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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谷王召集了都指挥张成、护卫都督佥事张兴议事,这个时候,王府长史虞廷纲来到府里。作为朝廷委派的官员,他看到谷王的种种不法行径,当面指了出来。谷王不满:“虞廷纲,本王看你是朝廷派来的,对你礼让三分,你还要指责本王?简直是目无王法。”虞廷纲正色道:“王爷,正因为我是皇上派来的,您是皇上的弟弟,我才这么规劝。王爷知法犯法,夺民田,贪污公税,杀死无辜百姓,这一件件都是触犯《大明律》的,请王爷尽早改正。”谷王道:“好你个虞廷纲,居然教训起本王来了,拿《大明律》想治本王的罪?你还不够资格。”虞廷纲道:“身为朝廷命官,自然要敢于直言规劝,请谷王悬崖勒马,再不要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谷王大发雷霆:“大胆虞廷纲,你这是诽谤本王。”张兴赶紧规劝:“王爷息怒,虞廷纲一向耿直,出言无状,请王爷消消气。”
虞廷纲脾气倔,也不消停,继续向谷王直言:“只要谷王能上书承认错误,臣愿向皇上求情,为谷王开脱罪责。”谷王看他还是要与自己作对,不能容忍:“来人,王府长史虞廷纲屡教不改,诽谤本王,将其磔杀。”都指挥张成早已经按耐不住了:“是,王爷。”虞廷纲不服:“什么?我良言相劝,你还要杀我,真是死不悔改。”谷王不耐烦道:“推出去。”虞廷纲道:“谷王,你这是谋逆,你不能擅杀朝廷命官。”张兴也求情:“王爷,虞廷纲不能杀,他是朝廷委派的官员啊,是不是先关起来再说。”谷王瞪了一眼张兴,对张成下令:“张成,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虞廷纲带下去。”张成答:“是。”
张成一直就觉得虞廷纲在谷王府里,碍手碍脚,就立马带人把虞廷纲拉了下去,当场磔杀,景象惨不忍睹。
朱高煦焦急的等着京师的消息,皇太孙的军队在北京东边的通州驻扎。朱瞻坦跑进来禀告:“父王,京师有消息了。”朱高煦急切问道:“快,怎么说的?都有什么消息?”朱瞻坦感慨:“父王,哎,纪纲还没起事,就被英国公张辅带人给全抓了,纪纲已经被皇爷爷给凌迟处死了,他的手下也都被斩立决了。”朱高煦用力地捶了下桌子:“啊,真是无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么久的努力都白费了。那你皇爷爷没有追查下去?”朱瞻坦摇摇头:“没有,只是把余党和那行亡命之徒拘禁,没有再扩大抓捕。”朱高煦道:“还好,没有追查就好。你说英国公张辅带人去缉拿的纪纲?”朱瞻坦道:“是,他带领京军控制了锦衣卫,现在皇上还赏赐了他。孩儿猜他就靠不住,果然,临阵投靠了皇上。”朱高煦道:“不能怪他,父王与并肩作战多年,深知他谨慎,举事不是小事,是要把身家性命都赔上去的,他妹妹是贵妃,他父亲张玉又被追封河间王,这些都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去辱没门楣。”
朱瞻坦继续禀报:“父王,皇太孙的军队还在通州,没有丝毫撤离的迹象。”朱高煦叹气:“哎,偷鸡不成蚀把米,皇太孙行事阴毒,他不会就此撤兵的,是要把军队搁在父王的眼皮底下,盯着父王。”朱瞻坦道:“那这不是脖子上架一把刀吗?”朱高煦道:“哼,这根刺,如鲠在喉。他有刀,我们也有,告诉山东都指挥靳荣,要秘密招兵买马,早晚我们还是会有机会的。”朱瞻坦答:“是。”
这个时候,府里的管家跑了进来:“汉王殿下,皇上派人赐了几匹上等骏马,已经到了。”朱高煦得意道:“哦,父皇还赐了骏马,哈哈。”朱瞻坦道:“那这就是意味着咱们与纪纲谋逆没有关联,撇清了关系?皇爷爷还是相信父王的。”朱高煦道:“嗯,不管如何,我们按兵不动,就算是你皇爷爷怀疑,也抓不到把柄。”“是。”“走,看骏马去。”
谷王府护卫都督佥事张兴见朱橞的种种不法之事,还杀了王府长史虞廷纲,心里害怕,就趁进京之际,直奔乾清宫密报朱棣。朱棣不是很相信:“你说的是实话?王府长史虞廷纲真是被谷王杀了?”张兴跪拜:“末将岂敢欺瞒皇上。虞廷纲当面规劝谷王,指责他夺民田,侵公税,杀无辜,结果谷王恼羞成怒,就让都指挥张成把他当场磔杀,是惨不忍睹啊。”朱棣愤怒道:“这个老十九,还奏疏上说是虞廷纲贪墨钱财,畏罪自杀。现在看来,是他在欺瞒朕。”张兴奏报:“皇上,谷王自从就藩长沙以来,横征暴敛,骄横跋扈,陷害忠良,结党营私,妄图推翻皇上,篡夺皇位。藩国百姓人人恨之,期望皇上早日剪除谷王。”朱棣道:“以往朕也屡次收到大臣和御史对他的弹劾奏疏,朕都因为不过是小题大做,还念其有功,现在看来,毒瘤不除,势必祸害全身。”张兴道:“是,请皇上早作决断,清除毒瘤。”
朱棣召唤道:“黄俨。”黄俨连忙走进来:“奴才在。”朱棣下旨:“传旨,召周王、楚王、蜀王和谷王进京。”“是。”
小太监马云自从娘亲去世回来,被皇上调到了司礼监,跟着卜才办事,他成为了卜才的亲信。马云恭维卜才:“师傅,您为皇上立了大功,现在这司礼监,除了大总管就数您官最大了。”卜才洋洋得意:“那还用说,以后谁也不敢欺负我们了。”马云点点头:“嗯。”
卜才教导马云:“不过,我们做奴才的最主要的是要伺候好皇上,对皇上忠心耿耿才是出路。”马云恭敬的回答:“是,徒弟记住了。”卜才道:“俗语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就是这个道理。”马云道:“我会时刻记住师傅的话。”
