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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听说皇后病势加剧,急忙从乾清宫出来,赶往坤宁宫去,正好朱高煦过来哭着禀报:“父皇,母后,母后好像要不行了。”朱棣道:“父皇知道了,赶紧走吧!你大哥糊涂,你也不明事理,你母后昨夜病重,怎么不来奏于朕?”朱高煦哭丧着脸回答:“先时没想到这么重,母后说父皇夜里批阅奏折太辛苦,好不容易睡下,不要儿臣打扰。”朱棣边走边说:“哎,你们啊!你大哥这几天在忙什么?”朱高煦不失时机地进谗:“儿臣听说在母后病重期间,大哥还天天在东宫里歌舞升平,丝毫没有悲伤难过之情。”朱棣惊讶:“有这事?”朱高煦脸不变色心不跳:“儿臣怎么会诬陷大哥呢!”朱棣轻信了朱高煦的话:“真是混账。”说罢心急火燎的带着朱高煦前往坤宁宫。永乐五年(1407年)七月乙卯,是一个令人悲痛的日子。这天坤宁宫的寝宫起居室里站满了人,太子朱高炽、朱高燧、几个妃嫔,还有宫女、内侍,大殿里异常安静。
朱棣进来,太医过来行礼。朱棣盯着太医:“皇后如何?”太医们举起药碗给朱棣看,药还在,他们一脸束手无策的表情,然后摇摇头。朱棣明白御医的意思,直接奔到皇后的身边。大家退了出去。
朱棣静静地坐在徐皇后床前,拉着她的手,泪水在打转。他轻声呼唤:“皇后、皇后,朕来看你了。”徐皇后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已经处在弥留之际,声音气若游丝:“皇上,你来了,臣妾还怕见不到你了呢!”朱棣泪流满面。徐皇后断续回忆道:“臣妾十五岁被册封为燕王妃,四十二岁当皇后,跟随皇上整整三十一年。也没帮上皇上什么大忙,留下三个孩子,请皇上多疼爱他们。”朱棣哭着点点头。徐皇后的眼角也淌下泪来。
朱棣道:“朕有今天,有你的功劳。朕早就说过,你好比是朕的长孙皇后。”徐皇后道:“现在太子已立,炽儿勤奋能干,臣妾没什么挂念了,只有煦儿,因为太子之事,愤愤不平,请皇上多行约束,避免兄弟相互倾轧,自相残杀。”朱棣宽慰她:“皇后考虑周到,有朕在,你放心吧!”“皇上要爱惜百姓,广求贤才,恩礼宗室。”“皇后放心。”
徐皇后又开始交代后宫的事情:“臣妾不在以后,可立王贵妃为皇后,她做事认真干练,从不争风吃醋,可以管束后宫。”朱棣的泪水不住的流下来:“你是朕唯一的皇后,朕不会再立皇后的,没有人可以与你比。朕的父皇就没有再立,朕也不会再立的。”
徐皇后有气无力道:“臣妾放心不的就是我的妹妹徐妙锦,臣妾死后,你可接她进宫,臣妾知道,你们很早就彼此喜欢,但是她性子烈,臣妾不希望你强迫她,你要善待她。”朱棣道:“皇后说哪里去了,时过境迁,锦儿跟朕都不是以前的人了,不要提了。”“还有一件事,臣妾的哥哥,虽然还是囚禁,请皇上慎重处置。”“朕明白。”
言罢,徐皇后的泪水流到了枕头上,头一歪,永远地合上了双眼,时年四十六岁。朱棣大叫,号啕大哭:“皇后,皇后!”坤宁宫外面人听到朱棣的呼喊,都走了进来,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还有朱瞻基也来了,都膝行入内,寝殿内外一片哭声。
内侍和宫女吊起白幛,白纸糊上门窗,皇宫里响起了钟声,国丧的气氛笼罩了皇宫。朱棣亲自在坤宁宫陪伴徐皇后,周围是徐妙锦、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三兄弟,还有朱瞻基,宫里的朱棣的妃嫔也都聚集在一起,有昭献贵妃王氏和张辅的妹妹懿妃张氏。
朱棣对徐皇后的去世非常悲恸,为她举行了十分隆重的葬礼,并辍朝百日,素服一年,不御正殿一年。为徐皇后上谥号曰仁孝,并对妻子追念不已,为她终身不再立后。
徐皇后葬礼过后,朱棣考虑到今后的迁都,与姚广孝商议派人去北京选择陵墓。朱棣下令:“传旨让礼部派人到北京寻找墓地,为皇后选陵。”姚广孝面露难色:“是,只是近日蒙古部新崛起的本雅失里不断侵扰北部边境。”朱棣道:“无妨,小小蒙元,不是朕的对手,择日朕率军赶走他。对了,少师,命礼部于灵谷寺、天禧寺设荐扬大斋。命如来大宝法王哈立麻在山西五台建大斋资荐大行皇后,赐白金一千两,锦缎绫罗绢布二百六十匹。”“是。”
朱棣问姚广孝:“少师,北京的陵寝择地你以为推荐何人去勘察为好?”姚广孝推荐:“臣举荐江西术士廖钧卿,此人精通风水,再加上礼部尚书赵羾,还有钦天监的官吏。”朱棣点头:“那好,就按照少师的举荐,命礼部尚书赵羾带队,前往北京一带选陵址。”姚广孝答:“臣遵旨,这就去办。”朱棣又加了一句:“等等,现在皇太孙慢慢长大,令金忠和丘福兼辅皇太孙。”“是。”
黄俨哭着走过来:“皇上,徐皇后千古难寻,但她毕竟走了,陛下龙体保重啊。”朱高炽也来相劝:“父皇去休息吧!有儿臣等在此守灵。”朱棣道:“朕想陪皇后一会。”姚广孝和黄俨也不敢劝了,都退了出去。
