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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京师南京,热的似火炉。身处御花园凉亭的朱棣,也不免惹得不停煽着扇子,一边是大冰块减温,杨士奇和礼部尚书赵羾穿戴整齐,宁可汗流浃背,也要守住规矩。朱棣告诉众臣:“七月似火,爱卿们也扇起扇子吧!”众大臣道:“是,谢皇上。”嘴上应着,可是没有人敢去做。杨士奇启奏:“自从皇上将太祖皇上闭关的大门打开,各国使臣争先入朝参加,礼部已经应接不暇了。”赵羾接话道:“是,皇上,只是有一些朝贡的使臣违反禁令,用白银与民间交易,按律要治罪。”朱棣道:“远道而来,为了求一点利益,哪里知道我大明的禁令,朝廷应该宽大为怀,还是不治罪了吧!以后就不要过问了。”赵羾答:“是。”
“对各国使臣入朝要给予便利。朕自登基以来,广开通路,又令郑和下西洋,为得是希望大明可以得到四夷共尊。”朱棣对群臣说出了自己的愿景。礼部尚书赵羾又犯难道:“现在各国使臣入朝人数增多,朝廷的通事已经不够使用,请皇上增加翻译人员。”朱棣道:“那就专设置四夷馆,负责翻译事务,令监生入馆习译夷字。”“是。”
赵羾报告完,杨士奇上奏:“现在与大明有来往的番国异邦近乎百余国,诸番使臣充斥于京师。”朱棣询问:“朕也很久没有出宫走走了,这些异域的人来我大明除了希望得到朕的承认、封赐与支持,还有什么人?”杨士奇道:“有的是仰慕明朝文化,想亲眼目睹中华大国风范。”赵羾又接话道:“还有就是以贡使身份前来贸易的各国商人。”朱棣继续询问:“嗯,那朝鲜使臣多吗?”赵羾答:“与大明交往的各国中,仍以朝鲜使臣往来最频。”“那就好。”“皇上,朝鲜国王李芳远世子李褆下月就要到京师,李褆奉了其父之命到京师朝贺,向皇上宣示效忠,而且也为了学习怎样准备担任未来的国王。”“好啊,那就由礼部安排,朕要亲自接见,宴请。”“是。”
京师的街市热热闹闹的,突然几个亲兵快马驰来,后面跟着的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道路两侧都是小贩,路上是购物游玩的人群,道路狭窄,亲兵在前面驱赶人群。
纪纲的马横冲直撞,街市的人慌不择路的四散逃窜。这个时候,从纪纲对面,冲出一匹马,马上一位鞑官,一把将纪纲的马缰绳给抓在手里,硬生生的阻拦了纪纲前进。鞑官一勒马缰,纪纲的马已经受了惊吓,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蹿。纪纲险些被马折翻下去,他急忙扣鞍坐定,大怒地抬头看,对面抓他缰绳的是一位虎将,豹眼虎须,身材雄壮,纪纲认得他,是都指挥使火耳灰。此人先前与朱棣征北,后来在靖难之战的淝河战场归降了朱棣,现在投靠了赵王朱高燧。皇上重赏鞑官,所以火耳灰与纪纲一样,级别都是都指挥使。
纪纲才不管级别是不是一样,仗着有皇上撑腰,张口就骂:“不长眼睛啊,既然敢拦纪爷爷的马,快滚开!”火耳灰是个鞑官,级别高,平素也嚣张跋扈惯了,不想纪纲张口就骂,火耳灰脸上挂不住,也不示弱:“呸!你个狗东西,敢跟爷爷这般嚣张!爷爷随皇上征战天下,你还不知道龟缩在哪呢!”纪纲不提防他竟敢回骂,一时也恼羞成怒:“你个龟儿子,降将,爷爷才是跟着皇上,建功立业过来的。”
火耳灰一想背后还有赵王撑腰,倒不怵他,唾沫横飞,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骂了起来:“你我同为二品,爷爷凭的是战功,你凭什么?溜须拍马?哈哈。”纪纲是秀才出身,市井街骂还真不是火耳灰的对手,那火耳灰滔滔不绝,竟骂了纪纲一个狗血喷头,气得纪纲一张脸青中透紫,紫里发黑。他厉声对手下喝道:“把这狗日的火耳灰给我拿下!”“谁敢动爷爷?!”火耳灰手下亲兵也呛啷啷长刀出鞘,虎视眈眈地看着纪纲和他的锦衣卫。纪纲的手下不甘示弱,也纷纷拔刀出鞘,两下里剑拔弩张。
围观的百姓一看两伙人要打起了,立即纷纷躲避。锦衣卫势多人广,不一会,又来了一大批锦衣卫的人,纪纲终于心里有了底,对手下喊:“还楞什么?都给我上。”一大批锦衣卫冲了上去,火耳灰手下亲兵虽然是历经战场出事,但是好汉架不住人多,都被锦衣卫给撂倒了。
火耳灰也被一群锦衣卫给团团围住,纪纲在一边看的得意洋洋,招呼锦衣卫都围攻上去:“竟敢跟我纪纲作对!哼!你这是找死,让你纪某人的厉害!”锦衣卫的手段一向阴损毒辣,看到火耳灰孔武有力,几十个回合,还都拿他不住,就纷纷使出阴招。“将他拉下马。”于是,锦衣卫使用绳索,将火耳灰的马腿缠住,这样火耳灰就被轻易的弄翻在地,几十个锦衣卫一拥而上,有的攻击上盘,有的攻击下盘,三下五除二,就把火耳灰给制服在地。
纪纲很是高兴的下了马,直奔火耳灰面前,用刀拍拍了他的脸:“看你不服,等你到诏狱,就知道我纪纲的厉害。”火耳灰吐了口口水:“呸,你个该死的狗奴才。”纪纲踹了火耳灰几脚:“带到诏狱,给我好好伺候。”“是。”