这个时候,对面走来了贵妃贾氏带着宫女李瑛,卜才想回避也躲不过去了。贾氏看见了卜才,走了过来。卜才打发徒弟:“马云,你先去司礼监吧!”马云看了看卜才,又看了看走过来的贾氏:“是,徒弟先回。”
卜才于是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贾氏走过来酸他:“哟,这不是卜公公吗?起来吧!现在您荣升了,恭喜啊。”卜才躬身道:“不敢劳娘娘。”贾氏对身边宫女李瑛:“你们先回去吧!本宫跟卜公公说两句话。”李瑛答:“是,娘娘。”
贾氏看宫女李瑛走了,走到卜公公面前,悄悄的捏了一把卜才,撒娇的说:“还生我气啊?”卜才甩开他,郑重道:“请娘娘自重。”贾氏哼了一声:“现在是这皇宫的二把手了,变了样了啊。小云没有了,就没有再找个‘对食’?”卜才故意说道:“奴才咋样也是奴才,这是娘娘教谕的,奴才不敢忘。侍奉皇上娘娘才是奴才的本分。”贾氏轻蔑道:“你倒是改邪归正了啊。”卜才看了一眼贾氏:“谢娘娘夸奖,只不过现在皇上留宿何处,都要奴才操作。奴才看了这几月的记录,皇上还没有去过娘娘宫中留宿,哎。”
贾氏听卜才是奚落自己,越听越不高兴了,指着卜才:“好你个奴才,走着瞧。”说罢扭头走了。卜才得意洋洋:“好说,娘娘慢走。”
蜀王朱椿的儿子崇宁王朱悦燇来到了自己皇叔谷王朱橞府中。谷王惊讶道:“哎呀,悦燇,想不到我这十一哥平素是喜好读书,做学问,举止端雅,居然会撵你出府。”朱悦燇假意痛哭:“是啊,十九叔,他……。”谷王打断了他:“悦燇,叫我十八叔,你朱杞叔叔早亡,我该续到十八才是。”朱悦燇道:“可是皇上没有这么排啊,十九叔。”谷王呵斥:“混账,我说是十八叔,就是十八叔,你还敢搬出来皇上?!”朱悦燇故作委屈道:“是,十八叔,我就因为顶了几句嘴,父王就把我撵了出来,让到十八叔这里来,接受训导。”谷王摆摆手:“嗯,训导就免了,既然你来了,就先住下,过几天他消了气,就好了。”朱悦燇道:“是,临来,父王还让我带了一封信给您。”谷王听有信来,显得很激动:“哦,快给我看看。” 朱悦燇取出来,毕恭毕敬的递上去:“请十八叔过目。”
谷王接过来打开,仔细看了看,脸上乌云密布。朱悦燇揣着明白装糊涂:“十八叔,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我父王又说错什么了?”谷王掩饰道:“没有,没有,这样吧!一路鞍马劳顿,你先去休息。”朱悦燇道:“是,侄儿告退。”
谷王看朱悦燇走了,心里着急,拿着信忐忑不安。朱赋灼见朱悦燇走了才出来:“父王,是不是十一伯父的信?”谷王把信递给了朱赋灼:“是,你伯父训斥我,不安分守己,到处生事,是在辱没母妃。”朱赋灼并不惊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十一伯父一辈子安分守己惯了,如何会有这般雄心。”谷王道:“好了,不管他了,你让张成,张兴,还有内侍吴智、刘信谋,明天到府里来。”朱赋灼道:“张兴在京师还没有回来。”谷王道:“那就张成、吴智和刘信谋召集来。” “是。”这一切都被藏在墙脚的朱悦燇听的真真切切。
宫城内,卜才晚上夜宿在吕芳住处。吕芳高兴地点着卜才的鼻子:“真没看出来,你居然爬的这么快,这一转眼,就升到了正四品,掌印太监,不是只比黄俨低一级吗?”卜才得意道:“可不是吗,如果不是黄俨资历老,我就顶替他做到提督太监,大总管了。”吕芳口无遮拦道:“哎,你是不是还想是,如果不是黄俨活着,你就已经是提督太监,大总管了?”卜才一时紧张,轻捅了下吕芳:“嘘,小声点。”吕芳道:“你还怕上了,你不是挺有胆量的吗?以前干偷偷摸摸去贵妃贾氏那偷情,现在还到御前宫女屋里夜宿。”卜才苦着脸求她:“哎,我的姑奶奶,贾氏那段,千万不能乱说,杀头的,知道吗?”吕芳道:“我自然知道。”卜才紧张道:“那就烂到肚子里,我死了,你能有什么好处。”吕芳点头:“说的是,你死了,我在这宫里估计也难存活了。大总管还不把我丢河里喂鱼。”卜才吓唬她:“那还是好的呢!把你卖到秦淮河畔都有可能。”吕芳瞪了卜才一眼:“你是不是常去?以前那个小云呢?”卜才慌忙争辩:“说什么呢!小云,小云,自从纪纲死了,她就也失踪了。”吕芳蹬了卜才一脚:“你还真去找了?”卜才道:“没有没有,我让徒弟马云去找的,我还有脸去那吗?”吕芳得意的笑了:“那倒是,秦淮河畔都知道你卜公公在那包养过唱曲的,哈哈。”吕芳嘲笑起了卜才,卜才又羞又恼,扑上去,摁倒了吕芳,扒开了她的衣服。
谷王府里,张成和宦官吴智、刘信谋被谷王召集来,开秘密会议。而在议事厅的屏风后面,藏着一个人,他就是蜀王的儿子朱悦燇。张成请示:“王爷,不知道蜀王是如何答复的?”谷王挠挠头:“他不愿意与咱们一起,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吴智劝阻:“王爷,现在京师皇上刚刚处死了纪纲,我们是不是等一等。”刘信谋也觉得不妥,附和道:“是啊,王爷。”谷王道:“两位国老令公,本王认为纪纲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是皇兄的奴才,他有什么本事,跟本王不能相提并论。”张成有些迫不及待:“那还是元宵节举事?”谷王答:“对,计划不变,本王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当年本王打开金川门,是为了放走建文帝,而现在建文帝在我王府中,本王将为建文帝申张大义,不日咱们就行动。”
