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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浚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他一生中唯一相信的就是他自已。当他击败赵鼎独掌相位的那一瞬间,他已认定天下间除了他,再没有任何人能力挽大宋的命运。相府的后花园中百花盛开,景致如锦。
张浚悠然踏进庭院,回头吩咐跟随在他身后的侍从。
“今天我只想见一个人。”张浚说:“这个人姓岳,叫岳飞。”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晕如火,似雾。一眼望去,整个临安府一片红光,静谧的湖畔上,莲叶点啜,菡菡妖娆,清波照红湛碧,一阵阵碧绿凉意袭来,令人恍若梦中。
岳飞一个人静立在相府外,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看见庭院外树影婆娑,烟雾缭绕,远处群山叠障,亭台楼阁,如梦如幻。
只有这里,一个人才能真正了解富贵和权势的力量,内心必定不由自主升起一种敬畏之意。
可是岳飞却好象甚么都没有看见,甚么感觉都没有。
因为他脑中一直在闪动着高宗赵构的一句话:‘卿虽忠,然握重兵于外,此事非卿所当预也。’
自平定洞庭湖以来,岳飞曾多次上书劝高宗早立储君,今趟面圣旧事重提,赵构只说了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相府的书房却很简陋,只有一些书卷,两张椅子。
张浚坐在那个一张椅子上,指着对面的那个椅子对岳飞说:“请坐。”岳飞就坐了下来。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岳飞记得第一次是在靖康之役的前夕,勤王军会师大名府。第二次正值金人南下,天下兵马赴援大胜关。
张浚用一种很奇特的眼色看着他,仿佛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刘光世畏敌怯懦,延误战机,圣上已罢职留京,王德智勇双全,淮西三军归附,现下朝廷决意命其为总管,统帅三军,郦琼为副总管,鹏举以为如何?”
岳飞怔住。他记得三个时辰前,赵构在寝阁召见,曾说过:‘光复国土,中兴大宋,朕全付于卿,除韩世忠.张俊外,天下兵马皆归卿节制。’
这是何等的信任!这是何等的荣宠!
直到这一刻,岳飞的脑里只有一个念头:誓师北伐,至死方休。他已定心踏上这条路,诸葛武侯.祖逖饮恨千年的路,可是他能真正得到解脱么?
张浚还在看着他,脸上始终带着缕高深莫测的笑意。
岳飞答道:“王德与郦琼素来不和,如此主客分明,必致萧墙祸起,吕祉虽是通才,终究不过一介书生,不习军旅,恐难服众!”
张浚又问:“张俊如何?”岳飞应道:“张宣抚暴烈少谋,刘光世部人心难服!”
张浚沉着脸,又道:“杨沂中乃将门虎子,智勇具备,可为淮西之主?”岳飞摇头叹道:“沂中虽勇,然多谋少决,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赵括罢了,若统帅淮西,恐变乱只在旦夕之间!”
张浚脸色骤变,冷哼道:“以将军高见,统帅这淮西十万精兵,这倘大中原,非将军不可了!”岳飞愤慨道:“张相以国家大事相询,鹏举不敢不据实以禀,莫非张相认为,鹏举为图谋刘光世这十万兵将不成?”
张浚淡淡道:“军政大事自有官家圣断,今趟淮西之役,事关社稷,本相力保将军再伐中原,即刻前赴淮西抗金,收复故土。”
岳飞愕然道:“可是...”
张浚轻叹道:“无论如何,兴复宋室,还于旧都,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灯光在摇曳,在黑夜中摇曳。
屋子里更阴暗,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诡秘之意,无论谁都很难在这里耽下去。
门是开着的,里面寂无人声,章援仿佛睡得很沉,他看起来显得很疲倦。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楚卫东。
楚卫东的脚步很轻。他的脸色显得阴沉而忧郁。
“我得到消息,淮西军副总管郦琼杀监军吕祉,率军投金,现下淮西三十座城池已尽归金人所有。”
“前有武侯六出祁山,后见祖逊中流击楫,从汉晋以来,兴复中原,也不知断送了多少忠臣良将的英魂?”
楚卫东道:“郦琼此人,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生性优柔寡断,是谁令他下定的决心?”章援微笑道:“诸葛流尘是天心阁主,掌控天下秘辛,这里的事,想来绝没有一件能瞒得过你的!”
楚卫东淡淡道:“她是金兀术的长女,大金国皇宗嫡亲血脉!”章援笑了笑,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对付一个人,就一定要选择最直接有效的方法,绝不能给对手任何机会,可是这一次,你为甚么还不出手?”