徐皇后离世期间,纪纲还居然约了陈瑛,两个人悄悄在府里喝花酒。纪纲恭维:“陈大人,好手段啊,听说雒佥与其妻同时被杀了?”陈瑛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雒佥很早就公然指责皇上,皇上虽然没有治罪,但是心里肯定不愉快,再说雒佥贪财,被抓住把柄了,还能放过?”纪纲道:“好,陈大人屡屡在皇上面前立功,纪纲佩服。”陈瑛奉承道:“纪大人掌握锦衣卫,那可是位高权重啊。”“只是抓几个小鱼罢了,不像大人弹劾的,都是朝中大员。来,喝酒。”
陈瑛左右看看:“过奖了,现在皇后薨了,咱们这么喝酒?会不会被人弹劾?”纪纲得意道:“你放心吧!这朝中还没有人敢弹劾你我,他们都被咱们给吓破了胆了,哈哈。”“是,一点没错。”
纪纲盘算道:“我这几日在想,趁南下办事之际,为皇上物色美女进献,陈大人意下如何?”陈瑛道:“这恐怕不妥吧!皇后刚刚薨了,你就进献美女,不招致皇上辱骂才怪,起码有朝臣会冒死进谏。”纪纲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先代皇上留着,等皇上需要,再献上吧!”两个人哈哈大笑,举杯饮酒作乐。
徐皇后的灵柩已经被运往北京。朱棣心情沉重,思念皇后,就走到了坤宁宫。却发现徐妙锦在,朱棣悄悄的来到她身边。徐妙锦戴着孝,含着泪在徐皇后房中整理遗物。她拿起一件打了补丁的衣服,泪水忍不住流下来了:“姐姐贵为皇后,还穿打补丁的衣服,说起来外人未必相信。”朱棣道:“是啊,几十年相濡以沫,皇后勤俭持家,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徐妙道锦:“姐姐常说,内库所贮之物,来之不易,能省就省,百姓还有吃不上饭的呢!”徐妙锦将这些东西整理起来。
朱棣决定与徐妙锦坦白心声,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姐姐临终前对我嘱咐再三,说她走后,希望你可以入宫。她也知道,你我惺惺相惜,互有爱慕。”徐妙锦含着泪,冷冷地扫了朱棣一眼:“棣哥哥,你因为姐姐这么说,就等于我是她的礼物,给了你吗?”尖刻的话语,丝毫没有给朱棣留面子。
朱棣并不生气,保持自己的耐心:“这普天之下,也就你敢这么说朕。”徐妙锦道:“现在姐姐走了,你想发雷霆之怒,也可以杀了我,让我去陪着姐姐。”朱棣尴尬道:“锦儿,你这说的什么话,朕舍不得你。朕贵为皇帝,你姐姐在的时候,朕不想僭越,让她难堪,现在她走了,朕希望你留在宫里,住在这坤宁宫。成为皇宫的主人,实现在在一起的梦想。”徐妙锦道:“棣哥哥,锦儿知道你的心意,这么多年,你从二十一岁的封藩就国到现在坐拥天下,成为天子。这变化太大了,锦儿接受不了。”朱棣握住徐妙锦的手:“锦儿,我还是我,还是昔日那个棣哥哥。”
徐妙锦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这么多年,经历靖难,经历登基,锦儿看了许多之前看不到的你,看不到的棣哥哥的另一面。每次想到你为了自己的权利欲,你杀了那么多人,害的那么多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想到他们,我就害怕,我就恐惧,跟你在一起,我接受不了。”
徐妙锦说完,眼泪唰唰的落了下来;一边的朱棣也是泪如泉涌,几十年的情感在这一刻就那么荡然无存。
朱瞻基生怕朱棣心情不好,就在乾清宫陪朱棣下棋。朱棣道:“好,既然你来陪朕下棋,那朕要将之前输给你的,今天都扳回来。”朱瞻基道:“行,听皇爷爷的。”
棋枰摆开,朱瞻基执白,朱棣执黑,两个人从容开始,慢慢的,已快下满棋子。朱棣尴尬中略显高兴:“孙儿很厉害,朕几乎没有还手余地,你的白棋中腹已完全安全了。”朱瞻基呵呵一乐:“孙儿若腾出手来,抢占九位,就赢定了。”朱棣沮丧道:“还真是,朕这里成了闲棋冷子了,孙儿了不起。”
这时黄俨进来通报:“皇上,解缙大人和袁珙大人到了。”朱棣道:“好,宣他们进来。”于是朱瞻基就退在了一边。
袁珙和解缙进来,向皇上行礼。接着解缙看了一眼残局,心中知道了结果:“谁执黑?黑子必败无疑,想反败为胜,几乎是没有机会了。”朱棣心情似乎好了一点:“解爱卿好锐利的眼睛啊,当然是朕的黑子,皇孙已经将朕杀的片甲不留了。”接着朱棣哈哈大笑。袁珙也附和:“皇孙的白子相当厉害,很难招架。”
几个人在研究棋局,解缙注意到朱棣的龙案上,有一副新画,就是问道:“皇上,这一副是《虎彪图》?”朱瞻基在旁回答:“是,是皇爷爷的新作,一大虎,三小虎正嬉戏。”朱棣道:“这是朕今日学着画的,你们看,画得这虎像不像?” 袁珙道:“皇上的画,已经渐入佳境。”朱棣道:“朕颇爱此画,心有所感,却道不出。这画还缺少一首诗,解爱卿,你诗文最佳,为朕题诗一首?”解缙惶恐道:“微臣岂敢造次。”朱棣道:“哎,朕的旨意,你敢不从?”解缙左右为难,随后说道:“那好,微臣就来个锦上添花!”