张成和宦官吴智、刘信谋都吃惊不小;朱悦燇在屏风后面也大吃一惊。张成问道:“什么?建文帝在王府中?”吴智道:“那这样,咱们就可以举事了,有真命天子在,咱们还怕什么?”刘信谋道:“王爷不是说笑吧!”谷王认真道:“说什么玩笑?就是昨夜才到,我已经安排住下来,此事机密,不能泄露,待事成,一定让建文皇帝亲自封赏你们。”朱悦燇听了纳闷,昨夜到的,也只有自己,谷王这是在欺骗大家啊。张成和吴智、刘信谋都半信半疑,谷王说有,他们也不好质疑。
这个时候,谷王的儿子朱赋灼,跑了进来。他看到这些人都在议事,不好意思开口。谷王见状打发属下:“那好,你们先回,等本王的信。”张成和吴智、刘信谋离开了议事厅,走了出去。朱悦燇躲避在屏风,大气也不敢出,认真听着。谷王询问:“赋灼,发生了什么事?”朱赋灼道:“皇上派人来宣召父王进京,我说父王生病,先将内侍安置在偏殿等候。”谷王紧张起来:“好,皇兄为何这个时候宣我进京?不会是元宵节进宫的计划泄露了吧?”朱赋灼大惊失色:“应该不会吧!如果是泄露了,来的就不是内侍了,起码是锦衣卫了。”谷王情绪缓和了一下:“对,对,这么分析,还不至于是咱们计划泄露。”朱赋灼仍保持谨慎:“不过,父王,皇上几次削藩,都是招致京师训斥,然后把王爵给废了的。”谷王又紧张了起来:“你不要这么吓唬父王。”朱赋灼道:“孩儿说的句句事实,不敢欺骗父王。”谷王道:“那这样,你既然说父王病了,就回禀皇上,说恶疾,不便赴京。好,就这么去说,你去接旨。”朱赋灼道:“孩儿说了,你有疾,内侍直接说了,皇上有旨,有疾备撵车赴京太医院救治。”谷王叹气:“哎,完了,皇兄是非逼我去不可。”朱赋灼道:“父王,我听说,还召集了周王、楚王、蜀王和谷王进京。”谷王道:“他们也都去,嗯,只要有你十一伯父去,父王就不怕了,去就去,父王也没有造反呢!皇兄现在没什么证据,父王不怕他。”朱赋灼道:“父王还想小心为上,皇上行事一贯诡异。”谷王丝毫不怕:“父王毕竟有功与他,走,去接旨。”
谷王带着儿子朱赋灼去往偏殿接旨,走了之后,蜀王的儿子朱悦燇才从屏风后面悄悄地出来,溜了出去。
8.日 内 景福宫
纪纲谋逆的事情刚完,谷王朱橞就图谋造反,搅的朱棣心神不宁。他批阅完了折子,来到了景福宫,这里是昭献贵妃王氏的寝宫。王氏看到皇上来了,出门迎接:“臣妾见过皇上。”朱棣走进来,看到桌子上的刺绣:“起来吧!这是刺绣?”王氏走上前:“回皇上,这是臣妾家乡的苏州吴县一带流传的苏绣。”朱棣道:“苏绣?朕记得西汉刘向的《说苑》记载,早在春秋吴国已将苏绣用于服饰。三国时代,吴王孙权曾命丞相赵达之妹手绣《列国图》。”王氏道:“是不是在方帛上绣出五岳、河海、城邑、行阵等图案,故有‘绣万国于一锦’之说?”朱棣很高兴:“原来爱妃也读过《说苑》?”王氏答:“闲来无事读的。”朱棣仔细端详王氏的作品:“嗯,好,这‘富贵吉祥图’真不错,图案秀丽、巧妙细致、针法活泼、色彩清雅。”王氏微笑:“谢皇上夸奖,要说绣的好,还是宋朝的绣工,针线细密,用线一、二丝,用针如发,设色精妙,光彩射目。可惜现在都失传了。”朱棣道:“苏州,素有‘人间天堂’之美誉,小桥,流水,园林,昆曲,诗意江南啊。”王氏畅想起来:“在臣妾的家乡,就是苏绣,女孩子一生最美好的情结就是秀出精美的苏绣。每日围绕在绷布、绷架、苏针、花线之间。”
朱棣看王氏沉浸在幼时的回忆中,也一时忘却了烦恼。王氏道:“我们那是家家养蚕,户户刺绣。”朱棣道:“好,待朕有时间,陪爱妃去苏州走一走,也让你回家看看。”王氏很激动,躬身行礼:“多谢皇上。”
这个时候,黄俨走了进来:“皇上,贵妃娘娘。”朱棣问道:“什么事?”黄俨答:“姚少师到了,在乾清宫候着。”朱棣知道,他来肯定是有什么事。王氏先开了口:“皇上还是去处理国事吧!国事要紧。”朱棣握住王氏的手:“晚上朕在爱妃这里用膳。”王氏道:“是,臣妾去安排。”于是朱棣带着黄俨出了景福宫,回乾清宫而去。
朱棣回到乾清宫门口,就看到老迈的姚广孝在那站着,等候朱棣。一边是内侍伺候。八十三岁的姚广孝如即将枯干的油灯,长年的辛劳,操心已经耗干了他的精力,当年那个满怀抱负的谋略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无力老者。
朱棣看到姚广孝的样子,不由得心酸,责问内侍:“为何让少师在此等候,不迎进宫里去坐呢?”内侍赶紧跪下:“请皇上恕罪。”姚广孝劝朱棣:“皇上,不怪他,是臣要站这里迎接皇上的,皇上息怒,不要责罚他了。”朱棣嘱咐:“少师为你求情,朕不责罚你,以后少师来,不能让他在这里等候,明白吗?”内侍慌忙答道:“是,皇上。”朱棣说罢,扶着姚广孝进了乾清宫。
黄俨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内侍:“这点差事都办不好,你啊,别在御前了,回司礼监领罚。”内侍跪着磕头:“请大总管恕罪。”黄俨摆手:“快点下去吧!”说完,黄俨跟进了乾清宫。
