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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河的源头在丰城西北的大仙山云门山,它一路蜿蜒地流到长庆古镇西边时,靠东侧的河面有一段陡然变宽,于是,当地众魔在首席随阳的勒令下,陆陆续续地花了几百年时间重新垒了一截河堤,形成了一片数十亩的水洼。这一截河堤与长庆金堤相距不到三四里路。这水洼与明王河西侧的北丘,隔河迎面相望,不过一里路之遥。水洼有一个出入口与明王河相连,出入口处有细铁丝网。水洼里养的全部是紫色的人面鱼。无人敢捕,也无人敢吃。
秘密不完全在水洼水中,地底下也有。
每到魔静鬼窥灯之际,看守水洼的那个年近两百岁的光头老叟,满面红光,双眼圆睁,穿一套黑红色旧戏服,左手手心里转动着三个黑色的大铁球,右手手心托着一块白脂般的水晶石。水晶石释放出明亮的光芒。光头老叟的脖子上挂着一只灰白色的骷髅大酒壶。他微仰起光头,圆圆的小嘴抵近骷髅孔,咕噜噜地猛喝了一通,直至双眼细眯,身子摇摇晃晃,之后他非常娴熟地将右手手心的那块水晶石揉捏成了一枚指甲般大小的纽扣,塞入骷髅大酒壶里。一刹那间,骷髅大酒壶变得璀璨夺目。那三个黑色的大铁球被他抛入地下室唯一的出入口处,顷刻间,令人毛骨悚然的滚动声音在上万级的石阶上响起。
通往水洼地底下的地下室路径蜿蜒曲折,石阶潮滑,便是虫蛇也不能顺利地抵达十多里之遥的地下重生地。
光头老叟站在通往地下室的唯一出入口处,将骷髅大酒壶塞进胸前的黑红色旧戏服里,身子往半空中一蹿,之后快速地旋转,一直到他的身体缩小到拳头一样大,熟练地滑入骷髅大酒壶中。
包裹着旧戏服的骷髅大酒壶,落到地面后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旋转力量,滑过出入口的第一层石阶,然后快速地往潮滑的地底下滚去。
这一过程,光头老叟已经历练了一百多年,无一次出现差错。
当夜,光头老叟在地下重生室门口顺利地变回了原形,左手依次抓起了滚落在石壁角落里的那三只大铁球,娴熟地在手心飞速地旋转。滑入骷髅大酒壶里的白脂水晶石,在光头老叟的摆弄下又变成了先前的模样。
一串鱼形大钥匙,被光头老叟从石壁的角落地底下取出。他依次打开了十一扇厚重的石门,面前出现了一片树木蓊蓊郁郁的森林,森林里有七八个大土丘,皆无石碑。
原来这里在三四百年前是长庆历代首席随阳的重生之地。一箭风获得这一位置后,便不许光头老叟施展魔法,让他们重生。一箭风通过威逼利诱,终于将光头老叟收为心腹,为己所用。杨皮书给光头老叟取了一个外号,叫“莫负杨”,并且赐给对方一套黑红色的旧戏服,必须每时每刻穿在身上。光头老叟历尽千辛万苦,也没能从这件充满魔力的衣服里逃脱。
从此,莫负杨对一箭风变得俯首帖耳,专门为对方的重生负责。但是,莫负杨的重生之术令杨皮书望而生畏。一箭风第一次重生时,莫负杨给他少喝了一碗人面鱼鳞汤,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的。当时重生之际的一箭风一只眼睛圆睁,而另一只眼睛紧紧地闭着,并且双腿无法站起来,口鼻流涎。千顷雪亲自赶往百里之外的安州,花费重金请来了三位起死回生的魔界名医,才将与她关系暧昧的堂弟彻底救活。
失宠的莫负杨被一箭风锁定在了明王河附近的水洼东边的小山坡上,看守水洼里的人面鱼,并且严加看管地底下的那个重生室。为了提高重生的技术,嗜酒的莫负杨隔三差五地来到地下重生室,在那些死了几百年的尸体上练习法术。一箭风第二次死去后,莫负杨变得更加诡异。他不知道,千顷雪的耳目之多,超出了他的想象。莫负杨的一举一动,全部在杨乐的掌握之中。