解缙便拿起笔来,蘸饱了墨,站在画前,稍一思忖,计上心来,潇洒地题了四句诗。朱棣走近观看,朱瞻基则一边看解缙写,一边念:“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朱棣看了他的诗,心中明白解缙的意思,想到朱高炽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心又软了下来:“爱卿这诗,言指虎虽凶,也有爱子舐犊之情啊。”解缙道:“是,皇上作此画,相比心中也有割舍不下的骨肉情怀吧!”这话问到朱棣心里去了,他大受感动,眼里泪光闪闪。
文华殿,朱棣召见国子监祭酒胡俨和儒生武周文。朱棣赏赐二人:“武周文,特命你为翰林侍讲学士,赐冠带金织罗衣一袭。”武周文跪拜:“皇上,我已经七十有余,希望可以致仕,回家养老。”朱棣叹了口气:“哎,也罢,朕准了。”之后对胡俨说:“朕守藩时,闲暇喜欢读《易经》。当时王府里有三二人熟悉《易经》,都不如周文学的深入。”武周文叩谢:“能得皇上知音,此生足矣!”朱棣道:“《易经》妙在变通,而不失其正。为学不可不知《易经》,要做到内君子,外小人。随时变通,为我所用。”两位大臣齐声道:“皇上英明。”
朱棣道:“洪武年间既颁布了《学规》,普及伦理教化。学校,风化所系。人性之善,蛮夷于中国无益。”胡俨提醒道:“皇上,在边陲地区还没有开设学堂。”朱棣道:“这也是朕时常忧心的,要设学校,普及儒学。诏令在云南楚雄府楚雄县、武定、寻甸、广西三府,以及四川乌撒军民府、贵州镇远府等地设置儒学,挑选俊秀的民族子弟入学,使习《诗》、《书》,知礼义。还要春、秋祭奠先师孔子。”“是。”
朱棣亲自送胡俨和儒生武周文走后,他孤单的来到了御花园,看到徐妙锦匆匆的从坤宁宫出来。他叫住徐妙锦:“锦儿。”徐妙锦看到皇上,就挺住了脚步,朱棣走了过去:“锦儿何必这么着急离去。”徐妙锦道:“府里还有大哥要照料,姐姐的东西已经整理妥当,交给尚衣监收藏。”朱棣关心起徐辉祖来:“嗯,你大哥怎么样?还在搬运石头吗?有搬石头的劲儿往国家大事上使一使多好。”徐妙锦也不答话。
朱棣道:“只要他认个错就行,就是不愿当着百官们面前认错,跟朕写个认错的折子,朕兴许就饶恕他了。”徐妙锦道:“他的性格皇上应该知道的,不会认错的,你杀了他,他也不会认错。皇上还是让他每天搬石头吧!”朱棣皱了皱眉头:“那这样留在世上还有什么用?”徐妙锦听罢,愤怒的看着朱棣:“皇上,你想怎么样?你不能伤害我大哥。”“徐辉祖忤逆犯上,朕还留着他魏国公的封爵没削,朕还给增寿封了定国公,一门两公,翻翻史书,历朝历代地算下来,怕也是徐家独一无二的。”“我徐家为了大明朝付出了多少?皇上知道吗?高官厚禄,我徐家并不稀罕。”“朕是皇上,普天下人人都要臣服,而你的大哥,还有你,都拒朕于千里之外。”“这几年,如果不是姐姐在宫里,锦儿就不想再踏进宫门半步。”朱棣无奈道:“你与朕的心,疏离的就这么远吗?”徐妙锦背对朱棣,暗自落泪:“是,皇上。”
漫天细雨飘落下来,徐妙锦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朱棣痴痴的站在那,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徐妙锦再次拒绝了朱棣,令他很失望的回到了乾清宫,黄俨看皇上龙袍湿透了,赶紧过来给朱棣更衣:“皇上,咋这么不爱惜龙体?都是这帮奴才,没有照顾好皇上。”朱棣道:“不干他们的事,是朕想淋淋雨的。”
执事的内侍进来禀报:“皇上,胡广、宋礼、杨荣三位大人求见。”朱棣道:“宣他们进来。”“是。”朱棣换好了衣服,坐在了龙案前。
胡广、宋礼、杨荣进来拜见朱棣。朱棣抬手:“好了,内宫不必拘礼,都坐下吧! ”黄俨给他们一一看座。朱棣问道:“宋爱卿,运河疏浚完工了吗?”宋礼答:“是的,皇上,真可谓是水如人意了,左灌济宁,右灌临清,从此山东不会年年发洪水了。”朱棣赞许:“好,你和白英干的不错,朕已经破格起用他为工部主事,专务运河防洪工程。他干得如何?”宋礼报告:“干得很起劲,他说要在会通河南旺闸处为皇上立一块大禹碑,说皇上就是造福子民的大禹。”朱棣乐得合不拢嘴:“这个白英,是多此一举,告诉他,朕不要什么大禹碑,让他踏踏实实的治理运河就行。”“是,皇上。”
这个时候,内侍将殿里的书画作品收了起来。朱棣道:“等等,把字画给朕拿过来。”内侍赶紧把画奉了过去。朱棣考验众臣:“朕让你们看看这些收藏的书画,考考你们的鉴赏力。”
朱棣把每一幅画的题款和图章盖住了,等大家判断。杨荣指着一张魏碑体长卷:“这必是沈度兄弟二人的书法,堪称当代书法领袖。”朱棣赞许地一笑,揭开盖住的名字,果然没有错,是沈度的作品。朱棣接着打开一幅竹石图。胡广道:“臣猜是夏昶的画。”朱棣哈哈大笑:“还真难不倒你们。”
又到了一幅中堂前,是酣畅淋漓的行书,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猜到。朱棣有些得意:“怎么样?难倒了吧?”宋礼显得胸有成竹:“臣也猜一次吧!”大家见宋礼仔细端详了许久,然后恍然大悟:“这字浑然天成,也只有一代明君才有这样的胸怀,这肯定是皇上的作品。”朱棣哈哈大笑:“宋礼过誉了。”胡广奉承道:“皇上登基以来,行仁政,御边防,盛世修书,其政绩已超唐太宗、宋太祖。”朱棣道:“赞之早矣!唐太宗有魏征、李靖这些名臣,朕也希望我朝有这样的直臣啊。”杨荣道:“皇上圣明,虚心纳谏,关心百姓疾苦,天下安定,这正是盛世。”朱棣自谦道:“朕很清楚,自登基以来,智虑有限,有许多失误和不周之处。需要臣子们及时匡救补过,以免贻误朝政。”“是。”
