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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夜,寅时。
在相府灯火映照下,天上星月黯然失色,似在显示相权的衰落,使昔日王室亦失去往日的光辉。
完颜宗翰静卧在病塌上,脸色青灰,眸色迟滞,他的峥嵘岁月早已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完颜希尹.高庆裔.萧庆.韩企先等一干亲信簇拥在塌前,谁也没有开口,脸上都带着莫名的感伤。完颜宗翰轻睁双目,只觉得浑身的气劲正慢慢离开而去,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公元1135年,金熙宗在宗干等人的辅佐下,废除朝廷的勃极烈制,改行三省制,以相位易宗翰一派的兵权。免去宗翰的国论右勃极烈兼都元帅职,任太保.尚书令.领三省事,封晋国王,位居宗磐.宗干之下。自完颜希尹兵败关中,高庆裔.萧庆.韩企先等人一一被召回京师。
自此宗翰一派军权尽失,再无昔日的荣光。
夜,更深,寒风刺骨。
完颜宗翰环顾众人,忽然笑道:“你们来得正好,上苍毕竟待本王不薄。”众将见宗翰好整以暇,不由得大为放心,数日来的担忧,登时一扫而空。
完颜宗翰勉强撑起病躯道:“各位都是本王心腹爱将,浴血沙场的袍泽兄弟,这些年来咱们出死入生,甘苦与共,只盼一统天下,早日实现太祖皇帝未竟之业。”
众将站起身来,纷纷道:“这是奸人假传圣旨。万岁爷素
来信任将军。将军不必理会。咱们齐去西安城里,面见万岁爷分辩是非便了。”
完颜希尹等人双眸含泪,哽咽道:“殿下...”
完颜宗翰黯然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天会二年二月,你们攻破上京城,覆灭辽邦;十月,你们南下攻太原,兵临东京,四年八月,你们再次南下,一路势如破竹,攻太原.破隆德府.平泽州.降真定.占临河.定大名,兵锋直抵宋都汴梁,次年四月,俘徽.钦二帝及宗室.财物北上,自此大宋倾覆!”话音未落,吐血数口,脸色愈发惨白。
完颜希尹劝道:“殿下可安心养病,我等时刻乞盼随殿下南征北战,建功立业。”完颜宗翰微微叹息,忽然道:“今趟西辽举兵十万图伐燕云,力图兴复大辽,眼下战事如何?”完颜希尹躬身道:“耶律大石重病已久,近年来军政大事皆决于其妻萧塔不烟,据报三天前辽军突然大举退兵,末将料必是那耶律大石身遭不测。”
完颜宗翰慢慢点点头,道:“本王原想竭忠尽力,平定中原,实现太祖之业,奈何天意如此,本王旦夕将死。”
诸将闻言,皆泪流满面。完颜宗翰道:“南朝诸将,皆不必多忧,唯岳飞一意北伐,此人深通兵略,屡次大败我军,日久必成大患,本王已留有伐宋三策,我死之后,你等可依计行事。”完颜希尹忙道:“必有敢有负殿下。”
完颜宗翰又叹了口气,道:“本王欲统兵南下,扫平中原,不幸中道丧亡,虚废国家大事,得罪于天下,我死后,你等需竭力辅主,助圣上平定天下。”众将神色愤慨,纷纷道:“圣上年少,定是受奸人蒙蔽,冷落忠良。”
完颜希尹咬着牙,道:“愿随殿下,决一死战!”高庆裔脸色黯然,接口道:“圣上已暗遣御营军,对我们府邸严密监视,若非我等昔日之功,只怕早无葬身之地。”
萧庆沉声道:“圣上妄杀忠良,不若起兵自立,我等愿拥护殿下为帝!”众人闻言色变。完颜宗翰苦笑道:“大金是太祖皇帝一手所创,他老人家毕业的心愿,就是平定天下,建立千秋万代的大业,谋乱一事,休得再提。”他脸色更惨白,凄然一笑道:“人生数十年,宛如春梦一场,是非功过,又有谁能看的透,分得清...”他的声音倏然而止,身子缓缓倒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完颜希尹诸将大吃一惊,忙去相扶,却见完颜宗翰面若死灰,眸光涣散,显是已然气绝。
夜。天愁地惨,月色无光。
没有声音,只有黑暗。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都已被隔绝在九天之外。他们在这样森冷黑暗里,几乎已走了近三个时辰。许叔微已不记得曾经碰过多少次墙壁,上过多少次石阶,穿过了多少道石门?
