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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冷风萧瑟!赵构从睡梦中醒来,浑身已渗满了冷汗!
他只是想做个好梦,在梦中他曾中兴大宋,收复燕云,灭金吞辽,四海一统,建立足以一个追汉超唐的泱泱帝国。每一次当这位年青天子想要拥抱它时,都会忽然从心碎的恶梦中惊醒,他只有静静的沉寂在自已的梦里,感觉着梦想的遥远,不可企及的遥远。
苏紫瑜用锦帕为他慢慢擦汗,柔声道:“官家还在想着城外十万金兵?”赵构板着脸,道:“朕在想金人今趟出兵的底线?”苏紫瑜蹙了蹙眉道:“官家的意思是...”赵构紧锁眉头,道:“我大宋积弱已久,将懦兵弱,朕一路由扬州至镇江,再赴杭州,又北上建康府,甚至甘愿去国称臣,不想那金人竟拒降南进,朕只得一路南迁,自建康而镇江.杭州.越州.明州.定海,直至这大胜关!”他沉吟着,又道:“金人骑射无双,以其战骑之利,我大宋君臣,文武百官绝逃不过百里之遥!”
“所以官家想知道金人这样做的目的?”
赵构幽幽道:“其实远在建康的时候,就已知道金人此趟出兵目标并不是朕的性命,本来朕一直都想不通他们这样做的理由?”苏紫瑜道:“现在官家已想通了!”赵构慢慢的点了点头,叹息道:“现在朕才明白,毒蛇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见血封喉的毒液,而是它永远隐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在你最放松的时刻给你最致命的一击!”苏紫瑜不懂。
赵构又解释:“战争从来都只是一种手段,一种实现目的的手段,一场战争的胜利,也从不决定于歼敌多少,占据多少城池土地,而是取决于为国家羸取多少实际利益,正如昔年汉武帝屡挫匈奴于漠北,隋炀帝三征高丽,看似雄才伟略,扬汉隋国威,实则连年征战穷兵黩武,田园荒废,民不聊生,危及社稷国本!”他轻轻叹息,续道:“一路南迁以来,金人一路烧杀抢掠,无数金银财帛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苏紫瑜道:“金人南下日久,金银财帛尽在其手,为甚么还要久留中原!”
“此必疑兵之计!”赵构说:“若朕所料不错,此刻大胜关外,金兵绝不会超过三万!”苏紫瑜轻轻吐出口气,道:“胡虏骁勇狡诈,的确很难征服,难怪后人提起大唐太宗皇帝,无不推崇叹服!”
赵构咬着牙,道:“大唐贞观盛世,也是人做出来的,唐太宗能够名震千古,朕为甚么不能?”他不禁长长叹息:“只可惜...只可惜我大宋现下风雨飘摇,正缺少了房杜李卫公这样的人而已。”
苏紫瑜紧握着他的手:“我相信官家将来一定可以得到的,官家不仅有知人之明,而且还有用人的雅量。”对一个空有满胸大志,却未能一展抱负的英雄说来,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情人的安慰更可贵!
赵构脸上终于飘过一缕微笑:“好,说得好,你是朕的长孙皇后,朕保证你必定可以看到那一天的。”
曲端终于又见到了吴玠,见到了昔年浴血疆场的袍泽兄弟!宣和五年(公元1123年),两人统兵平定方腊,接着远赴河北剿灭巨盗升权正将;靖康初年,西夏南侵,两人合兵西北大败党项八万精兵,而昔年西夏统帅正是晋王察哥!
吴玠也在凝视着曲端,这位胸怀十万精兵.为天子牧守一方的中年统帅,此刻脸上正透着种难以形容的宽容和热情:“我们是不是有五年没见了?”
“五年三个月零八天。”曲端说:“这些年我们同患难共袍泽,驰骋疆场,那段烽火岁月每尝想起,至今令人久久不能忘怀?”他大笑着,又道:“五年前西北一役,我们大破察哥八万铁骑,想不到今天同样是察哥,令你们兄弟再次共赴沙场!”
吴玠轻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只可惜今天的察哥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了!”曲端又笑了笑道:“三年来,我们也在进步,我相信你一定有对付他的方法!”他对吴玠好像永远都充满信心。
吴玠沉默著,过了很久才回答:“不错,我的确已有了不败的方法?”曲端蹙眉道:“不败?”
吴玠悠悠道:“天下间本就没有必胜的战争,现下的大宋,不败也许就是最大的胜利!”
晁过一直在静静的听着,这时忽然道:“你们都是百年不遇的沙场名将,天生的将才,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只要你们合乎一心,无论要去对付任何人,做任何事,都绝对不会失败的。”
曲端苦笑道:“只可惜这样的人,天下间或许只有两个,却不是晋卿和正甫!”晁过忍不住问:“不是你们是谁?”曲端道:“一个是金兀术,另一个就是岳飞!只有这两个人才是真正天生的将才,也只有他们才能真正因战场而生,为战场而死!成为沙场王者!”
