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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夜色低沉,朱棣从乾清宫里走出了来,经过一段时间清闲休养,气色大有好转。朱棣走出大殿散步,看到不远处殿堂屋檐上,一大三小四只鸟雀的鸣叫吸引了朱棣眼睛。抬眼望去,两只鸟正仰着头嗷嗷待哺,大鸟将嘴里的食物分别喂给它们,而后大鸟扑棱着翅膀飞走,继续寻找食物去了。大鸟刚飞走,几只雏鸟挤在一起,一只最为瘦小的雏鸟被其它几个大点的压在了身下。朱棣见此情景,不禁想起建文,又想起朱高燧,长叹口气,喃喃自语:“血脉至亲,却要自相残杀。”
前来请安的朱高炽,看见朱棣站在院子里凝神注视一窝幼鸟,朱高炽犹豫了一下,随后走上前向朱棣行礼:“儿臣刚处理完政事,来参见父皇。”朱棣淡淡的看了朱高炽一眼:“炽儿来了。”朱高炽道:“父皇近日龙体可好?”朱棣答:“父皇已经无碍,精神好转不少。”朱高炽赶紧宽慰朱棣:“父皇洪福齐天,定可康泰永寿,众臣都盼着父皇尽早临朝理政。”朱棣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张口:“是啊,炽儿刚刚临朝主政,就有人图谋不轨,看来朕还是要亲理朝政,方能让居心叵测之人无机可乘。”朱高炽低头:“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朱棣道:“你处理一天事务,也辛苦了,若无它事,退下吧。”朱高炽道:“是,儿臣告退。”朱高炽走出乾清宫院子,朱棣看着朱高炽的背影,转身回到殿中。
朱棣走到书案边坐下,旁边放着一张信笺,纸上写着:僧为帝,帝亦为僧,一再传,衣钵相授,留偈而化;下联:叔负侄,侄不负叔,三百载,江山依旧,到老皆空。他注视着信笺的字迹,沉思良久。
海寿走了进来,看到皇上在盯着这副信笺,低声说:“皇上,是何人如此大胆妄为,理应治罪。”朱棣摆摆手,感慨道:“算了,不要再惹出过多是非。朕与允炆纠缠半生,现在斯人已去,至此一切成空,往事皆如浮云。到头来,朕与他不过都是过客而已!”
海寿知道牵扯到建文君之事,讳忌如深,不敢多问,只好束手站在一边,听朱棣头一次跟内侍坦露心扉:“海寿,你跟朕也不少年了,虽然你是朝鲜人,但是可谓忠心耿耿,现在黄俨谋逆自裁了,司礼监不能没有主事的,朕就升你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代掌东厂。”海寿感激的跪拜:“臣遵旨,谢主隆恩。”朱棣示意:“起来吧!”
海寿站起来,又禀报朱棣一事:“海寿,朝鲜使臣已到京师,带来战马一万匹,明日觐见。”朱棣大喜:“好啊,战马到了,可以出征了,传旨给兵部尚书赵羾,准备出征。”海寿答:“是。”朱棣道:“明日奉天门召见朝鲜使臣。”“臣遵旨。”
第二日,朱棣端坐龙椅,神情淡然地看着堂下众臣。海寿向前走一步朗声喊道:“宣朝鲜使臣觐见!”侍卫向殿外传旨:“宣朝鲜使臣觐见!”
不多时,一队身着鲜族服饰的使节出现在大殿门口,随行人员十余名,站立在殿门外候命。正副使节二人走进**地大殿。来到丹墀前,二人伏地跪拜:“朝鲜使臣拜见大明皇帝陛下!臣等奉朝鲜庄宪国王之命,前来朝贺大明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千秋万岁!”朱棣道:“两位使节免礼平身!”使节道:“谢皇帝陛下!我朝鲜国王特向陛下进献鲜马万匹,并高丽参等朝鲜珍贵物产百斤!诚望皇帝陛下笑纳!”
朱棣有些悲伤:“朝鲜恭定国王李芳远,乃是朕的故交,闻其薨,朕悲痛不已。今庄宪大王亦来贺正,朕甚感欣慰。传朕旨意,朝鲜庄宪大王李裪封朝鲜庄宪国王,赐金印、诰命、冕服、九章、圭玉、佩玉、妃珠翠七翟冠、霞帔、金坠、经籍彩币表里。”使节道:“臣等谢大明皇帝陛下隆恩赏赐。”
朱棣下旨:“朝鲜使臣不远万里,前来贺正,朕感念其心诚孝可嘉,传旨御膳房,今晚朕要夜宴群臣于武英殿,以慰来使。”海寿领旨,下去准备了。
武英殿上,群臣依次分坐左右,使节被安排到皇帝右侧的尊贵位置,珍馐佳肴,摆满几案。正中央空场上,正在演出歌舞,身姿曼妙的歌舞伎边舞边唱。
朱棣不时地举起酒杯向来使敬酒,朝鲜使节交相回敬。殿内气氛一派祥和。一曲终结,朱棣感慨地站起来向大家讲述:“朕与朝鲜恭定国王相识于青年之时,彼时境遇相似,禀性亦甚是相投,故而引为知己。此后数十载未见,然情分益加深厚,后闻恭定国王去世,朕听此消息,痛心不已。”
朱棣说至此,长叹一声,万千情绪皆在其中,朝鲜使臣听朱棣如此感念先王,亦是感动的几欲落泪,使臣站起身,端起酒杯,向朱棣致谢:“我朝鲜恭定国王在世时,亦时常与我等说起皇上的恩情,感念皇上对朝鲜国的厚爱,我等愿代朝鲜国先王敬皇上一杯。”
朱棣也不多说,端起酒杯,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净:“今庄宪国王继位,亦承恭定国王与大明之情谊,前来朝贺献贡,朕心甚慰,日后大明与朝鲜仍将共续永乐盛世!” 众臣举杯:“恭贺永乐盛世。”朱棣高兴的端起酒,仰头一饮而尽,来使也恭敬地满饮一杯。舞池内新的一曲已经翩翩而起,众臣赏着曼舞,饮着美酒,大殿里一片愉悦。
朱棣道:“朝鲜的一万匹战马到了,明日即可出征,扫平阿鲁台。”众臣应道:“是,皇上。”朱棣又举起杯子:“来,饮酒。”
朱高炽关切地看着父皇一杯接一杯的饮酒,他从朱棣的眼中看出无奈与悲伤,他似乎能够深深感觉到父皇朱棣内心的孤独与无奈。
明日就要北征了,朱棣正在乾清宫准备出征的事宜。太子朱高炽走进来禀报:“启禀父皇,蜀王府长史八百里加急,皇叔朱椿昨日薨了,享年五十三岁。”朱棣放下折子,悲伤道:“十一弟走了?”朱高炽道:“父皇节哀啊。”朱棣回忆:“朕记得永乐十四年,十一弟举报谷王朱橞罪行,如果没有他周公安王室之心,现在大明朝恐怕就要陷入战事之中了。”朱高炽道:“是,十一叔居功至伟,炽儿记得十一皇叔喜好读书,是做学问的人,‘博综典籍,容止都雅’,在朝中有‘蜀秀才’之称。”朱棣道:“是啊,兴办郡学,资助清贫学子,革除一些吏治弊端,还击败了番人入侵。传旨,蜀王朱椿谥献王,蜀悼庄王朱悦熑的长子蜀靖王朱友堉继承为第二代蜀王。”“是。”