莫负杨的重生之术逐渐有所提高。有两三次,他将长庆第三任首席随阳的尸体偷偷地刨挖出来,对它施展魔法,果然将一缕气息成功地送入对方的鼻孔里。那一缕气息在第三任首席随阳的喉咙处蠕动,之后在腹部生成更大的一团。首席随阳的一只眼睛轻轻地一动。莫负杨惊喜万分,正要继续施展魔法,就在这时,一片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暗红色羽毛落在了他的光头上,一刹那间,他的头顶上就出现了一个小血洞,并且越来越大。
惶恐万分的莫负杨马上意识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拼命地将一只眼睛已经开始闪动的第三任首席随阳的尸体抛入坟茔大坑中,慌忙铲土掩埋。莫负杨连夜赶到长庆千顷雪的深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进行表白,对天发誓。千顷雪站起身,在数位女仙的簇拥下,来到莫负杨面前,莞尔一笑,不说一字,对着莫负杨光头头顶的血洞吐了一滴口水。不一会儿,莫负杨的头顶小血洞全部愈合,看不出一丝疤痕。
至此,心机颇重的莫负杨,对千顷雪完全臣服,经常用各种诡异的魔法讨好对方,但是千顷雪的内心对莫负杨是丝毫都不相信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一箭风第二次死去后,千顷雪将堂弟的身子运到了百里之外的安州,安放在映月山深层的某个隐秘处。
而且千顷雪利用自己擅长的“垂杨系马”功,布丝为牢,将莫负杨牢牢地控制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
当莫负杨知道这一点时,他开始变得酗酒,对水洼里的人面鱼看管得更加严格。他深知,缺少了这种人面鱼,便是天王老子死后也不可能重生,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长庆首席随阳一箭风!就是一百年后的千顷雪死后想要获得重生,也绝对离不开他严密看管的这种稀世之宝。
莫负杨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他平日里从不与任何魔界生灵唠叨。魔见魔怕。
惊悚的传说纷至沓来。有人说那水洼东边小山坡小石屋里的那个老叟会武功,仅手掌上的三枚铁球就可以置人于死地。有人说那老叟有三只长舌,如绳如索般会将偷鱼之人勒脖而死。也有人说那老叟一年到头都不需要睡觉,只在傍晚抿酒而眯。
只花知魏金楼决定前去一试,弄几条水洼里的鱼回来给母亲或者自己补补身子。
他对母亲佯称去小仙山采荻花,出门就径直朝西北边三四里之遥的水洼而去。仲冬时节,傍晚时分,明王河东岸一带少有身影。水洼东边的小山坡上一座孤零零的灰石屋,远远便能看见。据说嗜酒的那个老叟整日倚在灰石屋的南窗内,一边抿酒,一边透过南窗扫视小山坡西面数十亩的水面。天气晴好的时候,水面是连一只飞鸟的进出,嗜酒的老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魏金楼有意选择风大云暗的傍晚,避开灰石屋南窗所及的视角,在水洼与明王河的连接出入口处丢下小网捕鱼。他根本不用担心看守水洼的那个老叟,就是老叟发现有人在水洼里偷鱼,对方又没有翅膀。从灰石屋跑到水洼与明王河交界的出入口还有两里多远,足够的距离便会有足够的逃走时间。对于这一点,魏金楼已经精心计算过。
小网投放了一次,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便捕到了七八条人面鱼,活蹦乱跳的,每一条都睁着眼睛,张着嘴,仿佛老妪与人絮絮叨叨地说话。只花知魏金楼根本不知道水洼里的鱼竟然是这种模样,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渔网便逃。谁知有一条人面鱼蹦到了他的头上,似乎笑了一声。