夜晚乾清宫内,朱棣与胡广、杨荣、杨士奇和夏元吉商议藩王之事:“看看这些上书,都是弹劾他们的,念在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嗣,朕一再迁,却还屡次违逆。”胡广怂恿朱棣:“皇上仁慈,既然已经到民愤沸腾的地步,就不能不动手了。”杨士奇倒是很冷静:“削藩是长计,应该一个个的来。”
胡广起头细数藩王罪证:“那伊厉王在洛阳城胡作非为,残害百姓。”杨荣附和:“是啊,为人好武厌文,喜欢砍杀,经常挟弹带剑到市效游猎,遇到躲避不及的人,动辄斩劈,弄得血溅一身,而他竟喜欢溅血的衣。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男女裸体杂混取乐,生活荒淫无耻。”朱棣不以为然:“朕知道,有礼臣上奏要剥去他的爵号。在朕眼里,伊厉王不过是胸无大志的无赖混混,喜武好斗。”杨士奇进谏:“但却已经民怨沸腾,百官交章弹劾啊。”朱棣做出指示:“下令,对伊厉王罚俸一年,约束宫里,禁止外出。”夏元吉有些吃惊:“这,皇上,处罚的是不是轻了点?”朱棣道:“这样足以惩戒。辽王朱植都在做什么?”胡广答:“辽王平素倒也规矩。”朱棣道:“靖难之初,建文君召朱植到南京,朱植不与朕联合,服从建文君的命令,去荆州就藩。”杨士奇建议:“辽王没有谋逆之心,倒可以从轻处置。”朱棣下令:“那就削夺护卫,废除他的藩国,但可享受藩王待遇。”“是。”
“代王朱桂曾被朱允炆废为庶人,是朕复其爵,让他回原封地大同,但屡有骄纵不法之事,宣他进京,朕要亲自问询。”胡广道:“可是皇上,此前宗人府已经召他进京,但却没有来,这次……。”朱棣提了提声音:“宗人府召他,他置若罔闻不来也罢,那朕亲自召他,朕就不信,他还敢不来?”“是,那臣再拟旨召进京。”
杨士奇提醒朱棣:“代王还算容易对付,最难对付的是那齐王朱榑和岷王朱楩,两个人骄纵不法,早该严惩,但他们两人府中护卫众多,避免激起兵变,要讲究策略。”朱棣点点头:“对这两个人,要从长计议。”夏元吉建议:“眼下齐王朝贺,还未回青州,皇上可以召见,先行惩戒。”朱棣下旨:“那就召其到武英殿赴宴。”“是。”
今日是徐皇后的祭日,当胡广、杨荣、杨士奇和夏元吉从乾清宫走了以后,朱棣心中想着徐皇后,想去坤宁宫看看,于是带着黄俨直奔坤宁宫。
刚到宫门口,朱棣就看到坤宁宫里面的灯火通明,他问黄俨:“是谁在坤宁宫?”黄俨答:“回皇上,是徐妙锦郡主来了,是要给皇后娘娘上柱香。”朱棣走进了坤宁宫,推开了门。里面大殿里,徐妙锦已经焚过香,正在祈祷诵经。
朱棣悄悄的走了过去,走到龙案,点燃香,插了上去,然后在一边,静默。徐妙锦诵经已毕,站了起来。朱棣道:“锦儿还惦记着姐姐的忌日!难得。”徐妙锦道:“锦儿自幼与姐姐要好,现在姐姐离去了,做妹妹的祭拜一次,访下故居总是可以做到的。”朱棣望了一眼坤宁宫,一切都如初:“是啊,朕也时不时来看看,皇后住在这里数十年,令朕难以忘怀。”
徐妙锦收拾起东西,朝外走去,朱棣也顺势跟着一同出了坤宁宫。
朱棣与徐妙锦一起走在皇宫。朱棣问道:“夜深了,你还要回府?”徐妙锦点点头。朱棣挽留:“府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还是留在宫里吧!”徐妙锦摇摇头:“大哥虽然走了,但是那还有我们兄弟姐妹的气息,我舍不得他们。”朱棣道:“徐家为我大明朝立下汗马功劳,朕总是有愧与你们。”徐妙锦愤怒道:“大哥死的蹊跷,不知道皇上可否知情?!”朱棣佯装不知:“锦儿此言朕就不懂了,你大哥去世,怎么又跟朕扯上关系了呢!”徐妙锦冷笑:“知道皇上会这么说,锦儿也不想追究了,只求皇上能够善待他人。”
两个人不由得走到了北安门,出了北安门就等于是离开了皇宫。朱棣急忙上前,拦住了徐妙锦的去路:“锦儿,朕还是想你留在宫里,咱们成婚吧!”说完,他抓住了徐妙锦的手,把她拥抱在怀里。这一刻,朱棣感觉时间很漫长,很漫长。徐妙锦的情感及其复杂,她百感交集,一时不知所措。两个人紧紧偎依在一起。
徐妙锦慢慢的推开了朱棣:“棣哥哥,十几年来,锦儿随你去北平,一起靖难,随你到京师,看着你登基做了皇上,你的一个个改变,都伴随着锦儿成长,这其中我也看到以前不曾经认识过的棣哥哥。”朱棣无奈:“锦儿,朕知道做了很多你不喜欢的事,可朕是一国之君,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有的事,是需要用铁和血才能做到。”徐妙锦道:“你不要说了,锦儿都明白,你是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朱棣仍不死心:“既然你都理解,为什么不能原谅朕,跟朕相亲相爱的在一起呢?”徐妙锦道:“正是因为锦儿理解了你,才释怀了这一切,才放下了曾经的那一份爱。”朱棣捏着徐妙锦的胳膊,死死的抓住:“锦儿,你要放弃我们的爱?为什么?朕不能接受,朕不答应。”徐妙锦甩开他:“皇上,该说的锦儿都说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了朱棣:“这封信,写了很久,揣在怀里也很久,锦儿一直没有勇气交给你,今天我终于想通了,做了决定,交给你。”“这写的是什么?”