楚卫东道:“因为在利益面前,是没有朋友或敌人的,恰巧现下,我们有了共同的利益。”章援霍然起身道:“可是她是金人,难道你想和金人合作!”
楚卫东凝视着他,冷冷道:“天下间,能带来利益的人,才是我的朋友。”
七月十日,晴空万里。
中原大小十八路反王齐赴江东,有的甚至是从塞外赶来的,因为今天是信王赵榛的生日。
这些反王彼此都已很熟悉,自四大寇作乱以来,各路反王四起,跨江连郡者不可胜数,高宗赵构继位后,先后起用韩世忠.张俊.岳飞等良将平乱,十年来,无数盗匪灰飞烟灭。现在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投效一位能带来富贵前程的人。赵榛无疑正是最好的人选。
高贵的帝室血统,天下归心的声望,以太祖血脉另立朝廷,以江东为基业,划江而治,足可与江东朝廷平分天下。只要此刻弃旗投效,立时易匪为官,成为从龙之臣。
柳子云第一眼看到赵榛的时候,心里不由涌现出惊异的感觉。连他都从未见到过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
锐利坚定的眸光,显示出他智慧和决心,而且带着无比的自信,使得任何人都不敢低估他的力量。
直到柳子云走过来,他眼睛里忽然射出股刀锋般的光芒,逼视着柳子云,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也是反王?”
柳子云道:“不是。”赵榛点了点头,道:“很好,你不是一个平凡的人,能支使你的人当然更不平凡。”他的眸光更犀利,一字字道:“是不是赵构?”
柳子云心里忽然对这人生出种莫名的敬意,道:“官家与殿下是骨肉兄弟,同为太祖嫡亲血脉,今天是殿下寿诞,官家特赠《孔融让梨图》相贺。”
赵榛怔住,他的眼睛虽然看着画,其实却在沉思。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说道:“你跟我来。”
屋子很小,门是开着的。
木床上的被褥很干净,却很简朴。除此之外,屋里就只有一张很大的桌子,一张椅子。
“这里是本王练剑的地方,很少有客人来,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款待你。”赵榛淡淡地说:“大概你也不会接受本王的款待。”
这屋子简直比一个普通农家所住的草芦还要简陋。堂堂太祖血脉,宋室亲王,竟会住在这么样的地方。
柳子云也不禁怔住。
赵榛就站在他身旁,悠然道:“昔年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终吞吴,独成霸业,柳先生意下如何?”屋子里只有一个椅子,柳子云甚么都没有说,径直坐了上去。由始至终,竟从没有看过这位帝室亲王一眼,仿佛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赵榛瞪着他,眼睛里精光暴射,厉声道:“先生不过是我赵家臣子,纵使君宠正隆,面对皇家亲王,岂可如此傲慢无礼?”柳子云冷笑道:“若论权位,殿下是帝室之胄,自是无人可及,若论身份,子云却并不在信王之下。”
赵榛冷冷道:“你还有甚么身份?”
柳子云淡淡道:“殿下莫非忘记了十里亭聚义?”
赵榛脸色骤变,失声道:“你是龙门的人?”柳子云微笑道:“十年前,殿下自金营逃出,途经十里亭,正逢济南盗匪围困,幸好遇到龙门堂主张九真相救,殿下为感恩德,执意与张堂主义结兄弟,誓同生死!”
赵榛轻叹道:“昔年龙门活命大恩,本王永不敢忘!”
柳子云道:“所以我们现在又有了合作的机会。”他补充说明:“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拥有皇家血统,显赫声名!”赵榛道:“我的那二十多个兄弟,现在并不幸运,如果可能,我想他们宁可做一个平凡的布衣百姓!”柳子云叹了口气,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人事无常,又有谁能永远保持住自己的好运气!”他抬起头,凝视着赵榛,缓缓道:“所以一个人若是有了机会时,就一定要好好把握住,绝不能轻言放弃!”赵榛忍不住问:“你还想说甚么?”柳子云道:“现在殿下的机会已来了!”
赵榛道:“甚么机会?”柳子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微笑着又道:“龙头毕生的理想,是合龙门之力一统江湖,龙门从不关心谁做天子,谁能实现龙头的理想,谁就能成为龙门的朋友,成就帝业!”赵榛道:“龙头想怎么合作?”