朱棣扶姚广孝坐下来。姚广孝道:“皇上,臣听说纪纲谋逆被铲除,现在谷王又蠢蠢欲动了?”朱棣不由得头疼:“是啊,纪纲刚处死,这老十九也不安分了,日前谷王府护卫都督佥事张兴以后将上沙的情况告诉了朕,已经下旨让谷王进京,又召周王、楚王、蜀王一同进京审议谷王之罪。”姚广孝道:“皇上这么处置的对,让诸位参与,不至于兄弟间不明情由的恶意猜忌,将谷王的罪行告诉诸位,也好杀鸡骇猴,让他们都安分守己。”朱棣点头:“是。这些年处置了几个藩王,都是兄弟手足,朕于心不忍。”姚广孝回忆道:“正是因为藩国问题,才有了靖难,才有了今日的大明。”朱棣道:“靖难,靖难,死了那么多人,朕心里时常忏悔,经常是噩梦连连啊,也希望佛祖能够帮助超度这些人。”姚广孝猜出了他的心思:“臣明白皇上的心思,惟功大者钟大。大钟,即可以展示功绩,也可以超度亡者。”朱棣不解:“大钟?”姚广孝解释:“是啊,皇上推行佛教治国,铸钟也是象征尊佛。也自己为子孙的未来求个安宁与幸福。”朱棣不由点头:“好,还要在钟上铸造佛经。朕记得《华严经》中有‘随顺法界’之说,要随顺正直而有德行的人,听他们的所有教诲,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应该听从,不应该指责。死亡也是‘救度众生’、‘令其解脱’的慈悲手段。”姚广孝道:“皇上对佛经理解颇深。”朱棣继续说道:“将《华严经》铸造在上面,每当人们敲响大钟时,大钟会字字发声,这等于是将《华严经》等佛经全部诵念一遍,也就可以告诉世间人们,和阴间里的死难者,朕是为了你们好,为你们解脱。”姚广孝道:“嗯,以钟为他们修行成佛,互不相欠。”朱棣道:“那就铸钟,此任务非德高望重之人不能胜任,还是少师亲自去监造大钟吧!”姚广孝深感责任重大:“只要皇上信赖,老僧就接旨。”朱棣道:“有劳少师了,就广招天下能工巧匠,铸造一口举世无双的大钟。”“是。”
姚广孝提议铸造大钟之事,可以化解恩怨,让朱棣解脱了不少,尤其是靖难死了那么多人,可以灵魂安息。朱棣很愉快的进了景福宫,贵妃王氏已经将皇上的晚膳摆好,等着朱棣。晚膳无非是平素朱棣吃的粗茶淡饭,很是简单,并不像是做给皇上吃的。
王氏给朱棣端来洗手盆,朱棣洗了手,擦干,坐了下来:“来,爱妃,一起用膳。”王氏躬身道:“是。”
王氏坐在了一边,朱棣心情愉悦,自然吃的也香。朱棣夸赞她:“爱妃深知朕爱吃什么,做得简单可口啊。”王氏欢喜道:“谢谢皇上夸奖,臣妾知道皇上不喜欢奢靡,就做这些简单的粗茶淡饭了。”朱棣放下碗筷道:“这就好,这就好。朕知道,你一向贤德,皇后在的时候,你侍奉朕和皇后恭谨如一,在宫闱之内肃雍有礼,和蔼仁厚。”王氏道:“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朱棣道:“这几年你掌理后宫庶务有条不紊,朕很欣慰。”王氏道:“赖皇上信任,臣妾才能做好。”“赞誉你的,也不只是朕一人,自皇太子、亲王公主以下都很信赖爱妃,本应该立你为皇后。”“皇上请勿再这么讲了,臣妾自知粗鄙,难以取代徐皇后,所以请皇上不要再提立臣妾皇后之事。”朱棣欣慰的看了看谦恭的王氏:“也罢,此事以后再议。”
翌日,朱棣正在乾清宫看书,黄俨进来禀报:“皇上,周王、楚王、蜀王还有谷王都到了,在宫外候着。这里有蜀王送来的奏疏。”朱棣接过来打开:“都到了,为什么不亲自给朕。你去宣他们进来吧!”“是。”黄俨下去,朱棣看蜀王的折子,看罢,扔在了龙案上,自言自语:“这个谷王,真是反了。”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朱棣将折子放好,周王、楚王、蜀王还有谷王都走了进来跪拜:“臣弟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棣走过去,和颜悦色的搀扶:“来,都起来,都是朕的亲弟弟,来,一边走。”周王、楚王、蜀王还有谷王都忐忑不安,朱棣安抚他们坐下来。
朱棣寒暄道:“一路上都还好吧?”周王躬身:“是,都还顺利,让皇兄惦记了。”楚王、蜀王还有谷王也都跟着点点头。朱棣看了看谷王:“十九弟,近日在藩国忙些什么?”谷王起身恭恭敬敬回答:“回皇兄,臣弟无非是游猎,别的也没什么事。”朱棣道:“嗯,只是你府上的张兴,进京办事,到朕这乾清宫来。”谷王一听,就紧张起来,怪不得张兴迟迟没有回去。
朱棣不紧不慢道:“他说朕待谷王一向恩厚,因你献城有功,封驻长沙。赐乐土奏,卫士三千,还加赠岁二千石。结果不曾想,谷王却在背后意图造反,张兴的话,朕本不相信,但是直到现在,朕看了这折子才完全相信。”
谷王吓的已经瘫软在地,伏地叩头。在一边的周王、楚王、蜀王也都战战兢兢。谷王道:“皇上,不要听信张兴之言,他只是小吏,贪赃枉法,臣弟教训过他,故心怀不满,恶意诬告臣弟,亲皇上明察。”朱棣怒道:“好个十九弟,不,朕是不是应该称呼你十八弟?”谷王怕了:“这,皇上,皇上。”朱棣训斥道:“谁给你排的序?皇族排行次序是你随意更改吗?”谷王道:“臣弟糊涂,请皇兄恕罪。”朱棣冷笑:“你糊涂,那元宵节举事呢?潜入宫中,要谋害朕。”朱棣拿起折子,递给周王:“你们都看看,前有张兴的举报,现在有蜀王派崇宁王朱悦燇,潜入谷王府,获得的证据,都在上面,你们看看。”
周王接过来,和楚王一起观看。谷王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皇上,是臣弟糊涂,皇上。”朱棣道:“长史虞廷纲指责你‘夺民田,侵公税,杀无辜’,你将他诛杀,更为甚者,大肆搜刮民财,招兵买马,造战舰弓弩,练水兵,这都谋逆之大罪。还要拉拢胞兄蜀王朱椿结盟造反,推翻朕,真是胆大妄为。”楚王道:“皇上,周公杀管叔鲜、蔡叔度,汉帝诛吴王刘濞、淮南王刘长,都是大义灭亲,陛下不能放纵朱橞,这样会使江山不稳。”蜀王也正色道:“皇上,十九弟意图谋反,是罪大恶极,臣弟不会袒护他。”周王替蜀王道:“皇兄,谷王想必是利令智昏,只要他可以改邪归正,还是请皇兄宽恕他。”朱棣道:“十一弟,如果不是你派朱悦燇去刺探,他是万万不会说实话的。蜀王及时举报,堪比周公安定王室之功。”谷王求饶道:“皇上,臣弟知罪,甘愿一死,请皇兄饶恕妻小及府中家眷。”蜀王也为谷王求情:“虽然臣弟举报有功,但是不要封赏,臣弟与十九弟同为郭妃所生,请皇上看在郭妃和臣弟的份上,对十九弟手下留情。”