他觉得自己好象忽然步入了一座帝王陵墓里,阴森.黑暗.诡异。一股阴森的寒意,扑面而来。
秘密的尽头,是一座造型古朴、气势恢宏的巨型殿堂。金色光芒覆盖在这座如同神殿般的建筑之上。巨大得令人惊异石块堆砌而成,高达数百米,光芒如水,轻轻流动,让人目眩。乳白色的云雾,在殿堂四周缭绕,将它衬托得宛若天上宫阙。
全殿为砖木结构,歇山式屋顶,穿逗式与抬梁式搭配的梁架,是一座面阔三间的大殿,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中彩塑的西楚霸王手持天龙破城戟,仪表堂堂庄重威严。后排塑楚国五上将:季布.英布.钟离昧.龙且.虞子期.座前两旁塑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上古四大神兽像,镇守霸王墓地,皆形象生动,栩栩如生。偏殿黄金堆积如山,翡翠钻石如大海一望无际。色泽眩目,黄绿交错,一时满殿皆辉。
楚卫东忽然叹了口气,道:“这是我第三次来到霸王墓,也许也是最后一次。”许叔微蹙眉道:“霸王墓?”
楚卫东道:“巨鹿一役,楚霸王项羽攻破秦都咸阳,取秦王陵无数财富,公元前202年,霸王兵败核下,自刎乌江,秦王陵蕴藏的六国财富,自此永埋在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千百年来,这数不尽的金银奇珍静静的埋葬在这里,再也没有人动过。”
许叔微也在叹息:“金银固然可贵,只可惜买不到人类想要的一切,也改变不了所有事。”楚卫东点了点头,淡淡道:“你永远这么冷静执着。”
许叔微肃容道:“学医的人,永远要保持冷静的判断,执着的态度,不冷静执着的人,绝对无法成为医之大者。”楚卫东道:“当年你还只是一名声名鹊起的医者,但今天你已成为名满天下的神医,恐怕已超越了令师张九真。”许叔微道:“家师曾说过,要想成为杏林圣手,最起码需要二十年,想不到我真的用了二十年,而且我还多用了五年,将医术推及到最高极限!”
楚卫东道:“你的确很努力!”
许叔微脸上泛起一缕莫名的感伤,道:“只可惜苦学医道三十载,终究无法医治平生最好的朋友。”楚卫东道:“普天下能修复经脉,起死回生的人,只有一个。”许叔微一怔,疑惑道:“是谁?”
楚卫东淡淡道:“为众方之宗.群方之祖张仲景。”他又解释:“仲景仙去已逾千年,却留下了《伤寒杂病论》十六卷,只要找到后六卷,必定可以立愈顽疴!”
许叔微叹道:“可惜自家师后六卷《伤寒杂病论》失窃后,谁也不知道它的下落!”楚卫东忽然说:“我知道。”许叔微显得很惊讶,立刻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因为后六卷《伤寒杂病论》本就是袁梦莹所盗,柳子云据书炼成了千古奇毒金匮七圣散,并以此击败了龙门圣佛。”
“我知道《伤寒杂病论》是无双无对的济世医典。”许叔微更惊讶:“如何会详载毒药炼制之法?”
“就因为那本剑谱的招已残缺,练剑虽然不成,用一种残缺而变形的剑去炼,却正伤寒后六卷所载太过惊世骇俗,甚至包含炼丹升仙之道,所以仲景遗训,后世子孙不得翻阅,违者必受天殛。”楚卫东说:“所以自晋王叔和以来,天下间再没有任何人阅览《伤寒杂病论》全貌。”
许叔微轻轻叹息:“可是柳子云绝不会交出伤寒后六卷的。”楚卫东道:“幸好还有一种方法,一种或许可行的方法!”许叔微道:“甚么方法?”
楚卫东道:“昔年徐福为始皇帝炼制不死药,用的是赤魔水,四百年后,张仲景在伤寒后六卷中记载了不死药的炼制方法。”许叔微忽然连骨髓里都仿佛透出了一股寒意,过了很久才说:“有了不死药,才会有赤魔水,如若天下间真的有令人长生的不死药,赤魔水的确可以令你脱胎换骨,凤凰涅磐!”他又轻轻叹息:“只可惜炼制赤魔水,同样需要伤寒后六卷。”
“不必。”楚卫东声音坚定:“因为我已知道赤魔水的下落。”许叔微眸光骤然亮了:“在哪里?”