柳子云悠悠道:“摩尼教野心勃勃,养兵待时,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知道殿下已行动了,也知道殿下若不当机立断,就很难再有机会!”赵榛点点头道:“自痛失爱子死后,项少明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已不再信任任何人!”柳子云道:“也许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柴叔夏。”
他轻轻叹了口气,续道:“柴叔夏的确是治世之才,只可惜生不逢时,他虽是项少明女婿,却也明白,联姻终究只因拥有共同的利益罢了,项少明依仗小郑王的名份,柴叔夏又何尝不是利用摩尼教的势力兴兵起事?”
赵榛居然面不改色,只是淡淡道:“一直以来,摩尼教圣王为了对付项少明,曾派过十七名一流高手以不同的身份试探他的武功,研究他的弱点!”柳子云目光闪动,道:“结果如何?”赵榛迟疑道:“《霸王图决》是项氏不传秘典,共分九层,项少明现下已修至第七阶。”柳子云道:“《霸王图决》,至刚至阳,修炼第四阶,已是江湖一流高手,若要更进一步,则需从第五阶开始,幸好对付一个人,武功并不是唯一的方法。”
赵榛凝视着他,脸上带着种高深莫测的微笑。
“砰”,门骤然开了。
王贵.张宪一抬头,就看到了岳飞。他看来显得很疲倦,脸上始终带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和悲伤。
过了很久,王贵才长长吐出口气,却还是忍不住要问:“淮西军是不是已投效刘豫?”岳飞轻叹道:“郦琼杀监军吕祉,叛宋投齐,现下淮西的大部分土地,已尽归刘豫所有!”张宪愤然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天下纷乱已久,这淮西百姓也不知何时方得太平?”
岳飞黯然道:“淮西是中原要塞,交汇南北,现下沦陷敌手,北伐大业终究毁于一旦!”王贵朗声道:“官家心系故土,立志北伐复国,今趟命我军自淮南进兵,杨再兴.钟子仪部从太原北上,两军南方夹击,若能成功收复淮西,当是大功一件!”
岳飞摇头叹道:“淮西城坚关固,易守难攻,孤军深入,必有覆亡之危!”张宪皱眉道:“圣意不可违,况且北伐中原,收复故土,一直是将军的心愿!”王贵道:“听闻日前张浚三次上书弹劾将军,所谓圣意难测,请将军多加小心!”张宪愤然道:“那张浚志大才疏,刚愎自用,此人久握军政权柄,必非朝廷之祸!”王贵喃喃道:“自赵相贬居陈州后,秦桧成了朝中唯一能与张浚一较长短的人,昔年将军有大恩于他,可是这一次...”
“这一次他并没有为我说话。”岳飞打断他的话,轻叹道:“秦桧一直坚持以守为攻的路线,先安内而后攘外,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今趟没有落井下石,已是顾全了昔日的恩情!”
他幽幽长叹,接着道:“今难容于朝廷,近日家母重病卧床,我决意回乡尽孝,北伐大业,就交付你们了。”张宪脸色骤变,急声道:“将军...”王贵接口道:“急流勇退,未尝不是自保的方法,将军珍重!”
岳飞的眸光遥望着淮西的方向,喃喃道:“这大宋天下,也不知何日方得太平?”
无尽的黑暗中,寒风刺骨,森冷的石板上,冰凉透心。
王嫣月不记得上过多少次石阶,通过了多少道石门?
她感觉自己好象忽然走入了一座帝王的陵墓里,森冷.阴暗而神秘。项少明也不知在甚么地方轻轻一按,一道重逾千斤的石门就奇迹般滑开了。
一股阴森的寒意,扑面而来。
一座造型古朴、气势恢宏的巨型殿堂陡然映入眼帘。这座殿堂金色的光芒覆盖在这座如同神殿一般的建筑之上。巨大得令人惊异石块堆砌而成,高达数百米,光芒如水,轻轻流动,让人目眩。乳白色的云雾,在殿堂四周缭绕,将它衬托得如同天上宫阙。
全殿为砖木结构,歇山式屋顶,穿逗式与抬梁式搭配的梁架,是一座面阔三间的大殿,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中彩塑的西楚霸王手持天龙破城戟,仪表堂堂庄重威严。后排塑楚国五上将:季布.英布.钟离昧.龙且.虞子期.座前两旁塑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上古四大神兽像,镇守霸王墓穴,皆形象生动,栩栩如生。偏殿黄金堆积如山,翡翠钻石如大海一望无际。
王嫣月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忍不住问:“这是甚么地方?”“这里就是流传千年的霸王墓,是我项氏历代先祖埋葬的墓穴。”项少明神情黯然:“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也必将埋在这里。”
“父亲曾说过,要找到霸王墓,必须同时拥有地图和随侯珠,可是这两样宝物现下却握在二位圣王手中。”
项少明冷笑道:“那只是先祖布下的千年谎言罢了,其目的是令五上将后人世代效忠我项氏,想我先祖项籍公何等英雄,又岂会将命运交付他人之手!更何况...”
