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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的腿疾在盛寅的诊治下,略有好转。国事繁忙,西北军务让人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他将朱高煦、茹瑺和郑和召来,问问情况。
朱高煦请缨:“父皇,儿臣以为,帖木儿虽猛,可咱们与蒙古人交手多次,占得上风。眼下宋晟老迈,儿臣愿领命前去镇守玉门关一带。相机西进,先下手为强。”朱棣道:“你去替换宋将军镇守西北倒是使得,但贸然出击却不可。西北兵马不足你是知道的,还是解决兵马问题为根本。郑和,你说说看。”
郑和建议:“臣以为,整饬西北防务可从以下几条入手,一是隔绝信息,商旅不得通行,可进不可出,防止奸细出塞,但与西域易马的官办则可通行。还有禁止盐铁等战事资材与西域换马,可减少西域的军资。”朱棣追问:“还有呢?”郑和道:“二是要多造火器,充实军力,皇上还记得吗?在北征蒙古时候,我军火器大显神威!火器多了,必战无不胜。”朱棣精神一振:“火器咱有,朕的神机营已经开始在装备火器。”郑和道:“是,第三是既然战马少,可以诏令全国养马、献马,功一时不显,数年之后必定建功。还有一点不可不防,那便是西北一带,有不少蒙藏降人,归附之心不固,还是把他们迁往内地为好。皇上以为如何?”朱棣不禁连连点头:“三保,你说的很有道理,切中要害,可以照办。让兵部着手去处理吧!”茹瑺道:“是。”
朱棣重申了自己的政策:“朕一向任人唯贤,不分华夷,对于降附者优礼厚遇。故不断有大臣上书,言朕对于漠南北归附者过于厚待,设羁縻卫所,授以官职,给以爵禄,令充军伍,使得鞑官和鞑军不断扩大。”朱高煦道:“父皇当年在潜邸的时候,咱们就与鞑靼人渊源甚深。燕军队中就有很多‘鞑卒’,故此建文君还曾指责父皇私纳智谋壮勇之士,图谋不轨。”郑和道:“其实燕府中的鞑军仅仅百余人,均是洪武间归附,以备御虏防边之用。”朱棣回忆道:“在靖难中,得鞑靼将士之力甚多啊。所以才授予官爵,在赐布钞袭衣外,有时还给予牛羊孳畜。在普遍给赏时,对鞑靼人的赐予是要比汉人多。”朱高煦接茬:“所以才招致汉人不满。”“是啊。煦儿,你记住,武臣中鞑靼人,多不识字,难委以政,故只令食禄,遇有警急,则用以征伐而已。”
茹瑺担忧道:“皇上,有一些大臣担心安置大批的鞑靼人会带来不安定因素,要求朝廷给予限制。”朱棣道:“那就采取强制措施,使蒙古人抛弃掉民族传统,促进与汉人同化。继续禁胡语胡姓禁胡礼,令蒙古色目人不许与本族嫁娶,违者治罪。”郑和也开始担忧:“皇上,这是不是太过于苛刻了?”朱棣道:“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以后的安定团结。”郑和道:“是。”
茹瑺见议题已毕,告退道:“如皇上没什么事,臣暂且告退。”“好,你回去歇息吧!”茹瑺回去,朱棣也招呼朱高煦回去,之后带着郑和前往武英殿。
朱棣落座,招呼郑和坐在了一边:“三保,你统领工部,督造海船,寻行船蹈海的人才,进展的如何?”郑和回答:“回皇上,已经在刘家港进行督造招募。”朱棣点头:“嗯,南洋各藩自太祖皇帝末期,来华日少,不知我大明天威,迟早也须扬威立名。还有要寻找建文君。”“是。”“听闻西洋物产也颇为丰富,朕的天朝也需要香料、染料,还有胡椒。”“是,在南洋有个香料岛,专门出产香料。西洋还有矿物染料和宝石。”“那就将我们的绸缎、瓷器运出去,交换物资。”“是。”
朱棣问起了正事:“下西洋的船队船型都有哪些?”郑和详细介绍:“船队船型主要有四种,首先是四艘大宝船,船长四十四丈,宽约十八丈,此船可载人千员,不惧数丈大浪,可张九桅十二帆。当作中军帅船。还有马船六十艘,宜于载重远航,船内载有被服等起居用物,亦做中层官员和通事、医士等勤务、专职人员的卧船。运兵船每艘可载军兵为二三百人,为海上海盗所预备,乃专用的海战船之,配以火炮、火箭等武器和相应兵员。座船与战船合计有百艘有余,兵员达两万五千多。”“好,肃清海盗,是需要战船与兵员。还有吗?”“还有粮船,每船可载粮近万石。水船,每装运淡水千吨。户部以船队两万八千人为限,据每人每日的口粮和饮水,因路途遥远,往返经年,故以一年为期,决定配备给船队粮船十八艘,水船二十艘,做为专用船只。”
朱棣点了点头。郑和继续汇报:“至于其他的往来的通信,侦察联络用船都属小船,数量二十只左右。”“那人员配置呢?”“官校八百六十多人,军士二万六千八百名。官校中指挥使九十三人,都指挥使二十人,千户一百四十人,百户四百另三人,医官、医士一百八十人,其他有差事二名,户部郎中一人,阴阳官、教谕、舍人等数目不等。编外的各船火长、舵工、水手、班碇手等,皆以船型不同而有别。”
朱棣道:“好,就按照爱卿的安排。以你为正使大太监,总领各事,有先斩后奏之权,出洋时携带空白圣旨若干道,赐你宝玺,便宜行事。”“谢皇上。”“朕再给你添内宫官员副使太监十名,王景弘、闻良辅、朱良、洪保、周满、杨真、张达、吴忠等,监丞五名,少监十名,其他内宫差官五十二名。以王景弘、闻良辅为你的副手,择吉日率船队出洋。”“是。”
夜深人静,乾清宫依然亮着灯,朱棣将金忠召了进来,密议储君之事。朱棣指着奏折:“这些上书都是要求朕立朱高煦为太子的,你看看,大部分都是参加过靖难的人,他们举荐朱高煦。”金忠道:“他们保举二殿下,也是理所当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来的。”朱棣问他:“你是朕在潜邸就信任的人,也是从靖难过来的,出生入死到现在,那你也是保举朱高煦了?”金忠急忙跪下来:“微臣不敢妄议储君之事。”朱棣道:“起来说话,朕只是问问,不用这么紧张。”“是。”