细雨蒙蒙,数十万大军汇聚校场誓师北征。将士们精神饱满,阵列严整,信心十足。迎着绵绵细雨,士卒们毫不在意雨水打湿衣服,一任雨滴从脸上滑落,虽有不适,却没有一个人动手去擦脸。
朱棣刚刚出现在阅兵台上,数十万大军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喊声响彻云霄,气势雄浑。朱棣见此情景,不禁动容,他向前走了两步,挥手示意举华盖的太监不要上前,朱棣要同士兵们共沐绵雨。
朱棣晓谕将士们:“将士们,尔等随朕征战无数,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屡克敌寇,壮我大明国威。我大明子民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赖尔等之功。每念及此,朕甚感自豪。今有鞑靼逆贼阿鲁台,以朕宽仁,骄纵狂妄,屡屡寇边,扰我子民,掳我商队。朕遣使赍责,彼宵小之辈,非但不思悔改,竟敢占我北疆军镇,辱杀朝廷命官。我上朝国威岂容彼奸佞小人肆意践踏?今召尔等铁血壮士誓师讨此逆贼,望众将士勉力戮敌,扬我军威。凡杀敌建功者,朕重重有赏!
众将士听着朱棣慷慨激昂的动员讲说,再看朱棣弃华盖而不用,与众将士一齐淋雨,皆感动高呼:“剿灭贼寇!扬我国威!剿灭贼寇!扬我国威!”将士们的喊声响彻了整个京城的天空,惊飞了林中的鸟雀,朱棣满意的看着下面的将士,英武地拔剑一挥:“出征!”
徐妙锦躺在床上,咳嗽不止,小尼姑甲赶紧端了热茶过来。外面有人敲了两下门,一个小尼姑探进头来:“妙净,你还去不去了?”妙净摆摆手:“你先去吧。”徐妙锦看到她们打招呼,打发他们:“你们若有事只管去吧?我今日已用过药,并无它事。”妙净看了门外的小尼姑一眼又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说:“师太,听说皇上今日出征,要路经山下官道,几十万大军随行,该是多大的气势,所以就想去瞧瞧。”徐妙锦笑道:“那便赶紧去吧,误了时辰就看不到了。”妙净行礼:“多谢师太,那我便去了,看完我就回来。”徐妙锦点点头:“带上伞,看这天是要下雨。”小尼姑妙净高兴的拿上伞,匆匆出了门。徐妙锦叹息一声,躺在床上喃喃自语:“你啊,上了年纪,还久病缠身,为何要不远万里,去亲征呢?”徐妙锦心中一动,从床上起身,穿上鞋,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伞,看外面细雨蒙蒙,笑了笑,干脆直接走出了门。
徐妙锦走到寺庙后门,推门走了出去,外面是一片密林,然而树林缝隙处,亦可看到朱棣大军行进的情景。徐妙锦张望了许久,终于看到华盖之下骑着高头大马的朱棣。众将士一字排开沐雨而行,大军在蜿蜒的山间道路缓缓行进。
朱棣虽然已经年迈,但是依然斗志昂扬,精神饱满,他为了大明朝的安定,冒着雨,率军御边。赛哈智、杨荣、金幼孜随侍身边。徐妙锦依依不舍的张望,看着大军北上。大队人马越行越远,朱棣的身影亦是愈来愈小,徐妙锦在雨中站着,直到再也看不见朱棣,才叹息一声,转身回到了寺庙中。
徐妙锦迈着沉重的步子,刚刚回到房间,妙净随后而至,她见徐妙锦遍身湿透,脸色苍白,不禁大惊:“师太,你病未大好,怎么又去淋了雨?”徐妙锦勉强支撑着:“不碍事,一点小雨,怕什么?”妙净道:“那可不行,主持有交代,要我们照顾好你。待我赶紧禀报住持师太,请大夫前来!”说着话,转身就要离开。徐妙锦拉住她:“妙净,不要去了,不过是淋点小雨,歇息片刻,饮些姜汤便好了,大可不必惊动旁人。”妙净很是担忧,徐妙锦吃力地冲小尼姑妙净微笑一下,然后在妙净的服侍下脱掉鞋子和外衣躺到床上。
朱高炽送走了父皇北征,心头是既轻松又牵挂。朱瞻基道:“父王,皇爷爷年迈,还这么执意出征,真让儿臣担忧。”朱高炽表示赞同:“是啊,瞻基,父王也是忧心忡忡,漠北气候恶劣,如此一去,好几个月,真让人揪心。”
两个人在担忧之际,桑瑞匆匆忙忙的进来报告:“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有疾,请太子殿下过去看看吧!”朱高炽急问:“哦,情况如何?”朱瞻基也心中着急:“桑瑞,我母妃得了什么病?”桑瑞吞吞吐吐:“太医院的几个御医都已经看了,说是……,是……。”朱高炽不禁疑惑:“有什么事,这么吞吞吐吐的?”朱瞻基催促道:“快说啊。”桑瑞低头说道:“说是有喜的。”朱高炽大为高兴:“哎呀,那这是好事啊,瞻基,你又要有弟弟妹妹了。”朱瞻基道:“是啊,恭喜父王了。”朱高炽道:“走,咱们去看看。”
朱棣骑着马,随行的文臣武将紧随在朱棣的身后,众人正在讨论出征以来的军情。金幼孜道:“不知阿鲁台究竟逃往何处,前两个月有边卒自鞑靼逃脱归来,说阿鲁台聚众饮马河北,声称要进犯大同、宁夏,边关严加防守,却未见其踪迹。”杨荣猜测:“阿鲁台不过一介草莽,徒逞口舌之利,实乃贪生怕死之徒,只怕是听闻皇上亲征,早已逃匿无踪。”朱棣道:“阿鲁台向来背信弃义,不懂礼数,朕警示数次,均未见其有所收敛,今次无论其藏身何处,定要其觅其踪迹,一举击溃,以免后患。”
三人正说着,前面郑亨骑马奔来,在朱棣身旁停下,向朱棣汇报:“启禀皇上,阿鲁台的部下阿失贴木儿和古纳台率部投降,现正在沙城迎候皇上圣驾。”朱棣喜道:“传令,全速进军,今晚于沙城安营扎寨!”众人听到有鞑靼部众迎降,皆是一脸喜悦,大军加速前进。
京城这边,桑瑞带着朱高炽和朱瞻基高高兴兴的到了太子妃的寝宫,詹事府的大夫,还有宫里御医盛启东已经在那等候了。詹事府的大夫看到朱高炽来,都高兴的过去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朱高炽看到大夫脸上的喜悦,心里也很高兴,但是他看到盛启东一脸忧愁,心里有点不高兴,朱瞻基也看到了。朱瞻基有礼的询问盛启东:“盛御医,你为何都这般神情?我母妃有孕,为何不向父王请贺?”