徐妙锦把信握在朱棣手里,转身擦去眼泪,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北安门。北安门外,一辆马车已经等候了许久。朱棣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出了北安门,上了马车,车夫扬鞭,奔马嘶鸣,马车疾驰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朱棣急急忙忙的回到了乾清宫,黄俨屏退了左右,只留自己在外殿伺候。朱棣将信拆开,就住火烛的光,仔细的读了起来:“棣哥哥,锦儿生于长华门,性甘淡泊。不羡禁苑深宫,钟鸣鼎食;愿去荒庵小院,青磬红鱼。不学园里夭桃,邀人欣赏;愿作山中小草,独自荣枯。睹窗前冷月,自觉清辉。盖人生境遇各殊,因之观赏异趣。锦儿素喜寂静,处在幽旷清寂之境,隔绝荣华富贵之场,心胸顿觉朗然。锦儿深感棣哥哥真情实意,然棣哥哥内有六宫嫔御,粉黛如云。而锦儿一弱女子耳。才不足以辅佐,德不足以母仪天下。既得失无裨于棣哥哥,切实违锦儿之素志,谅棣哥哥亦不会强迫之。锦儿愿为世外闲人,不作繁华之想。锦儿曾沐圣恩,深感万谢。盖人喜夭桃秾李,我爱翠竹丹枫。愿从此贝叶蒲团,青灯古佛,长参寂静,了此余生。”
这是一封拒婚信,朱棣看完,已经泣不成声。黄俨很久没有看到过皇上这么悲伤,他悄悄掩上了乾清宫的门,也颇为难过的摇摇头,自言自语了起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徐妙锦只身一人来到了天禧寺,面见姚广孝。姚广孝平时不上朝的时候,就在天禧寺静修。
徐妙锦踏进了天禧寺,就向一和尚通报:“师傅,民女想求见道衍大师,烦劳通禀。”和尚答:“施主,大师一向事务繁忙,轻易不见客。”徐妙锦道:“师傅有所不知,民女是大师的故人,他一定不会不见的。”和尚犹豫了片刻:“那好吧!施主随小僧来吧!”
于是徐妙锦跟着和尚,走向了后山,这里山清水秀,清净优雅,真是修行的好去处。和尚带着她来到一个清静的小院,他停住脚步:“施主留步,待小僧前去通禀。”徐妙锦答应一声,待在原地,她四下打量,感觉青山秀水间,有这么一方天地,远离尘世喧嚣,真是无比美妙的胜地。
不一会,和尚走了出来,接着后面走出一位年迈的老者,一身僧袍,正是道衍大师姚广孝。徐妙锦走上前。姚广孝双手合十:“不知是郡主驾到,有失远迎,恕罪。”徐妙锦道:“大师何必这么客套,我这还怕打扰了大师精修呢!”姚广孝哈哈大笑:“郡主来了,贫僧还能静修吗?来,里面请。”于是徐妙锦谢过了引路的和尚,跟姚广孝进了禅堂。
姚广孝在天禧寺的禅堂,简介朴素,只有蒲团,桌子和座椅。姚广孝招呼徐妙锦坐下,给他倒上茶。徐妙锦看姚广孝桌案上有刚写的诗,随手拿了起来:“《秋蝶》,粉太凋残抱恨长,此心应是怯凄凉。如何不管身憔悴,犹恋黄花雨后香。”姚广孝道:“郡主见笑了,纯属老僧一时之感慨。”“大师以蝶喻心,蝶之遇秋,譬如心之遇霜。蝶遇寒秋而‘凋残’,心则在无尽之等待里‘憔悴’。”“见笑了,老僧在想南北驱驰十五年,人间事业任茫然啊。好了,不说这个了,郡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徐妙锦放下诗稿:“大师难道未卜先知。”姚广孝摆摆手:“没有没有,贫僧没有那本事。”徐妙锦道:“锦儿昨天去宫里祭奠姐姐,今日就奔天禧寺来了。”“贫僧明白,昨日是皇后娘娘的祭日,阿弥陀佛。”“锦儿与大师相识数年,一向敬佩大师品格,今日实不相瞒,是想遁入开门,跟随大师修行。”
姚广孝吃了一惊:“阿弥陀佛,郡主此言令贫僧惶恐,不知郡主是不是遇到什么难解之题?”徐妙锦站起来,看着姚广孝禅堂上面挂着一个字:空。徐妙锦道:“空,自此意境高深,令人浮想联翩。”“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和理解,就好象来与去,终与始,总是顺此因缘。”“声来本无始,声去宁有终?”“哈哈,郡主颇有慧根,但是,郡主,你尘缘未了,还不能出家。”“还有什么不能了的呢?该走的都走了,该失去的都烟消云散了,看破红尘,才是路。”“郡主此言差矣,尘世遁世皆有路,何必一定要青灯古佛,折磨自己。”“锦儿皈依佛祖,想为棣哥哥和父兄驱除罪孽。”姚广孝连连摇头:“郡主,待你尘缘已了,自然有你归宿。”
朱棣在武英殿宴请齐王朱榑,黄俨亲自张罗宴会,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都已经上齐。齐王朱榑穿戴整齐,已经在等候朱棣的到来。
内侍在殿外宣道:“皇上驾到。”齐王朱榑站起来,整理衣冠,屈伸向朱棣行礼:“臣弟朱榑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棣强打精神,笑容可掬的扶起朱榑:“七弟,起来,咱们是兄弟情意,来,不要拘礼,坐。”
朱棣亲自招呼朱榑就坐,两兄弟各自落座。齐王朱榑道:“臣弟正待回藩,听闻皇兄召见,就匆匆忙忙赶来。”朱棣举杯:“七弟,你要回藩国,朕舍不得啊,所以召你进宫为你摆酒送行。来,喝一杯。”齐王朱榑举杯和朱棣一饮而尽。
朱棣道:“七弟尚武,是朕安国的左膀右臂啊!”齐王朱榑道:“哪里,皇兄过奖了。建文朝,臣弟被告发有谋反之心,被废为庶人,与五哥禁锢在一起。如不是皇兄靖难,臣弟恐怕已经含冤九泉。”朱棣回忆起来:“是朕惦记你们,让三保亲自去狱中解救你们。”“是。臣当时一时被来兵吓得伏地哭泣,知道真相后才转而大喜。
