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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忽然狂风大作,呼雷闪电,大雨如注。朱高煦在自己的宫殿里同样是大发雷霆,异常愤怒的他将宫里的一应物品都摔砸的稀烂,内侍和宫女也不敢阻拦他。
总管太监黄俨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王爷,王爷,停手吧!”黄俨摆摆手,招呼内侍和宫女出去:“停手!别惊动了皇上。”朱高煦道:“惊动了父皇更好,让大家都知道父皇曾经答应过本王什么?!”
黄俨去拉住要摔东西的朱高煦:“王爷,王爷,那样反而更被动。”朱高煦道:“黄公公,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你知道吗?父皇今天没有答应让我做太子。”黄俨为他分析道:“老奴一直躲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看样子,皇上还是想立高炽。你今天下午的话也说得太冲了,这会伤了皇上的心。”
朱高煦瘫坐在地上:“那谁又考虑我的心呢?!靖难之役,本王是流血流汗,没有我,父皇能登基做天子吗?”黄俨过去捂住他的嘴巴:“我说,王爷,说这话是犯上之罪啊。”他四下看看无人,压低声音:“对皇上,要动之以情,多用眼泪打动他,多提王爷从战阵生死存亡中把他救出来的往事,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不会不动心的。”
朱高煦看了看黄俨,一跺脚:“哎,我只顾要当太子了,忘记用苦肉计这招了。”黄俨安慰朱高煦:“不要紧,只要太子一天不册封,你就有希望。皇上迟迟不定,拖着,就对你有利,他若决心好下,不早顺应上表的百官了吗?皇上还是惦记着你的,这还不明白吗?”朱高煦恍然大悟:“是啊,父皇也说希望我可以做太子,但是碍于祖制和朝臣。”黄俨道:“是啊,张信劝皇上立朱高炽,不是牙都被打掉了吗?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啊。”
朱高煦更关心如何实行的问题:“那我该如何做?”黄俨道:“一方面我们要多在皇上面前找朱高炽的茬,另一方面千方百计留在京师,一旦皇上把你打发出去,做藩王,可就没什么希望了。”朱高煦道:“是,远离父皇,就会被遗弃。”
“有一个人,不能不交,他是皇上的心腹耳目,让他多在皇上面前说朱高炽的坏话,多说几遍,假的也是真的了。”朱高煦立刻明白了:“你是说纪纲?”黄俨点点头。
朱棣好不容易才睡下,但是却噩梦连连:在一片迷雾中,周围什么都看不清楚,一片白茫茫。朱棣四处张望,什么都没有,他一阵惊慌,接着大声呼喊:“有人吗?朕在哪里?”周围没有回应。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人闪了出来,头戴皇冠,身着龙袍,越来越近,朱棣看清楚了,他是自己的侄子建文帝朱允炆。而他后面带着一群人,是靖难而死士兵和百姓。朱允炆对着身边的士兵和百姓大喊:“朕是建文皇帝,有此宝玺为证!尔等且随朕找朱棣,夺回皇位。”
朱棣一阵的紧张,他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皇冠,对朱允炆喊话:“允炆,你不配做皇帝,朕才是皇帝,只有朕才能继承弘扬太祖皇帝的江山,朕才是天命所归的皇上。”
朱允炆带着人走到了他面前:“皇叔,你说你是皇帝,你有什么凭证?”朱棣取出身上带的宝玺:“朕有,你看,你们看,朕有十五块宝玺,你有吗?皇侄,你才一块。”接着朱棣哈哈大笑;朱允炆也跟着笑起来,两个人相视而笑。朱允炆道:“皇叔,朕才是真皇帝,你是假的!不信且看,这是什么?”只见朱允炆高擎起手上的宝玺:“你那十五块统统是假的,别看朕只有一个,但它是真的。”朱棣不信他的话:“真也罢,假也罢。俗语云,真金不怕火炼。把你的一块也拿来,都放入火中炼炼看。”“如此甚好!”
朱棣将自己的十五块和朱允炆的一块都放在了火炉里,周围的人都集拢过来,大家看着火炉里的玉玺。火在不停的燃烧,温度越来越高。最后,炉火燃尽,炉中只剩了一块!正是建文帝朱允炆的那块玉玺。
朱棣一时神情紧张,不能相信看到的事实。朱允炆得意地问道:“皇叔,如何啊?是不是我才是真皇帝?哈哈。”朱棣不住的摇头:“不可能,我才是真皇帝。”说完,朱棣要去抓玉玺,不料朱允炆眼疾手快,早把那块真的宝玺抓在了手中。他招呼手下:“将这个假冒的皇帝扔下去。”
周围的士兵和老百姓一拥而上,抬起朱棣。朱棣呼号道:“不要,不要,我是真皇帝,我是寿与天齐的大明天子……。”这些人不等他说完,将他扔了下去,原来身在云霄的朱棣,被从天上扔了下来,急速坠落。朱棣大吼:“不要,不要,快来救朕。”
他被惊醒,大声呼喊,值夜的黄俨赶紧过来:“皇上,皇上,奴才在这里。”朱棣看了看身边,看着黄俨,然后擦了擦额头的大汗。黄俨看到朱棣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请示道:“皇上,奴才跟您更衣吧! ”朱棣勉强挣扎起来:“不用了,跟朕取杯水来。”“是。”
黄俨到外面给朱棣取水,朱棣这边自言自语:“玉玺,朕的玉玺。”
早朝,朱棣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奉天殿,看到朝臣已经到了,就振作精神,迈步上了丹墀大殿。朱棣难过的擦拭眼泪:“朕近日屡次想起十二弟湘王朱柏被建文君逼迫**惨死,允炆为其谥号‘戾’,太过荒谬,朕以为应改谥为‘献’,才够贴切,众卿家以为如何?”众大臣一起拱身:“皇上仁爱,实乃盛世明君。”