大夫们听了,面面相觑,纷纷向盛启东投去不满的目光。盛启东悄悄的走进朱高炽:“启禀太子殿下,臣以为太子妃并不是怀有身孕,而是其它疾病。”大夫詹事府的大夫在一边听了不满意,走过去:“盛启东,不要以为你是御医,就诋毁我们的判断,太子妃的脉相确实是有孕在身。”
朱高炽被他们的争辩搞的晕头转向。朱瞻基也感到莫名其妙:“是不是身孕,你们居然看不出来?还有争议?” 詹事府的大夫说道:“皇太孙殿下,您母妃确实经期不至已有十月,乃即将生产。”朱高炽道:“嗯,既然这样,那就很快见分晓了。”盛启东急切的禀告:“太子殿下,此非怀孕,实乃腹内大量淤血所致,应该尽早治疗,晚了,恐怕危机生命。”
说着,盛启东将自己在一边桌案上写好的方子,递给了朱高炽:“这是臣的药方,请太子殿下过目。”朱高炽接了过来,看了又看,大为震惊,勃然大怒:“大胆盛启东,你看的什么方子?都是破血的药。”朱瞻基接了过来,看了看,递给了詹事府的大夫。大夫对着方子扫视了一遍:“太子殿下,盛启东开这样的方子,分明是要害皇族血脉,罪不可赦。”盛启东辩解:“太子殿下,只有破血,才可以挽救太子妃。”朱瞻基指着盛启东:“盛启东,你是太医院使,居然敢这么开方子,分明是怀孕,却要堕胎,简直是罪大恶极。”朱高炽下令:“来人,将盛启东关起来,等候发落。”侍卫们马上冲了进来:“是。”盛启东连连喊冤:“殿下,相信我,请相信我。”
恼羞成怒的朱高炽摆摆手,侍卫将盛启东带了下去。
沙城大帐里,火把通明。朱棣坐于正中席位,众部将分坐于两侧。门帘被掀开,阿失帖木儿和古纳台走了进来。两人走至大帐中央在朱棣面前下跪行礼:“臣阿失帖木儿(臣古纳台)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棣抬手示意:“平身!”
两人起身,阿失帖木儿上前一步:“皇上,阿鲁台刚被瓦剌击败,马驼牛羊损失殆尽,部众大多逃散,我等诚心归降皇上,故率妻儿子女前来投诚,乞请皇上开恩。”两人又是一齐向朱棣俯身施礼。朱棣却看着他二人,半信半疑地问道:“阿鲁台败军之寇,朕却听说其欲举大军,南下犯边?”古纳台答:“禀皇上,阿鲁台狂妄,本想兵破瓦剌之后,举兵南下。不料反被瓦剌所败,实力大减。他听说天兵复出,疾走远遁,避之不暇,怕是不敢复萌南犯之意!我等原本倾慕皇上天威,意欲归附,无奈受阿鲁台节制,难以自决。而今,阿鲁台自顾不暇,我等借机舍其牵制,实属诚心归附,还请皇上明鉴。”朱棣点头:“嗯,难得二位将军,明事理,识大体,尔等既诚心归附,朕自当宽厚以待,阿失帖木儿,古纳台听封!”阿失帖木儿、古纳台跪地接旨:“臣阿失帖木儿(古纳台)接旨。”朱棣下旨:“阿失帖木儿、古纳台授正千户,依规制赐官服、鞋袜,令赏酒馔、金银器物及宝钞二十万贯。”阿失帖木儿、古纳台大喜叩拜:“臣等叩谢皇上大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棣道:“尔等退下,领赏去吧。”二人遂抬头告退。
见阿失帖木儿、古纳台两人走出帐子。众臣相互看看,等待朱棣命令。朱棣道:“众卿方才已听到此二人所言,尔等以为其言可信吗?”杨荣表明看法:“启禀皇上,微臣以为,阿失帖木儿及古纳台所言,应当属实。阿鲁台大势已去,逃亡甚远,大军可不必再深入追击。”朱棣点点头:“朕亦是如此想法,然阿鲁台诡诈,边备依然不可有丝毫松懈。郑亨,李安!”郑亨、李安领命:“末将在!”朱棣道:“朕命你二人分别巡防沿边关隘,修筑务求坚固,守备务求严密,若遇阿鲁台来犯,定重击之。”郑亨、李安答:“末将遵命!”