朱棣接着哈哈大笑,齐王朱榑也跟着乐了起来。朱棣突然阴沉下脸:“只是近来屡有朝臣上书,说七弟在藩国凶残暴虐,行为骄纵。”齐王朱榑赶紧起身下跪:“皇兄,这都是造谣,切勿听人离间我兄弟啊。”朱棣道:“不管是真是真,朕都暂且不追究,朕希望七弟不要忘记,在建文朝受到的削夺之苦。”齐王朱榑连连磕头:“臣弟不敢忘,臣弟愿誓死效命皇上。”朱棣满意道:“嗯,起来吧! ”齐王朱榑已经额头冒汗,朱棣微微一笑,站起来搀扶起他,一起饮酒。
火耳灰自从投降了朱棣,就与朱高燧走动很近,他的死令赵王大发雷霆:“这个纪纲真是目中无人,依仗父皇宠信,连本王的人也敢杀。”
心腹常山护卫孟贤是规劝赵王:“王爷,这个纪纲虽然说是皇上的宠臣,但是背后他是汉王的心腹,眼下咱们与汉王是联手制约太子,为了火耳灰,不能与汉王闹翻,去找纪纲的麻烦啊。”朱高燧愤愤不平:“那按照你这么说,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纪纲也不能如此下作手段,在诏狱就害死火耳灰。”孟贤建议:“如果王爷不服气,可以书信与汉王,请他保证,以后避免自相残杀。”朱高燧道:“你说的对,他这么做,不是便宜了朱高炽吗?让他在一旁看笑话吗?”“现在纪纲在京师是威风八面,声望如日中天,嚣张的很,纪纲现在走在街上,不要说与他平级的人都要避道闪让,就算比他级别更高的许多勋戚功臣,都要和颜悦色,主动招呼,是金陵城里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太子也不敢管他?”“詹事府没有人出来说话。”“哎,纪纲此人,早晚是养虎为患。纪纲跋扈,二哥同样是个嚣张的主儿。”“养虎为患,那就不是我们的事了,这患是皇上和二殿下养的,不伤了自己还算好呢!这毒瘤早晚要他们亲自下手除去。”“命人给火耳灰家送去抚恤金,厚葬。”“是。”
齐王走了之后,朱棣一直待在武英殿,迟迟没有回乾清宫办公。黄俨凑近小声说:“皇上,已经是酉时,是不是移驾乾清宫?”朱棣道:“朕太累了,就在这里吧!”“礼部尚书赵羾求见,还在乾清宫那边候着。”“宣他到这里见朕。”“是。”
黄俨出去了,不一会,赵羾走了进来,撩官服跪拜:“臣赵羾参见皇上。”朱棣道:“起来吧!什么事急急忙忙的进宫?明日不能上朝启奏吗?”“皇上,朝鲜世子李褆殿下到了。”“不是刚派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去迎接,安置在江东驿馆吗?”“原本是这样的,只是李褆殿下觉得既然到京,就想早日拜见皇上,所以才连夜赶奔京师。”“也好,那就先住在会同馆,朕派郑赐、黄俨随你一同前去入馆拜望,要以超出一般国王的规格迎接。”“是,臣遵旨。”
前脚赵羾刚走,陈瑛就来了。朱棣看着陈瑛:“陈爱卿,这次你又要弹劾谁?”陈瑛有点尴尬:“皇上圣明,嘉兴知县李鉴奉命籍没‘奸党’姚瑄,却没有将姚瑄的弟弟一起逮治,臣弹劾李鉴,他对应当连坐的人没有逮系,应予治罪。”朱棣道:“李鉴这个事朕已经知道了,他也给朕上了折子,李鉴向朕解释,说都察院行文中只有姚瑄的名字,没有他弟弟的名字。”“纵然没有,也要先逮了再审。”“陈瑛,不要这么刻薄,李鉴是没有过错,就不要再抓住不放了。”陈瑛无奈:“是,谨遵圣命。”
朝鲜世子李褆为进表使,率领一个庞大的使节团抵达大明京师,成为朝中的一件大事。 朱棣亲自接见,在奉天殿办晚宴的,宴请众臣。从四品以上文职官员排成一线,站在大殿的东侧,而武职官员则站在西侧。掌宝玺的官员将各种宝玺放在桌上,一动也不动地紧靠在桌旁。一名着红色蟒袍的太监开始“静鞭”。
李褆携带贺表拜服在朱棣面前,朱棣第一次接见李禔,就喜欢上了这个天真少年,充满了亲切感,他一改平日的威严,显出和颜悦色的样子,将他搀扶起来,手挽手进了奉天殿:“你父王可好?”李褆答:“回禀大明天子,臣父挺好,一直惦记皇上,只是路途遥远,故派臣前来上贺表,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寿与天齐。”朱棣哈哈大笑:“寿与天齐,说的好,没想到你还能说汉语,好。”朱棣与李禔攀谈起来。
这里毕竟是百官云集的奉天殿,初次见到这样隆重场面的李禔还是相当紧张。朱棣问他:“李禔,你今日多大?”李禔答:“回皇上,十四岁。”朱棣十分欢喜:“好啊,年轻有为,来,入席。”朱棣招呼世子李禔,和众位大臣入席。
朱棣设宴招待了李禔及其随从人等,在礼节上始终按照国礼对待,并未因李禔是年少世子而慢待与他。李禔举杯向朱棣敬酒,两个人一饮而尽。李禔张口:“臣来京师,想拜见太子和汉王,请皇上准许。”朱棣沉思片刻,放下酒杯:“太子和汉王学业繁重,不用这么繁文缛节,免去俗礼不用拜见了,来,饮酒。”李禔本是仰慕太子和汉王,但是现在被朱棣给驳回了。
朱棣道:“这几日,朕委派了吏部尚书蹇义和朕的大总管黄俨陪着世子。”李禔道:“谢主隆恩。”
乾清宫内,朱棣正在为火耳灰的事责问纪纲。纪纲跪着回禀:“皇上,那火耳灰目中无人,他还骂臣是狗奴才,这分明是骂皇上。”朱棣冷冷道:“这跟朕有什么关系?”纪纲开始支吾:“臣是皇上的奴才,那他不是指皇上是……。”朱棣怒斥:“大胆!”纪纲跪着扇自己嘴巴:“臣该死,臣该死。”朱棣道:“火耳灰跟朕南征北战,朕待他不薄,他不该这么辱骂朕的。况且你们之间只是误会,他也不至于嚼舌自尽。”“皇上,火耳灰在诏狱什么都招了,他这是畏罪自杀,有仵作写的验尸记录,证明他是嚼舌自尽。”
纪纲将仵作出具的记录,给了朱棣,朱棣展开观看。纪纲道:“锦衣卫还从火耳灰家中搜到的一些证物,内容有收受馈赠的厚礼、与鞑靼往来的书信,这都有他家下人可做证。”