朱棣道:“众爱卿过誉了,朕还要给各王府增置宾辅、伴读、伴书,眼下正值盛夏,京师酷热,在京诸王不必每日上朝,改为三日一朝,以示朕的优遇。诸王除嫡长子承袭外,其余诸子随宗支疏远,按规定封将军、中尉等职。”周王出列道:“皇兄优待诸位王弟,臣弟代为致谢,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棣对周王道:“五弟,朕为了你能安心著书,特给你加岁禄五千石,赐钞两万一千锭。朕记得七月九日是你的生日,已经命礼部赐你金冠,通天犀带,金铜佛各一,钞八千锭,酒百瓶。”周王跪拜:“臣弟惶恐,与国与家无半点功绩,请皇兄收回恩赐。”朱棣道:“五弟起来吧!朕的恩赐是不能收回的。朕不仅要恩赐与你,还要给谷王朱橞增岁禄,谷王开金川门迎驾有功,特赐乐七奏,卫士三百,改封于长沙,增岁禄二千石。”谷王道:“臣弟谢主隆恩。”
秦王朱尚炳见两位王侯得到封赏,再想想自己受到冷遇,忍不住进言:“皇上这么恩遇皇族,臣感激涕零,但潼关指挥姚镇轻慢与本王,夜不容入关,几次喊门,都不开,害的臣只能夜宿关外,请皇上给予惩处。”朱棣微微一笑:“你的事朕都知道了,潼关夜间关闭,使你又急又怒,难于入关,而镇守潼关的指挥使姚镇,命令将士严守关隘,他登关对你说了什么?”秦王朱尚炳支吾起来:“他,他说,朝廷禁门,深夜不得开启。”朱棣道:“那就是了,朕已经让姚镇入朝,你听他如何解释。宣,姚镇。”黄俨高声向殿外喊:“宣,姚镇上朝觐见。”
见朱棣有备而来,秦王朱尚炳有点紧张起来,不一会,姚镇上殿叩拜。朱棣询问:“姚镇,你为何不让秦王朱尚炳入潼关?”姚镇道:“启禀皇上,潼关是国家重地,臣只知陛下,不知秦王。”一边的秦王朱尚炳气的无可奈何。
朱棣哈哈大笑,待他笑罢,顾视左右,大声说:“像姚镇这样,才是朕的镇关之臣,武臣们要视其为榜样,为国家效忠,命兵部赐予宝钞给予姚指挥奖励。”“谢主隆恩。”
朱棣满意道:“起来吧!朕还有一事宣布,建文君曾经命方孝孺等纂修《太祖实录》,然其遗漏过多,兼有失实,朕已下令将其尽行销毁,前实录官叶仲惠等人实为逆党,大理寺审结判斩立决。朕今委任曹国公李景隆、兵部尚书茹瑺为纂修官,重修《太祖实录》。”李景隆、茹瑺出列道:“臣遵旨。”
退了朝,朱棣在皇宫御花园里与解缙散步,两个人边走边说,解缙在他身后两步之处跟随。
朱棣突然问道:“爱卿,你说秦始皇为什么要焚书坑儒?”解缙想了想:“回皇上,这是丞相李斯最先提出的,他认为,始皇帝建万世之功,三代之事不足效法,他认为读书人不师今而学古,哗众取宠,他建议禁止私学,焚烧惑乱之首的《诗》、《书》,准许保留不烧的只有《秦记》和医药、卜筮、种植之类的实用书。”
朱棣听罢摆摆手:“李斯并不是肇事者,其实远在商鞅变法时,秦王就明令过烧书。这是始皇帝的罪过。朕一直在琢磨,秦始皇是一代英豪,焚书坑儒,这是明显的坏事,他会想身后留骂名吗?”解缙道:“秦始皇焚书,意在反对是古非今,维护皇权的至高无上。”朱棣道:“依朕来看,这是适得其反,焚书坑儒并未收到预期效果,与统一度量衡、统一文字、实行郡县制不同,毁掉典籍,饱受后人非议,这是秦始皇和李斯始料不及的。”
解缙有些奇怪:“皇上怎么忽然提起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旧事呢?”朱棣道:“爱卿,朕近来萌生了一个想法,欲反其道而行之,为后人做一桩好事。天下古今事物,都散见于各种书籍里,篇幅浩繁,查找起来很不方便。”解缙不明白朱棣想做什么,简短的接了句:“皇上说的是。”朱棣继续道:“如果把天下文章典籍按经、史、子、集排列下来,再把天文、地理、阴阳、医卜、僧道、技艺等书全都集结成一部大书,涵盖古今,包容万象,想要查询,也是非常便利。爱卿,以为如何呢?”
解缙听罢,精神头为之一振:“皇上,这可是一个浩繁的工程,也是不世之功啊!但是……。”“但是什么?爱卿直说。”解缙道:“皇上,此前也有类似的典籍,魏文帝曹丕组织编撰的《皇览》,六百八十卷,梁代刘孝标的《类苑》一百二十卷,北齐祖珽的《修文殿御览》有三百六十卷。”朱棣哈哈一笑:“你说的朕明白,就算是宋代李昉的《太平御览》怕也只有只有千卷。你知道朕要编的这套书该有多少卷?”“请皇上示下。”“尽收天下图书典籍,至少在万卷以上。”
解缙惊讶道:“这么浩瀚的典籍,也只有陛下敢想此事,敢有这样的心怀、大志,这要众多的文人墨客参与,况且费时、费力、费财物。”朱棣道:“嗯,你说的是,但是如果做成了,造福子孙万代。朕想让你当总修撰,爱卿意下如何?这是个很辛苦的活,你可愿意?”解缙倍感激动:“臣求之不得,只是这人手?”朱棣大方道:“由你点将,你来召集。”解缙道:“这真是盛世修书,臣一定肝脑涂地,为皇上撰书。”朱棣很满意:“朕也许一生治国平平,但留下这样一部皇皇巨著也就够了。”
胡濙回京,直接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乾清宫见朱棣。朱棣问道:“此去可有什么消息?”胡濙如实报告:“臣得到密报,说疑似是建文帝的人去了前兵部尚书廖平家,和一些文臣武将密谋重新集结势力,与皇上决战。微臣就赶了过去……”朱棣大为吃惊,连忙追问:“情况如何?”胡濙为难道:“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查到。”
朱棣从兴奋到失望:“难道是逃走了?!”朱棣陷入了苦恼的沉思,良久张口:“朕最恨有文臣武将相互勾结,胡濙,命令你的人,对建文旧臣严密监视,一旦有忤逆之举,上报与朕。”“是。”朱棣道:“眼下朝中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内在是波涛汹涌。当日宫内失火,那具尸体难以辨认,也许他真的金蝉脱壳已经逃走了。”“臣一定竭尽全力查找。”