金忠站起来,朱棣示意他坐下:“那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为了你的功名前程,明哲保身?”金忠辩解:“皇上,臣不是贪图功名的人,与那些支持二殿下的公侯勋贵们比起来,臣还算不得要明哲保身。”朱棣问道:“那好,朕想立朱高煦为太子,你觉得如何?”金忠急忙站了起来:“皇上,万万不可立二殿下。”“为何不可?”“若废长立幼,违礼不祥,将开启乱世啊。公子申生是晋国太子,后被废,从而导致晋国国家不安宁。周幽王废太子,而立褒姒儿子,最终发生西周灭亡的悲剧;秦帝国因胡亥占据扶苏帝位,致使国家动乱,帝国奔溃;三国袁绍刘表的失败都因废长立幼;隋朝杨广占据杨勇之位,后亡国。”
金忠的话让朱棣恍然大悟,哀叹不已。他在朱棣面前历数废长立幼的祸事,让朱棣不能决定。
第二日文渊阁内,朱棣正在与解缙、黄淮、尹昌隆仪国事。茹瑺急匆匆的进来汇报军事:“皇上,鬼力赤在同瓦剌马哈木交战中失败,人马尽失。”朱棣似乎并不惊讶:“朕预料到了,马哈木,看来朕的下一个对手要换人了。”茹瑺继续报告:“派往鞑靼的两名使臣被瓦剌俘获,其中一人逃归,将消息带了回来。”“朕担忧瓦剌乘胜南来,下令边将严兵以备。”“目前来看,瓦剌可以和鞑靼抗衡,这无疑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制衡的作用。”“嗯,静观其变吧!”“是。”
茹瑺回去布置兵部事宜,朱棣继续与大臣商议国事:“几位爱卿都是朕依赖的重臣,议立太子之事,朝野议论纷纷,朕也忧心忡忡,召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解缙道:“立储是大事,不知道皇上想立哪位殿下?”黄淮道:“是啊,皇上,这也是我们关心的。”朱棣道:“朕日前曾经问过金忠,告诉他朕想立二殿下,他极力反对,言废长立幼有种种弊端,是引起祸乱的根源。”群臣议论道:“金忠此言甚是有理,废长立幼,必兴争端,先例一开,怕难有宁日,历代事可为前车之鉴。请皇上三思。”“臣一直主张立世子朱高炽,致死不改,望皇上慎重抉择。”“按礼法,立储当立嫡长,无过不得废。”
解缙总结道:“皇上是太祖高皇后马氏之嫡子,承皇位合乎礼法,为遵礼法,必须要立世子啊。”朱棣点点头。解缙继续说道:“世子仁孝,仁爱、儒雅,深得大臣们的拥戴,而二殿下又多过失,应立世子为皇太子。”朱棣道:“说的是,朕一直犹豫不决,听你们这么说,朕要重新考虑皇太子人选。
群臣退去,朱棣回到乾清宫内,陈瑛在朱棣面前为梅殷的事请罪。朱棣不满:“梅殷的事,你办事不周密,让朕非常被动。”陈瑛跪倒在地:“都是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朱棣道:“起来吧!好歹宁国长公主已经被朕恩威并施,给压制了。”陈瑛道:“谢皇上开恩,臣自从接掌都察院,竭力尽力效忠皇上。”朱棣宽慰:“朕知道你办事还算用心,近日朝臣有什么动向?”陈瑛道:“千户王钦告历城侯盛庸对朝廷,对皇上心怀不满,屡次抱怨,没有得到重用。”朱棣奇道:“盛庸不是致仕在家吗?还觉得这样的结果不满意?”陈瑛答:“是,他对皇上让他致仕牢骚满腹,有勾结建文君逆党的异图。”朱棣怒道:“真是岂有此理,罪大恶极,既然致仕都不能堵住他的嘴,那就传旨削夺盛庸侯爵,令其自裁。胜王钦为指挥同知。”“是,臣这就去办。”
皇宫东苑曾是阅兵点将的校场,后改成了皇家猎场,是训练子侄习武的实验场,朱棣年轻时也常到东苑来猎鹿射獐子。今天这里热闹非凡,朱棣带着群臣和皇子、皇孙们东苑射柳,这是朱元璋发明的练习骑射的办法。
在一片金鼓和呐喊声中,朱瞻基被内侍扶上了马,他接过了弓箭,骑马兜了一个圈,来到朱棣面前,在马上拱手:“皇祖父常讲,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相辅相成,孙儿文不精武不熟,愿一试箭法,愿博皇祖父一笑!”众大臣都被他伶牙俐齿的稚气逗笑了,朱棣也欣慰地笑了起来:“好啊,皇祖父就在这里给你助威,去吧!”
待朱棣话说完,朱瞻基双腿一磕马肚,纵马急驰而去,他在马上不慌不忙地搭弓射箭,看准垂挂在前方的柳枝嗖地射出一箭,一根柳枝齐刷刷被射断落地,朱瞻基飞马过去,让左脚吊在镫里,右脚勾住马鞍,全身重心向左倾斜,大头冲下。朱棣握紧拳头,为皇孙提心吊胆。
朱瞻基在人们惊呼声中,早已飞掠而过,拾起射落地上的柳枝,重新直起腰来,飞马跑回将台前。朱棣握紧的拳头这时才松开,在一边的解缙看到清清楚楚。朱棣的手心攥出了汗,黄俨赶紧递上手帕,朱棣接过来擦拭了一下。解缙觉得这也不仅仅是对隔代人的爱,皇上思考的多与皇位继承人有密切关联。
东苑里响起一阵雷鸣般的击鼓声、掌声和欢呼声。 当朱瞻基骑马来了朱棣面前,然后下马献上柳枝时,朱棣面露笑容:“好,孙儿好箭法,好身手,朕出一对,你能对吗?”朱瞻基大为高兴:“孙儿从命,请皇祖父出题。”朱瞻基很有天赋,解缙知道,朱棣是希望皇孙在百官面前露一手,这也是他的骄傲。
朱棣缓缓道出上联:“朕的上联是,万方玉帛风云会。”大臣都在期待朱瞻基的下联,朱高炽也在等待。朱瞻基稍一低头,马上又扬起头来,声音甜脆地对道:“一统河山日月明。”这下联对的工整,有意境有深意,又是一阵欢呼声、叫好声。
朱棣明显满意之极,却没有大肆赞美:“对的还行,孙儿下去歇着吧。”朱瞻基跪下磕了头,得意地牵马离去。
朱瞻基的受宠,最不舒服的是朱高煦,他在一边看着,表情五味杂陈,心里很是不痛快。
江南各省风调雨顺,百姓丰足,朱棣舒展眉头,在皇宫御花园里愉快的散步,脸上一直泛着笑意,纪纲看准了时机,走了过来:“皇上,锦衣卫最近捉住一个巫师,此人一向蛊惑人心,妖言惑众。锦衣卫抄他家时,抄出一样东西。”朱棣问道:“哦,是什么东西?”纪纲道:“臣看了,几乎吓晕了,不敢不奏。”朱棣站了起来:“是吗?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不就是一个巫师吗?能有什么东西,拿来朕看。”
纪纲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偶,木偶的头头被钉了几根钉子,木偶穿的是龙袍,上面写着一组生辰八字。纪纲道:“皇上看看,穿龙袍的木头人是咒谁呀?这上头写的是不是皇上的生辰八字?”