金幼孜见状忙起身,向朱棣请示:“启禀皇上,近日多有被蒙古诸部所掠去的沿边戍卒和百姓逃脱归来,请皇上示下,当做如何处置?”朱棣道:“命有司给予其衣服、口粮,厚加抚恤,有愿重归边军者,准复其职。”金幼孜领旨:“是,皇上圣明。”
太子妃张氏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根本不似怀孕即将临盆的样子,急的詹事府的大夫也束手无策了,这让朱高炽更是着急。朱高炽指着詹事府的大夫:“你不是说是有孕吗?已经十个月了?什么时间生?”大夫跪倒在地:“是臣该死,医术不精,太子妃迟迟不生,臣也心急如焚。”朱高炽斥道:“真没有用,下去吧!”大夫额头冒汗,唯唯诺诺:“是。”朱高炽厉色的训斥走大夫,而大夫更是心惊胆战的走了出去。
朱瞻基劝慰朱高炽:“父皇,眼下母妃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儿臣觉得还是把盛启东再找来,让他再看看,如何?”朱高炽摇头:“盛启东?他开的方子是要杀人的,能用吗?”朱瞻基道:“父王,盛启东师从戴思恭,皇爷爷曾经还在潜邸北平的时候,患瘕症,府里大夫韩彝久治不愈,太祖皇帝派戴思恭去诊治,一剂而愈。皇爷爷故对戴思恭十分敬重,免去了他的跪拜之礼。而盛启东深的戴思恭的真传,还给皇爷爷诊治好了‘风湿病’,连皇爷爷都信赖盛启东,还是再延请诊治吧!”朱高炽道:“那好吧!桑瑞。”桑瑞上前:“太子殿下,奴才在。”朱高炽道:“去把盛启东请过来,再给爱妃诊治。”“是。”
桑瑞出去,朱高炽和朱瞻基焦急的等待。不一会,盛启东走了进来,见过了朱高炽父子。朱高炽拱手:“还请盛御医给爱妃诊治。”盛启东道:“是,殿下,微臣遵命。”
朱棣站在大帐外,看着草原的夜空,群星闪烁,明月当空,空气里是草原特有的泥土味和草腥味道,草原的安宁令朱棣愈加放松。在帐外踱步的时候,朱棣又想起徐妙锦曾经说过,想看草原的夜空,不禁失神凝视广漠的草原。看了一会儿,他转身进了帐子,把自己重重地躺倒在松软的床上,安然闭上双眼,很快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年轻的自己身处于一片花海,万花从中,只有他一人。他四周看看,每朵花都不一样,他却皆不为所动。朱棣四处走动着想要寻觅什么,突然发现不远处出耸立着一棵桂花树,朱棣迅速向那里走去,桂花树下,徐妙锦正站在那里。朱棣向前跑了两步:“锦儿!”徐妙锦淡淡地答了一声:“棣哥哥!”徐妙锦闻声,向朱棣款款走来。
待走至近处,朱棣方才发现徐妙锦两眼含泪,似落非落,异常惹人心疼。朱棣爱怜道:“锦儿,你这是怎么了?”徐妙锦道:“棣哥哥,锦儿要先走一步了,以后不能守候你了。”朱棣大惊:“你要去哪儿?!”徐妙锦转身就要离去,不时回望,泪光在眼边闪烁。朱棣急忙拉住她的手,死死地不放。
“棣哥哥,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徐妙锦说完,似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她离开,朱棣拉着徐妙锦的手渐渐松开,朱棣痛苦的看着徐妙锦消失,大声呼喊着徐妙锦的名字。
朱棣满面痛苦的表情,大叫一声“锦儿”,从睡梦中醒来,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是在大帐中,刚才的一切却是南柯一梦。马云闻声,急匆匆的进门来,看见朱棣坐起身,急忙施礼询问:“奴才听见皇上夜梦惊醒,皇上可有何吩咐?”朱棣平复了内心的惊慌失措:“最近可有妙云师太的消息?”马云答:“回皇上的话,近日尚未见到京师来报。”朱棣听了马云的回报这才放下担心,他挥挥手示意马云出去,自己又躺了下来。
朱高炽和朱瞻基在张妃的寝宫外。等了很久,盛启东才出来,向朱高炽施礼:“太子殿下,太子妃的病已经到了必须放血的地步,否则……。”朱瞻基听了很慌张:“否则什么?请盛御医示下。”盛启东道:“否则就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朱高炽听了好似晴天霹雳:“这,咋会是这样呢?不是怀孕吗?你确定不是?”盛启东躬身施礼:“臣确定乃淤血所致,不是有孕,更不会招致堕胎,臣敢以人头担保。”
朱瞻基急切的看着父王,朱高炽一时一筹莫展,不知所措。朱瞻基催促朱高炽:“父王,赶紧下个决断吧!”朱高炽左右犹豫,看道盛启东坚定的深情,下了决心:“好,本宫就相信你,你来开方子吧!”盛启东道:“是。”
桑瑞准备了笔墨纸砚,盛启东提起笔,还是开了破血的方子,递给了朱高炽,朱高炽接了过来,双手颤颤巍巍的。朱瞻基充满信任的目光期待着父王的决定。朱高炽将药方递给桑瑞:“按方取药吧!”桑瑞谨慎的接过来答:“是。”朱高炽吩咐盛启东:“还要委屈你在宫里,跟我们一起等爱妃服药后的结果。”盛启东道:“是。”
朱高炽传唤:“侍卫。”侍卫走了进来,盛启东明白,现在自己也走不了,乖乖的跟着侍卫走了下去。
寺庙中漆黑一片,只有一个房间幽幽的亮着昏黄的灯光,屋里正有低低的啜泣声音传来。妙净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两只眼睛哭得红肿,呆呆的看着床上的徐妙锦,徐妙锦脸颊凹陷,眼神涣散,眼看已经不行了,口中却不停地嘟囔着什么,住持师太坐在徐妙锦身旁,也是满面黯然。
住持师太把耳朵附在徐妙锦嘴旁:“妙云,你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徐妙锦费力的吐出几个字:“皇上亲征……不要惊扰。”住持师太听见此话,不禁悲叹:“既是有情,又何苦如此!”徐妙锦交代完最后的心愿,意识变得模糊,神情放松,眼前浮现一幕幕美好的回忆。