王嫣月忍不住问:“何况甚么?”
项少明道:“这里不仅我项氏陵墓,也蕴藏着大秦王朝数不尽的财富,先祖遗训,若非生死存亡之际,绝不能踏进墓穴一步!”
王嫣月怔怔道:“可是现在...”
“现在天下间,只有一个人才能挽救圣教!”项少明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严肃得几乎已接近悲哀:“所以父亲今天特意带你来见他。”
王嫣月凝视着他,感受着四周涌来的森冷和黑暗,心里忽然也有种很沉痛的感觉。除了她自己之外,谁也不会了解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
过了很久,王嫣月才长长叹息一声:“这人是谁?”
“锵”!话音未落,一座巨门蓦然升起,无边无际的灯火映射投来,王嫣月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巍然屹立的身影,一个老人正静立灯下,凝视着楚霸王雕像,久久没有动过。项少明忽然走过来,恭恭敬敬地向老人伏身一拜,恭恭敬敬地说:“少明见过父亲。”
庐山东林寺,夜,华灯初上。
王贵第三次来到岳飞居所,开口道:“齐军据城坚守,我军久攻不克,粮草将竭,钟子仪提议分兵藤晋关,以一支奇兵经困龙谷,取阳林道,直通大名府。”
“好计谋!”岳飞目光闪动,赞叹道:“用兵之道,在乎奇正相合,战国时期,白起也是用奇兵切断赵军归路,继而借有利地势围困,长平一役,大破赵军四十五万,六国自始再无力与西秦争锋,此计若成,刘豫军大名受困,再无力顾全淮西之地。”
王贵轻叹道:“只可惜方诚并不是那纸上谈兵的赵括,困龙谷一役,杨再兴中箭身亡,今趟北伐兵败垂成。”
岳飞轻瞑双眸,长长叹了口气。
王贵又道:“北伐失利,官家震怒,急令将军挥兵北上,收拾残局!”岳飞蹙眉道:“收拾残局?”
王贵沉声道:“将军出身农家,受天子隆恩,掌兵十万,却三次拒绝朝廷诏令,所谓功高者不赏,莫非将军想谋反么?”岳飞没有再说话,连一字都没有说,只是看着自己的手。王贵也没有再开口,也在看着岳飞的手。
这是一双强大有力的手!这是双为袍泽浴血沙场的手。这个人呢?还是不是昔日那个足以将生命交给朋友的人?
“官家有旨,若将军不出,我等兄弟皆军法处置!”
这是王贵走出房门,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窗外夜色渐浓。
王贵一个人正静静地坐在黑暗里,连指尖都没有动。
有风吹过,斜月已挂树梢。王贵感受着迎面袭来的寒风,直感觉到冷到指尖。正在这时,他感觉到一只手扶佐了他的肩头。一只坚强而稳定的手。一只朋友的手。
他握住了这只手,一回头就看见了岳飞,他眼睛里忽然又似有热泪要夺眶而出。
项天诚蓦然回首,轻轻叹道:“舒雅是不是已经死了?”他只说了几个字,可是几个字里蕴藏的情感,有时已是胜过千言万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神情惭缓,徐徐道:“你是项氏子孙,当深知祖训,圣教定是出了重大变故,是龙门精锐压境?还是五圣王作乱?”
项少明恭恭敬敬的道:“是龙门勾结圣王作乱,这些年几位圣王暗自培植势力,侍机而动,现下圣教已是内忧外患,倾覆只在旦夕之间!”
项天诚点了点头,长叹道:“他们终究还是反了?”
王嫣月咬着牙,道:“爷爷在位之日,神功盖世,声威盛极,五圣王惧不敢反,只可惜...”
项少明接口道:“这些年,孩儿力兴复祖业,日夜殚精竭虑,先后培植小郑王柴叔夏.信王赵榛两大势力,本想借助他们,完成先祖未竟之业,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项天诚叹道:“世事如尘土,帝王亦如尘土。我项国不复国是空,复国亦是空。”项少明大急道:“父亲...”