奉天殿内,朱棣与大臣们议事:“朕记得永乐元年,朕派人到黑龙江下游的奴儿干招抚诸部落。又下令在那里建立奴儿干卫,奴儿干都指挥使司。杨士奇,你一直与奴儿干有联系,现在情况如何?”杨士奇答:“回皇上,现在的奴儿干都司的统辖范围极广,西起黑龙江上游的斡难河卫(今鄂嫩河流域),东到黑龙江下游的囊哈儿卫(今库页岛西岸北部郎格里地方),北起古里河卫(今精奇里江支流吉柳伊河),南至建州卫(今绥前河流域)。”“那有多少卫?”“明初所建卫共二百个,卫所的官员大都由本地酋长担任,而且是世袭的。但他们的任命、袭职、升迁、罢黜都要由朝廷决定,由朝廷颁给诰敕、印信,作为凭证。”
朱棣满意:“好,朕的意思得到了贯彻,朕很满意,奴儿干的各卫所必须听从朝廷的调遣,执行明朝的法律政令;各卫所之间如果发生纠纷,必须听从朝廷的处理;各卫所若要迁居,也要经朝廷批准。”杨士奇道:“为了保证使节朝贡往返和文书传递,在各交通要道上都设有交通驿站。”朱棣询问:“现在是谁在奴儿干任职?”杨士奇答:“内地官员康旺为都指挥使同知,前东宁卫千户王肇舟,熟悉北部民情,被委任为都指挥佥事。”朱棣回忆:“朕记得亦什哈曾经被派往视察,宣亦什哈上殿。”黄俨道:“是。”
宣亦什哈上殿的旨意传了出去。不一会,亦什哈急急忙忙的走进了大殿跪拜:“臣亦什哈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棣道:“亦什哈,你起来吧!”“是。”朱棣问他:“亦什哈你曾经去过奴儿干,朕问你,从京师到黑龙江入海口,走过去你用了多少天?”亦什哈答:“回皇上,整整八十天。”朱棣道:“很辛苦啊。在奴儿干设府收税,是行使我大明王朝驭民之权。”亦什哈详细介绍着东北的情况:“圣上英明。以前在奴尔干、囊哈儿卫、古里河卫一带,百姓向朝廷纳贡,年年需派人进京,路途遥远,如今在当地设官府收税,以毛皮、珍珠、白鲑鱼顶税,百姓就省去很多辛苦。有了卫所,也能保卫百姓和疆土。”“你说的及是。朕打算派你为钦差,前去视察,你看有什么需要的吗?”“臣遵旨,臣求情皇上赐予船只三十余艘,兵士二千,以显示皇权威严。”“好,朕赐给你携带金银、绸缎、茶叶、瓷器,以赏给当地人,地虽偏远,也该沾一沾皇天雨露。”“皇恩浩荡,臣一定不辱使命。”
亦什哈下去了,朱棣又开始了另一个议题:“好,东北地区就这么安置妥当了,西北怎么办呢?西北却是朕的一块心病。”丘福建议:“皇上,西北可由驻守北京的赵王御边。”朱棣道:“那就敕谕赵王朱高燧,慎守边防,让他率军,往西北巡视军情,全权处理西北军务。”杨士奇进谏:“皇上,西北有哈密卫,地处西北要冲。可封当地首领为王,代为管理西北。”朱棣下令:“那就封当地首领为忠顺王、忠义王,颁给金印,建筑王城,置官一如朱姓亲王,但哈密卫的政务由朝廷直接控制。”杨士奇道:“是,这样哈密则以诸番领袖的地位,会对钳制蒙古起到作用。”
茹瑺报告:“启禀皇上,征讨安南的大军,不日将由张辅大将军率军回京。”朱棣道:“征讨安南虽然不尽人意,但是在那设立三司,朕希望从此不再兴刀兵。”
夜晚的乾清宫内,黄俨禀报:“皇上,参与长陵卜选的礼部尚书赵羾和风水大师廖均卿从北京回来了。”朱棣放下奏折:“快快宣。”“是。”礼部尚书赵羾和风水大师廖均卿及钦天监曾从政、给事中马文素、钦天监刘玉渊、僧人吴永以及游朝宗、王贤等被派往北京勘察陵园。
赵羾和廖均卿见过朱棣,朱棣让他们汇报:“有什么结果?赵爱卿,廖大师?”廖均卿跪拜,献上地图:“这是臣访遍北京的大小山脉,到过京西燕台驿、玉泉山,又察看了京北的阳山茶湖岭和怀柔的洪罗山、百叶山,遍鉴京郊之后,终于圈定了陵园。”朱棣一边看图,一边与赵羾和廖均卿讨论。廖均卿道:“这是北京的黄土山,坐落在北京正北方向,山山相连,一直向西蜿蜒数十里,长城即建在山脊上,它实为龙脉。”赵羾道:“皇上,陵前有水流抱身流过,再前又有宝山和昌平城后山等遥相对应。”
廖均卿继续说:“次陵区之外有马兰峪,如‘万骑族拥’、‘千官侍从’,分布陵区左右。这里的地理环境正是‘山川大聚’的帝陵形胜。”朱棣点头:“太好了,这样好的风水宝地,幸好辽、金、元各代皇帝没有选中它。”廖均卿道:“是,臣建议皇上亲临其地察看,必是高张慧目,广迈皇风。”朱棣道:“好,待朕安顿好国事,一起巡视北京。下令将黄土山圈地八十里,作为陵区禁地,待朕前去视察完毕,即可开始修建。你们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群臣应道:“臣遵旨。”
朱棣目送赵羾和廖均卿离开,陈瑛走了进来:“皇上,徐辉祖死了。”朱棣沉思片刻:“嗯,知道了,此人让朕既恼且恨,也罢,既然人已经去了,念他与皇后的兄妹之情,就好生安葬,由其子徐钦嗣魏国公爵位。”陈瑛道:“是,皇上真是宽宏大量,臣佩服。”朱棣见他仍不准备离开,问道:“你来还有什么事?”陈瑛道:“皇上,臣要弹劾户部高文雅一贯狂妄,此人议政,多次提及建文朝事,似乎有怀念之情。”朱棣道:“高文雅性格直率,所提之事有可取之地,不宜获罪。”陈瑛看皇上这次袒护了高文雅,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朱棣道:“要多揭发奸臣,这样国家才能安定。”“是,皇上。还有一件事,臣要启奏。”“你说。”“礼部侍郎李至刚上书,言廷试阶段阅卷不公,天下学子议论纷纷,要求皇上给予细查,严惩。”“阅卷不公?谁在主持阅卷?”“好像是解缙大人。”“解缙,好个解缙,居然这么不负责任,对朕也要阳奉阴违,看来不略施惩戒,不足以平民愤。”