年幼青涩的徐妙锦,躲在门后,偷偷的张望,青年的朱棣,英俊潇洒,正在与徐达说话。他端茶之时不经意的一瞥,却看见了偷看的徐妙锦,朱棣微微一笑,对徐妙锦的父亲说道:“徐大人生得好女儿,个个美如明月。”徐妙锦闻言,赶紧缩回了头,脸上通红。
前面朱棣和徐达还在说话,徐妙锦再也不敢偷看,等了一会儿,却听见朱棣起身告辞的声音。徐妙锦听得朱棣离开的脚步声,不禁头探头查看,见徐达将朱棣送至门口,徐达转身回了府。徐妙锦赶紧快步跑出府门,却看到朱棣骑马已经走远,她焦急的向前跑了两步:“棣哥哥!棣哥哥!”朱棣却越走越远,徐妙锦急的直想哭,眼看朱棣就要转弯消失了。徐妙锦拼尽全力,大喊了一声:“棣哥哥!”朱棣终于扭过头来,看着徐妙锦的模样,少年鲜衣怒马,温润如玉,冲着徐妙锦绽放了一个微笑:“锦儿!”徐妙锦回应微笑,面如鲜花。
徐妙锦眼角流出一颗泪来,微弱的气息中,夹杂了最后的话:“棣哥哥,保重,锦儿先走了……。”住持师太和妙净看着徐妙锦微笑的闭上眼睛,都不禁动容,主持师太口中连念“阿弥陀佛”,小尼姑妙净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天色还未大亮,朱高炽惦记张妃的病情,但是还要处理国事。一大早在桑瑞的陪伴下迈出宫门。他见到小尼姑妙净两眼红肿的被侍卫挡在宫外,冲里面左右张望。朱高炽看她尼姑打扮,恐怕是潭柘寺来的,就走了过去。
妙净看到朱高炽,向前走来,躲躲闪闪的,不敢直视。朱高炽道:“这位道姑,你可以是潭柘寺来的。”妙净胆怯的施了个佛礼:“贫尼正是,奉主持师太之命,来找太子殿下。”朱高炽得知她就是潭柘寺来的,很是紧张。又见她这么早赶来,定是有重要的事。朱高炽猜测:“是不是我姨娘出什么事了?”妙净不知道妙云与眼前人的关系,感到莫名其妙:“你姨娘?”旁边的桑瑞显得急不可耐:“这就是太子殿下,姨娘就是妙云师太。”妙净惊慌失措,赶忙行礼:“不知是太子殿下,恕罪。”朱高炽道:“无罪,无罪,你快说,姨娘出什么事了?”
妙净听他这么催问,突然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声音呜咽着。朱高炽见妙净这般模样,再思及姨娘徐妙锦身体一直不好,不由心中一沉,脸色立刻变了:“可是姨娘有恙?”妙净哭得说不出来,使劲点点头,啜泣几声,才开口说道:“妙云师太昨夜圆寂了。”朱高炽登时愣在那里,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恶讯,喃喃自语:“怎会如此突然?”妙净边哭边说:“妙云师太身患寒疾,始终未愈,皇上出征那天,师太竟然淋了雨,出去远望送别,结果回来当晚就又病倒……。”朱高炽怒气冲冲的打断妙净:“师太有疾,如此大事,为何不请御医前去!”
妙净被朱高炽突然的怒气给吓了一跳,害怕的看着朱高炽,赶紧解释道:“住持师太要去请御医前来诊治,但是妙云师太坚持不许,说是不愿惊扰官家,若是住持师太私自请了,她便不再服药治病。住持师太见此,实在没有了办法,妙云师太吃了药总不见好,反而越来越没有了气力,直至昨夜……。”朱高炽伤感自语:“哎,姨娘是生怕惊扰了父皇,令他伤心劳神。而父皇同样不许人向姨娘提及自己病情,也是怕姨娘担心,两人感情深厚如此,却又彼此天各一方。”妙净道:“还是太子殿下理解师太的苦心,若皇上也能知道,师太必可含笑九泉了。”
朱高炽长叹一声:“但愿如此吧,请问道姑,姨娘可留有话?”妙净想了想徐妙锦最后的情景:“妙云师太最后只是交待,皇上亲征,不要惊扰,还要皇上保重龙体,先走一步。”朱高炽闻言,忍不住落下泪来。
九月深秋,天高气爽,风和日丽,层林尽染,山坡上满是落叶,偌大的丛林中,无数大明士兵正骑马穿梭其中。士兵们神情愉悦,轻快的马蹄声踩在干脆的落叶上,声响动听。三五成群的士兵在林子中不时驻足,随处可见有士兵拉弓射箭,瞄准猎物,一箭击中。许多士兵马背的袋子里已经装满了猎物。
朱棣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众位文武大臣,朱棣眼神如鹰,目光炯炯,他四处巡视着猎物,不远处一团白色眼前一闪,好似一只狍子跳了过去,朱棣手挥一挥,众人皆停下来,不敢惊动,朱棣缓缓从箭筒中摸出三支箭,一齐搭在弓上,屏住呼吸,等待狍子再次跳跃起来。静息片刻,狍子果然又跃了起来,朱棣当即根据狍子跳跃的轨迹,瞄准方向,三箭齐发,一箭射中狍子的头,两箭自狍子后背穿心而过。众臣子皆是叹服不止,赛哈智骑马跑过去,将狍子捡起来,回来报告:“皇上真是好箭法,一箭中头,两箭穿心而过,三箭全部射中要害。”
朱棣点点头,众臣子则交口称赞朱棣的好箭法。杨荣奉迎道:“皇上文治武功皆胜人百倍,实在令臣等佩服。”金幼孜赞叹:“皇上如此好箭法,实在是出神入化,大快人心!”朱棣笑道:“朕岂是以狩猎为乐乎?卿见五军将士以狩猎之方习练骑射,俱是近乎实战,他日征战沙场,方可致用啊。”郑亨道:“皇上所言极是,将士练习骑射,皆以死物为目标,怎有活动的靶子练习的精准。”
朱棣道:“古人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顺时为民去害,且讲武事,然亦存爱物之仁。圣人著于经,正欲垂法后世耳。”众人皆点头称是,朱棣便催马上前:“再往前走走罢。”
众人继续向前行。一路上,皆引弓射箭,获得不少猎物。天色渐渐变得昏暗,山麓里几乎看不清前路。杨荣道:“启禀皇上,天色渐黑,山麓野兽众多,恐有危险,臣奏请皇上归营。”朱棣点点头,大手一挥:“归营!”