朱棣想起前几天做的噩梦,提起宝玺的事情:“你可知道,朕所继承的宝玺只有十五块,应该还有一块下落不明。”胡濙道:“臣听说失落的宝玺是让原礼部侍郎黄观‘借’走了,靖难之时,黄观因奉建文君之命到长江上游地区招募兵马,临行前到尚宝监‘借’走了一块宝玺。当黄观招募的兵勇,挥师至安庆时,听得说金川门已失,建文君‘逊位’,就对随从说,不愿受辱。于是穿上朝服,东向而拜,扑入清流,连那块宝玺也一并带到了江流里。”朱棣叹道:“死则死矣,却不该带走了宝玺。”胡濙道:“皇上,这也是推断,原尚宝监的人都死了,黄观本人也不可能再出来证实了,这就成了一桩悬案。”“宝玺,连同建文君,你就一起去找吧!”“微臣遵命。”
胡濙刚刚走,兵部尚书茹瑺急匆匆的求见。朱棣招呼茹瑺起来:“这么晚了,是有什么军情?”茹瑺道:“是,宁夏总兵何福已经突审了被俘获的鞑靼边卒,得到消息,鞑靼本欲掠虏大同,后未成而转北行。”朱棣猜测:“鞑靼北行,可能是想侵扰大明边防,不可不深虑。”茹瑺道:“眼下蒙元虽然处于分裂的仇杀之中,却并未归附大明。”“是啊,朕半年中两次致书鞑靼可汗鬼力赤,希望通过怀柔政策使其归附,但却没有回音。”“看情形,鬼力赤要和瓦剌马哈木交战是不可避免了。”“嗯,咱们看看情形如何!敕谕何福与甘肃总兵宋晟,让他们动静之间,常加警省,不可轻率。”“是。”
奉天殿内,在执事太监三声“静鞭”之后,一天的早朝开始了。朱棣对群臣道:“今为众所推戴,嗣承大统,有罪的人皆已伏诛,但是朕听闻在京军民还有不了解朕心意的,说朕有复行诛戮之意,煽动造谣。朕是天下君,则天下之民皆吾赤子,岂有害人之心?命兵部出榜晓谕军民各安生业,不要生疑恐惧,敢有妄言惑众,一律严惩。”兵部尚书茹瑺道:“是,臣这就去办。”
“朕以为要向全国派出军事将领,担任整肃兵备,安抚人民的任务,先派都指挥使何清往浙江都司苏州卫、都督佥事赵清往凤阳中都留守司、前军左都督李增枝往荆州、江阴侯吴高往河南。”解缙道:“皇上,仅仅这样还是不够的,也要注意民生的实际问题。”朱棣赞同:“爱卿言之有理,那就派前工部尚书严震直、户部致仕尚书王纯、应天府尹薛正言分往山西、山东、河北布政司巡视民情,宣扬朕的与民休息之意,将何弊当革,何利当兴,速具奏来。”
杨士奇道:“皇上英明,这样有利于安定民心、稳定社会秩序。”朱棣道:“爱卿说的是,朕记得太祖皇帝曾定下惯例,藩王在各地就封时,皇帝皆有赐书,就比如像周王的‘东书草堂’,就以藏书和教授子弟为主。”周王站了出来:“皇上还记得臣弟的藏书楼名号,臣弟自感荣耀。”朱棣继续说道:“朕还知道,你的‘东书草堂’藏书印有‘周府御书楼宝’、‘明善斋记’对吧!”“是,皇上圣明。”
朱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是朕有多么圣明,是朕勤于读书,也搜集藏书。天下古今事物,散载诸书,篇帙浩穰,不易检阅。朕欲悉采各书所载事物类聚之,而统之以韵,庶几考索之便,如探囊取物耳。朕经常看《韵府》、《回溪》二书,事件虽然有记载,但是太简略。朕已经命侍读学士解缙采天下图书编为一书,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理、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毋厌浩繁。”
群臣听了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周王首先表态:“皇上英明,这样的书亘古未有,一定开启永乐盛世。”朱棣一脸的兴奋:“朕希望可以偃武修文、优礼文学之士,才集人编篡大型图书。朕已经下令,在民间征用博学之士,不拘正史野史,一字不改地据原书照抄。”夏元吉道:“加上现在的台阁体诗文,可谓是大繁荣的盛世景象。”
朱棣连连点点头,之后向吏部问询:“蹇义,今年科举录取的总数是多少人?”吏部尚书蹇义出来回禀:“启禀皇上,共录取了四百七十二人。”朱棣道:“好啊,从这里面再挑选优秀的,直接进入翰林院。”“已经挑选了二十八人,”“二十八人,好,真好似‘二十八宿’。优秀者进入国子监学习,享受教谕的俸禄。再从翰林院庶吉士中,选才学英敏者就学文渊阁,供给纸笔、膳食、灯火费,并提供住房。”“是。”“以后每三年一次乡试、会试,不得间断。”
杨荣出班启奏:“皇上,楚王上书要求修葺藩国。”朱棣答复:“楚王是朕的兄弟,按理说岂能吝啬钱财,但是天下初定,众心未安,全国灾荒时有,民苦军疲。再看看朕的后宫为建文君焚烧,东宫也已经破损,都没有兴造,传旨给楚王,要体谅朕的的难受,府中损坏的东西,由自己的护卫修葺,等以后风调雨顺了再行拨款拨军士维护。”杨荣道:“是,皇上想的入情入理,微臣这就拟旨。”
丘福出班启奏:“启禀皇上,太祖皇帝登基既册立了太子,现在皇上也应该册立皇太子,这才能符合太祖立下的规矩。”朱棣知道丘福是想要立朱高煦,但是自己尚不能决断,他一时犹豫不决,便敷衍重臣:“诸位皇子年纪尚轻,都正当进学读书之时。待其知识丰富,道德益进,立储之事议之不晚。”丘福敦促道:“皇上,册立了太子,也可以丰富学识啊。”解缙道:“是啊,不能因为这个影响国本,这事儿若不早确定下来,必会影响大明的稳定。”朱棣不耐烦道:“众位爱卿,立储是大事,待朕细细思量。退朝吧! ”
就这样,朱棣慌慌张张的避开了朝臣的围攻,退朝回去。
朱棣散朝直接来到了文渊阁,这几日五弟周王朱橚为了写书,在文渊阁查阅皇家书籍,正好朱棣过来看看,也聊聊天,排解心中因储位人选为难的郁闷。朱橚看到朱棣来,放下手里的书,过去行礼:“臣弟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棣道:“五弟,起来吧!”“是。”朱棣问道:“朕免去你上朝的辛苦,让你在这里看书,会不会憋闷?”周王朱橚高兴道:“哪里会呢!臣弟畅游书海,喜不自胜呢!”