朱棣不禁动情:“十九弟,你违背祖训,图谋不轨,大逆不道,应该是杀无赦的。只是你也是朕的弟弟,朕念手足之情,施以德政,就削你封地,废为庶人,禁锢不诛。都指挥张成和宦者吴智、刘信谋,斩杀。”蜀王叩谢:“谢皇上法外开恩。”谷王也连连跪谢:“谢皇上隆恩。”
朱棣下旨:“蜀王大义灭亲,赏赐金银万两、彩缎万匹。”蜀王道:“谢皇上,臣愿将这赏赐,以皇上的名义,送给蜀地穷困人家。”朱棣点头:“好,由你决定。”
谷王造反之事已过,胡广从江西老家回京,来乾清宫拜见朱棣。朱棣关切的询问民生:“光大,江西那边老百姓的生活如何?粮食够吃吗?”胡广答:“回皇上,老百姓春则耕,夏则耘,秋而熟则获,三者皆用勤也,勤者可给。”朱棣意味深长的说:“勤者可给,好,这天下不仅士农工商要勤,做君主的更要勤啊。朕每退朝静坐,必思今日所行几事,某事于理如何?于人情如何?若皆合宜,心则安矣。有不合宜,虽是半夜,也要内侍记下来,早上就必须改正。不能因为一件事办不好,使他人受影响,故做皇上不能不勤啊。”胡广道:“皇上说的是。”
这个时候,皇上的午膳时间到了。胡广见状,起身告辞:“皇上,臣告退。”朱棣挥手示意他留下来:“留下来,陪着一起吃饭吧!今天为了迎接你,朕让御膳房做了顿好的。”
御膳房送来了上好的酒和几个青菜,还有美味的干食品,白米粥,以及腌菜和豆腐。胡广看皇上说的好的,也不过如此简单,很是感动:“皇上待臣,进退之际恩礼俱到,臣深感荣幸。”朱棣道:“来,用餐。”两个人边吃边聊。朱棣询问:“有癫子的消息吗?”胡广道:“还没有。”朱棣道:“慢慢找,不急。”
御马监的海寿来见朱棣:“海寿,朝鲜国王李芳远的上书说,嫡长子李褆为世子,迨年既冠,不好学问,沉于声色,被废,李裪做了朝鲜国王。奴才也刚刚听说。”朱棣道:“朝鲜国的事,朕不干涉,朕让你黄俨择日一起再赴朝鲜,去册封李裪为朝鲜国王,慰劳世宗大王,赐赠《善阴骘书》。”“是。
山东的白莲教教主染不治之疾,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身边围着众护法,唐赛儿在一边痛哭流涕。白莲教主费力的抬手指着唐赛儿:“唐赛儿,你过来。”唐赛儿走过去,掩面痛哭,跪在教主身边:“师傅,你不能离开我们。”白莲教主道:“徒弟,师傅也不想离开你们,师傅还有很多功夫想传给你,但是师傅不行了。”唐赛儿紧握着师傅干枯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师傅。”白莲教主对各位护法交代:“师傅放心不下这些信徒,以后白莲教就由唐赛儿为教主,谁不服,就视为忤逆,人人得而诛之,明白吗?”众护法答道:“谨遵教主圣令。”白莲教主点点头。
唐赛儿连连摇头:“师傅,徒儿不行,徒儿不行的。”白莲教主握紧了唐赛儿的手:“你可以的,相信自己,明白吗?师傅不会看错的,你有恒心,能吃苦,愿意为天下苍生谋生计,只有你可以带着几万信徒往前走。”唐赛儿迷茫到:“师傅,我不知道要做什么?”白莲教主断断续续说道:“以后你是教主了,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违背良心,不坑害老百姓,你什么……,都可以做。”唐赛儿若有所思:“那我要,我要。”白莲教主道:“你要……,你要做什么吗?”唐赛儿下定决心:“我要带领大家,去跟皇帝斗,去杀尽贪官污吏,去铲除祸国殃民的锦衣卫。”白莲教主气若游丝:“好,师傅……,师傅不在……阻拦你了。”
唐赛儿注意到师傅放下了他的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哭喊着,摇着师傅:“师傅,师傅。”白莲教陷入一片悲伤和哭泣声中。
曲阜的孔庙刚修好,胡广和杨士奇已经在乾清宫等候朱棣。朱棣道:“孔庙修好,这是大事。”胡广咳嗽不止:“是啊,还请,请皇上御制碑文以刻石。”朱棣见胡广身体不适,看着胡广:“爱卿,是不是生病了?”胡广道:“偶染小疾,不碍事。”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朱棣关切道:“你咳嗽不止,是要好好看看医生,黄俨。”黄俨上前:“皇上,有何吩咐。”朱棣道:“议事完毕,你带胡学士到太医院,让韩叔阳给诊治。”“是。”胡广跪拜感谢:“皇上,臣是小疾,不用这么费事。”朱棣道:“韩叔阳曾经给太子诊治过咳嗽,几服药,就好了,起来,光大,咱们继续议事。”“是。”
朱棣道:“孔夫子,继往圣,开来学,其功贤于尧、舜。”杨士奇道:“皇上仁义,与孔子的宗旨如出一辙。”朱棣道:“东里谬赞了,自有生民以来未有超越孔子的,待朕制碑文,你们带去,刻石去曲阜孔庙。”两位学士答:“是。”
黄俨走进来汇报:“皇上,汉王殿下来了奏疏。”朱棣接过来看了看:“杨士奇,那个擅取民财的陈千户,朕不是已经批示贬谪他去交趾了吗?为什么还没有走? ”杨士奇答:“回皇上,此事也是臣从梁潜、周冕处得知,太子殿下看了批示以后,认为陈千户有军功,就征求了梁潜、周冕的意见,改为输粟贷罪。”朱棣道:“煦儿说这是太子曲宥,东宫失德,朕看属实。都是梁潜、周冕教坏了太子。”杨士奇辩解:“皇上,也不能都怪罪梁潜和周冕。”朱棣大怒:“住口,传旨,斩杀陈千户,将梁潜、周冕下狱。”杨士奇一惊,汗水浸湿了朝服:“是。”黄俨在一边得意洋洋的暗自笑了起来。
朱棣下旨:“去詹事府看看。”黄俨立马宣道:“是,起驾詹事府。”
朱棣带着黄俨刚出了乾清宫,边走与黄俨聊。黄俨禀报:“皇上,奴才与海寿,明日出发前往朝鲜国。”朱棣嘱咐:“好,遇事随机应变,可自行做主,詹事府你就别去了,回去收拾收拾吧! ”“是。”