楚卫东悠悠道:“就在这里。”
地上很潮湿,黑暗弥漫着整个关中。
林升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身子早已麻木。
现在他只想喝酒,也许只有酒才能让他忘记痛苦,忘记背叛,忘记一切;可是,此刻连喝杯酒竟都已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门骤然开了。一股醇厚的酒香立时弥漫开来。
王烟萱慢慢走进来,一双美丽的眼睛似乎已有些发红,充满了痛苦,也带着些莫名的感伤。
林升只觉喉头似已被塞住,什么话都说不出。
只听王烟萱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道:“你我夫妻多年,理应坦诚相待。”林升点点头,道:“不错。”
王烟萱道:“奴家原名完颜萱,是大金四殿下兀术嫡亲爱女,太宗皇帝封号宜德郡主。”林升凝视着他,脸上连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
王烟萱奇道:“怎么?你早知道了?”林升道:“就在攻占关中前夜,楚都统亲口告诉我的。”他的脸上带着种无可奈何的痛苦和悲伤:“他曾经给过我三次杀你的机会,可惜最后我都放弃了。”王烟萱抚弄酒杯,半晌不语,提起酒壶斟了两杯酒,缓缓说道:“你是一个好丈夫,却永远成不了一个成功者。”
林升黯然道:“楚都统也曾说过,多情的人,本就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快乐。自从曲端死后,我以为自已已变得足够铁石心肠,直到遇到你,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都没有变过。”王烟萱叹了口气,说道:“太重情义是你最大的优点,也是你致命的缺陷!”
林升道:“所以你们选择了柴叔夏!”
王烟萱悠悠道:“当年赵氏兄弟陈桥兵变,以宋待周,小郑王是后周嫡系子孙,兴复柴氏基业,你说该是不该?”林升道:“乱世逐鹿,成王败寇,没甚么该不该的。这句话本就是楚都统经常说的。”
王烟萱轻叹道:“他的确是一代枭雄,只可惜生不逢时,关中四战之地,龙门.大金环顾以久,南朝赵构忌惮日甚,面对眼下内忧外患的局面,除了联合摩尼教以求自保,他几乎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林升也在叹息:“他本可终生不出剑门关,为天子扼守两川百姓的。”王烟萱淡淡道:“自古富贵险中求,坐失良机,失败只是早晚的事,所以他没有错。”
林升举杯一饮而尽,幽幽道:“这已是你第七次劝降了。”他的眼睛满是说不出的温柔:“自刘豫屡败,大金已有废立之心,小郑王是后周帝胄,旧部云集,天下归心,正是对抗赵宋的不二人选,坐观虎斗,借势渔利,的确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王烟萱道:“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甚么楚卫东帐下人才济济,最信任的人却始终是你?”
“你错了。”林升的脸色有些苍白,说道:“天下从来最不缺的是人才,是人才一定有野心,所以在上位者眼中,忠诚远远比能力重要的多。”
王烟萱低吟了‘忠诚’两个字,若有所思。这时仿佛有阵寒风吹过,她的脸色忽然变了,仿佛忽然想起了—件又奇妙又可怕的事。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林升嘴唇青灰,双眸涣散,已倒了下去。
许叔微怔怔道:“这就是当年徐福炼制不死药的赤魔水?”“是的。”楚卫东说:“不同的是,不死药为人增寿千年,而赤魔水给人带来的,是地狱。”
许叔微诧异道:“地狱?”楚卫东幽幽道:“修炼《霸王图决》,唯一的方法,就是将内力摧发到最高极限,如其不然,立即**如焚,登时走火入魔,僵瘫而死。”许叔微道:“任何人都有极限,赤魔水正是千百年来唯一抵御心魔之物。”楚卫东点点头,道:“修炼赤魔水,必须矢志成魔,一旦成魔就再难回头。”
许叔微道:“在人的一生中,许多事可以错千百次,可有些事只要错一次,就再难回头了。你本是绝顶聪明的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楚卫东苦笑道:“如果一个人生下来就享有无尽的富贵荣华,又有谁愿意鸡鸣狗盗呢?现在我的妻儿.将士面临危难,随时有性命之忧,我又如何苟且偷生呢?”许叔微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一个人的一生中,多多少少总应该做几件愚蠢的事,何况...有些事做得究竟是愚蠢?还是明智?往往是谁都没也无法判断的。”楚卫东也沉默着,忽然道:“你呢?你的一生中,有没有犯过不能原谅的错误?”