朱棣为了廷试阶段阅卷不公的事,亲临文渊阁找解缙,他来到解缙的房,屏退了左右,单独与解缙坐在一起。解缙跪拜:“不知皇上驾临,未能远迎,请皇上恕罪。”朱棣道:“解缙,你起来吧!”解缙跪着不动,不敢起来:“臣愿聆听皇上教诲。”朱棣平静的问他:“修书进展如何?”解缙平复了内心的惶恐:“再有几个月就可大功告成。”朱棣道:“那就好,你也算劳苦功高。”解缙道:“臣不敢奢望功劳。”朱棣道:“先帝常说,你敢于直谏,立世子你多有功劳啊。”“世子仁孝,理应为皇太子。”“那汉王呢?”“汉王靖难战功卓著,只是既然受封汉王,理应就藩云南,迟迟不去,微臣请皇上为了皇家和睦,应尽快催促汉王赴任。”“大胆,你这是离间朕的骨肉。”解缙不卑不亢地直言:“皇上,臣以为,皇上宽纵汉王,不让他到云南去就藩,这不是爱他,而是纵容他、害他。这样会使得他们兄弟相争相斗啊,皇上。”
这话更露骨,矛头直指皇上,朱棣更加恼怒,拍案而起:“解缙,你依仗学问好,朕对你优待,就狂妄不羁,连朕你都敢妄自非议。你别以为朕会一味忍耐。现在廷试阅卷不公,你还有什么话说?”解缙道:“圣上明察,廷试阅卷不公实乃不实之言,这里一定是有人陷害于我。”朱棣怒道:“不要狡辩,朕收到参你的上书都积了一摞了,朕以你有学问,一再迁就与你,你居然不思谦卑,处处嚣张跋扈,朕决定不再姑息于你。现在广西布政司的右参议缺席,你就去那吧!”解缙听完如同五雷轰顶:“皇上,皇上,臣冤枉,不至于发配边疆啊。”朱棣道:“发配?大胆,你认为广西任职就是发配?简直是贬低朕的边省官员。”解缙苦笑:“臣知罪,请皇上开恩。”朱棣道:“你是朕的臣子,朕以为广西缺乏教谕,像你这么有才华的学士去,必定能归化一方,教谕一方。你敢抗旨不尊?”解缙浑身发抖:“臣不敢,臣遵旨。”朱棣背过身去:“收拾东西,离开文渊阁,尽快赴广西。”解缙流着泪长叹:“是,谢皇上。”
此时的解缙情不能抑,几滴热泪洒在了文渊阁的地板上,他再也不可能嗅到这里的书墨香了。朱棣气呼呼的走了,解缙含泪收拾书籍,公案。问询而来的修书官员和学子一一与解缙告别。
解缙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儿子解祯亮过来,把他的书籍行李放好,家人已经的到消息,都默默无语。解祯亮道:“父亲,孩儿愿意陪您远赴广西。”解缙呆坐在椅子上,听了儿子的话,站起来欣慰的拍了拍解祯亮:“好孩子,你还要努力读书,考取功名,不要跟着父亲,会连累你的。”解祯亮道:“孩儿不怕,宁可舍弃功名,也要在父亲身边。”解缙训斥儿子:“瞎说什么?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明日我就催促你胡广岳丈,尽快给你们完婚,我虽然不在朝中为官,可这婚约是皇上赐的,还是要履行。”解祯亮哭着说:“父亲,这个时候孩儿没有心情完婚。”解缙自嘲道:“像父亲这样一个书生气十足,又颇遭人嫉恨,一旦离开内阁近臣的位置,厄运也就开始了,父亲不想连累你。”解祯亮坚定的说:“再苦我们一家人都要在一起。”解缙摇头:“别傻了,父亲已经想好了,将你们安顿在老家,我只身去广西赴任。这次出任与当年谪贬河洲时心情一样,父亲才只有三十六岁,会否极泰来的。”解祯亮道:“父亲,您为太子册立,出了汗马功劳,何不去求求太子呢?”解缙摇手:“不可,不可,皇太子势单力薄,皇上还颇多猜忌,我如今罪人一般,不能再连累了太子。”解祯亮:“是。”
解缙说完,自顾进了室内,解祯亮给父亲收拾东西,从他带回的书籍里飘落一首诗,墨迹才干。解祯亮细细的读:“十年遭运否,河陇孤栖迟。东还未展翻,一麾复南驰。丈夫志四方,离别何足悲。圣恩喜谢事,乐矣不复疑。壶觞集群彦,迟我从南归。”
郑和出使还,朱棣亲自站在了乾清宫外迎接:“三保,你总算回来了。”郑和看到皇上在乾清宫外迎接自己,赶忙下跪请安。朱棣去扶起他:“免礼,来,快进来说话。”郑和被朱棣拉着进了乾清宫里。
郑和汇报了此行的成绩,永乐帝还听了很多奇闻趣事,很少高兴:“海盗陈祖义,太祖皇帝曾经悬赏50万两白银,现在被你擒拿,朕已经将其正法,这样,南洋以后海运畅通无阻了。施进卿揭露陈祖义阴谋有功,受封旧港宣慰史。你除去海盗,你功劳不小啊。”郑和道:“多依仗皇上洪福齐天。”朱棣道:“给朕说说,你们这一路的情况。”郑和叙述道:“是,皇上。臣率队出使西洋,先到了占城,然后三佛齐国,经苏门答腊、阿鲁、爪哇、满剌加、南巫里、小葛兰,柯枝,最远到了古里,然后返航。”朱棣道:“去的国家不少,那有没有宣旨?”郑和继续叙述:“臣到达各国,都遵照皇上的旨意向他们颁发了诰、印,赏给冠服,在古里还立了碑,刻了‘刻石于兹,永垂万世’八个字,满剌加王、浡泥王、还有爪哇、古里、苏门答腊等各国王都答应一年内来大明朝贡。”“好,好。”“臣还将西沙群岛西面的一群岛屿命名为‘永乐群岛’,因使用了皇上的年号,没有得到批准,请皇上治罪。”“‘永乐群岛’,好,这个名字好,朕恕你们无罪,这个地方周围都是我大明的疆域,为什么不能用朕的年号呢?朕高兴还来不及呢!”“是,谢皇上隆恩。臣所到之处,他们都很热情款待,所有国家都愿意向大明朝贡。”
朱棣大喜道:“你是我大明王朝的友好使者,此行扬国威啊。明日朝堂之上,你要将这么见闻,讲与朝臣听听。要不然他们总说劳民伤财,连杨士奇都反对下西洋。大明王朝固然无意占别国寸土,可互通有无,使八方来朝,这有什么不好呢?”郑和道:“是。此次带回了南洋的香料、水果、狮子,银器还有玻璃等物资。”