这时,卜才带着一个人,急匆匆的来禀报:“皇上,不好了,出事了。”朱棣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卜才道:“山东布政使石执中派来专使,有紧急奏折。”卜才身后面的信使跪在朱棣前叩头,双手举折过顶:“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山东布政使石大人特差遣小的呈送十万火急奏折。”
卜才接过折子,转呈朱棣,朱棣打开看过,皱起了眉头。朱棣回头看着众大臣说:“唐赛儿起义,都已经愈演愈烈,把青州卫指挥都打死了。你们不知道吗?为什么没有向朕汇报?”胡广忍着咳嗽汇报:“皇上,臣等以为只是一般的作乱,山东可以解决,不料……。”朱棣道:“现在弄得山东都指挥使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三司联合向朝廷告急。这唐赛儿到底是什么人?”杨士奇道:“皇上,是一名妖女,她是白莲教的教主,自封‘佛母’,日前率领信徒在山东攻城略地,与官军战斗,扰的民不聊生。”朱棣不解:“山东,为什么会是山东在闹?”杨士奇道:“只因今年山东大旱,灾情太重,颗粒无收,官府又赈灾不力,导致百姓不满。可派朝中大员力剿,星星之火也可呈燎原之势啊。”朱棣龙颜不悦,指着胡广和杨士奇:“你们,你们内阁为什么不早报朕,欺下瞒上,真是官场恶习!”胡广与杨士奇连忙跪在地上:“臣知错,请皇上恕罪。”
朱棣缓了缓脾气下诏:“卜才,传旨,派安远侯柳升、都指挥刘忠率京军精锐前去围剿。”卜才答:“是。”朱棣道:“大明王朝乃盛世,怎能容得这些草寇侵州夺府,践踏生灵。一定要保护好老百姓,另外内阁速速拨粮赈灾。”胡广与杨士奇答:“是。”朱棣吩咐:“着京军,尽快发兵齐鲁,平定暴乱。胡广,你去太医院诊治吧! ”胡广道:“臣谢主隆恩”
朱棣一路上心情沉闷的到了詹事府,太子出来迎接:“儿臣拜见父皇。”朱棣轻描淡写道:“起来吧!”然后直接进了詹事府。
詹事府的属官都来拜见。朱棣道:“太子,陈千户被斩,你的属官梁潜、周冕已被朕下狱,你不会有异议吧!”朱高炽战战兢兢道:“儿臣不敢,是儿臣处置事情不当,请父皇责罚。”朱棣问他:“眼下山东战乱,妖女唐赛儿起义,朕听说北方大旱,父皇想让你一则视察赈灾,二则去北京视察宫殿建设情况,你可愿去?”朱高炽道:“儿臣愿往。”朱棣道:“好,择日出发吧!”朱高炽禀报:“是,儿臣遵旨。父皇,琉球中山国王察度上书,琉球海盗猖獗,请皇上派出靖海军,剿灭海盗。”朱棣道:“琉球虽小,却是入贡频繁,真心归化。今其有大难,本朝理当出兵护卫。只是现在山东用兵,众将领中三保懂海战,却下西洋未归,就再等等吧!”“是。”
数日后,朱棣惦记年迈的姚广孝和徐妙锦,就来到普济寺。姚广孝道:“皇上日理万机,还到这里看臣,真是过意不去。”朱棣道:“少师言重了,寺里说你最近身体都不大好。朕听得坐立不安,就过来看看你。”姚广孝道:“上了年纪,都是这样,小病不断,无碍。”朱棣道:“少师为朕操劳多年,有你在,朕心里踏实。”姚广孝道:“皇上理政多年,驾轻就熟,现在太子殿下也处理国事多年,皇太孙独自在北京,更是独挡一面,可喜可贺啊。”朱棣道:“是啊,南京是京师,北京是行营,锻炼了他们。”姚广孝道:“臣这身体,恐怕是看不到皇上迁都北京了。”朱棣眼圈通红:“少师身体还很硬朗,一定可以与朕重回北京,那是我们起兵的地方,朕的龙兴之地。”姚广孝哀叹:“是想回去,恐怕是时日不多了啊,如果哪一天我死了,皇上要将我安葬在北京啊!”朱棣有点难受,哽咽的说:“少师,今日不提这些。”姚广孝道:“好,好。大钟已经在建造,估计要用三年五载的时间了,臣都安排好了,皇上放心。”朱棣点头。
姚广孝缓缓道:“现在天下安定太平,内部矛盾就会出现,臣观察了很久。太祖皇帝时期的文人是帝国制度的‘还债者’,而永乐朝的文人却成了制度的‘讨债者’。”朱棣对此言深感迷惑:“少师此言何意?”姚广孝道:“太祖皇帝活着的时候,那些文官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惊吓。他们为大明的创建出了多少心力,到头来,小有过犯,轻则充军,重则刑戮。善终者十之有二三啊。当时士大夫无负国家,而国家负天下士大夫多矣,所以这个时期的读书人是‘还债者’,为帝王家还债。”朱棣道:“少师说的是,那朕的永乐朝呢?”姚广孝答:“皇上的这一朝,读书人摇身一变成为‘讨债者’。变的原因不在于读书人自身,而在于皇上对待读书人的态度,但是皇上和臣子在权力的斗争还要继续下去。”朱棣问道:“那少师认同那一朝?”姚广孝道:“当然是皇上这一朝,不过要预防臣子的权力过大,对内阁也要适当的约束。”“是。”“不要变成国家无负士大夫,而天下士大夫负国家多矣。”
朱棣点头:“朕明白了。”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少师,搬到皇宫附近吧!也好让人就近照顾。”姚广孝摆摆手:“这里挺好,也清静,有锦儿在,她会照顾我的。”徐妙锦这几年一直与姚广孝住在这普济寺,他们亦师亦友,又如同父女。姚广孝道:“皇上国事繁忙,还是回去吧!”朱棣道:“那好,少师保重。”于是姚广孝与朱棣作别。