许叔微怔住:“我...”楚卫东慢慢走向血池,声音中仿佛带着种莫名的感伤:“不管怎样,你终归是我的朋友,如若我今日身死墓穴,我的命是就你的,秦王陵千百年的宝藏也是你的,你随时都可以带走。”
许叔微脸色骤变,道:“你...”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因为身后已传来了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墓穴是没有光线的,染亮整座宫殿的是堆积如山的珠宝。一群人沿着光线走进正殿的时候,一个人间仙子在众人簇拥下慢慢走过来。一双美眸温柔而甜蜜的凝视着楚卫东,微笑着道:“多年不见,楚兄别来无恙。”
这无疑是个极为美丽的女人,美得几乎已接近每个男人心日中的梦想。她的笑容纯洁而天真,当她看见你的时候,就好像已将你当做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男人,几乎在这一瞬间,你必定也会觉得她是天下间唯一的女人。
她的笑,可以让你想起曾经所有的欢乐和甜蜜,她的笑也可以让你忘记一切痛苦和悲伤。
楚卫东并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停下踏进赤魔水的脚步,只是淡淡道:“明月宫主。”
明月宫主奇道:“你知道?”楚卫东道:“改变一个男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像许叔微理想主义的男人。”明月宫主悠悠道:“每个人都有弱点的。”
许叔微垂着头,低声道:“楚兄,我...”
“踏进霸王墓前,你曾三次劝阻过。”楚卫东道:“得友如此,夫复何求,所以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他轻轻一叹,又道:“我早听说龙头是很大方的人,今趟宫主为龙门获取富可敌国的金银,当是大功一件。”
此刻殿上滚满了珍珠.宝石.金器.白玉.翡翠.珊瑚.祖
母绿.猫儿眼...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都是用黄金铸成的,水月阁众人不住将珍宝塞入铁箱中,更不时有人斩剥四大神兽像上的泥土。各人刀砍剑削,不多时神兽像身上到处发出灿烂金光。
明月宫主抚摸着一樽白玉,怔怔道:“《战国策.秦策三》云:‘周有砥厄,宋有结绿,梁有悬黎,楚有和璞,此四宝者,工之所失也,而为天下名器。’此玉长两尺六寸,宽四寸,明彻如琉璃,映日以观,半暖半寒,皎然分明,此必是楚国和璞玉。”她又轻轻叹息:“比起和氏壁虽略有瑕疵,终不失千年名玉。”
许叔微咬着牙,温声道:“龙头的命令,是摩尼教百年基业,数十万教众,今趟功败垂成,拥有这些珍宝,也算对龙头有所交待。”明月宫主冷笑道:“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足以组建无穷无尽的精兵悍将,我为甚么还要为龙门效力,屈居人下?“许叔微大惊失色,动容道:“难道你想背叛龙门?”明月宫主冷冷道:“明月所忌者,圣佛一人耳。现下圣佛已灰飞烟灭,这数不尽的财富,足以养兵百万,明月忍辱负重十年,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许叔微色变道:“原来早就怀有异心。”明月宫主淡淡道:“龙门再庞大神秘,终究是人建立的,别人能做到的,明月同样能够做到。”
血水已覆没楚卫东的双肩,一股股莫名的寒意直透心肺,宛若一柄柄刀锋正切割着他每寸肌肉,每寸骨头。
他整个人仿佛都已被撕碎,直到血肉横飞,粉身碎骨为止。他忽然想起了苏紫瑜,想起了李清照,想起了曾经梦中的童年...然后他脑中一阵晕眩,登时人事不知,昏倒在血池中。霸王墓。他的命运是从这里开始的,也许上苍注定将在这里终结。这是不是就是一个人的命运?
王烟萱微一定神,抢到林升身边,不由想起昔日种种,忍不住凄然泪下,抱起了他身子。林升低声道:“我中的是七绝散,唐门第一奇毒七绝散。”
王烟萱忍不住热泪盈眶:“楚卫东只是一个寡情薄义的小人罢了,值得你舍死赴死么?”她嫁给林升,虽说另有所图,极少有夫妻情义。但此刻眼见丈夫立时便要死去,平日花前月下种种,对待自己情深义重,立时充塞胸臆,说道:“林郎,此生情义无以为报,烟萱对不起你。”
林升苦笑道:“楚都统虽算不得君子,却从未欺骗过我,所以攻占关中前夕,我就已知道你的身份。”
王烟萱道:“你...为甚么你...”林升惨笑道:“我本是一介书生,自幼立志忠君救民,奈何六贼当道,君昏臣奸,终究报国无门,那些年我踏遍关山五十州,识尽名满天下的英雄豪杰,苦寻富国强兵之法。”王烟萱道:“你认为楚卫东才是心中的英主,只有他能实现你的理想。”
林升微微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人生如雾亦如电,情如朝露去匆匆;如今楚都统功败垂成,我再也不能看到大宋中兴的那一天。昔日西湖一会,自以为遇到红颜知音,不想凡尘种种,终究是梦幻一场。”
王烟萱娇躯剧颤,道:“你曾说过,会带我泛舟大明湖,聆听上古名曲《汉宫秋月》,为甚么你如此狠心,留下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忍受着无穷无尽的痛苦和煎熬。”
林升长长吐了口气,缓缓道:“我妇人之仁,尽废国家大事,是为不忠,本想造福关中子民,奈何烽火四起,民不聊生,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慢慢瘫倒在地,再无半点声息。
王烟萱抱着他身子,大叫:“林郎!林郎!”