朱棣接了过来,一看,十分震惊,这果然是他的生辰八字。朱棣纳闷:“这确实是朕的生辰八字,这除了钦天监,没有几个人知道朕的生辰八字。这是那巫师干的?”纪纲道:“那就是说,有人要诅咒皇上。可是一个巫师哪里会有皇上的生辰八字。”朱棣道:“这就要你彻查了。”纪纲报告:“臣已经查出眉目,只是不敢妄猜,但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定做这个木头人的是宫里一个太监。”“这明显是想咒死朕。”“想必指使太监的人一定是想抢皇位的人。”
朱棣沉思片刻,斥责纪纲胡说:“胡乱猜测,世子断不会如此阴险凶残的。太监抓到了没有?”纪纲答:“可惜那巫师誓死不说,已经咬了舌头。”“你这不是成了无头案吗?”“臣是担忧皇上,才要提醒皇上,不得不防啊。”“如今太子未立,抢皇位的人,也有三个,朱高炽有可能,另两个也有嫌疑,你看会不会是朱高煦?”
纪纲一听,这不是要弄巧成拙了嘛,纪纲一惊,连忙矢口否认:“二殿下怎么会这样做呢?他对皇上最忠心了。”朱棣道:“唔,你去吧,把那个扰乱民心的巫师处死,此事不必张扬,更不许泄露他人。”“臣明白。”
纪纲本想借机让朱棣责罚朱高炽,结果却朱棣把这事压下,不要声张。这不是功亏一篑,空欢喜一场了吗?纪纲很是沮丧。
纪纲走后,朱棣在乾清宫召来朱高炽和朱瞻基一同用膳,三个人简单的吃了点,朱棣留他们父子叙话:“皇孙近来功课进展如何?”朱瞻基道:“启禀皇祖父,孙儿日夜苦读,希望他日可以为皇祖父建功立业。”“好,朕的孙儿有这般雄心大志,一定可以的。”
黄俨走进来汇报:“皇上,太常寺丞袁珙大人和解缙大人到了。”朱棣道:“好,宣他们进来。”“是。”朱高炽见有大臣来,便带着朱瞻基要走。却被朱棣拦住:“都是朕的近臣,你也很久没有见过袁珙大人了吧!见过再走。”朱高炽道:“是。”
袁珙和解缙走了进来,两个人向朱棣行礼,完毕接着向朱高炽和朱瞻基见礼。朱棣道:“袁珙,你会看面相,今日你就看看朕的儿子和孙儿的面相如何?”袁珙慌张道:“臣惶恐,不敢直视世子及皇孙。”朱棣道:“朕准许你仔细看的,就就奉旨吧!”“是,那微臣领旨,请世子和皇孙殿下赎罪。”
朱高炽和朱瞻基有点奇怪今天皇上的举动,但是父子两个人也没有不悦,很配合的让袁珙细细端详了一番。袁珙看完,毕恭毕敬的张口:“启禀皇上,臣已经看完。”朱瞻基迫不及待的催促:“那跟我们说说看的结果吧?”朱棣哈哈一笑:“哈哈,孙儿都着急了,但是天机不可泄露,不能说哦!炽儿带着小瞻基回去歇息吧!”朱高炽应道:“是,儿臣告退。”
朱棣看着朱高炽父子出了乾清宫,才与袁珙说话:“袁珙,炽儿和瞻基的面相如何?”袁珙迟疑道:“皇上真要知道?”“那是当然,否则叫你来相什么呢?”“那就恕臣斗胆直言了。”“你说,朕恕你无罪。”
袁珙沉吟片刻,大胆道:“世子殿下有天子相。”朱棣听完很高兴也很欣慰,但是掩饰不住有一丝失落:“那朕的孙儿朱瞻基呢?”袁珙一本正经,郑重的告诉朱棣:“皇孙殿下阔脸大腮,五官端正,还十分聪颖,是天生的一副帝王相,是万岁天子。”朱棣道:“你这么看,出来了两个天子?”袁珙道:“一个是未来的天子,一个是未来的太子,当然是两个天子了,加上当今皇上,是三代天子。”
为了江山永固,朱棣也得传位给“万岁天子”,而这中间的过渡人物便是朱高炽,你说立不立他?朱棣点头头,既开心又有点失落。
解缙突然想到朱瞻基的聪明机灵,于是灵机一动,又趁热打铁:“好圣孙!”朱棣被他的话给点醒了,他本是心里郁闷的,现在也立时云开雾散,两人相视而笑。解缙道:“立世子为太子,不但有了继承皇位的太子,而且有了太孙。”朱棣微笑:“你们最终帮朕下了决心啊。”
朱棣知道立储当立嫡立长,无过不得废。朱高炽是太祖在世立的世子,不好违逆太祖的圣意,下了决心:“那就立世子朱高炽为太子,择日册封。”解缙、袁珙喜出望外,纷纷恭贺:“皇上圣明。”
谁也没防备,负责值班的内侍小毛,偷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悄悄的溜了出去。
内侍小毛马不停蹄的直奔黄俨在司礼监的房间,黄俨还悠闲的坐在那喝茶,呵斥道:“小毛,慌慌张张的不怕被人看见?真是不成器的奴才。”小毛擦了擦汗,喘了一口气:“大总管,您不是说有重要事,要赶紧来禀报吗?”黄俨看看左右无人,赶紧站起来:“什么事?快说。”小毛报告道:“我在乾清宫值班,听到皇上跟袁珙大人和解缙大人,决定立世子为皇太子。”黄俨道:“你慢慢说,把事情原委说清楚。”
于是小毛靠近黄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黄俨大惊:“啊,还真有这事?”小毛道:“不信您去问问当值的,是不是两个大人在乾清宫?”黄俨道:“好,咱家信你,这个事不能跟任何人提,嘴可严实点,你走漏半句,小心脑袋,明白吗?”小毛摸了摸脑袋:“是,奴才明白。”黄俨塞给小太监一锭银子:“你去吧!好好当差,以后有你的好处。”“是。”
这边小毛高高兴兴的出了司礼监黄俨的房间。黄俨觉得事情紧急,不敢怠慢,穿好衣服,跟着也出去了。