朱棣带着内侍和侍卫,从姚广孝的禅堂出来,思索着姚广孝说的话,走着走着,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她,徐妙锦。朱棣快步走了过去:“锦儿,锦儿。”朱棣的喊叫,使得徐妙锦停了下来。徐妙锦看到朱棣,躬身行礼:“见过皇上。”朱棣看着日渐消瘦,憔悴的徐妙锦,心里难过:“锦儿,你,你还好吗?”徐妙锦微微一笑,望着朱棣:“多日不见皇上,不曾想,我们都老了。”朱棣感叹:“老了,是啊,朕也老了,少师也老了,八十三岁了,还在为朕的大明操劳,朕心里难过。”徐妙锦道:“是,他要为皇上铸造大钟,日夜绘图,召集工匠,选铁石。”说着难过的流下了泪:“恐怕少师时日不多了。”朱棣道:“朕已经让他休息,将大钟之事延期,但是他不听。朕让寺里照顾好少师,有什么事速报朕知晓。”
徐妙锦抑制不住悲伤,泪水涌了下来。朱棣走了过去,取出丝巾,递给徐妙锦。徐妙锦接过来,擦了擦:“锦儿,跟朕回宫去吧!”徐妙锦摇摇头:“皇上还是回去吧!锦儿会照顾好少师的,你就放心吧!皇上,还是回去吧! ”朱棣叹道:“哎,现在山东大乱,唐赛儿起义,闹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徐妙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谁起义?”朱棣道:“唐赛儿,一个妖女。”徐妙锦听了猜出来,可能是自己的妹妹,但是她不能完全认定,也不便说出实情,只得敷衍道:“还是先进行招抚,尽量不要刀兵相见。”朱棣道:“她已经在攻城略地,还伤害了老百姓,能不兵戎相见吗?朕已经派兵去剿灭了。”徐妙锦不语,转身走了,回到姚广孝的禅堂去了。朱棣望着她的背影,惆怅的离开了普济寺。
夜里,太医院的御医韩叔阳来乾清宫,汇报胡广的病情。朱棣询问:“都诊治完了?胡学士情况如何?”韩叔阳摇摇头:“回皇上,恐怕是病入膏肓了。”朱棣惊讶:“病入膏肓?看似不像,还可以来宫中议事。”韩叔阳道:“此病臣也难以断定是何恶疾,只是一旦发作,必然是顷刻间毙命。所以,臣断定是不治之症,时日无几。”朱棣无力道:“哎,连你都束手无策,估计是难以诊治了。”韩叔阳叩头:“臣无能为力。”朱棣挥挥手:“好了,你去吧!”韩叔阳答:“是,臣告退。”
朱棣看韩叔阳下去了,传唤卜才。卜才进来道:“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朱棣询问:“征讨唐赛儿的京军出发了吗?”卜才道:“已经在下午出发了。”朱棣道:“好,传旨给安远侯柳升、都指挥刘忠,不能让唐赛儿在山东扩大地盘,要包围起来进行围剿,务必一个叛贼都不放过。”“是。”“去送一些珍贵的补品给胡广送去,叮嘱他在家好生休息,近几日不必上朝,到宫里议事了。”“是。”
郑和的船队在返回途中,路过琉球。闻良辅报告:“启禀大人,船队遇到了海盗攻击。”郑和有点惊讶:“海盗?快到大明了,这里居然有海盗自不量力,是什么海盗?”闻良辅道:“据抓来的招供,是韩旭、周五和东条一伙。”郑和咬牙切齿:“东条,居然还有日本人,这些倭寇不断骚扰我大明,平时剿灭,还要派军,咱们今日路过,就发兵征剿。”“是。”
于是郑和召集了王景弘,闻良辅,还有副使太监朱良、洪保、杨真,一起策划征剿方案。王景弘道:“大人,韩旭等一伙流寇,人数尚余五六百,若要征剿,有上二十支大船,带四名参军,三千士兵足矣。”朱良道:“平定韩旭、周五等人,卑职也愿意前往。”
这个时候,副使太监周满上来禀告:“大人,琉球中山国的王子武宁拜见。”郑和道:“来的正好,咱们有了向导,可以很快平定海盗,宣他进来。”“是。”
琉球中山国王子武宁进来之后,先是拜见了郑和。郑和道:“请武宁将海盗情况,叙事清楚,好一网打尽。”武宁答:“是,大人。先说说这琉球,南宋景定、咸淳年间就有人在岛上居住,琉球岛屿众多,分成三国,中间的是中山国,北边就是山北国,南面就是山南国。如今的中山国王是察度,丞相是弟弟泰期,也就是我的叔叔,山北王帕尼芝,山南王承察度。三国之前互相征战不休,都想一统琉球,后来洪武皇帝下诏令和平共处,方休战至今。”洪保听了觉得好笑:“大人,琉球各岛加起来地方不及我大明朝一个行省的十分之一,却建有三国,还要内乱。”郑和喝道:“不要放肆。”洪保登时不敢再取笑琉球。
郑和道:“武宁王子,既然这样,本帅就率军登岛,咱们合力围剿海盗。”武宁道:“求之不得,我的父王,正在等大人,请。”于是郑和带着三千士兵和火器,让副使太监洪保和杨真留守,亲自去剿灭海盗。
郑和的船靠了岸,众人登岛向岛内进发。国王察度和丞相泰期迎了出来:“欢迎天朝上国来使者。”郑和道:“国王请起。”于是察度带着郑和一行,向岛上走去。
王景弘看到岛上的人,都与大明朝的人面目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皮肤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显得黑褐,市民穿戴器用皆与大明一样。只是房屋建筑,都是面西背东。王景弘询问武宁:“为什么房子是面西背东?”武宁道:“大人,这是本国百姓仰慕天朝上国,敬服皇上教化,永世朝拜之意。”朱良见路上所遇行人,皆是衣饰崭新,也觉得纳闷。朱良指着穿新衣的问道:“闻良辅,你看,这里真是家家富足,天天可以穿新衣啊。”武宁答:“上使有所不知道,大明国威远扬,只要有天朝人来我国,国人才会易服相迎,以示崇敬。”