众人遂欲转身离开,朱棣带头先行,忽然耳朵一动,似听见不远处一声虎啸,当即又勒马驻足,仔细倾听,却是从西南处传来的。他当即调转马头,向西南行去,众人亦听见虎啸,见朱棣打马过去,无奈只得紧紧跟在身边。郑亨进谏:“启禀皇上,天暗草深,难辨猛虎藏身之处,恐有危险,还请皇上勿再引马靠近。”朱棣不屑:“吾等将士众多,区区大虫,何足畏惧?朕是偏向虎山行。
赛哈智闻言,只好带锦衣卫的人将朱棣包围成一个半圆,以免不测。朱棣行了一小段路,突然勒马,昏暗中,一头吊睛白虎在不远处俯卧,皮毛闪闪似发出银光,众将士皆眼前一亮。
朱棣小声道:“皮毛不错。”众臣子闻言,都知到朱棣想要取其皮毛,但是想要不伤及皮毛,又将白虎射死,难度便大了许多,众臣子屏住呼吸,等待朱棣行动。武将们则悄悄从箭筒中摸出几只箭攥在手中,以防朱棣未能成功射中白虎要害,惹得白虎发怒冲撞伤害朱棣。
朱棣缓缓从箭筒中摸出箭来,又是三支箭同搭弓上,察觉到危险的吊睛白虎转过头,与朱棣对视,两方皆按兵不动,相互等待对方先动。吊睛白虎耐性不足,片刻功夫,眼中就闪现出不耐烦来,朱棣依旧沉着冷静,始终瞄准着白虎的脑袋。僵持片刻之后,吊睛白虎一跃而起,朱棣当即将三支箭射了出去,紧接着又趁势摸出箭来,搭箭拉弓,连射两箭。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不禁震惊,三支箭并排射在吊睛白虎的头上,两只箭射入了吊睛白虎的眼睛,穿脑而过,另一支正射在白虎前额位置,而朱棣后面射的两支箭则分别定住了白虎的两只前爪。受伤的白虎还是嗡嗡的发出呜咽声,大概是痛苦至极。
朱棣下令:“拿神机铳来,朕就给它个痛快。”赛哈智呈上神机铳,朱棣催马侧行两步,从白虎脑袋的侧面打了一铳,白虎登时不再动弹。朱棣大喜:“朕同将士们狩猎四日,所获都是些山野小物,今日终于狩得如此猎物!传令,今晚众将士聚集一处,共享篝火晚宴!”众将答:“谢皇上隆恩!”
营地中热火朝天,众将士聚集在一处,吵吵闹闹的围成一个个大圈,中间是熊熊的篝火,众人手中拿着树枝,上面穿插着兔肉、狍子肉,等等狩猎所得的猎物,不时去篝火前烤着吃。空气里弥漫着烤肉的香味,朱棣带着众位大臣也来到篝火前,与众将士同乐。
朱棣见塞外夜空如此美丽,难得平静的不用厮杀,众将士满面愉悦,自行烤肉,相互之间聊天饮酒,好不快意。朱棣道:“倒是别有一番乐趣。”众将士见朱棣前来,皆站起身迎接,朱棣笑笑招呼将士们继续:“此情此景令朕想起去岁众人齐歌《平戎曲》之时,亦是这般欢乐。”
不知谁带了头,众将士们遂一齐高唱《平戎曲》,朱棣龙颜大悦。赛哈智捧着一个盘子过来,上面是吊睛白虎的皮毛:“启禀皇上,白虎的皮毛已经完整剥下来了。”朱棣伸手摸摸,柔软绒厚,不禁满意的笑笑。夜空下,茫茫黑暗中一方暖火亮着,寂静的草原里只有此方土地热闹着,一片安乐情景。
先锋兵士骑马冲到高处眺望前方情况,突然看到远远的有一队鞑靼军队正在行进,不禁精神大振,调转马头,朝着后面逐渐接近的朱棣大军策马奔驰而去。一路狂奔,终于来到朱棣面前。先锋兵士气喘吁吁的下马,激动地向朱棣汇报军情:“启禀皇上,西北方向出现鞑靼的军队。”朱棣闻言大喜:“传令,即刻追击!”
大军快速行进,将至鞑靼军队跟前,朱棣率领众骑兵,挥舞兵器,厮杀过去,然而却见鞑靼军队聚集一处,不动兵戈,一个鞑靼首领模样的人骑马站在最前面,似在等待朱棣。朱棣勒马停下,见鞑靼首领独自向前行了几步,然后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向朱棣叩拜:“罪臣把台罕,参见吾皇万岁!”他身后的鞑靼士兵亦跟着下跪。
朱棣带着几分欣喜,几分疑惑:“把台罕,你这是?”把台罕道:“启禀皇上,臣欲率部归降大明,还请皇上开恩,恕臣迟迎之罪!”朱棣询问:“鞑靼余众现在何处?”把台罕答:“启禀皇上,鞑靼王子也先土干是我的舅舅,亦有归降之意,我可劝其尽速归降大明。”朱棣欣喜道:“好,你且去劝降也先土干,朕于此处安营扎寨,你的部众可以暂且留宿明军大营,朕等你带也先土干一同归降,必将重重封赏!”把台罕道:“臣遵旨!”
把台罕说完,只带了一小队鞑靼士兵,向西奔去,鞑靼士兵身后的车撵里,传出婴儿啼哭的声音,朱棣心有不安:“传令下去,就地安营扎寨,另遣军士为鞑靼眷属安营。”众将士答:“遵命!”