朱棣哈哈大笑:“那就好,你倒是清闲雅致,朕就不能了。”周王朱橚道:“皇上乃一国之君,政务繁忙,不是臣弟可比的。”朱棣见时机成熟,说出了自己的苦衷:“你也知道,朝臣们纷纷上书要求尽早册立皇太子,可朕一时难以决断,朕想听听五弟的意见。”“皇兄,这事关万民社稷,臣弟不敢妄言国事。”“你与朕是一奶同胞,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周王于是为他分析道:“那臣弟就放肆了,皇兄这三个殿下各具特点。世子温文尔稚,沉稳谦逊,让他做皇帝至少不会闹出乱子来;二殿下随皇兄征战,屡立殊功;三殿下机灵乖滑,颇能揣摸人的心思,还很孝顺。”朱棣自语道:“这些朕也知道。”周王继续说道:“是,但是众多官僚还是拥戴世子而讨厌或者惧怕二殿下。二殿下脾气暴戾,当年偷了徐辉祖的良马逃亡,在路上怒鞭驿丞,差点儿要了人家性命,这事人们还记忆犹新。相比之下,人们围拢在世子这样的皇帝身边心情也会舒畅些。”“五弟说的在理。”“哎,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周王自己的“经”就是那个向建文皇帝告发他有“异谋”的不肖子朱有爋,至今提起来都恨得他牙根儿疼。朱棣宽慰他:“五弟府里的情况,朕也知道,今后要严加约束,勿再生事端。”“是。”朱棣想起周王家里的事情,担心起自家的事情:“朕就怕煦儿联合燧儿对付世子,这样兄弟相残啊!”周王也敦促道:“所以还是尽早决断的好。”朱棣道:“说实话,太祖所欣赏的炽儿的长处,恰恰是朕不喜欢的。”周王猜测道:“那是因为炽儿的长处,颇似建文君,以及建文的父亲懿文太子朱标。”“还是五弟最了解朕的啊,都被你看穿了。在朕的内心深处,朕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像建文君那样,是个‘仁柔’的皇帝。”“所以皇上觉得二殿下与炽儿相比,是截然相反的性格,可以铁腕臣服百姓,让他们顺服。”
朱棣道:“圣人们所有的书籍都印着大大的‘仁’字,这是圣人的教谕,历朝都在标榜,但是你看靠‘仁’能夺得天下不?能坐稳皇位吗? ”周王道:“皇兄说的是,但是洪武朝靠铁腕治理,最后到了动辄言罪,无人敢赴朝为官的地步,这样是皇兄希望的吗?”周王朱橚这么质问,朱棣没有生气,但一时语塞了。
正好,黄俨走了进来:“皇上,解缙和兵部尚书茹瑺来了。”朱棣也正好缺个解围的时机,此时正合适离去,避免尴尬,回复道:“哦,让他们到御花园候着,朕也想去散散步了。”“是。”朱棣对周王道:“五弟,国事太多,朕就不陪你了。有什么需要就跟朕讲,著书立说朕大力支持。”“是,臣弟明白。”
于是,朱棣离开了文渊阁,赶奔御花园。
后宫御花园,朱棣刚进来,就看到解缙和兵部尚书茹瑺已经在等候。解缙和茹瑺过来行礼。朱棣道:“起来吧!”“是。”朱棣问道:“是不是还是要议土地和佃农的事?”解缙答:“是,皇上。”朱棣道:“朝会朕也说了,必须安置好佃农,管理好农事,才能使社会安定、民有所养而财用不枯。”解缙犯难道:“眼下很多地方,缺种子和农具。”朱棣向解缙传旨:“土地、种子、农具、耕牛,以至于耕作技术、水旱蝗灾都是咱们应该考虑的。那就传旨,移民垦荒屯田,种子和牛缺少,就要求地方官府解决,缺少农具,就令宝源局铸造送给他们。”“是。”
朱棣转头问茹瑺:“茹瑺,你是兵部尚书,朕在朝堂也说了,要休养生息,息兵民。朕听闻诸司尚有不体朕意的,横征朕的军民,是不是?”茹瑺擦擦额头的汗,答:“是,皇上,这样的事存在。”朱棣道:“申谕下去,自今军执常役,民安常业,官守常职,即便有紧急之事,也要先奏准然后行之,违者加罪。”“微臣遵旨。”
朱棣看到远处黄俨、淇国公丘福、驸马王宁都在候着,便打发茹瑺与解缙:“你们下去吧!”“是,微臣告退。”
待解缙茹瑺走了,黄俨、丘福和驸马王宁赶过来向朱棣行礼。朱棣问道:“起来吧!你们聚集在一起,是有什么事?”黄俨、丘福和驸马王宁三个人互相对视,都没有先张口的意思。朱棣有点着急:“看你们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王宁,你与朕有亲,那你先说吧!”王宁道:“是,回禀皇上,臣等听说许多大臣在议立皇太子之事,臣等想向皇上进言。”朱棣看了看三个人:“这些事,你们也跟着掺和?那行,你们说说吧! ”王宁道:“臣以为应立二殿下朱高煦为皇太子。”黄俨和丘福附议:“臣也是这么想的。”
朱棣对此似乎并不吃惊:“说说立煦儿的理由?”王宁道:“二殿下是靖难的功臣,善于带兵打仗,二殿下如果未来可以登基,我大明朝一定边疆稳定,国泰民安。”丘福道:“末将曾经随皇上和二殿下靖难,也知道在浦口皇上曾经许诺让二殿下为皇太子。”朱棣无奈:“丘福,那时候情况紧急,另当别论。再说炽儿守卫北平,就没有功绩吗?炽儿仁义,是太祖皇帝立的世子,朕不能违背太祖皇帝啊,煦儿鲁莽惹事,虐待官员,哎,还是从长计议吧!”