跌倒在地的魏金楼慢慢地将惶恐收起,暗想,既然是鱼,也就能饱腹充饥。天色已黑,只花知从河堤上爬起,用树枝穿了鱼腮。收网。离开。踏着星光往家赶。因为收获颇丰,心中便有了窃喜,一种欲罢不能的快感袭上心头。
没有走多远,附近有种微声。只花知停住了脚步,望了一眼西侧模糊的小仙山,又望了一眼星星未齐的夜空,再俯下身凑到明王河东堤的草径细看,弄不清刚才嗞嗞嗞的微声到底来自何处。他就怀疑自己肾虚,耳鸣。全然没有注意。
那几条鱼被一一清炖,即使少盐少油,母子二人仍然恨不得连鱼骨都嚼碎吞下。虽然享受了几天美味佳肴,但董小水作为人母,她还是知道儿子到水洼偷鱼是有极大危险的。她不说成是风险,而说成是危险,足见这件事在她心里投射的阴影有多重。
魏金楼不知是疏忽,还是怕母亲担心,对于那夜离开时河堤上发出的嗞嗞嗞声,他对母亲只字未提。
再去水洼,就不必找借口了。魏金楼纵然有上万个借口,董小水也会知道在这冰天雪地里儿子出门想干什么。
董小水无论对儿子是责骂,还是打耳光,都无济于事,都不能阻止魏金楼在寒夜里到水洼去凿冰捕鱼的决心。这大冷的寒夜,水洼里结冰盈尺,如果偷偷前往,悄然凿冰撒网,之后返回,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不听母亲劝阻的只花知,拎着铁镐、渔网、小桶等,夺门而去。
闭着眼睛的董小水险些被儿子撞到。她的腰肢已经超臀赶胸,让人看到的只是一种慵散,一种沉坠,一种叶片离开枝头归附尘土的感觉。岁月的年轮在她的腰身无声无息地圈了一圈又一圈。然而她还必须接受岁月的馈赠,她还得活下去。她还要亲眼看见有一位姑娘走进魏家的门,与儿子结为千年之好。
董小水这样胡思乱想时,魏金楼早已赶到了水洼与明王河交界的那个唯一出入口附近。天地一片灰白,风是灰白的,冰面是灰白的,星星是灰白的,连铁镐砸进水洼冰层发出的响声也是灰白的。只因为满眼灰白,周围如果有什么东西悄然闯进,要么能立即识破,要么灰白至死。
虽然瘦削,力气也不是太足,但魏金楼知道今夜必须捕到尽可能多的鱼。新年临近,据说水洼里的鱼都要游到某一个隐秘处。到那时,水洼里就没有什么鱼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善唱魔界小曲儿的只花知,在水洼冰面上凿开了一个很大的窟窿,弯腰伸手在水里划了划,一股柔柔的暖意流遍薄袄旧裤包裹着的细瘦身体。他撒网。他警惕地等待。
四周什么都没有。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嗞——嗞——嗞——
他猛地转身,抬头望着对面小山坡的灰石屋。
突然,冰面下的渔网不停地抖动。魏金楼准备拉网时,忽然发现对面的冰层上多了一条灰白,北侧冰面上也有!南侧冰面上也有!
蛇?不可能!只花知惊叫道,蛇在冬眠!不可能是蛇!
他急忙拉网,准备逃离,却被东、南、北那三条游至他身子周围的灰白死死地盯住。那三条灰白一齐高昂着头,喷着酒气,星星在它们的眼睛里发光。是形似鱼蟒的东西!
意识到极度危险的魏金楼拿起铁镐朝河堤奔去,却被三条鱼蟒团团围住。这种鱼蟒不仅有着剧毒,而且还有锋利的牙齿。一旦发现可以捕食的动物,鱼蟒先将利齿插入对方的喉咙,然后利用自己长长的身体箍紧对方的脖子,直到对方死亡后再将对方吞下腹中慢慢享用。
魏金楼慌了神,急忙用手中的铁镐猛砸鱼蟒的头部。三条鱼蟒昂起头,朝着魏金楼的脖子群起而攻之。再一迟疑,性命无保。魏金楼急中生智,决定利用冰下的那只渔网缠住它们。他提着铁镐,朝自己所凿的冰窟窿下纵身一跳,并不游远,只潜入冰层下两三尺处,以便能够及时地返身逃离。
谁知就在只花知准备诱捕鱼蟒时,突然,一块厚厚的木板盖在了冰窟窿上。光头老叟嘎嘎嘎的欢笑声骤然响起。
魏金楼虽然会游泳,在水里也能憋住呼吸几分钟,但对于这样一个想置他于死地的老叟来说,这种技能根本救不了他的命。
必须另谋良策。魏金楼提着铁镐,朝北侧游去,悄然西转,准备凿碎水洼与明王河河堤下的冰层。不太薄的冰面上有条状的东西在移动。他又悄然北移,冰面上的条状物如他的影子紧跟其后。