朱棣又接过来,纪纲递交的这些厚礼清单,与鞑靼往来的书信,朱棣看着看着,越发恼怒。朱棣看着那些与鞑靼来往的书信、礼物和证人证词,摔在龙案:“差点养虎成患,既然证据确凿,也就死不足惜,只是你这诏狱看管人犯不严,致其自尽身亡,你有责任。”“是,是臣疏于管理,臣一定整改。”“下去吧!”“是,臣告退。 ”
纪纲从乾清宫回来,直奔了陈瑛府里。陈瑛道:“纪大人,稀客啊,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小庙里了。”纪纲简短回答:“刚从皇上那回来。”陈瑛问他:“是什么事?火耳灰的事吧? ”纪纲道:“正是。”“皇上责罚你了?”“那到没有。”“那还有什么闷闷不乐的?来,喝酒。”两个人边喝边聊。
纪纲道:“火耳灰都已经死了,现在我有比这还重要的事忙碌。”陈瑛道:“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又要抓谁?大鱼吧!跟我说说。”纪纲不屑:“你以为我们锦衣卫除了抓人,别的都不会吗?”“纪大人别急,这陈瑛就猜不出来了。”纪纲洋洋得意:“自从徐皇后去世以后,你没有看到皇上都是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吗?”陈瑛琢磨了一下:“别说,还真是,那你有什么办法博皇上一笑呢!”“一笑有什么用,要让皇上天天高兴。”“说说看。”“我在给皇上选妃。”
陈瑛不敢相信:“好像没有听说,皇上要选秀啊!”纪纲道:“当然不是皇上明诏下旨,是悄悄在江浙民间选秀。”陈瑛犹豫:“那这与祖制不合,算是私自选秀,违法啊。”纪纲指着陈瑛:“陈瑛,你要弹劾我?”陈瑛按住了他指向自己的指头:“看纪大人着急的,我哪里会弹劾你啊。现在大明朝谁还不知道,你纪纲是皇上的宠臣。”“只要选了皇上喜欢的妃子,那以后就可与永享荣华富贵了。”“我看你还想在皇上那安插细作,来个枕边风吧!”纪纲指指陈瑛:“什么都瞒不过你。”陈瑛举杯:“好,我支持你,来,喝酒。”
朱棣又一次接见了李禔,安排在了乾清宫,户部尚书夏原吉和黄俨都在一侧,朱棣让李禔坐的近一点,他要细细看一遍李禔。
朱棣看了良久,对身边的大臣说:“李禔貌似其父,但身长比他父王高啊。”李禔还挺不好意思。朱棣问他:“从朝鲜一路过来,路途可安宁?”李禔道:“托皇上的福,平平安安,大明朝国泰民安,朝鲜万民仰慕。”朱棣微微一笑:“好啊,那就好。你都读过什么书?”这一次李禔不再那那么拘谨,一一作了回答:“《四书》、《五经》都有读过。”朱棣点点头:“朕为你们准备了一百五十本仁孝皇后编写的《劝善书》和一百五十本《孝慈皇后传》,带回去教化众人。”“谢皇上恩赐。”“平素不用总在会同馆内,可以出去走走,赐你三十五名护卫,让户部尚书夏原吉和司礼监提督太监黄俨,陪你游览朝天宫、灵谷寺、天禧寺、天界寺、能仁寺等京师名刹。”“臣遵旨。”
齐王朱榑自从见完朱棣,次日就急匆匆的赶回了青州府,他自己的藩国,躲在府里闭门不出。齐王世子朱贤烶来看父王回来的这么急,也不明就里:“父王,何故回来的这么急,还心事重重?”朱榑道:“贤儿,此次新年朝贺,我就心里不踏实,临回,又被皇上召见。”朱贤烶道:“你们兄弟叙旧,也是未尝不可?”朱榑呵呵一笑:“兄弟?皇上的手段,你还不知?在他眼里只有权力,兄弟能有几斤几两?辽王已经被撤藩,伊厉王被斥责约束。”“这跟父王目前还没有关系。”“现在是这样,但是父王知道,他朱棣早晚削到本王的头上。”“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本王不会坐以待毙,大不了也学他当年,弄个靖难之役。”
朱贤烶跪拜:“父王,那可是万万不可,要灭族的啊!”朱榑冷笑:“灭族?我们家没几个人,你是怕死?”朱贤烶道:“父王,孩儿自然不是怕死,只是这可是万不得已,不能出此下策,再说,我们也没有多少兵力。”“当年朱棣有多少人马?不也一样成功了吗?况且父王已经说服了指挥使柴直,他愿意誓死效忠本王。”“父王,他的兵力不多,再说现在于当年的靖难不可同日而语。”“好了,先不说这个,父王让你广招异人术士,进行的如何?”“这是谋逆,孩儿断不会参与。”朱榑怒道:“你个忤逆之徒!那好,本王亲自招募。来人!”府外的侍卫长李拱进来。
朱榑道:“李拱,本王命你广为招募尚武之士,不惜重金,到府里供职。”李拱犹豫:“王爷,这,恐怕与朝廷定的制度不符啊。”“胡说什么?朝廷是朝廷的制度,这是本王的藩国,自然本王说了算,你就这么去办吧!”李拱还是有些犹豫:“是。”
朱榑又下了道荒唐的命令:“等等,传令曾名深,让他带王府护卫据守青州城,将城墙与苑邸围墙并筑,隔离外界往来,不准朝廷的守吏登城夜巡。”朱贤烶焦急地劝阻:“父王,这都是与制度不符,将藩国独立于朝廷管辖之外是要惹出麻烦的。”李拱道:“是啊,王爷,这样的令,小人也不敢下啊。”朱榑指着李拱:“不要命了吗?赶快去。”李拱无奈,只得退下
朱棣在乾清宫送走了李禔,代王朱桂战战兢兢地来到宫里,他是被朱棣下诏,招到京师责问的,他忐忑不安的进来。
朱桂进了乾清宫,进入内殿,看到朱棣坐在那,他于是头也不敢抬,直接下跪拜见:“臣弟,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棣放下奏折,看了看下面跪着的朱桂:“十三弟你可终于回来了,起来吧!”朱桂跪着没有动。