说罢,他看了看黄俨:“黄俨,你说,你跟随朕多年,看着这些孩子们长大,你说说看。”黄俨道:“皇上,本来臣是奴才,不该妄议的。”朱棣语气微微加重:“你跟煦儿朝夕相见,以为朕不知道?! ”黄俨吓的浑身是汗,赶忙跪下:“奴才惶恐,不曾做有背皇上之事。”朱棣道:“起来吧!朕知道你与煦儿燧儿感情深厚,朕没有责怪你,但是立嗣之事,事关重大,内臣不议国事,你就不要跟着参与了。”“是,奴才明白。”
朱棣继续敷衍另外二人:“王宁,丘福,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理解你的心思,立谁为太子,朕没有想好,这件事待朕细细斟酌,你们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黄俨被朱棣批评一顿,一路走来心里相当的郁闷,远远的就看到卜才跟吕芳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卜才跟吕芳边走边聊,时不时的他还挤眉弄眼的看吕芳。吕芳道:“卜公公,真讨厌,以后不要这个眼神看我,我会生气的。”卜才在吕芳耳边轻声说话,趁机摸了一下吕芳的手:“哎呀,姑娘,你的心思老奴自然知道,放心,皇上那,有我呢!会给你找机会的。”吕芳甩开卜才:“那就行,我亏不了你。”
卜才被吕芳甩开手,弄的挺灰头灰脸的尴尬,被黄俨给看到。黄俨迎了上去:“哟,这不是卜公公吗?”卜才行礼:“是黄公公啊,卜才有礼了。”吕芳看这两个公公客套上了,也不搭理他们,自顾走了。
黄俨看着吕芳走去,对卜才说:“这丫头标致俊俏,卜公公也看上了?”卜才道:“黄公公取笑了,老奴废人之身,岂能有那等妄想。”黄俨道:“那就对了,这姑娘跟着皇上从靖难过来,迟早是皇上的人,卜公公不要有非分之想,惹恼了皇上。”“奴才不敢。”黄俨微微一笑:“卜公公不用客气,咱家这是好意,咱们都是为皇上服务,虽然咱家比你大一级,是司礼监的提督太监,但卜公公靖难为皇上通风报信,也算是有功之臣。”“用功不敢当,尽职尽责罢了。”黄俨看四下无人,悄声说道:“明白就好,眼下咱家正是用人之机,只要公公跟着咱家,听咱家召唤,以后等二殿下做了皇上,一定有你的荣华富贵。以后咱家这个司礼监的提督太监就是你的了。”
卜才心里明白,眼下是立皇太子的关键时期,这是要拉拢自己,与他们站一队,利用自己的关系向皇上进言立朱高煦,自己要抱大腿,也是直接抱朱高煦,不会当黄俨的跟班,碍于皇太子选谁局势不明朗和黄俨的势力,他只好忍气吞声,暂时糊弄过去:“咱们都是皇上的奴才,一切看皇上行事,哦,老奴尚膳监还有事,先告退。”
黄俨看卜才不拒绝也不答应,别提多窝火了,但碍于卜才是皇上信赖的人,一时也拿他没折。
在坤宁宫,朱棣愁眉紧锁,很不开心,徐皇后进来,关切的问道:“皇上十天半月不一定到我宫里来一次,每次来,必定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今又有什么烦心事? ”朱棣勉强振作精神:“朕最烦恼的时候,也就只有皇后能给朕排忧解难。”徐皇后道:“皇上有什么直接跟臣妾说吧!”朱棣缓缓道来:“自从朕登基以来,这件事把朕缠得死死的。”
徐皇后早就猜到了是什么事情,碍于后宫不能干政,一直没有说。眼下也不再隐瞒想法:“是为立储的事吧?”朱棣点点头,连声叹息:“朕现在才体会到当年太祖高皇帝为立储所伤的脑筋了,确实是难啊。难在手心手背都是肉,也难在各有千秋,谁也不是完人。”徐皇后道:“立储君,关系到社稷长治久安,不然怎么称立太子为立国本呢,这事是要慎之又慎。”“皇后言之有理,可你又等于没说。”
徐皇后继续说道:“恕臣妾直言,这事到今日的局面,全因为皇上态度暧昧,你总是赏识煦儿的勇悍,认为和自己很像,而对炽儿,是明显不喜欢他的儒生之气,这与当年父皇对你和允炆难以抉择太相似了。”朱棣道:“朕也不是不喜欢炽儿,他做事稳重,有板有眼,从不盛气凌人。靖难时与你一起守北平,以区区万人拒五十万敌兵,保住了北平没有陷落敌手,这就很不容易。”
徐皇后问道:“淇国公丘福是力主册封煦儿为太子的吧?”朱棣道:“这是自然,他们是在战场上建立的友谊。但大多数的大臣看不惯煦儿的凶悍、跋扈,都倾向于立炽儿,他们要求遵祖制,不能废长立幼。”徐皇后又问道:“那道衍大师的想法呢?”朱棣无奈:“他入佛门静养,很少出来,不问不答,有时问了也不答。”徐皇后猜测:“据臣妾所知,道衍大师是主张立炽儿为太子。”“应该是。”
徐皇后催促他:“这事确实不能再拖了,不早定储位,三个皇子各有自己的老师、属官、太监和亲戚,他们会使出各种手段为自己的主子争储位,迟早会出乱子。” 朱棣仍犹豫不决:“皇后说的是,那你到底支持谁?”徐皇后也很为难:“哎,都是臣妾的儿子,臣妾也难以抉择,再说臣妾说多了,不是有后宫干政之嫌吗?”“朕恕你无罪,说说看。”
徐皇后艰难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大稳重,老二有气魄,当一国之君,还是稳重为上。”这是一个母亲的艰难抉择,也是不得已的取舍。朱棣早料到她是这个态度,他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这时长相秀气的朱瞻基跑了进来,他见了朱棣和徐皇后,马上行大礼:“皇祖父、皇祖母好,孙儿请安了。”朱棣笑问:“皇孙怎么没去上课?”朱瞻基沾沾自喜:“孙儿作诗赢了先生,所以放了一天假。”徐皇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打赌赢了就不上学?”朱棣高兴得把朱瞻基举了起来,连连说:“朕的孙儿能赢那些大儒,值得一贺。这是朕的孙儿,朕的孙儿自然很聪明了。”徐皇后也笑了起来:“晚膳就在皇祖母这里吃吧!算是对你的奖赏。”朱瞻基拍手叫好:“好啊,好啊,有好吃的了。”
京师一家酒楼,楼上雅座的门紧闭着,黄俨拿了一张小凳,门神一般守候在门外。跑堂的来上菜,都不准进去,须交给黄俨端进去。雅间里面,朱高煦与纪纲在饮酒,朱高煦开始违法藩王不准备擅自结交大臣的祖制,在拉拢交纪纲这个在权力场上炙手可热,又心狠手辣的酷吏。
朱高煦客气道:“多喝点。”他亲自为纪纲满上一杯。纪纲用手捂住杯子:“殿下,微臣喝的不少了,可以了。”朱高煦道:“这点能算多吗?我听父皇说,你可是海量啊。记得每逢大捷,皇上都与将士同乐,大家都想跟皇上干一杯,借点福气,皇上哪能喝得了那么多,就让纪大人代劳,纪大人喝的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还说为皇上醉死也值。”纪纲呵呵一乐:“是,是,有这么一回事。”朱高煦不满:“父皇让你喝,你就不怕醉死,我这是敬你酒,你就不肯喝了?是不是因为我不是皇上?那时候,父皇也还没当皇上呢!”