缺氧的冰面下早已不能承载魏金楼近乎死亡的呼吸。他拼命凿开盈寸的冰面,一边挥动着铁镐,一边爬上河岸逃离。三条鱼蟒终被激怒,如三条藤蔓紧紧箍住了魏金楼的双足。他提镐倒下河堤的那一刻猛然看见一双细眯的眼睛,一边抿着酒,一边笑得毛骨悚然。三枚大铁球在对方的手心转得哗啦啦的响。
光头老叟狠狠地跺了三下脚。霎时,缠住魏金楼双足的三条鱼蟒像被利刃割断的皮带,从只花知的双足上跌落于地。绝望的魏金楼向抿酒的老叟投去了乞求的眼神。光头老叟蹲下身,用脚上的破旧鱼皮鞋踩住魏金楼的左脚,将骷髅大酒壶壶口凑到魏金楼的嘴边,慈祥地笑道,我认得你的。可是,我认得你又有什么用呢?死了的一箭风和喘气的千顷雪不也认得我吗?我还能跳出他们的手心?喝吧。喝点酒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母亲------董小水,挺漂亮的一个女人。魏金楼泪水潸潸地哭着说,她有病。没得吃的------
知道。知道。喝吧。喝吧。光头老叟慈祥地笑着,示意魏金楼喝几口老酒。
魏金楼不敢拒绝,便在老叟的逼视下多喝了三四口老酒,又涩又辣,而且还有一股尿臊味。
老叟提壶站起,走到魏金楼脚边,将手上那只骷髅大酒壶依次凑到三条鱼蟒的嘴前,之后丢下三只大铁球,一手捏着鱼蟒的脖子,将骷髅大酒壶里的老酒灌入鱼蟒口中。
骷髅大酒壶里的老酒取之不尽。
莫负杨望着只花知又一次笑道,回去吧。回去吧。我也回屋喝酒睡觉去了。
光头老叟踩着冰面,快速而去。
只花知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他嘴里呼出的酒气飘荡到鱼蟒的嗅觉中,它们把他的嘴当成了一只天生盛酒的大酒壶。这三条鱼蟒早已被那位嗜酒的光头老叟培养成了闻酒就疯狂的怪物。于是三条鱼蟒争先恐后地游到只花知的头前,一蟒插嘴,一蟒缠脖,一蟒无处下手,忿忿难平。
无法哭叫。无法呼吸。魏金楼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突然看见东边小山坡上有一轮圆月在静静地望着他。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一条鱼蟒的头极力撑大他的嘴唇。他用力大喊,却发不出一丝丝声音。天上的几颗寒星如他家藏书阁里的灯光-----他似乎正一步一步地走下藏书阁的楼梯,抬头望了一眼洞口上母亲如白纸似的脸,如白纸一样的身躯,她手指尖上寒光一闪,将他旧袄上的一粒黑色纽扣扯下------
他后悔活着时没能告诉母亲《玉簪记》。现在他死了,魂儿仍在念着《太平时》。给我母亲董小水的——独坐洞房谁是伴,一炉烟。闲来窗下理琴弦,小神仙------
他身子周围一摊血红,一直流到河下冰面上。亲吻他残躯和灵魂的是一片轻柔。轻柔的风。轻柔的眼神。苍白,如脂般苍白------
第二天早上,有农人在明王河东堤一簇枯草中发现了只花知的尸体,一传十十传百,最终惊动了董小水。人们看见水洼冰面上被剖了腹剥了皮的三条大鱼蟒,就明白了八九分。有细心人发现这具十八九岁男孩的尸体还有余温,就进行急救。又有人奔向水洼东边的灰石屋,告诉酗酒微眯的光头老叟,水洼昨夜发生了骇人之事。酗酒大醉的老叟得知那三条大鱼蟒被那个少年杀死,俄顷突发脑溢血,倒地而亡,也不知道有没有重生的机会。
到小仙山上砍柴的魔界村民在北丘一带(请各位尊贵的书友注意本章开头的那一段文字介绍)发现了血迹,蟒血人血都有,说不清所以缘,各种版本的传言顿时纷起。
从明王河通往小仙山的某条小径草丛中,有一枚无人注意到的血色的鬼指甲。
新鲜的。
这枚血色的鬼指甲上蓄集着半滴露珠。    (第七章     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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