朱棣不住的点头。他话题一转,想起那件重大的事,这才是朱棣最放心不下的;郑和也知道,他最关心的是建文帝的下落。“建文君可有什么下落?”郑和道:“臣从苏门答腊一个和尚那得到了线索,说有三个中国和尚去了古里国的拉塔寺,当臣赶到的时候,古里拉塔寺并没有大明的和尚。接着所到之处都派人秘密访查,没有一点信息。”朱棣有些失望:“这次你们成绩很大,但是朕以为还要持续下西洋,走的更远,宣扬国威,也顺便继续找建文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是。”“先休息些时日,准备详细奏疏。朕命工部维修战船,作好再次下西洋准备。”“是。”
朱棣刚出来御花园,就碰到礼部侍郎李至刚来汇报:“皇上,那解缙不思悔改,心存积怨,抱怨皇上处置不公。”朱棣皱了皱眉头:“这个解缙,没完没了,已经贬到广西这么远的地方,还要对朕妄言非议,因为朕心慈手软不成?”李至刚道:“解缙此人屡次言汉王不是,欺君罔上,目无皇族啊。”朱棣点点头:“这个朕知道,看来广西还是太近了。那就不让解缙去广西了,再远点,发配他到交趾郡去当布政司右参议。”“是,皇上英明。”“既然解缙走了,那就让胡广进翰林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接替解缙为内阁首辅。”“是。”
黄俨这个时候来禀告朱棣:“皇上,日本国王源道义死,其子遣使来明廷告讣。”朱棣道:“哎,源道义还算是与我大明友好,派内侍前往致祭,赐谥‘恭献’,诏封源义持嗣位。”黄俨应道:“臣这就去拟旨册封。”
朱棣带着宁王朱权在武英殿叙旧。朱权先开口:“自从上次一别,有一年未见皇兄了。”朱棣道:“是啊,十七弟,朕听说你在南昌的西山建道观和陵墓?可有此事?”朱权答:“是,还没有禀告皇上,请皇兄赎罪。”朱棣摆摆手:“哎,这是你藩国的事务,不用跟朕禀报。”朱权道:“道观已成,臣弟想请皇兄赐匾额。”朱棣哈哈大笑:“只要十七弟不嫌弃,那好,就由朕题字。”
黄俨将笔墨纸砚伺候上,朱棣提笔书写四个大字:南极长生宫。朱权道:“南极长生宫,好名字啊,臣弟谢过皇兄。”朱权让人将这字收了起来。朱棣很是欣慰:“你既然寄情道家,朕甚感欣慰,不比齐王和谷王,多行不义必自毙啊。”朱权道:“臣弟还是希望皇兄能对他们网开一面。”朱棣叹气:“只要他们好自为之,朕何尝不想,兄弟和和睦睦的呢!来,不说这个了,咱们兄弟今日见面,只品茶论琴,你耽乐清虚,悉心茶道,又善古琴。”朱权道:“是,这是近日编写的古琴曲集《神奇秘谱》,请皇兄过目。”朱棣接过来,仔细端详阅读,边看边说:“朕也爱好琴棋书画,黄俨,拿朕的古琴。”“是。”
不一会,黄俨将古琴拿了过来。朱棣道:“这把琴名为‘中和’,号‘飞瀑连珠’,是旷世宝琴,署‘云庵道人’,今日皇兄赠与十七弟。”朱权慌忙起来:“如此厚礼,皇兄割舍,臣弟甚感荣幸。”朱棣道:“那就弹一曲如何?”朱权躬身行礼:“只要不扰了皇兄清净,臣弟就弹上一曲。”朱棣示意朱权坐下:“朕洗耳恭听。”朱权坐稳,操琴弹起,曲声悠扬动听,但是朱棣感受到朱权曲中充满踌躇无奈。
解缙还没没有出发,就被从广西又调到了交趾郡,他知道这背后是朱高煦和李至刚在作祟,但是皇上偏听偏信,而自己长期与皇上的积怨,也终于爆发了。他知道皇太子朱高炽也保不了他。
胡广现在已经是首辅了,他刚刚得到封赏,正在家里得意洋洋,他的女儿看不惯了:“爹,哪里有你这样的?”胡广纳闷:“爹怎么样了?”女儿说道:“解伯伯刚刚被革职贬往外地,你取代了他的位置,也不用这么得意忘形,你们关系这么好,你现在应该去安慰他才是。”胡广道:“你知道什么?解缙是被皇上贬的,谁敢去看他?谁现在跟他套近乎,就是目无皇上,想落的一样的下场?”女儿不齿:“你们几十年的情分,你都不念?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胡广训斥道:“我的荣华富贵?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你想我跟他一样?那你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解缙,我已经与他其解除一切关系,如果我不这样,我的官位都怕不保,会有人弹劾你爹的,别说进翰林学士,兼左春坊大学士了,怕命都没有了。”胡广和他的女儿吵了起来。
这个时候,仆人走了进来:“老爷,解缙大人来求见。”胡广大惑不解:“现在他还来做什么?”女儿招呼仆人:“解伯伯来了,快去请。”仆人正要下去,胡广急忙拦住:“等等。”女儿问道:“爹,你这是干嘛?解伯伯你也不见了吗?”胡广道:“你懂什么?现在不能见他。”女儿撒娇道:“不行,你一定要见。”
胡广的女儿拉扯着胡广,弄的他无可奈何:“那好,怕了你了,请他进来吧!”仆人答:“是。”胡广看看女儿:“你还在这里干嘛?下去吧!”女儿无可奈何的下去了。
解缙急急忙忙的进来。胡广问他:“大绅,你到我这里来有事?”解缙拱手:“光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也知道我被贬了。”胡广听了不知所措,招呼解缙坐下:“我也很同情你,但是我救不了你啊,大绅。”解缙道:“我知道你现在是首辅了,但是我来不是要你救我,我只想在我走前,你能答应,让祯亮与你女儿尽快完婚,你看呢?”胡广心里不愿意,想毁约:“这,大绅,孩子们还年轻,等你从交趾郡回来,咱们再议。”解缙吃惊的楞在那,良久回答:“光大,婚事是皇上赐的,你不能拒绝了孩子们的幸福。”胡广道:“我这是拒绝吗?我已经说了,等你回来,就给他们完婚。”解缙忧伤道:“好吧!光大,但是如果我回不来呢?交趾郡远在千里之外,我也可能客死异乡,你想过吗?”胡广也有点感伤:“大绅,你我生同里,长同学,仕同官,我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结果,我答应你,等你回来,我就让祯亮抬着花轿,把我女儿娶过门去。”