察度国王在宫内置宴,款待郑和一行。郑和道:“此番来剿寇,还是要先听察度国王讲讲海盗详情,好制定对敌之策。”察度介绍:“海盗是自三年前从东海而来,一直盘踞在伊江岛附近。不时骚扰各城,十分猖獗。琉球国小兵微,一直无力对付,现在天朝大军路过,才请求支援。”泰期道:“大人,海盗武艺高强,武器精良,战船也好,实在是难以对付啊。”郑和道:“本帅记得太祖皇帝不是赐了福建三十六姓造船户给你们吗?为什么战船也造的比他们差呢?”察度回答:“大人有所不知,皇上所遣船户都是造船的能工巧匠,来了以后,都是尽其所能。”王景弘不解:“那这样不是可以造船了吗?”察度道:“可惜造船花费巨大,国小财少,造不起大船,也难以备齐用料,只好造了一些小船,根本不是海盗船的对手。”泰期道:“山北王虽势力最弱,可野心却不小,想吞并我中山和山南,一统琉球。还和那些海盗有勾结,以至于海盗屡剿不止。”武宁道:“现在天朝大军来了,必然可以平定海盗。”郑和皱眉道:“大军此来,船多人众,声势也大,岛上人员鱼目混杂,海盗恐怕早就知晓。”王景弘请示:“是啊,大人,这如何是好?”郑和道:“那就大举进兵,与之决战。逃到哪里就追到哪里,将这些海盗斩草除根,也让琉球从此安定。”“是。”察度道:“如果真这样,小王不胜感激。”武宁道:“我愿为大帅的宝船带路。”郑和下令:“好,那就即刻出发,攻击伊江岛。”
郑和在琉球剿匪不表。北巡的朱高炽带着内侍桑瑞向北巡视,视察赈灾,再到北京视察宫殿的建设,一行到了“邹鲁圣地”的邹县,他看到田地荒芜,颗粒无收。一路上有为了躲避战火的逃难的,有食不果腹的饥民。见有男有女的,都拿着筐在路边拾草充饥,就下了马。朱高炽问道:“你们拾草,就吃这个?”饥民道:“是啊,大旱,什么收成都没有,大人可以忍受,孩子们饿啊。”朱高炽悲伤道:“那朝廷赈灾的粮食呢!”饥民们面面相觑:“粮食?哪里有粮食,都没有见到。皇上哪里管我们死活,只有起义军有粮,都投军去了。”朱高炽道:“哎,准是被贪污掉了。”饥民也不管他是谁,继续拾草。
朱高炽看到前面有民居,就走了过去,进了百姓的家中。
朱高炽走了进去,只见老百姓的家中,灶台早已经倒在一边,家里的男女都衣不蔽体,萎缩在墙角。朱高炽对侍从道:“桑瑞,不料百姓生活如此艰难。”桑瑞道:“是啊,太子,咱们还要去视察,走吧!”朱高炽吩咐:“等等,你留一些银子给他们。”
这个时候,山东布政使石执中来迎接朱高炽:“臣见过太子殿下。”朱高炽正色道:“你是父母官,却让老百姓过这样的生活,你不觉得惭愧吗?是如何为官的?”石执中道:“太子殿下,现在山东唐赛儿,臣是首尾难顾。凡受灾之处,皆已上报皇上,请不要纳今年的秋税。”朱高炽答复:“老百姓都快饿死了,自然是不能征税。汝去各地督郡县,速查清饥民人数,把官粮发放下去,事不宜迟。”石执中道:“太子殿下,那就按人头,一人给三斗。”朱高炽想了想回答:“给六斗,如果你害怕皇上责难,本宫自会禀告父皇,你就放心去发吧!”“是。”
琉球这边,郑和率众军出海,武宁也带本国小型战船十余艘,几百兵丁随行。郑和三千军士,声势浩大。半日行程,船队就到了伊江岛。武宁指着前面的岛介绍:“大人,这就到了伊江岛,你看。”郑和望去,这伊江岛是个状如蚕豆的小岛,遍地都是礁石峭壁,能停大船,登陆地点只有一个,无奈就下令先围岛。郑和道:“王景弘。”王景弘上前:“在。”郑和下令:“传令,将大船围岛,炮船一起开火,把海盗船只打烂。”王景弘领命下去准备。
郑和坐阵,威力巨大的炮船不一会就将海盗的船只打了个稀巴烂。郑和继续下令:“王景弘,你率本部军士登岸,武宁配合。”王景弘道:“是,大人,都跟我出发,上岛。”
王景弘与武宁带着自己的兵丁随行,攻上了岛。伊江岛上的海盗头子,韩旭、周五和东条看大明的军兵来帮忙,自知打不过,想坐船跑,可是都被郑和给打的稀烂,只好负隅顽抗,与大军作战。只可惜几百人,哪里是三千士兵的对手,加上有火器助阵,海盗更是死伤无数。几个小时,海盗全部歼灭,包括头子韩旭、周五和东条。郑和看已经肃清,就摇旗收兵,率大军返回,告别武宁,向大明的方向驶去。
京城胡广家,胡广昏沉沉的醒来,看到床边放着各种补品。胡广的女儿在一边哭泣。胡广问女儿:“谁人来过?”女儿关心道:“爹,你醒了。”胡广指着东西,边咳嗽边说:“这是谁拿来的?不能私受礼物。”女儿答道:“爹,这不是私收的,这是皇上派了卜公公,送来了,您昏迷中,就搁在这里,回宫交差了。”胡广道:“哦,咳咳,是皇上啊,皇上还惦记老臣。”女儿替卜才传话:“卜公公说,皇上让您在家休息,不用上朝,也不用去议事了。等好了再说。”胡广有点语无伦次:“哎,我这身体挺累了,国家那么多事,让皇上一个人操劳,如何行呢?”女儿心急道:“爹,等您身体好了,再去帮皇上吧!还是别说话了,一直咳嗽。”胡广道:“闺女啊,让爹说完,爹知道,我这身体怕是不行了,没有几日了。”女儿道:“爹,不要胡说,只是小病,太医都开了药了。”胡广道:“爹心里清楚,不要哄我了,哎,我死了就可以见到你娘,还有你解伯伯了,他在那边等我呢!这几年,爹在想,当初要阻止你嫁解祯亮是不对的,皇上赐婚,两家还是世交。”女儿不住的点头。
胡广道:“爹走了以后,你去辽东找解祯亮吧!你解伯伯的冤屈,估计也只能等太子殿下登基,才会昭雪。”女儿安慰他:“爹,您好了,就告老还乡,咱们去辽东,一起去找他们。”胡广笑笑:“傻孩子,我是好不了啦!咳咳……”女儿哭了起来。胡广:“以后爹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爹也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财产,但是只要你勤劳,不怕辛苦,就什么都有了……爹死后,简单入殓埋葬,明白吗?”女儿道:“是,女儿明白!”
胡广说到这里,已经累的是气喘吁吁,渐渐的没有了力气,气若游丝,离开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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