让死者入土为安?他本来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只因经历了太多的人间悲伤痛楚,是以他的心智远远超越了他的年龄而成熟起来,只是他此时正值悲不可抑之境,哪里还能想得到这么多?
一个让人生不如死的难受与煎熬,或许就在不经意间走到了尽头,连想都来不及想人生就此了结,一个人的死,是一种真正的解脱,却留给他身边的人永远的沉思与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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