解缙看到胡广这么坚拒,知道再说也无益,而胡广也不想跟解缙多说什么,端起茶水,自顾喝了起来。解缙站起来拱手:“光大,那你就等我回来,咱们一言为定。”说完,解缙与胡广告别,胡广站起来,与解缙施礼,两个生同里,长同学,仕同官的朋友,就这么走向各自的未来。
浡泥国王麻那惹加那率庞大的使团到达京师。朱棣亲自接见他们后,又于奉天门设宴,行迎宾礼,赐予甚丰。这是明初第一位来朝的外国国王,他的到来,对于追求盛世之治的朱棣,也算得上是一种荣耀。
朱棣举起酒杯:“朕记得刚登基之后,浡泥国王麻那惹加那就曾遣使入贡,朕还回了封赐。”麻那惹加那回答:“回禀永乐皇帝,正是因为那次遣使,臣才知道了大明朝,才更仰慕,于是臣带着王妃、弟妹子女泛海而来。得到了永乐皇帝遣使迎接,还让赴京途中所过州县全都设宴接送,臣很感谢。”朱棣道:“朕的天朝乃礼仪之邦,高接远走。”麻那惹加那招呼自己的属下:“将我们的厚礼呈送给大明天子。”于是麻那惹加那的属下将所带的物资敬献给了朱棣,还写上颂扬之词:“陛下膺天宝命,统一华夷。臣国远在海岛,荷蒙大恩,锡以封爵。”
浡泥国王麻那惹加那称臣,让朱棣喜不自胜。麻那惹加那道:“国之老长,皆陛下大恩所致。臣愿睹天日之光,少输微诚,故不惮险远,躬率家属国人诣阙朝谢。”朱棣道:“好,麻那惹加那,来,朕敬你一杯。”麻那惹加那与朱棣举杯相庆,群臣都欢喜雀跃。
朱棣拉着郑和的手,依依不舍,将他送出宫:“三保,此次回来,才一个月,就让你再次出发,朕是有点于心不忍。”郑和正色道:“皇上,臣为大明,为皇上效力,愿不辞辛劳。”朱棣拍拍郑和的肩膀:“好,朕知道你的忠心,带领几万人马,海上漂泊,辛苦你们了。”郑和跪拜:“皇上,请多多保重。”朱棣将郑和搀扶起来,挥手告别,一直看郑和消失在黄昏里。
黄俨见郑和走了,报告朱棣:“皇上,近日山东不断有倭寇侵扰,沿海官员纷纷上书,请求皇上派兵剿灭倭寇。”朱棣道:“那就命安远伯柳升赴沿海捕倭,务必肃清,再告知日本国,要其将这么倭寇在本国铲除,勿要再贻害大明。”黄俨继续请示:“是,皇上,今夜还歇息乾清宫吗?”朱棣沉思片刻,答道:“去柔仪殿,王贵妃那里吧!”黄俨高声宣布:“是,起驾柔仪殿。”
朱棣的这个昭献贵妃王氏,是苏州人,品行端正,性格温良,深受朱棣宠爱,但朱棣更喜欢结发夫妻徐皇后。王氏看到朱棣,自从徐皇后病逝后,第一次来柔仪殿,赶忙过来接驾:“臣妾参见皇上。”朱棣道:“免礼吧!”
王氏服侍朱棣进了内殿,朱棣看着王氏,看得王氏心里忐忑不安。王氏问道:“皇上,臣妾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朱棣道:“朕越看你越觉得像锦儿。”王氏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愿意成为徐妙锦的替身:“臣妾哪里能比的了妙锦郡主。”朱棣道:“你不输于她,性子比她好。”“谢皇上夸奖。”
朱棣语重心长道:“自从皇后薨了之后,这后宫的重担就落在了你的肩上,辛苦你了。”王氏答:“皇上能相信臣妾,是臣妾的福气。”朱棣:“你应该知道,朕挚爱皇后,不能给你皇后的封号。”王氏道:“臣妾不在乎封号,能一生一世侍奉皇上,就是臣妾的荣耀。”朱棣道:“好,朕相信你。”
夜深人静。王氏服侍朱棣躺下,朱棣看着身边的昭献贵妃王氏,越发想念徐妙锦,她的眼前一会是自己的徐皇后,一会是喜爱的徐妙锦,这让朱棣痛苦不已。
经过三年多的艰苦努力,修书工作终于完成。奉天殿前载歌载舞,乐师起劲地奏着喜庆的宫中大乐。百官在阶下三呼万岁。一函一函的新书都扎着红丝带,书面硬裱,用粗黄布包裹,朴实庄重,摆放在大殿中央御案上。朱棣面带笑容,站在堆积成山的书旁边,洋洋得意。
姚广孝道:“皇上,臣领旨修书,已经全部完成,请皇上查阅。”朱棣高兴道:“好啊,三千文士修大典,是我朝一大盛事,是你们的不懈努力,才成就巨著,要好好庆贺一番。”姚广孝介绍:“此书收录上自先秦,下迄明初,辑入经、史、子、集、释藏、道经、北剧、南戏、平话、医学、工技、农艺、志乘等各类著作七八千种,共计一万一千零九十五册,二万二千八百七十七卷,三亿七千万字。全部由人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写而成。”朱棣道:“真是辉煌巨著。”
陈济在旁提醒:“此套书,还没有命名,请皇上赐名。”朱棣沉思片刻:“好啊,次套大典既然成就与永乐时代,那就叫《永乐大典》吧!”姚广孝道:“好,《永乐大典》是才贴切不过了。”陈济附和:“是啊。”
夏元吉道:“皇上,臣以为《永乐大典》应该是编纂最早、规模最大、内容最广的百科全书。”姚广孝道:“是啊,它的内容包括经史子集、天文、地理、阴阳、医术、占卜、释藏、道经、戏剧、工艺、农艺,涵盖了我中华民族数千年来的知识财富,它绝不仅仅是一部书,而是一座中华文明史上的丰碑。”胡广道:“皇上,《永乐大典》编纂之前,也有不少类书,如魏时缪袭等人的《皇览》,六百八十卷,梁代刘孝标等人的《类苑》,百二十卷,北齐《修文殿御览》三百六十卷,唐《文思博要》一千二百卷,宋《太平御览》一千卷,《册府元龟》一千卷。然这些类书,实不堪与《永乐大典》相提并论。”陈济拍马道:“《永乐大典》乃亘古独有的煌煌巨制,吾皇‘文治’之功,历代君王,孰能比肩?!”杨荣道:“编撰时录书做到了,不漏书、不改书,真实地保存了我中华传统典籍。”朱棣频频点头。
杨士奇道:“《永乐大典》以《洪武正韵》分部,以一个字为纲,依韵排列。将十三经、二十一史、诸子百家分类相属,征引书名和圈点以及版心均用朱笔,极为醒目。名物器什,山川地形,用白描绘制图形,形态逼真,精丽工致,堪称古籍插图中的佳品。”