纪纲一听,吓得站了起来,知道来者不善,忙端起酒来:“殿下这话言重了,我喝还不行吗?为殿下醉死了也心甘情愿。”说罢纪纲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朱高煦这才露出了笑容:“好,难怪父皇这样器重你。”纪纲小心回道:“那还不是二殿下常在皇上面前为我美言嘛。”
朱高煦道:“放心,有本王在,就有你的高升路。哎,只是我大哥在皇上跟前不止一次说起过,说你这人心术不正,专干蝇营狗苟的事,想处死你平民愤,还要求父皇取缔锦衣卫。”纪纲听完很是惶恐不安:“真有这事?可是我没得罪大殿下呀。”朱高煦道:“本王知道,父皇后来就有点犹豫,他就问我。我说,皇上若失去耳目,那不是要被人蒙蔽了吗?宁可取消六部尚书,也不可没有锦衣卫,这才算保住了锦衣卫。”
纪纲听了,高兴的笑了起来,他给朱高煦斟满酒:“我敬二殿下一杯,今后还望多多美言。”朱高煦吓唬他:“你不要得意忘形,将来一旦我哥哥当了皇帝,不但锦衣卫保不住,他必拿你开刀。你知道他为什么恨你吗?”纪纲纳闷:“为什么?我岂敢得罪他?”“你们锦衣卫连快当太子的大殿下都安上耳目监视,他心里能不恨你吗?你在皇上面前诋毁他,他也知道了。”
纪纲拒不承认:“这可是没有的事,我并没有诋毁过大殿下啊。”朱高煦问道:“那本王问你,有一回皇上问你,立谁为太子好?你怎么回答的?”纪纲道:“我哪敢乱掺和,我说,我没想过,回答不出。这也是实话。谁当皇太子,那得皇上说了算啊。”“你这还不叫得罪他呀!他本是燕王世子,按规矩,他是顺理成章的皇太子,你不捧他,就等于是不拥戴他。”纪纲傻眼了:“我还真没想过不说话也得罪人。”
朱高煦继续说道:“按常理,皇上继大统的当月,就该册封太子,现在过去这么久了,大臣们接二连三地上表请立太子,可父皇一直拖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纪纲道:“这个臣也听到一点风声,皇上好像两难,骑虎难下。”“这回你说对了,这就是说,父皇不想立哥哥为太子;想立,又顺理成章,不是早立了吗?”
纪纲恭维道:“我看出来了,皇上中意的是二殿下,只因为二殿下不是嫡长子,吃亏了,才拖了这么久。”朱高煦指指纪纲:“哎,这话我没有跟你说过的。”“臣明白,若讲功劳,二殿下在靖难四年中,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光救命就救过皇上好几回,论文比武,二殿下都是最有资格承接大位的,皇上还犹豫什么呢?”
朱高煦突然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一件机密事,不过,这可不能泄露于人。”纪纲拍拍胸脯:“我是干什么的,锦衣卫,什么话到我肚子里都会烂掉。”朱高煦道:“好,在浦口之役,我救了父皇一命时,父皇曾亲口许诺,说将来他一旦得皇位,一定立朱高煦为太子。”纪纲瞪着一对兴奋的小眼睛看着朱高煦:“既然有这句话,那殿下还等什么?”朱高煦道:“难就难在大臣们捣乱,大哥尽管无能,毕竟占着嫡长子的便宜,又没有大过错,想废他,也得有个理由。”
纪纲眨着眼,终于明白了,是让他给朱高炽进谗言,触怒朱棣,促使皇上废了他。纪纲试探道:“找个理由?二殿下是想让我帮忙?”朱高煦笑而不答。纪纲道:“既然殿下对臣赤胆相见,臣一定效忠殿下,只要将来二殿下当了太子不忘了我就行了。”朱高煦见纪纲已经站在自己这边,便开始满口许诺:“好,你我联手,只要有我说了算的那一天,封你个侯又有何难?”