王嫣月道:“先祖项籍公的遗训,历代列宗的心愿,无论如何,爷爷终究是我项氏子孙。”
项天诚默然良久,幽幽叹息:“曾几何是,我以为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整个江湖,令江湖中不再有不死不休的仇恨,不再有无休无止的厮杀,因为这个原由,我将武道修炼到人类的极限,但后来才发现我错了,圣佛说过很对,江湖根本不可能改变,因为江湖本身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地方,没有理由,没有结束,只要你赢了,你就是至高无上的王者,拥有权力,所有人并不是不敢反抗你,他们只是等,等你累等你巯忽,然后再给你致命一击!”
王嫣月也叹道:“争雄江湖,逐鹿天下,**,引无数英雄竟逐,拥有权力,就可以主宰生死命运。它的诱惑实在太大!”项天诚道:“所以权利使无数人不择手段,父子可以反目,手足可以相残,朋友也可以成为宿敌,昔年先祖项籍公带江东八千子弟起兵,南征北战,结果却是一堆白骨,汉高祖刘邦.韩信.张良,建立了威慑千秋的大汉朝,其后武帝刘彻北击匈奴三千里,又是何等的雄才伟略,只可惜流星易逝,大楚国固然灰飞烟灭,大汉朝现下又魂归何处呢?“
王嫣月幽幽道:“天下间本有很多事,是人力无法改变的,每个人都有自已的命运,当出生的那一刻,项家子孙的命运就早已定格,我们无法逃避,更不可能改变。”
项少明道:“眼下圣教生死存亡,先祖千年遗愿,尽在父亲一念之间!”项天诚沉吟道:“龙门.瑶池圣宗.宋廷势力雄浑,非圣教可敌,你决定了么?”
项少明凝声道:“只要父亲归教主持大局,一举平定圣王叛乱,介时我们南有小郑王柴叔夏十万旧部,外借信王赵榛的帝室血统,使天下民心归附,与赵构的江南宋廷划江而治,如此虎锯江东,倘若挥军南下,尽占南朝黄河以北土地,建立赫赫功业,则进而自立为主,退亦长保富贵。”他的声音愈发亢奋:“父亲,这是圣教唯一的机会,攘外必先安内,五圣王一死,我们就有足够的实力对付龙门。”项天诚蹙了他一眼,只是淡淡道:“若失败呢?”
项少明声音坚定:“孩儿宁可失败,也不愿放弃!”
“不。”项天诚缓缓起身,沉声道:“既决定去做,就必须成功,项氏子孙,绝不能贪生怯懦,辱没先人的气节。”他顿了顿,又道:“龙门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今趟倾巢而出,必有令人无法想象的底牌!”
项少明道:“龙门最大的底牌的甚么?”
“是圣佛。”项天诚说:“我从未见过世上会有这样的武功,也从没想到天下间会有这样的人。”
项少明道:“他是怎样的人?”
“一个无法战胜的人。”项天诚脸上透出缕尊敬之色:“二十多年前我败过一次,今天我同样会输!”
项少明双拳握紧,咬着牙道:“这一仗已不可避免,难道说我圣教的败亡,已无法挽回么?”
“也许还有一个人。”项天诚道:“还有一个希望!”
王嫣月道:“这个人是谁?”
项天诚道:“这人叫楚卫东。”他又解释:“他是天下间唯一炼化赤魔水的人。”王嫣月恍然道:“先祖秘载:项籍公巨鹿一役,攻破秦都咸阳,不仅尽取秦皇陵财富无数,也炼制了绝世邪物赤魔水!”
项天诚苦笑道:“其实真正创制赤魔水的人,是徐福。”王嫣月皱眉道:“就是那个为始皇帝炼不死药的方士徐福。”“是的。”项天诚说:“传闻昔年徐福用来炼制不死药的药剂,正是赤魔水。”
“原来不死药是从赤魔水中炼制的。”项少明喃喃自语,脸现向往之色:“天下间真的会有不死药么?”
项天诚幽幽叹道:“我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王嫣月犹豫片刻,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龙门,我们必须令楚卫东投我们的一方来。”项少明道:“此人是宋廷的重将,现下虎据关中,拥兵自重,进可南下攻宋,退亦可长保富贵。此刻坐观虎斗,方是老成之谋,又岂会插手江湖纷乱之中?”
“他会的。”王嫣月神情复杂:“每个人都有价钱的,我们至少应该去试试!”项少明道:“谁去?”
王嫣月咬着牙道:“女儿想亲自去走一趟!”项少明色变道:“你有把握?”王嫣月道:“世上只有不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只要一个人决心做一件事,本身就已成功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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