临至黄昏,明军大营中炊烟袅袅,正准备烧火做饭。营外哨兵突然看到,远处一支军队正缓缓向营地这里赶靠拢,遂连忙跑去向朱棣回报。朱棣正在帐子里和杨荣说话,哨兵走进朱棣军帐,向朱棣报告:“启禀皇上,远处出现鞑靼军队,正在向我军大营靠近。”朱棣下令:“命郑亨、李安带骑兵前去,若为归降,便迎至营地,若为突袭,便击杀之。”“是。”
郑亨、李安骑马带兵冲出明军营地,一路冲到鞑靼大军面前,两军交汇。郑亨骑马来到军前,盘问对面的鞑靼部队:“尔等是来归降的吗?”鞑靼大军中,把台罕和也先土干骑马走了出来,面带笑容,双手抱拳,到了郑亨、李安面前。郑亨道:“原来是把台罕将军。”把台罕答:“是我,郑将军,我奉皇上之命引领鞑靼王子也先土干诚心来归降,还请将军代为禀报皇上。”郑亨见对面士兵手无兵器,放松下来:“既如此,众位请随我入营面圣。”
把台罕、也先土干催马与郑亨、李安并排前行,一行人向营地走去。
朱棣方才听闻有鞑靼大军赶来,不能确定把台罕是否劝降也先土干,坐在军长中,等待消息。门帘掀开,郑亨、李安满面喜色的走进营帐里来,两人朝着朱棣行礼。郑亨报告:“启禀皇上,把台罕带着也先土干前来归降,现正在帐外等候传召。”朱棣精神一振:“召他们进来。”
帐外的把台罕和也先土干闻声,也进了帐中,两人走至朱棣面前跪地行礼:“臣把台罕、也先土干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棣亲自起来去搀扶他们:“平身!”也先土干、把台罕起身答谢:“谢皇上!”朱棣略带疑问的看着鞑靼王子也先土干:“你身为鞑靼王子,何以与阿鲁台不睦,反而归附我大明?”也先土干上前一步:“启禀皇上,我虽是鞑靼王子,但被阿鲁台猜忌,几为所害,家不能保。今四海万邦皆蒙受大明恩泽,岂独微臣不沾洪化。微臣谨率妻子部属,诚心归降皇上,还请皇上不吝眷顾!”朱棣高兴道:“嗯,尔等断然弃暗投明,与阿鲁台贼子决裂,实乃忠勇之人。也先土干,朕便封你为‘忠勇王’,赐名‘金忠’,你等所率部属,厚加抚恤!”也先土干叩谢:“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棣很是高兴:“传旨,今晚设宴,为‘忠勇王’金忠庆贺。”马云道:“是,皇上。
朱高炽处理完国事,就急匆匆的来到张妃的寝宫,惦记服药以后的情况。桑瑞已经在里面,见朱高炽来了,连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朱高炽道:“桑瑞,爱妃情况如何?有没有婴儿?”桑瑞答:“启禀太子殿下,娘娘服药后,排下了大量瘀血,没有婴儿,而气色也慢慢好了,身体也在恢复中。”朱高炽喃喃自语:“没有婴儿?那就说果然是淤血?”桑瑞道:“是。”朱高炽叹气:“哎,看来是本宫冤枉了盛启东,差点延误诊治爱妃,让盛启东受委屈了。”桑瑞静静的在一边听着。
朱高炽道:“桑瑞,你去派仪仗为前导,送盛启东回家,另外从本宫的俸禄里,取出一些袭衣和彩币,慰劳盛启东。”桑瑞答:“是。”朱高炽打发他:“你快去吧!本宫去看看爱妃。”
大帐灯火通明,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朱棣高坐正位,众位文武大臣依次分坐左右,也先土干和把台罕被安排到靠近朱棣右侧的尊贵位置。山珍野味,美酒佳肴,摆满几案。正中央空场上,是也先土干和把台罕所携部属中的年轻女子,正在为大家跳舞助兴,几位鞑靼女子的异域舞蹈优美灵巧,别具一番异族番邦的情调。
也先土干和把台罕频频向朱棣敬酒,朱棣也不推辞,不时地举起酒杯回敬他们,坐席中,诸位大臣之间也是交相回敬。帐子里面的气氛一派祥和,一支舞跳完,也先土干站起身,先向朱棣躬身行了个礼,然后感叹道:“鞑靼物资不盛,土地贫瘠,若想生存下去,只有依附于天朝上国。皇上仁德和善,对我等并无轻贱之意,且时常赏赐鞑靼,我等心存感念至深,必不像阿鲁台此等背信弃义之徒,骚扰边境,恩将仇报。”朱棣笑道:“昔日,唐突厥颉利入朝,太宗言胡、越一家,有矜大自得之意,朕所不取。惟天下之人皆遂其生,边境无虞,甲兵无用,斯朕志也!”杨荣站起身行礼:“吾皇上高见,远胜唐太宗数筹!”也先土干端起酒杯:“臣实在钦佩皇上谋略才识,却不知该作何表达,只好再敬皇上一杯!”
朱棣哈哈大笑,亦端起酒杯,两人一同饮尽。朱棣道:“朕既赐你名为金忠,便再赐汝金杯,以示嘉奖。”内侍将朱棣御用的金杯送至也先土干面前。也先土干受宠若惊,捧着金杯,看向朱棣:“皇上钦赐御用金杯,臣承皇上垂爱,此后定当竭力效忠!”朱棣微笑着点点头,转偷看着也先土干旁边的把台罕:“金忠归附,把台罕功不可没,朕封汝为都督,赐冠带、袭衣等物!”把台罕端起酒杯:“臣谢主隆恩!臣也敬皇上一杯,恭祝大明世代永乐!”把台罕说罢仰头一饮而尽,朱棣闻言,亦是高兴的满饮一杯。
金幼孜奏道:“启禀皇上,此次北征既已得鞑靼王子归顺,可谓师出有功,臣奏请班师回朝!”郑亨道:“启禀皇上,臣以为,阿鲁台不知所踪,藏匿不出,不必再深入追击。”杨荣道:“皇上,连日来,鞑靼部众相继屈服,今既有鞑靼王子归附,想必阿鲁台大势已去,难再兴风作浪。”朱棣肯定了臣子们的看法:“嗯,爱卿所言甚是,那就传朕旨意,明日班师回朝!金忠,把台罕随同归京!”众将应道:“臣等遵旨!”