纪纲高兴的笑了起来:“那二殿下想如何扳倒大殿下?”朱高煦压低声音,悄悄说:“最好是咒他死。”纪纲道:“好吧!殿下就等着听消息吧。”朱高煦端起酒杯,递给了纪纲,两个人开怀畅饮。
卜才是个墙头草,他一边看朱棣眼色行事,一边看谁对他好就说谁的好话,朱棣出于过去的信任,还一直把卜才的话当真。朱棣问道:“卜才,你在尚膳监干的如何?!”卜才毕恭毕敬道:“回禀皇上,奴才干得得心应手,为皇上和各宫服务,奴才必肝脑涂地。”
朱棣摇摇手,打断他的大话:“好了,不用说那么多大话。朕问你,最近可有人拉拢与你,参与太子册立之事?”卜才看着朱棣盯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忙低头掩饰慌乱:“皇上,奴才效忠皇上这么多年,一切唯皇上马首是瞻。况且奴才是个阉人,内侍不得干政,奴才一直谨记。”
朱棣点点头:“你明白就好,眼下朝廷上下,时不时的有人跳出来鼓噪立储君之事,那依你看,该立谁?”卜才不好回答,也不敢回答:“这,皇上,奴才不敢言。”朱棣道:“朕赎你无罪,让你参与一次政事,你说说看。”卜才只得圆滑的回答,谁也不得罪:“世子和二殿下的身后分别站着一大帮的人,选哪个都要失宠一部分人,奴才以为靖难之战,世子留守北平,有固后方之功;二殿下冲锋陷阵,有攻克之绩。两人性格各异,背后分别有文臣武将拥戴,而具奴才以为,立储久久不决,三殿下也会加入竞争,那时候局面更是混乱。”朱棣叹道:“哎,你说的是啊。靖难时朕依赖煦儿,现在和平了,又偏向炽儿,朕也难决。”
日本使团到达南京的时候,朱棣还在为立太子的事情烦恼。他放下太子的事情,在南京的武英殿接见来朝贺的日本使团。朱棣高兴道:“这是朕登基以来,你们首次遣使朝贺,远道而来,朕已经命令为你们封赏,以示表扬。”日本使团的代表双手捧上贺表:“谢大明皇上恩典,这是足利将军的贺表,请大明皇帝收下。”
朱棣招手让黄俨收下,接着说:“好,朕收下,朕不久会派使臣出使日本,然而近来几年,朕的大明沿海,屡次遭受你们的倭寇侵扰,朕已经忍无可忍,着大将前去剿匪,如果你们还不能约束这些人,朕就要狠狠的给予教训。”日本使团回答道:“我等回去立刻向天皇与幕府将军转达大明皇上的训诫。”朱棣点点头:“嗯,这就对了。黄俨,传旨开席。”黄俨领旨,向宫外宣道:“是,传膳。”
赏赐来使的宴会开始了,一道道菜品逐步上了进来。朱棣很高兴,与诸位大臣和来使频频举酒相庆。
这个时候,在宴会上,有一个人引起了朱棣的注意,那就是驸马梅殷,自从梅殷归来,就没有见过他主动来请安,眼下在这么大的宴会上,居然自斟自饮少言寡语,很快显出醉意。梅殷边喝嘴里一边嘟囔着,不小心把酒杯给碰倒了。在一边的陈瑛赶忙过去帮忙,扶着梅殷:“梅大人,您喝多了吧!”梅殷推开陈瑛,拍拍被陈瑛扶的地方:“走开,谁要你扶我,侮了本驸马的衣服。”
梅殷的举动让陈瑛很是尴尬,这一切也都让朱棣看在眼里。日本使团的使者也看到了这一幕,朱棣为了掩饰尴尬,继续招呼大家饮酒。
避开了尴尬,梅殷还在那继续摸他的酒杯,要继续喝下去。朱棣看不下去了,给陈瑛使了个眼色,陈瑛立刻会意,招呼外面的内侍,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梅殷给弄了下去。梅殷一边被拉下去,一边手舞足蹈:“你们干什么?我还没有喝够,放下我,放下我。”朱棣被梅殷这一闹,搞的很是扫兴,拂袖走了。
夜深人静,在陈瑛家,纪纲带着锦衣卫指挥使赵曦和前军都督佥事谭深聚集在一起。陈瑛道:“这么晚请纪大人来,实属不易。”纪纲道:“陈大人这么晚叫纪某来,肯定有事?你说吧!”“今日武英殿梅殷借酒闹事之事相比纪大人已经知晓。”纪纲点点头。“这梅殷依仗的驸马,靖难之际阻难皇上祭祖,皇上登基不来朝贺,现在又当着日本使团的面羞辱皇上,真是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纪纲道:“我明白陈大人的意思了,但是他可是宁国公主的丈夫,太祖皇帝的驸马爷,这事要办的掂量着来啊。”锦衣卫指挥使赵曦道:“是啊,陈大人,这俗话说打狗看主人,梅殷背后是宁国公主,皇亲国戚,不好惹。”前军都督佥事谭深:“没错,他是太祖皇帝托孤的重臣。”陈瑛奚落道:“你看你们,平时耀武扬威的,现在面对皇亲国戚就不敢动手了?”
纪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陈大人,别兜圈子了,你是不是有……。”陈瑛悄悄说:“尚方宝剑?皇上旨意?这都没有。”纪纲犯难道:“那你这如何动手?”“纪大人,不觉得皇上忍耐梅殷许久吗?咱们现在不声不响的除去他,是替皇上扫除心里的结,为皇上尽心办事,就好似得到授意。”纪纲道:“没错,梅殷是够目中无人,皇上因为他简直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另外两人附和:“既然这样,那就除掉他。干这事,我们兄弟拿手。”
陈瑛谨慎道:“再拿手也要悄无声息,不能落下把柄,让宁国公主抓住把柄,咱们都要受连累。”纪纲道:“那是自然,赵曦,谭深”他招呼两个人附耳过来,四个人窃窃私语,合计策略。纪纲最后确认:“就这么办?明白吗?”赵曦、谭深答道:“请纪大人,陈大人等好消息吧!”陈瑛道:“好,事成以后,我给两个大人请功。”赵曦、谭深向纪纲和陈瑛辞行,自去办事。
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文武大臣已经开始赶去早朝。驸马梅殷既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步行带着一个书童路过笪桥,向皇宫走去。
梅殷心事重重,边走边问书童:“昨日是谁将我送了回来?”书童答:“奴才不认识,公主说那人叫陈瑛,是与老爷同朝为官。”梅殷自言自语:“哎,酷吏陈瑛,得罪他要出事了,赶紧上朝请罪吧!走。”书童也不懂他都在说什么,只好跟着一起,急匆匆的赶去上朝。
这个时候,桥头远远传来一阵马蹄疾驰,奔马嘶鸣的声音,两匹马疾驰而来,梅殷自顾嘟嘟哝哝的念叨,也措不及防。桥头冲过来的两匹马上坐着赵曦和谭深,他们看到梅殷走过了,于是快马加鞭疾驰而来,马头直奔梅殷。书童看两匹马来势汹汹,拉着梅殷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赵曦和谭深故意勒紧了缰绳,使马受惊抬起蹄子,冲了过来,将弱不禁风的梅殷连惊带挤跌落桥下,落日滚滚的河水中。书童被马撞倒地上,踩在脚下。