朱棣若无其事的说:“宗人府召你,你不回京,朕以为召你也不回京呢。”朱桂答:“臣弟不敢。”朱棣哼了一声:“朕看你什么都敢,知道皇兄为什么千里迢迢召你进京吗?”朱桂道:“臣弟愚钝,请皇兄明示。”朱棣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朕接连收上书,都言十三弟纵戮取财,致使藩国百姓甚苦,上告你的有几十宗罪状,况且你忘记在建王朝被废的教训了吗?”代王朱桂不安起来:“皇上,那都是朝臣诬陷啊,离间我们兄弟情意。”朱棣打断了他:“住口,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代王朱桂沉默无言。
朱棣道:“诬陷?如果你规规矩矩的,有谁可以诬陷得了你?此前朕多次警示与你,王府不得擅役军民、敛财物,而你却置若罔闻一般,丝毫不领会朕的用心,让朕痛心疾首啊。”“皇兄责备的是,臣弟知错。”“一错再错,就不能纵容了,朕给过你机会了。”“求皇兄念在同为太祖皇帝子嗣的份上,饶恕臣弟。”“太祖皇帝,你还搬出父皇来了,如果父皇知道你的罪行,就不是现在这样,可以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讲话了。”朱桂的额头渗出了汗水,滴落在乾清宫的地砖上。
朱棣怒道:“朝臣上书,言你有三十二条罪状,朕已经给你归纳在一起了,你看看吧!”说完,朱棣将文书扔给了朱桂,朱桂颤颤巍巍的捡起来,翻看细看,一边看一边擦额头的汗,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凝重不安。看完,他匍匐到朱棣的脚下,哭了起来:“皇兄,皇兄,臣弟知罪,请皇兄饶命啊,臣弟的王妃是仁孝文皇后之妹,咱们既是兄弟又是连襟,看在仁孝文皇后的面子上,饶恕臣弟吧!”朱棣感叹一声:“你还搬出仁孝文皇后,你知道,仁孝文皇后与朕几十年的夫妻,是朕永远的皇后,好吧!就看在仁孝文皇后的份上,朕就饶你一命,保留爵位,削三护卫,只给你校尉三十人使唤。”代王朱桂磕头入捣蒜一般:“谢皇兄,谢皇兄。”朱棣叹道:“既知现在,何必当初。十三弟,以后要好自为之,回去吧!”“是,请皇兄放心。”
黄俨出来,扶起代王,送他出了乾清宫。朱棣总算出了一口气。
纪纲正在府里一边喝着美酒,一边欣赏舞姬的歌舞,这个时候,他的手下刘江走了进来。纪纲招了招手,让歌姬都散去。
刘江禀报:“大人,从江浙选的秀女都已经到齐了。”纪纲喜上眉梢:“美人都齐了?”刘江道:“是啊,大人,您一声令下,各地纷纷送来十五六七岁的秀女。”纪纲问他:“好,挑了多少给……”刘江道:“按照您的吩咐,挑选了姿色出众的二十名佳丽,已经送带了府上。”纪纲指指刘江:“好,这事你办的不错,好,都让她们进来,本大人要亲自挑选。”刘江美滋滋的答应:“是,大人等着。”
刘江站在大厅门口,朝外面拍了三下巴掌,丫鬟带着二十名娇艳欲滴,衣着光鲜亮丽的秀女走了进来,秀女们一个个走起路来,身形婀娜多姿,飘飘然的来到了纪纲的面前,看的纪纲真是垂涎三尺。刘江招呼秀女们站好,纪纲走到他们面前,睁开色迷迷的眼睛,一个个的过目。有的秀女害羞,不敢抬头。
纪纲生气:“都抬起头来。见了皇上,要是还这样不抬头,就是死罪,满门抄斩。”这句话,吓的秀女们不敢不抬头了,都纷纷把头抬了起来,纪纲喜形于色,纪纲看到这二十个秀女,个个如花似玉,别有风味,心中是蠢蠢欲动。他看了一遍,又是一遍。
刘江谄媚的问:“大人,可有中意的?”纪纲点点头,露出一副淫笑,然后他开始挑选:“你,你,还有你,你,你。”刘江将纪纲看着的十个秀女都留了下来。刘江走到纪纲面前:“大人真有眼光,这十个都是一等一的绝色,皇上一定满意。”
纪纲不高兴的瞪了一眼刘江,压低声音:“胡说八道,这十个绝色的留在府里,那十个送到宫里去。”刘江听了他的话,惊吓得长大了嘴:“啊,不是,大人,容秀女是犯法啊。”纪纲不屑:“什么法,我说了就是法,照做去吧!”刘江无可奈何:“是,大人。”
纪纲交代:“把这十个绝色的,一会让丫头们沐浴更衣,今晚我要……啊。”“明白,明白,大人,属下全明白。”“明白就好,另外那十个先安顿好,待明日我送进宫去。”“是。”就这样,刘江将二十人分了两拨,让丫鬟一一给带了下去。”
纪纲对刘江道:“这件事要保密,对外只说选了十个,明白吗?”“是,属下明白。”
这个时候,纪纲的另外一个手下袁刚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纪纲指着盒子:“袁刚,这是什么?”袁刚答:“大人,这是前吴王张士诚的冠服。”“哦,来我看看。”
袁刚将盒子打开,里面露出了一件黄色的龙袍。纪纲先是一阵紧张,看了看四下没有别人:“这不是普通的冠服,是吴王张士诚的龙袍啊,你从哪里得到的?”袁刚道:“属下抄家中无意得到的,特地留了下来,就是为了献给大人。”纪纲抚摸着龙袍,激动不已,又有点忐忑不安:“好,还是你有心。私藏龙袍,是僭越之罪啊。”袁刚拍马道:“大人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怕这个?再说谁敢嚼舌头,看属下不将他满门抄斩。”纪纲道:“好,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只要你们跟着本大人,以后有你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袁刚、刘江答:“是,属下愿一直追随大人。”纪纲满意的点头。
刘江奉迎道:“大人,恭喜大人,今日是双喜临门啊,美女有了,现在又有了这龙袍,您这是要登大位啊。”袁刚附和:“是啊,大人,把这龙袍穿上吧!”纪纲眯着眼睛直乐:“你们说穿上?”刘江道:“是啊,属下看,这龙袍是预兆,大人迟早要易服,荣登大宝。”袁刚道:“对,来,咱们给大人穿上。”