朱高炽在文渊阁中认真批阅奏折,朱瞻基走进门来,朝朱高炽行礼:“启禀父皇,皇爷爷已下令班师回朝。”朱瞻基走到朱高炽面前,将班师诏呈给朱高炽,朱高炽打开仔细看了看班师诏:“好啊,回来就好。”
朱高炽放下班师诏:“皇上在班师诏中谕示,此次北征,先后有鞑靼王子等归降。随军一同归京,恐是有意要让那些游牧部落感知吾国国威。故而,接驾仪式定要盛大、彰显帝国盛世才是。”朱瞻基道:“那就命京师各衙门官员皆来迎驾,还有各国各地的贡使,亦令其前去迎接。”朱高炽点点头:“便照此行事,只是先不要向外放出消息,以免别有用心之徒闹出事端来。”朱瞻基答:“儿臣遵旨。”朱高炽道:“此事还需礼部尚书吕震协助,以防有遗漏之处,本宫与他们共同商议便是。”
朱瞻基点点头,朱高炽布置完政事,想起徐妙锦的事情来。朱高炽与儿子商量:“姨娘的骨灰先从潭柘寺迎回宫中吧?”朱瞻基道:“父王,若迎回宫中,该置于何处才好?”朱高炽道:“皇上归来,得知消息,必定要见姨娘的骨灰。便将骨灰放置在慈宁宫罢,待皇上念及,也好及时得见。”朱瞻基忧虑道:“是,父王,郡主姨奶奶圆寂之事,待皇爷爷归京得知消息,定会伤心欲绝。”朱高炽也叹了口气:“唉!是啊,还不知该如何向你皇爷爷禀报。”朱瞻基道:“郡主姨奶奶和皇爷爷感情至深,却又不能相守,现今更是天人永别了。”朱高炽道:“是啊!他们两情相悦,但未成眷属之美,生死离别之际,亦难见最后一面。”父子二人感叹不已。
万丈长龙在塞外行进,朱棣神色愉悦,身后跟随着众多文武大臣,金忠则落后朱棣半步,在朱棣身旁说话,两人相谈甚欢。朱棣道:“朕亲征多次,每每将阿鲁台驱逐至西处,然不多时,其便又来骚扰大明边境,阿鲁台一介背信弃义之徒,何以在鞑靼部落中笼络人心?”金忠答:“启禀皇上,鞑靼各部落其实早对阿鲁台有所不满,皆想归顺于皇上,只是这阿鲁台依仗兵多势众为祸部众,各部受制于此,难以自立,实属迫于无奈。”朱棣试探:“依卿之言,鞑靼部落是一心想要归顺大明?”金忠道:“皇上明鉴,我漠北蛮荒之地,自古便为生存,不断侵扰边界,掠夺食物、器具,实非所愿,但凡有帝王恩赐厚待,体谅我等生计,必不至于行盗贼之事。今皇上英明仁德,对我等恤存仁厚之心,给予食物、器具,扰边之事百害而无一利。”朱棣笑道:“听你此言,明达天道,卓然超越于一方,试想汉、唐时事,亦有宽容君主,然却无你等通透之人!”金忠有些不好意思:“承蒙皇上盛赞,臣实在受之有愧!”
杨荣上前道:“忠勇王不必谦虚,依我所见,忠勇王之言实属难得,阿鲁台之辈勾结奸佞,妄以蛮力掠夺,冒犯天威,到头来不过是自寻灭绝。而忠勇王识大体,存仁德,故可得皇上垂爱,生计何愁?”朱棣点点头:“治国之道,当佐以文武,张弛有度。朕数次亲征,乃是武治,爱卿所言,让朕思及文治。太祖高皇帝实行八股取士制度,本为文治之垂范,然时至今日,亦滋生不妥之事。”杨荣揣测:“皇上可是觉得士子之间拉帮结伙,有营私结党之嫌?”朱棣道:“是啊,正是此弊端,昔日姚少师就提醒过朕。太祖高皇帝实行殿试制度,亲自主持选拔,其意便在选出真正符合条件的士子入朝为官,务求每个士子皆得公正。而士子能否入选,则取决于圣意,赐封之举,亦是让士子们感念皇上恩情,如今却并未得到成效。”杨荣感叹:“皇上看得透彻,科场流传一言,曰“一缘二命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放在首位的却是一个缘字,此缘,便是士子与主考文官的缘,而读书却是放在最末位。如此皇上便可看出,士子们将心思悉数用在与主考文官的缘字上,如何能读得好书,做得好官!”朱棣道:“士子经层层选拔考试,最后才到朕的殿试,一路经多位主考文官的缘字庇佑,终至朕之殿试,全无感激之情可言,若成功入选,首先感念的定是主考文官,待入朝为官,两相感念,助长结党营私之现象,实乃一大弊端!”杨荣道:“科举之路,滋生诸多繁杂关系,朝廷中,亦不知该有多少师生、同年、同乡,相互照拂结交,长此以往,实难想象。朱棣叹口气:“此弊端万分棘手,定要好生计议,妥善解决才是,更不希望延至以后”。杨荣道:“是,皇上法度严明,亦无须太过忧心。”
大军继续兼程前行归京。
盛启东被朱高炽放了出来,没有直接赶着回家,而是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太医院去了,被正在当值的韩叔阳看到。韩叔阳出来迎接:“大人,您可平安回来了,我们还都担心您回不了呢!”盛启东微微一笑:“让你们担心了,太感谢你们都惦记着。”韩叔阳道:“我们担心算不得什么,府上都来问过几次了。去了太**,被拦阻,找我,太**我也进不去,大家就这么干等着。不过,幸好皇上快回来了,我们想,只要皇上回来,求个情,总会放了你的。”盛启东道:“皇上要回来了,那就好,皇上身体一直没有好,能回来,就不用在那冰天雪地受苦了。”韩叔阳道:“你看你,惦记着皇上,还不赶紧回去报个平安?对了,太子妃情况如何?”盛启东道:“已经无碍了,这次给太子妃治病,也是兵行险招,冒险一试的。”韩叔阳道:“不管如何,治好就行。”盛启东感叹:“是啊,叔阳,我得把病例记录下来。”韩叔阳摇摇头:“好吧!真拿你没有办法了,都什么时候了,家也不顾了,还只知道记录病例。”盛启东笑了笑,直奔太医院自己的房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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