黄俨得到乾清宫的消息,就急急忙忙从司礼监,直奔朱高煦的宫殿而去,他一路上一边走,一边小心谨慎,生怕被人看到,被人跟踪。
朱高煦寝宫,朱高煦喝的酩酊大醉,瘫倒在床上。黄俨摇醒他:“殿下,殿下,快醒醒,快醒醒。”朱高煦被黄俨给翻来覆去的折腾醒,甩开黄俨的拉扯:“干什么?吵什么呢?吵死了。”黄俨慌张道:“殿下,不好了,皇上要册立世子为皇太子。”
朱高煦听到这个话,激灵一下子醒了:“你说什么?你再是一遍?”黄俨重复道:“殿下,皇上让袁珙给朱高炽和朱瞻基相了面,袁珙言他们有天子相,那解缙在一边煽风点火,直言朱瞻基是好皇孙,皇上就决定册立朱高炽为皇太子。”朱高煦异常恼怒,拳头擂在桌子上砰砰响:“父皇这是说话不算话,我去找父皇评理。”
朱高煦说完,起身就要冲出去。黄俨怕他惹事,惹恼了朱棣,急忙拉住他:“殿下,眼前皇上还没有宣布,你这去一闹,不是逼迫皇上给朱高炽名分吗?”朱高煦着急忙慌道:“我让父皇收回成命。”黄俨继续劝阻他:“皇上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只要他决定了,很难改变。”朱高煦愤愤不平:“他不更改,本王誓不罢休。”
黄俨赶忙捂住他的嘴巴:“这话可不能乱说,欺君之罪。”朱高煦急了:“这不让,那不让,你想要我怎么做?”黄俨道:“殿下,即便封了朱高炽,咱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建文君当年是皇上,不还被你父皇拉下宝座了吗?我们还有那么多武将支持,跟他朱高炽斗到底。”“本王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朱高炽坐稳东宫的。纪纲用刻木头人咒他,也没灵验。”“这些都是旁门左道,不足成大事,成大事还要靠实力。再说皇上其实心里有你,不然张信反对立你为嗣,皇上不会气得掷砚台砸他,把牙都打掉了。”“可还是封了朱高炽。哎,气煞本王。”“就先让他坐上太子宝座也好,那就好比是底下架着火烤他,可与三殿下联手,让他坐不稳东宫的位子,早晚得烤糊了。”
朱高煦不耐烦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黄俨道:“好饭不怕晚啊,现在皇上春秋鼎盛,大殿下当了太子也一时半会坐不了皇位,有的是时间和他周旋。别忘了,立大殿下,是皇上是屈从压力,不得已,和当年太祖皇上处境一样,皇上心中理想的继承人还是二殿下啊。有了这个底,二殿下还怕什么呢?”朱高煦顿时高兴起来:“对,先让他高兴几天,当了太子不照样有被废掉的吗?”黄俨道:“是啊,各朝各代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朱高煦又变的高兴起来了。黄俨继续宽慰他:“淇国公丘福对二殿下忠肝义胆,东宫一立,要设很多属官,让淇国公做太子太师,这样我们就在太子那安插一颗棋子。有我们的人在监督,他必然要如履薄冰,只要我们抓住朱高炽的问题,往死里打,不信早晚皇上边不废长立幼,翻盘的机会还是有的。”“这是一个好招,太妙了,太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了。”两个人得意地笑了起来。
朱高煦道:“好啊,只可恨那解缙、袁珙,坏了老子的大事,本王与你们誓不罢休。”黄俨道:“这个解缙总在皇上面前说殿下的坏话,真是不除不解心头之恨。”“他与我作对,有朝一日,我要让他不得好死。还有张信,我恨不得把他满口牙都敲下来!都有哪些人上表请立朱高炽为太子?你把名单记下来,将来一个个收拾他们。”“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殿下暂且忍耐。”朱高煦点头,暂时平复了内心的愤怒。
这时内侍进头禀报:“殿下,三殿下来了,求见。”朱高煦没心情,不想见他:“就说我已经睡了,明日再见。”黄俨对朱高煦悄声道:“等等。殿下,三殿下不请自来,这是好事,他一定也是为了储位的事,听到要立太子的风声,才来找二殿下商议对策的,人既然来了,不该推出门去,如果可以拉拢他结盟,不是就事半功倍了吗?”朱高煦道:“三弟聪明,不安分,有夺嫡之心,我看他迟早也是祸根。”“夺嫡之心?试问天下有这个心的人还少吗?但是得看有没有实力。他根基弱,现在不会单枪匹马作战,我们先联手围攻太子,总比一个人攻有用吧?然后再抛弃三殿下,皇位自然是二殿下的了。”“嗯,好,快去请三殿下。命后厨备下酒宴,本王要跟他喝几杯。”“是。”
四月四日,朱棣在奉天殿正式举行了册封仪式,册封朱高炽为皇太子。朱棣宣布:“朕之世子,聪明仁爱,深得朕心,又为万民拥戴,即日起正式册封为皇太子,次子高煦为汉王,三次高燧为赵王,令解缙撰写立储诏书,以告天下。”朱高炽喜极而泣的跪下:“谢父皇隆恩。”众大臣也贺喜:“恭贺皇上,恭贺太子殿下。”