朱棣心情愉快,听着大臣们的赞颂,准备封赏众大臣:“朕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朕亲自作序。姚少师编书有功,朕要……。”姚广孝阻拦皇上封赏:“皇上,朕不求封赏,请皇上为其他辛苦著述之人封赏吧!”朱棣知道姚广孝的性格,无可奈何:“那好,陈济以编书之功,授以右赞善。”
姚广孝道:“请皇上为《永乐大典》撰写序文。”朱棣凝神静气,提笔写道:昔者圣王之治天下也,尽开物成条之道,极裁成辅相之宜。修礼乐而明教化,阐礼乐而宣人文。朕嗣承鸿基,缅思缵述,尚惟有大混一之时,必有一统之制作,所以齐政治而同风俗。序百王之传,统历朝之典。
巍峨广阔的奉天门外,举行着朱棣的大宴,答谢三千士子修书的壮举。参加修典和誊抄的三千多士子全被朱棣请来,奉天门外的广场挤得满满当当,酒桌一直排到奉天门外面,盛况空前。这里摆着一张张矮几,肴馔罗列,大臣们按品级站在宴席后等待开宴。
朱棣站起来,举杯:“我朝三千士子修大典,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朕希望多少年后,我们的子子孙孙,看到这二万二千八百七十七卷的巨著,他们会记住你们这些修典者的功勋。”姚广孝、陈济等总修官笑容可掬地站在最前面。朱棣道:“朕汇编此书,是要保护文献大成,这是当朝一大盛事。”奉天门的欢呼声不亚于登基大典,直上云霄。
姚广孝出班起奏:“这可谓是圣世明君的圣举,只有最安宁祥和的盛世才能办到。”三千多士子欢呼,朱棣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酒宴开始,人们举杯同庆,君臣同饮,频频举杯,争先瞻仰永乐皇帝的风采。
当朱棣走到比陈济还要贫寒的“樵夫”王恭身边时,王恭下跪:“皇上,臣虽还算博学,但家贫,常年上山采樵。”朱棣道:“朕知道,以后你就不用采樵了,朕封你翰林典籍。”王恭敬辞道:“不,皇上,臣想说的就是,不愿受官,愿归老于家,布艺砍樵。”朱棣感慨:“王恭,布衣萧然,不慕名利,比之朝阳凤鸣。朕准你所求。”王恭道:“谢皇上隆恩。”
这个时候,吏部尚书蹇义走到朱棣身边,悄悄禀报:“皇上,浡泥国王麻那惹加那忽然病倒,病情看似还颇为严重。”朱棣大惊:“有这样的事?前几日还见他,精神不错呢!那让御医去诊治,尽快治好。”“是。”
朱棣刚刚批阅完奏折,还准备要休息,吏部尚书蹇义带着一个四岁的小孩走进来参见:“参见皇上。”朱棣见有个陌生的孩子,便问道:“免礼,蹇义,这孩童是浡泥国王麻那惹加那的儿子吗?”蹇义答:“是,皇上,他是浡泥国王麻那惹加那四岁的儿子遐旺。麻那惹加那国王薨了。”朱棣听了甚为悲痛:“哎,如果早点诊治,兴许能够挽救,孩子,来朕身边。”
遐旺战战兢兢地来到朱棣身边,被朱棣抱在怀里。蹇义悲伤道:“麻那惹加那国王病情突然加重,不治,病故于会同馆,年仅才二十八岁。”朱棣道:“真是英年早逝。”“麻那惹加那国王生前希望托葬中华。”朱棣下旨:“准,命有司依王礼将麻那惹加那国王葬于京师安德门外石子冈,春秋祭祀。”“是。”“同时下诏辍朝三日,遣太子致祭,诸王和众臣也都要去致祭。命麻那惹加那儿子遐旺袭封王位。”
蹇义对孩子轻声说道:“遐旺国王,还不赶紧谢恩。”遐旺从朱棣身边下来跪拜:“谢主隆恩。”朱棣很感动,将遐旺抱了起来。蹇义道:“皇上,浡泥国王的随臣以新王的名义,向皇上请求封‘国之后山’为‘镇国之山’。”朱棣道:“麻那惹加那在病故前也曾向朕提及此事,那就准奏。”蹇义道:“请皇上为赐封的‘镇国之山’御制碑文。”朱棣提笔写道:自古逖远之国,奉若天道,仰服声教,身致帝廷者有之。至于举妻子、兄弟、亲戚、陪臣顿首称臣妾于阶陛之下者,惟浡泥国王一人。西南诸蕃国长,未有如王贤者。王之至诚贯于金石,达于神明,而令名传于悠久,可谓有光显矣!
朱棣早朝商议边关国事,群臣议论纷纷。茹瑺报告:“皇上,瓦剌的马哈木派人入朝,希望归顺大明,并请求封号。”朱棣非常高兴:“好啊,这真是求之不得,瓦剌归顺,剩鞑靼就好办了。传旨,封马哈木金紫光禄大夫、顺宁王。”丘福道:“是,只要瓦剌归顺,就可牵制与它一直互相攻杀的鞑靼。”
茹瑺继续报告:“据边关来报,鞑靼发生内讧,知院阿鲁台杀鬼力赤,迎立元朝皇室后裔本雅失里,立为可汗。”丘福道:“照这样下去,本雅失里势力崛起,会与鞑靼太师阿鲁台一起图谋统一蒙古各部,情况很危险。”茹瑺附和:“是啊,皇上,我们不能让其势力强大起来。”朱棣道:“这些朕已知晓,此前已经致书本雅失里,表示朕的招抚之意,并随信送去织金文绮衣二袭、彩币四端,然而本雅失里对朕的劝谕未予理睬。”丘福道:“皇上,臣以为本雅失里态度傲慢,实属无礼,藐视我大明。”朱棣流露出愤怒:“使者往来频繁,多次好言相劝,不断赠送彩币,竟然未能换得他一句回复,这是对大明的漠视,不尊重。”丘福进言:“臣建议发兵,予以教训。”朱棣道:“北方虽然形势动荡不安,但战事岂可轻言。鞑靼是大明北部边防的重点,他们是元朝后裔,势必与我大明对立。”丘福道:“皇上,鞑靼早晚是我大明朝的心腹大患,臣愿意领兵消灭鞑靼。”朱棣摇头,说出了自己的对策:“暂且以礼待人,令驻守北京的赵王朱高燧,继续派遣使者前去招安,希望可以将本雅失里和阿鲁台招抚过来,保大明的边疆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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