两人说的纪纲心花怒放,急不可耐的要穿上这龙袍,袁刚和刘江在一边伺候,给纪纲把龙袍穿在了身上,纪纲是左看右看,高兴的嘴合不拢了。袁刚向刘江使了一个眼色,于是两个人跪下来:“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这一拜一三呼把纪纲彻底给美到了天上,仿佛自己已经真的是天子了。纪纲装模作样,效仿皇上的样子:“袁爱卿,刘爱卿,平身吧! ”袁刚、刘江跟着沾沾自喜:“谢皇上隆恩。”刘江端起酒杯:“纪大人荣登皇位,我等要进酒祝贺啊。”袁刚也斟满,递给纪纲一杯,自己一杯:“是啊,来,皇上,属下敬你一杯。”纪纲接过酒:“好,来。”
三个人开怀畅饮,纪纲穿着龙袍,喝着酒,沉浸在有朝一日坐上龙椅,君临天下的美梦中。
吏部尚书蹇义在乾清宫与朱棣讨论周王的事。蹇义报告:“皇上,周王请求再修一下开封的旧宫。”朱棣道:“他不是上书说开封临近黄河,为河患所苦,希望改封别处?朕已经改封他到洛阳了,为什么迟迟不去,还要修开封旧宫?”蹇义答:“周王言修筑洛阳藩王府,会加重负担,不如节省费用,修复开封旧宫,还留在开封。”“哎,真是变来变去,成何体统。”
“皇上一向对周王格外优厚,但是不断有开封的朝廷官员上书,说周王违犯礼法,擅自在封地以外的州县张贴榜文,号令地方。”“有这样的事?”朱棣不太相信。蹇义取出榜文答:“是,这是地方官员揭下来的榜文,请皇上过目。”朱棣接过来,展开看了又看,大为恼怒:“擅自越界,这是置律法不顾,传旨责令其上书陈述事实。告诉他,要行事存大体,不要让人家看都笑话。”“是,皇上。”
青州府,夜深人静,借着月光,一个身着戎装的人悄悄的敲开了李拱家的门。李拱开门,两个人看了看。李拱轻声说:“快进来。”接着那人闪身进了李拱家,李拱看看外面街上空无一人。
进了屋,李拱招呼道:“曾大哥,你不来,小弟心里一直不踏实。”曾名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不就是为了王府护卫据守青州城的事吗?这有什么大不了?”李拱着急道:“曾大哥啊,曾大哥啊,这还是小事?这是违逆啊!对于藩王来说,违逆是会被诛族的。”曾名深道:“不会吧!齐王刚刚从京师回来,皇上不还跟他喝酒叙旧吗?”“皇上天威难测,早已经在动手削藩了。”“削藩从建文朝就开始了,不还是没有削干净吗?”“这次不一样了,当今皇上可不比建文帝心慈手软,咱们这位皇上是要一削到底,让你没有翻身的机会。”“那是齐王的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覆巢之下无完卵,你懂吗?齐王是主谋,我们就是同谋,跟他绑在一起,迟早完蛋。”“被你这么说的,我心惊胆战。命令都下了,王府护卫接管了青州城,朝廷的人是不满,但是也无可奈何。”“朝廷的人能善罢甘休?他们会上报朝廷的,到时候皇上怪罪,齐王的皇亲国戚,大不了贬为庶人,咱们就不同了,要掉脑袋的。”
听到这里,曾名深惶恐不安:“兄弟,你别吓我。”李拱悄声道:“指挥柴直已经与齐王密谋许久,迟早青州危险。”曾名深已吓得六神无主:“兄弟,那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李拱道:“唯一的出路,上告皇上,诉说这里的急变。”“你的意思是,背叛齐王,暗通皇上?”“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曾名深来回踱步思量,最后打定主意:“那好吧!就依你,你说怎么办?”李拱道:“我们这就上书,向皇上密报,兴许将来还能活命。”曾名深问他:“那上书如何递上去?”李拱道:“找朝廷的人,他们现在正憋屈的无事可做,再说他们也会上书的,跟着他们的上书一并送去。”“好,那就这么办。”李拱和曾名深达成一致,于是匆匆忙忙的拟了上书。
李禔等使臣们在南京住了一个月,向朱棣辞行,朱棣还亲自赋诗相赠,李禔甚为感动。一直相送到了正阳门外。朱棣拍拍了李禔的肩膀:“朕对你,感觉像你的父亲一样。”李禔感动的跪拜:“臣谢皇上隆恩。”朱棣又转身对朝鲜使臣们说:“朕作诗与你们的世子,不是秀才赋诗,此诗有益于你们的国家。朕会永远保护你们的李氏王朝。”李禔谢恩:“臣代父王谢皇上陛下。”朱棣亲自搀扶起李禔。
在场的文臣们也都以诗相赠,一时吟诗朗朗。李禔谢恩时忍不住泣下,朱棣也颇为感动:“临行朕无以为赠,黄俨。”黄俨展开名单,一一念了出来:“赠书籍《通鉴纲目》、《大学衍义》各一部,法帖三部,笔一百五十支,墨二十五丁,金二锭,银十锭,丝五十匹,线罗五十匹,马四匹,干马二,干羊八,干鹅二十,圆眼、荔枝、橘、椰瓢、鱼醢总共十六担,宝钞一千贯。”朱棣道“这些礼品虽不贵重,但都是经朕亲自过目的,回头令人送到会同馆。”李禔叩拜:“谢皇上。”
朱棣吩咐:“黄俨。”黄俨答:“奴才在。”“朕命你与朝鲜籍御马监掌印太监海寿一起护送世子李禔回朝鲜。”“是,奴才遵旨。”朱棣叮嘱黄俨:“朝鲜国王使世子朝觐万里,其忠诚可见。尔等护送之际,若使世子出了什么差错,必重责,罪无可赦! ”“是。”
卜才悄悄来到朱棣面前进言:“皇上,既然黄公公和海公公赴朝鲜,何不顺便从朝鲜选秀女进宫,也可加强与朝鲜的关系,这也是太祖皇帝开创的先例。”朱棣沉默片刻:“虽然太祖皇帝有次先例,但千里迢迢选她们离开家人,朕于心不忍。”黄俨明白朱棣的意思:“奴才明白,奴才会酌情而定。”
朱棣看到天上漂下了雪花,有感而问:“朕听闻杨士奇家种有很多梅花?”黄俨答:“是。”朱棣道:“那就传旨给杨士奇,朕要到他家赏梅。”