朱棣正经道:“太子,今后要要体恤上下,为善无间。学勿至迂,明勿至察,严勿至猛,宽勿至纵。谦卑逊志,容受忠良;勤俭安详,惠鲜众庶,以承宗庙,以保社稷。”朱高炽答道:“是,儿臣谨记。”朱棣点头挥手:“太子,众位爱卿,平身吧!汉王朱高煦封藩云南,同时封解缙为翰林学士兼右春坊大学士;丘福为太子太师;命蹇义来辅佐太子,领太子詹事,太子少保少师。金忠为东宫辅导官,以兵部尚书兼詹事府詹事。杨士奇为左中允,随太子办事。”
对于册立朱高炽为太子最不满意的自然是朱高煦,他由争立太子一下子落到封藩云南,是决然不能甘心的。朱高煦出来跪拜,想方设法不肯就藩而远离两京:“父皇,儿臣有什么罪?被分配万里?”朱高煦在大殿上质疑朱棣,弄的朱棣下不了台。朱棣解释道:“煦儿,放肆,你已经到了就藩的年龄,是该出去锻炼了。”朱高煦不满:“儿臣不愿离开父皇,儿臣要留下来。”朱棣被他吵的无可奈何,只得应承:“好了,你暂且留在京师吧!”朱高煦还是不满:“父皇,儿臣在京师,没有护卫?”朱棣无奈道:“那就让天策卫为护卫。”朱高煦这才心花怒放的站起来,看着朱高炽,一脸的不屑于与傲慢。
朱棣继续册封:“燧儿,进封你为赵王,居住北京,负责北京事务。”朱高燧脸上并没有太大起伏:“是,儿臣遵命。”赵王朱高燧能文能武,聪明过人,他与二殿下朱高煦不同,他虽有野心,但深藏不露,故还深得朱棣喜爱。
刑部尚书雒佥出来启奏:“皇上,臣有本上奏。”朱棣道:“雒佥,好,你有什么事?”雒佥奏道:“朝廷用人,宜新旧兼任。今皇上信任的,大多是藩邸旧臣,臣以为不公道。”陈瑛出班道:“皇上,雒佥语涉怨诽,应当治罪。”朱棣压住不悦,当众询问:“众位爱卿,你们说说看,朕是不是用人不公?”众大臣道:“雒佥信口妄言,宜正其罪。”朱棣却故意示以开明宽大:“朕为天下君,是希望可以听到直言犯谏的话,雒佥,朕不治罪,你下去吧!”雒佥道:“皇上,请体察臣的上书。”“下去吧!”
徐妙锦经常住在徐府里照顾大哥徐辉祖,自从被囚禁在家之后,徐辉祖意志消沉,整日无所事事,不是搬移山石,就是墙角观蚁,或者对着家里的灵位,向父王徐达祭拜。
徐辉祖呆坐在徐府的亭子里。徐妙锦端来了饭菜,送到了石桌上:“大哥,吃点东西吧!”徐辉祖看了看徐妙锦:“小妹,今天外面异常热闹,是不是朱棣完蛋了,建文帝回来了?皇上回来?”徐妙锦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大哥,你胡说什么呢?建文帝已经死了,你别再整日幻想了。”徐辉祖一脸痴呆,并不相信:“死了?建文帝死了?不可能,他是万岁,是皇上,他不会死的。”接着徐辉祖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徐妙锦安慰他:“大哥,改日我与姐姐向皇上求情,让你跟我,咱们一起回老家去,如何?”徐辉祖看了看妹妹:“回老家?不,我不回去,我要等皇上回来,他会回来打败朱棣,大明的天子是建文皇帝,不是他永乐皇帝。”徐妙锦道:“大哥,你醒醒吧!现在大外甥炽儿都做了太子了,你还幻想什么呢!”“你说什么?朱高炽做了太子?”“是。”
徐辉祖接着一阵哈哈大笑,徐妙锦看着他,不知道他笑什么,有点琢磨不透。徐辉祖止住,说道:“哎,当年我劝皇上杀了他们,免留后患,结果皇上妇人之仁,放了三个孩子,给朱棣留了子嗣,现在朱棣登基了,朱高炽做了太子,悔之晚矣!”徐妙锦愤怒道:“大哥,你居然这么残忍?以前我听说这件事,小妹都不相信真有其事,今天听你亲口说出来,妹妹才相信。”“那又如何?”“你太让我失望了?他们都是你的亲外甥,你都要存心杀害与他们。”徐辉祖辩解道:“在权利面前,这算得了什么?朱棣不是还逼死了自己的亲侄子吗?我诛杀外甥,有什么不可?”徐妙锦已经泣不成声,她为有这样的哥哥难过。
徐辉祖道:“皇上不在了,你以为我想苟活于世?我要等待机会,我要东山再起,为皇上昭雪,建文帝还有皇子,还有机会。”徐妙锦哭着劝他:“大哥,你太执迷不悟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哥哥了,现在不想再继续失去你,你还是停手吧!安度余生吧!”徐辉祖哭了起来:“你说增寿,增寿,我的好兄弟,你却不听大哥的话,你跟着他,跟着朱棣,你是背叛,他死有余辜,皇上杀了你,你该杀,看你现在落的什么结局?!”徐辉祖变的可怕起来,已经性格完全分裂了。接着徐辉祖一阵哈哈大笑。徐妙锦已经对大哥徐辉祖彻底失望了,含泪离开了亭子。
朱棣今日正式宣旨立了朱高炽为皇太子,这消息立马传遍了皇宫内院和京师。徐皇后也得到了消息,虽然对她来说,选谁都是自己的亲儿子,但是在他内心,更是希望温文尔雅,仁孝的长子做太子,她更放心。
朱棣晚上来到了坤宁宫。徐皇后接驾:“皇上来了,臣妾参见皇上。”朱棣道:“皇后起来吧!今日封了炽儿做太子,事前也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你意下如何?”徐皇后本分道:“臣妾负责后宫之事,前朝的事,臣妾不敢干涉。”朱棣道:“嗯,说是这样,立储君的大事,朕可以猜到你是希望炽儿做太子的,是不是?”徐皇后微微一笑:“皇上既然猜出来了,还需要我什么意见呢?”