风冷,尸体更冷,最冷的却还是王烟萱的心。
因为这时传来一个凄凉的叹息声,是柴叔夏的声音。
“六百里急报,你父亲兀术拥兵十三万攻伐襄阳六郡,淮河一役,你父亲被岳飞所败,精锐伤残殆尽。”
王烟萱色变道:“今趟兵败,士气必挫,不知何日方得饮马黄河,一统中原。”柴叔夏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淡淡道:“只可惜如今的大金国,再不是太祖阿骨打纵横天下的时代了。”王烟萱叹息道:“孟子说得好,生于忧虑,死于安乐;温柔乡英雄豕,果真是千古不变的至理名言。”柴叔夏悠悠道:“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却仍然逃脱不了这样的宿命。”
他笑了笑,又道:“今趟攻占关中,郡主居功至伟,但凡所求,朕绝不推辞。”王烟萱苦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林郎已去,王图霸业又有何益?”
柴叔夏淡淡一笑,忽然道:“既然郡主夫妻情深,何不下去陪他。”王烟萱凝视着他,就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似的。柴叔夏叹道:“其实每个人至少都有两种面目,有尽人皆知的—面,也有陌生黑暗的一面,否则非但无法成就大事,简直连活都活不下去的。”
王烟萱冷冷道:“你竟敢对我无礼,难道你忘了本郡主的身份?你不怕我父亲将你碎尸万段!”柴叔夏忽然笑了,笑容很温和:“其实朕本来不必杀你的,朕应该把你留给林升的部下。”他的声音同样温和:“你也不必替朕担心的,自宗翰.方诚相继仙去,上位者穷奢极欲,广建宫室别院,滥征苛税,弄得百姓苦不堪言,乃至盗贼四起,各地豪雄,纷纷揭竿起来,自立为王,大金国现下自顾不瑕,早已无复开国时的盛况。”
王烟萱如坠冰窖,直冷到指尖:“楚卫东曾经说过,一个人要成功,靠的绝不是运气。你的确是非凡的对手。”
柴叔夏道:“郡主夫妻情深,只可惜天妒英才,双双不幸命丧摩尼教。”门外立即传来董秀琰的声音:“八百里秦川早已消息传遍。”
柴叔夏道:“传诏天下,朕心痛如绞,誓平江东,为郡主夫妻雪恨。”董秀琰慢慢走进来,脸上带着种诡异的微笑:“圣上情深义重,大金国想来也必定心生感激的。”
这计划不但毒辣,而且周密。
直到现在,王烟萱才明白这计划的可怕。她忽然转过身,飞也似的逃了出去。突然间,一道寒光无声无息的飞来,一截三尺长的断剑,已钉入了她的背脊。
鲜血溅出,王烟萱倒下去时,柴叔夏彷佛正在微笑。
出手的人并不是他。出手的人没有笑,这位天下第一名妓的脸上,仿佛永远带着种温馨的微笑,现在却没有笑。
这时黑暗中骤然传来章援的赞叹声:“一剑贯九州,果然是好剑法!”董秀琰道:“本来就是好剑法!”
章援笑道,“董仙子精华内敛,显具上乘武功,不知是何方高人,竟**出像仙子这般卓绝的人物来呢?”董秀琰平静答道:“山野草民,武功低微,岂敢烦劳先生盛赞!”章援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柴叔夏忽然问:“楚卫东旧部藏身何处?”章援应道:“就在淮南城。”柴叔夏道:“朕现下已兵精粮足,北伐中原一统河山的时刻指日可待,楚卫东这个人再留着也是多余,只会坏我大事,必须将他和他的余党一并铲除。”
“圣上放心,蔡行.蒙天扬这些楚卫东余党活不了。”章援说:“龙头已派出七大高手,以他们剑术之精,杀人是绝不会留下一点痕迹来的。”
“你认为他们已足够对付楚卫东。”“二十年来,死在他们剑下的绝顶高手已逾七十二个。”
柴叔夏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那楚卫东这次真是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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