杨士奇虽然是参赞机务的阁臣,官阶却不过正五品,自比不上六部堂官,就连大理寺国子监之类的掌事官也不及。因此,他这座府邸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宅院。朱棣来到杨士奇家门口,下了轿子,一边皇太孙朱瞻基也来了。锦衣卫有的已经先进了杨士奇的家,有的以最快速度占据了各个险要之地,将这座后花园牢牢拱卫了起来。杨士奇带着家眷出来,按部就班地跪地迎接皇上。
朱棣今日心情不错,淡淡点了点头:“都起来吧!今天朕是客人,你们是主人,就不要拘礼了,这天上雪下大了,到家里说吧!”杨士奇起身:“是。恭迎皇上。”
朱棣带着属下进了杨士奇家,众人方才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此时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天上还飘着一片片雪花。除了杨士奇见惯了皇上,其他家眷都是激动莫名。
朱棣步入家中,杨士奇跟在身边,他眼疾手快的从一个仆人手中抓起一件厚实的皮裘,小心翼翼地铺在了当中的太师椅上,这才垂手退到了一边。仆人上来了热茶,朱棣品了一口:“大冷天的,你这里倒是热闹。”杨士奇答:“碰巧臣的几个子侄晚辈都凑在这里,大伙儿兴致高,就到了此地赏梅会文,谁知道皇上竟也是和皇太孙一同来了,真乃蓬荜生辉。”朱棣道:“刚送走了朝鲜的世子李禔,加上朕今日兴致也好,所以带着瞻基出来走走。”
朱棣看见桌上有一张墨迹淋漓的诗稿,他便好奇地拿起来端详了一番,是杨士奇刚做的诗文。朱棣在那儿细看的时候,站在他身旁的朱瞻基也偷瞥了几眼。朱棣问他:“这笔字很不错,圆润秀气却又不乏风骨,有些沈民则的神韵在,看得出是经过勤学苦练的。东里先生,是你临摹的吗?”杨士奇答:“皇上果然是目光如炬,是臣临摹的,臣颇为喜欢沈度的字,故无事就临摹。”
朱棣点点头,他抬头看到门外的梅花正开的好。天上的雪此时愈发大了,在红梅的枝头上压了一层雪。朱棣赞叹道:“东里先生,你家的梅花果然与众不同,朕的御花园有楚梅、晋梅、隋梅、唐梅和宋梅,也不及你的品种繁多。”杨士奇道:“回皇上,臣这里的梅花有叶梅、直脚梅、杏梅、照水梅和龙游梅,花色更是丰富,有宫粉、红梅、照水梅、玉蝶、朱砂、大红、绿萼和洒金。尤其是以‘金钱绿萼’为最好。”“梅花是坚强 ,忠贞和高雅的象征。”“是。”“这真是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朱棣从杨士奇府里回来,到了省躬殿,纪纲带着十个被自己挑剩下的秀女已经在省躬殿等着了。纪纲走带朱棣面前:“皇上,臣在民间选的十名秀女,已经到了,请您过目。”朱棣面有不悦:“皇后去世不过年余,你就……。”纪纲道:“皇上,臣看您终日闷闷不乐,才民间选秀,臣以为,皇后如果知道,您现在不开心,她也会张罗着为皇上操办的。”朱棣问道:“这些秀女都是自愿入宫的吗?”纪纲答:“是,都是自愿的,听说的服侍皇上,都欢喜雀跃,能服侍皇上,也是她们一家修来的福气。”“宫里选秀,都是要经过主持后宫的王贵妃、女官和司礼监总管太监验过。”“回皇上,都已经验过,剩下待选的这十名,才送到省躬殿的。”“那好吧!召进来,朕看看。”“是。”
纪纲高高兴兴的下去,一会带着十名秀女走了进来。十个待选的妙龄女子,每个人脸上都罩着轻纱,眉眼看不太清,而在朱棣似乎更是引人入胜。这些秀女,在宫中女官的指挥下,参差不齐地喊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棣道:“都起来吧!”
纪纲指点着手里的名册,一一给朱棣介绍,十个秀女都一个个的走过。第一个秀女走上来,揭去面纱,风摆杨柳般地出来,太过瘦弱,朱棣又摇了摇头。接着一个上来,五官尚可,腰有点粗。朱棣皱了眉头,显得不悦:“这样的也能选到宫里来?”纪纲尴尬的无言以对,只好赶紧摆摆手,秀女下去。接着下一个走上来。其中有一个双明亮而又充满害羞的眼睛透过薄纱,让朱棣着了迷。他指着秀女,对纪纲说:“这个,封景慧美人。”纪纲赶紧标记在名册上:“是皇上,她是杭州卢氏。”朱棣又继续看,发现了一个中意的:“还有这个,封恭荣美人。”“是,她是湖州王氏。”
朱棣点点头,不再看了。纪纲道:“那就先让两位美人侍寝,其余暂且留在宫里。”朱棣吩咐:“你去跟司礼监一起办吧!”“是。”
回到乾清宫,兵部尚书茹瑺走了进来,见过礼,朱棣示意老臣坐下。茹瑺报告:“皇上,青州那边出事了?”朱棣大惑不解:“青州?出了什么事?那不是齐王的藩国吗?齐王不是刚从京师回去吗?”茹瑺答:“是啊,驻守青州的朝廷官员发来加急文书,齐王府的侍卫长李拱和曾名深联名上书,言齐王谋逆。”茹瑺将上书递给了朱棣,朱棣急切的接了过来:“齐王走前,朕还警告他了,居然不知悔改?”
朱棣打开上书,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啪”的摔在了龙案上:“刚削了代王,现在又是齐王,好啊,一起端吧!”茹瑺道:“皇上息怒,眼下该如何处理?请皇上示下。”朱棣下诏:“拟旨,召李拱和曾名深进京,朕要了解清楚,并责谕齐王,不要有不轨之举,要他安分守己。”“是。”
这个时候,蹇义进来面见朱棣:“皇上,周王从开封送来了上书。”朱棣接过蹇义递的上书,认真的看了看周王写的内容。朱棣合上上书:“周王自知有错,主动上书要求惩罚,朕看就罚俸一年,以儆效尤。”“是。”
朱棣对茹瑺说:“你将周王的文书,派人送给齐王看看,要他也有个榜样。”茹瑺道:“是,臣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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