朱棣道:“哎,皇后跟我几十年,咱们彼此心心相通,你一直勤于持家,这偌大的后宫,因为有你的细心打理,安宁祥和。”“这都臣妾应尽的职责。”“靖难那几年,让你受苦了,朕心里一直不安。”“都过去,皇上就不要提了。”“朕率军外面打仗,炽儿留在北平,虽然身体不好,还夜以继日的操心北平事务,实属不易。”“如果这么说,那煦儿也不易,那么年轻,跟着你冲锋陷阵,冒着生命危险。”“是啊,煦儿几次身处险境,救出朕,虽然为父子,但是其情堪为表率啊。故朕几次想立煦儿为太子。”“这些臣妾都知道。”“放弃煦儿,朕也很痛苦,但是为了大明的万年江山,为了不负太祖皇帝,朕也只能忍痛割爱。”“患得患失总是不好,希望皇上不要纠结这些,选炽儿是皇上的明智之举,也深得满朝文武的赞誉,更有天下黎民的支持。”朱棣点点头:“但愿朕没有选错,炽儿未来可以超越朕,延续大明辉煌。”
徐皇后道:“臣妾还有一事,想请皇上应允。”“皇后有话直说无妨。”“那就是皇上答应了。”“皇后与朕数十载夫妻,朕信赖你。”“那好,那臣妾就操办将河间忠武王张玉之女,英国公张辅的妹妹张氏,选进宫来,册封为懿妃。”朱棣有些为难:“这,皇后,朕不想再选秀女进宫。”徐皇后道:“臣妾是皇宫之主,为皇室开枝散叶,有是臣妾的职责,只能多选秀女,好绵延子嗣。再说英国公张辅与皇上从靖难相识相知,是可靠人家。”朱棣只得答应:“那好吧!仪式从简,抬进宫即可。”“是,臣妾遵旨。”
朱高煦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太子位置被朱高炽爬了上去,自己心有不甘。丘福和王宁在竭力地安慰他、规劝他。朱高煦拿着汉王的宝册,摔在地上:“要这么王爷的封号有什么用!”丘福赶紧将宝册拿起:“这可是皇上册封的,皇家宝册,不能摔,要是被宗人府知道,那可完了。”王宁也规劝道:“汉王殿下息怒,臣等也咽不下去这口气,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朱高煦怒道:“你们都叫本王忍,要忍耐到何时?”丘福道:“皇上刚刚册封了太子,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不是给皇上出丑吗?皇上一向爱护尊严,面子,这个时候,一定要忍为上。”朱高煦还是愤愤不平:“父皇这是失信与我,我一定要找父皇说个清楚。”王宁道:“殿下,现在木已成舟,还是再静观其变,看准时机再谋化。”朱高煦道:“本王看着朱高炽接过太子的宝册宝玺,心里憋屈,强忍着悲愤参加了册封仪典,这也算为父皇保住了面子,但是话一定要让父皇说清楚。”丘福已经满头冒汗:“殿下,万万不能激怒皇上啊。”王宁也很是紧张:“是啊,殿下。”朱高煦道:“你们不要多言了,本王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件事我一定要父皇给个说法。”丘福跟王宁也知道朱高煦的脾气,再劝也无用,只好悻悻的离开了他的宫殿。
长巷里很清幽,一辆驾似四马的宝盖珠缨大马撵车,缓缓地行驶在淅沥沥的巷道里,轱辘辘的车轮声响彻不休。撵车停在了解缙的家门口,仆人上去敲门。仆人轻声的叩门几次,里面门开了,解缙走了出来:“谁啊?我这破门都被你们敲碎了。”仆人道:“是解缙大人吧!”解缙揉揉眼睛:“是我,你是?”仆人悄声道:“我家主人要探望。”
这个时候,仆人的后面一个人露出脸来,居然是太子朱高炽。解缙赶忙打开门,要行礼,被朱高炽给拦住了:“此地不宜行礼,里面说话吧!”于是仆人扶着一瘸一拐的朱高炽,进了解缙破烂不堪的家。解缙一时激动不已,倍感荣耀。
解缙指引朱高炽进了自己那破旧的厅堂,吩咐儿子解祯亮献茶。朱高炽道:“解爱卿,不必忙碌,只是来看看你,叙叙情谊。”解缙道:“是,太子殿下,您能到寒舍,真是微臣的荣耀,蓬荜生辉。”
朱高炽感动道:“爱卿,多亏你在父皇面前保举,才使我在父皇心中有了容身之处。”说完,朱高炽激动的眼泪含在眼眶里。解缙道:“太子殿下不能这么说,微臣只是尽臣子之本分。”朱高炽道:“你也知道,我身体有疾,不被父皇重视,二弟在靖难立有大功,深受朝臣拥戴,本来这皇太子的位置,父皇心中是要册立二弟的。如若不是爱卿等在父皇面前周旋,恐怕二弟做了皇太子,我与瞻基都没有容身之地。”解缙跟着泪水涟涟:“太子言重了。”“深夜拜访,就是为了言谢,今后朝政免不了要多依赖爱卿。”解缙跪拜道:“臣肝脑涂地,誓死报答太子殿下。”
朱高炽不安道:“爱卿起来吧!眼下我身边也都是父皇安插的心腹,那丘福更是二弟的死党,这是父皇要监视与我。”解缙道:“微臣明白太子殿下的难处,请天子殿下忍耐,总有出头的时机。”朱高炽道:“是,我也期盼。好了,不能多留,这就回宫去,以后再叙吧!”