这个时候,赵曦和谭深看到梅殷落水,才下马。走到桥边,看着梅殷在河里上上下下扑腾一气,来回的挣扎。桥头又有一匹马飞驰而来,此人是都督同知许成,他远远看到赵曦和谭深合谋将梅殷挤落桥,赶来救人。
许成到了桥上,飞身下马,将书童救了起来,指着赵曦和谭深:“你们把梅大人挤落下去,还不赶紧下去救。”赵曦满不在乎:“徐大人,你这是什么话,是他自己跌落下去,跟我们什么事?我们的马还受了他的惊吓,差点将我们也折进河里。”谭深也过来狡辩:“是啊,你不要诬陷我们。”书童站在桥边呼喊:“快救我家大人啊,快。”
许成看再不救人就危险了,也顾不得争执,走到桥面,河里已经看不到梅殷的影子。许成急忙跳了下去……
朱棣下罢朝,陈瑛跟在后面,一起回乾清宫。朱棣问道:“事情办的如何?”陈瑛答:“干净利索,不留隐患。”“那就好,好好赏赐。”“是。”
二人偷偷交谈完毕,黄俨急匆匆过来报告:“皇上,宁国公主哭哭啼啼的来了,非要求见。”朱棣道:“朕料定她必来,让她到乾清宫来吧!”“是。”
朱棣前脚进来,后面宁国公主就一边哭一边跑了进来。宁国公主看到朱棣就跪下来,扯住朱棣的袍襟大哭:“皇兄,皇兄,你要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朱棣被宁国公主扯得狼狈不堪,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御妹起来,起来,是何事如此悲痛?”宁国公主哭哭啼啼:“皇兄,锦衣卫指挥使赵曦和前军都督佥事谭深故意纵马将驸马梅殷撞入河中,救上来已经溺水而死,求皇兄严惩凶手,为驸马昭雪。”
朱棣故作震惊,大为恼怒:“既然有这样的事,岂有此理,简直是目无王法。”而后,他稍稍缓和了下:“昨夜驸马饮酒,莫不是自杀?再说御妹可有人证物证?”宁国公主道:“有,我有人证,梅殷也不会自杀,他自杀为什么偏偏跑到上朝必经的桥上呢!都督同知许成上朝,他都看到了,可以宣他作证。”
朱棣看了一眼陈瑛,用不满的眼神看着他,陈瑛自以为滴水不漏,现在被人找到了人证,他看到朱棣不满的目光,心惊胆战,额头的汗水不由得冒了出来。
此时,黄俨报告:“启禀皇上,耿炳文和李景隆两个大人求见。”朱棣道:“好吧!有事都来吧!”“是。”这边宁国公主继续哭哭啼啼的闹着申冤报仇,那边耿炳文和李景隆也走了进来。两个人见过皇上。耿炳文道:“皇上,梅殷大人分明是被锦衣卫的人给谋杀的,一定要严惩。”李景隆也附和:“是啊,皇上,梅大人是太祖皇帝托孤的重臣,如果锦衣卫连皇亲国戚也肆意谋杀,那这岂不是造反谋逆吗?”朱棣道:“好了,朕知道你的心意,朕一定会把事弄的明明白白,给你们一个交代。”宁国公主还在哭啼:“皇兄,一定不能让驸马冤死啊。”
朱棣哄着将宁国公主和耿炳文、李景隆送出了乾清宫:“朕知道了,御妹你也下去吧!黄俨,将都督同知许成带上来。”“是。”
陈瑛对耿炳文、李景隆心生恨意。他想要下去,被朱棣拦住了。都督同知许成跟着侍卫进了乾清宫。朱棣问道:“许成,你说是怎么回事?”许成道:“微臣看到锦衣卫指挥使赵曦和前军都督佥事谭深不怀好意,是故意将驸马梅殷挤落下去的,还不及时下水解救。”朱棣故意问道:“那你说是谋杀?”许成谨慎道:“这,臣不敢断定。”朱棣道:“那你下去吧!黄俨,把赵曦和谭深带上来。”“是。”
许成跟着下去,侍卫将赵曦和谭深带了上来,两个人见了朱棣,慌慌张张的跪了下去。朱棣喝道:“你们两个好大胆子,驸马也敢下手,谋害驸马,死罪一条。”两人一听要以害死驸马罪论处,发起急来,指着陈瑛。赵曦高喊:“皇上,这是陈瑛大人的命令,为何要杀臣啊?!陈大人,你说句话啊。”谭深也向陈瑛呼救:“是啊,皇上,这是陈大人指使的,陈大人说了,这是替皇上分忧,为皇上办事。请皇上恕罪。”
陈瑛在一边想开口求情,跪倒在一边,擦着汗水:“皇上,皇上,还是饶恕他们吧!”朱棣训斥陈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跪一边去。”转而恼羞成怒,指着赵曦和谭深:“你们两个人简直是一派胡言,朕会让人害驸马吗?”赵曦、谭深跪着不敢抬头:“皇上赎罪,请皇上开恩。”
朱棣大声道:“金瓜武士何在?敲落两人的牙齿,看还喊不喊叫。”门口全副武装的侍卫走了进来,将他们两个人拖了出去,敲掉了牙齿。
“陈瑛。”陈瑛战战兢兢地跪了过来。朱棣严肃道:“事已至此,你就去审理吧!下次不要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陈瑛惶恐不安:“是,是。”
白天的一番闹腾,让朱棣身心疲惫。自夺位登极后,又过于操劳,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两条腿常常感到痹弱不支。朱棣难受的按着腿部,不停的揉搓。黄俨看到,走过来:“皇上,是不是腿疾犯了?”朱棣道:“是啊,痹弱不支,黄俨,去宣御医盛寅过来。”“是,奴才这就去。”朱棣搁下了奏折,捶自己的腿。
盛寅是江南名医,皇上腿疾犯了,一直是他在诊治。黄俨带着盛寅走了进来,盛寅见过礼,过来看朱棣的腿。朱棣对盛寅道:“以前众太医都说是痿症,屡治不效。盛太医看看,能不能治愈。”
盛寅扶着朱棣的腿细致查看,又为他诊脉。诊过脉后,下了结论:“皇上,这是风湿。皇上曾经多次北征出塞,动至经年,为阴寒所侵而至。”朱棣似懂非懂:“也颇为有理。”盛寅自信道:“臣开几服药,坚持服用,应该是会有效果。”朱棣道:“好,朕相信你,有你这句话,朕就感觉这病好了一大半。”
这个时候,陈瑛走了进来:“陈瑛参见皇上。”朱棣道:“起来吧!什么事?”陈瑛道:“宁国公主不停催促臣结案,这案子……。”朱棣无奈:“朕这个御妹看来是非逼朕不可了,那好吧!委屈你的人了,将赵曦、谭深抄家斩首,你亲自去为梅殷治丧。”陈瑛不敢不从:“是。”“厚葬梅殷,封为荣国公;进封宁国公主为宁国长公主。其长子梅顺昌为中军都督府佥事,次子梅景福为旗守卫指挥使;许成封为永新伯。告诉宁国长公主,到此为止,不要再闹了。”“是,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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