朱高炽站起来,就匆匆忙忙的离去。看着朱高炽的离去,解缙的心头终于落下了一块石头,太子殿下获得了未来的皇位,自己也可以成为真正的太子一党,有了大好前程。
朱棣刚起来不久,徐皇后带着宫女为朱棣更衣。这个时候,朱高煦急匆匆的进来。朱高煦刚到坤宁宫,就被侍卫给拦住了,他在外面大吵闹。黄俨走了进来,还未开口,朱棣就问了起来:“黄俨,是不是煦儿在外面?”黄俨答:“是,皇上,汉王殿下要求觐见。”朱棣叹气道:“皇后,你看我们的煦儿是不是因为册立太子的事?”徐皇后道:“臣妾看煦儿肯定耿耿于怀了,还请皇上要心平气和的跟他解释。”朱棣点头:“去宣他进来。”黄俨道:“是。”
朱棣穿戴整齐,坐在了正殿,等候朱高煦。朱高煦心急火燎的跑了进来,看到父皇和母后都在,就先是请安:“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朱棣和颜悦色道:“请来吧!煦儿,很少见你起这么早。说吧,有什么事?”徐皇后猜他想讲什么,向朱高煦使眼色,打手势,不希望他再提册立太子的事,但是朱高煦的性子,已经不能容忍此事就这么过去。
朱高煦质问道:“父皇,您说话算数吗?”徐皇后道:“煦儿,不得无礼,哪有这么跟父皇说话的。”朱高煦兵不理睬:“母后,您也许还不知道,父皇曾经答应过孩子什么?连老百姓都知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是父皇他。”朱棣严厉的打断了他:“煦儿,你这是在教训父皇吗?简直是放肆。”朱棣的发怒,吓的朱高煦赶紧跪倒在地:“儿臣虽然粗鄙,但是也知道言而有信,在浦子口,父皇亲口说,以后登基,立孩儿为太子的,请母后给儿臣做主。”
对浦口自己的许诺,现在朱棣总是有点心虚,徐皇后身为后宫的人,向来不过问政事,但是眼下父子之间的纷争,她也没办法置身事外。徐皇后去扶朱高煦:“煦儿,你先起来再说。”朱高煦流出了委屈的泪:“不,儿臣不起,任由父皇处置,就是想父皇把话说清楚。父皇,我救你命的时候你是如何说的?”朱高煦哭得更加伤心,徐皇后也不由得落泪。朱棣无言以对。
朱高煦不依不饶:“有长江作证,父皇叫我狠狠地杀敌,说大哥有疾,如得天下,当以儿臣为太子!不是你说的?”朱棣道:“朕是说过。父皇叫你好好杀敌,不对吗?你大哥是世子,是太祖皇帝册立的,父皇可以改变吗?朝臣拥戴你大哥的过半,你能翻盘吗?”
朱高煦虽然凶劣,却不善言辞,有理讲不上去;再说也没有什么理可与皇上讲的,所以只有捶胸顿足,又哭又叫。徐皇后俯身抱着朱高煦:“煦儿,父皇跟母后心里有你的,只是你父皇也有难处,他是一国之君,你要理解。”朱棣也难过起来:“煦儿,朕就你们三个儿子,建文朝的时候,还差点失去你们。”朱棣说着话,爱子心切,眼泪也掉了下来。
朱棣继续说道:“你们在建文君那里,随时有生命危险,父皇夜不能寐,食不甘味,生怕失去你们?靖难又分离四年,现在好了,一家团聚,却又因权利而明争暗斗,不得安宁,当年你救你大哥和三弟的亲情哪里去了?你都忘记了吗?”朱高煦渐渐止住了哭泣。朱棣道:“父皇一直对你宠爱有加,你是知道的。只要不为储位之事再胡闹,父皇别的都可以给你,起来吧!煦儿。”徐皇后道:“煦儿,听话,来,咱们起来。”
好不容易,徐皇后才把朱高煦搀扶起来,安稳住,止住了哭泣。
由于各地市舶司频繁来报,外国来朝见的使者络绎不绝,已经到了无处接待的地步。于是朱棣在乾清宫召集了内阁人员,商议此事:“现在来大明朝见的使者越来越多,各地市舶司都说,已经没有地方安置,众位爱卿,有什么建议?”解缙答道:“既然这样,皇上,臣以为不如再设立市舶司驿馆三处,增加安置。”朱棣道:“解爱卿考虑的是,那就下令再设立三处,以供接待使用。”“是。”
朱棣道:“当前我大明有领先世界的航海技术、发达的造船技术和强大的武力护航;朕希望可以开官方贸易的先河,为海外朝使打开门户;也可扬我国威,显示大明的富强,这是亘古未有的事情。”杨荣进谏:“皇上,此举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开销也很大啊,请皇上三思。”解缙建议道:“臣以为,皇上可以适当开禁民间贸易。”朱棣道:“民间贸易不能开,容易再招致海盗和倭寇,朕还是坚持官方与西洋来往。”
夏元吉也进谏:“皇上,数百艘船队下西洋,太过奢靡,劳民伤财啊!”朱棣喝道:“大胆,夏元吉,处处与朕作对。”夏元吉跪了下来:“皇上,臣不敢和皇上作对,只是国库刚刚有了剩余,如果再行奢靡的用度,必然入不敷出啊!”
这个时候,卜才带着新进贡的各色食品呈送上来。朱棣:看到卜才,就问:“卜才,你也听到这些大臣的话了,你说说下西洋如何?”卜才看到这么多大臣反对,卜才也不敢赞同,但是又左右为难:“皇上,皇上。”朱棣道:“朕恕你无罪,说吧!”卜才偷偷张望了一阵子:“是,奴才觉得诸位大臣说的都挺好,确实还需皇上再行考虑。”
朱棣听他这么说,也不高兴了:“好吧!连你都这么说,那看来,真就要真正独断乾綱一会了。下西洋,朕意已决,不要再议了。”夏元吉仍忠心耿耿的进言:“皇上,这使不得。”朱棣也不想听夏元吉的反对之言了,起身,拂袖出了乾清宫。
汉王朱高煦并没有因为朱棣和徐皇后的劝而就此罢休,自从朱高炽东宫的地位确立,他就整天酗酒,打发日子。夜里朱高煦又喝醉了,走路打晃。黄俨架着他:“汉王殿下,快点走吧!万一碰上万岁爷,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朱棣夜里出来巡视,正好看到黄俨架着一个人,就走了过来。朱高煦舌头发硬,嘟囔道:“本王谁也不怕,碰上父皇又怎么样?没有我,父皇早马革裹尸了,还能当皇上?”黄俨急得满头大汗:“这可是死罪,别说了。”
这话恰恰让巡视的朱棣听到了。朱棣不禁怒容满面,呵斥道:“胡闹,不成体统,居然喝成这个样子?”朱高煦斜着醉眼看着朱棣,借着酒劲:“父皇来得正好,我一直想问问父皇,我是有功?还是有罪?为什么想要把我流放到云南去?想让瘴气把我熏死吗?”
这时太子朱高炽从解缙府里回来,刚好路过,也过来了,朱高煦更来劲了,胡搅蛮缠:“我就不去云南,要去,叫太子去。”朱棣强忍住一肚子火,规劝道:“是封你为汉王,怎么叫流放?云南是你的就藩地,你为什么不去?这么久了,你还在京师里混!”朱高煦借酒吐真言:“父皇忘了浦口大战时你怎么对儿臣说的了吗?许诺的话不算也罢了,还把我打发到那受罪的地方去,我不去,你杀了我吧。”
这时有宫女太监陆续过来,都忍不住往这里看。朱棣又气又羞:“黄俨,赶紧把他架回宫去,灌几碗醒酒汤。”黄俨道:“是。”朱棣吩咐:“看住他,以后不能喝酒了。”黄俨招来几个太监,命令人们这才七手八脚地把他弄走了。
朱高炽道:“父皇,既然二弟不愿去云南,给他换个封地吧?”朱棣把火发到了他身上:“你倒会充好人,他想当太子,你也让给他吗?”朱高炽道:“慢慢来吧,我不替他求情谁来求?他毕竟是我亲弟弟呀。”朱棣叹口气,他对朱高煦不是没办法,是不忍心动用非常手段。父子二人只得无可奈何的走了。
早朝,朱棣刚刚坐在龙椅上,就看到朱高煦一身猎装短打,就这样上殿来了。完全没有王公贵族的风范。朱棣训斥道:“煦儿,你这一身装扮是要做什么?”
朱高煦的衣服,惹得众大臣都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朱高煦义正言辞道:“儿臣是保护父皇,才这么穿的。”朱棣道:“真是无稽之谈,朕的大殿有金瓜武士,有锦衣卫,需要你这么穿吗?下殿换了去。”朱高煦撒泼道:“儿臣不去。”朱棣实在忍不住,拍了龙案:“封你去云南你一直不去,天天醉酒,还穿的不成体统。”
朱高煦一见父皇认真动气了,就狡辩:“儿臣离不开父皇,我怕有人暗算父皇,我哪也不去,不如给父皇当个侍卫吧!”朱棣道:“胡说,谁会暗算朕?”“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父皇最信任的人,就可能是对你下毒手的人。”“你说谁?”“解缙。”
解缙听到赶紧出列下跪:“皇上,汉王,微臣是万万不敢存谋逆之心的,请皇上明察。”朱棣知道他这是怀恨在心,要报复解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会有这个胆量?朱棣道:“煦儿,不得无礼。”朱高煦喋喋不休:“父皇,您还记得当年的景清吗?父皇待他不厚吗?”朱棣这倒往心里去了,脸上的肌肉跳了跳。
朱高炽赶紧出来求情:“父皇息怒,二弟性情中人,难免言语鲁莽,请父皇原谅。”朝堂上的文武官员都求情:“请皇上息怒。”朱棣怒道:“今日若不是太子和众大臣为你求情,朕定不饶恕你,下去反省吧! ”朱高炽一拐一瘸的拉着朱高煦下了大殿。
解缙向皇帝呈送了初稿《文献大成》,朱棣很高兴,召集了姚广孝一同查阅。朱棣道:“解爱卿不愧朕的栋梁,这么完成,朕很欣慰,朕为尔等编书功臣147人赐钞,还要举行庆祝宴会。”解缙答谢:“谢皇上隆恩。”朱棣问道:“此套书为何名?”“还请皇上定夺。” 朱棣翻看着,很满意:“嗯,好,那就《文献大成》吧!解爱卿费心思了,真是心血的结晶。”
朱棣将书递给了姚广孝,大家一起在研读。朱棣翻着,一会他的脸色转晴为阴:“所篡还不是很多啊,内容量太少。解爱卿,似乎你没有领悟朕的本意。”花费了解缙很多心血换来的是朱棣的一顿批评和重修。解缙汗水滴了下来:“是,微臣愚钝。”朱棣道:“这《文献大成》没有兼收诸家之学,只有儒家内容,比如《道德经》都没有,不能兼收百家,不可谓《文献大成》。这要重修。”“是,臣这就重修。”“这样吧!让姚广孝牵头,刑部侍郎刘季箎负责,你为第三总裁官,再命翰林学士王景,侍读学士王达,国子祭酒胡俨,司经局洗马杨溥,儒士陈济为总裁;一起参与重修,要动员朝野上下,不惜代价,做成辉煌巨著。”“是。”
黄俨进来禀报:“皇上,日本遣使臣来贺册封太子殿下,使臣已经在殿外候着。”朱棣道:“宣进来吧!”“是。”
不一会,日本使臣跟着黄俨进殿参拜:“参见大明天子。”朱棣道:“起来吧!”日本使臣贺喜道:“我天皇听闻,大明册立了皇太子,特令幕府遣使来贺。”朱棣道:“难得日本天皇惦记,但近日倭寇在大明沿海经常抢劫财物、掳掠人口,朕要晓谕你国王,要逮拿这些倭寇。如若不然,必妨碍双方的和睦关系。”日本使臣答复:“足利将军已经将为首的倭寇二十人献于明朝的宁波,请皇帝陛下处置。”朱棣道:“好啊,这就很有诚意,既然是你们的人,朕要你来处置。”日本使臣倒是干脆:“那就在宁波将这二十人处决!”朱棣点点头:“好,朕特别颁诏,许日本十年一贡,人只二百,船只两艘。为了方便来贡,再赏赐给日本两艘船,专为入贡之用。朕会派鸿胪寺少卿潘赐和中官王进一起与你前往日本,对日本国王进行赏赐。”“谢大明天子。”
朱棣刚和徐皇后在坤宁宫就寝,就听到外面有嘁嘁喳喳的说话声。朱棣就坐起来,迅速披上衣服。徐皇后也被惊醒:“皇上,这么晚了还要起来?朱棣道:“朕去看看,外面喧哗,肯定是有重要事被侍卫给拦住了。”
徐皇后起来帮朱棣穿好便服,朱棣顺手摘了墙上的宝剑,就走出里面的寝宫,朝外走去。这个时候,黄俨也走了进来。朱棣问他:“黄俨,外面吵闹什么?”黄俨道:“都是奴才们该死,扰了皇上就寝。”朱棣追问:“快说,是什么事?”黄俨道:“皇上,是张信深夜进宫来了,奴才跟侍卫说都已这么晚了,不让他觐见,让他明日早朝,他说皇上有话,即使深更半夜也不能阻挡他见皇上。”朱棣吁了口气,挂起宝剑:“是张信回来了?好啊,让他到偏殿等朕。”“是。”
朱棣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穿好鞋,跟随侍卫出去,前往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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