刘豫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平生唯一相信的便是他自已!自建国称帝的那一刻起,他坚信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威胁到他!
天下间能够威胁到帝王的人并不多!
现在百年佳酿早已备好,万事俱备,唯一欠缺的,也许便是楚卫东的头颅!他对自已非常满意,对自已一手谋划的计划更满意。这个计划无论是时机.场合.执行人.步骤都把握着天衣无缝,甚至已达到了无懈可击的巅峰!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着胜利,对于刘豫来说,也许等待胜利的过程,比享受胜利后的果实更加刺激愉快!
楚卫东的生活并不是这样的。自从那次夜宴后,他便把自已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整整七天,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甚么!
适下华灯初上,暮色将临!
没有敲门声,门缓缓推开,进来的人是章援。看着他骤然闯进书房,楚卫东却连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好象早就知道他会来的,过了很久很久,才问了句:“刘豫是不是已该出手了?”
“还没有!”章援说:“今夜机关重重,我可以保证,只要大人愿意,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到这里!”
“我相信你能够做到。”楚卫东微笑着:“刘豫的确是一个聪明人,只可惜这次他错了?”章援道:“为甚么?”
楚卫东道:“这次刘豫派遣的杀手是不是江湖中出类拔萃的一流高手?是不是刘豫麾下的秘密武器?”
章援想也不想道:“是的。”楚卫东道:“那这次刺杀能成功么?那些得力杀手能活着离开这里么?”章援道:“不能!”楚卫东笑道:“执行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计划,亲手将麾下得力干将送进地狱!”章援又道:“是的!”楚卫东凝视着他,道:“刘豫的确个好对手,平生很少犯错,但这一次,他真的错了!”
章援微微摇头,幽幽叹道:“刘豫没有错。”楚卫东一怔,也忍不住问:“为甚么?”
章援悠然道:“因为在刘豫这计划中,派遣的人并不是杀手,而是幌子!”楚卫东皱眉道:“幌子?”
“任何人都知道,大人武功卓绝,麾下荆嘉.秦风.蒙天扬皆当世一流高手。”章援说:“所以刘豫要刺杀的目标绝不会是大人你!”
楚卫东道:“不是我是谁?”章援淡淡道:“淮南城守备唐寂!”
夜更深,星光静静地洒在窗纸上。
唐寂一个人正静静的坐在床塌上,风吹碧纱窗,厢房里烛光闪动,突然熄灭。面对一片黑暗,忽然觉得很疲倦。他只是一介书生,多日来抵御齐兵,烽火征伐,早已耗竭了他浑身的气劲!
正在这时,窗户“砰”的一响仿佛有两条人影穿窗而人,唐寂隐约看到仿佛有两道剑光闪过,接着就感觉到心脏一阵刺痛,甚至听到鲜血喷射的声音,然后他就倒了下去,倒在了自已的血泊中!
黑暗中,又听得一声惊呼,一声怒吼,有人倒下,撞翻了桌椅。接着,火石一响,火星闪动。灯又亮起。厢房里又有两个人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赫然竟是孟中岳和冷百川。
没有风,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呼吸声!屋子里静得就像是坟墓。孟中岳伏在地上,不时发出了微弱的**,冷百川却似连呼吸都已停止。
秦骠骑轻拂着剑锋,凝视着剑刃上缓缓流淌的鲜血,嘴角逸出一缕诡秘的微笑。孟中岳脸色惨白,他的人已在嘶声怒吼:“没想到你竟是个敢出卖主人的小人!”
“你错了,我从来不会出卖主人!”秦骠骑淡淡道:“因为那刘豫从来都不是我的主人!”
孟中岳更愤怒:“卖友求荣,背信弃义,想不到名满天下的秦骠骑,竟只是一个阴险毒辣的小人?”
“卖友求荣的人是秦骠骑,像他这样人,的确无颜再现江湖!”秦骠骑脸上的笑意更浓:“顺便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叫秦风,江湖无名小卒,若你们愿意交秦骠骑这样的朋友,我保证你们很快可以见到他!”
“想不到秦骠骑早就死在了你的剑下。”孟中岳喘息道:“可是这一路来,你本有很多机会可以偷袭我们的,为甚么现在才出手?”
秦风抬起头,望着浓雾里凄凉朦胧的明月,只是淡淡道:“因为不希望唐寂继续活着的,并不是刘豫一个人!”
恰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孟中岳骤然跃起,剑锋已如闪电般刺出。这一剑甚至是他平生最快最可怕,因为他已经发出了他所有的潜力。
一个人只有在生死关头上会发出所有的潜力。他自己也知道,这已是他最后一击。而最后一击往往也是最可怕最致命的。
这一剑已毒蛇般刺入心脏,刀锋立刻就被鲜血染红。不是秦风,而是孟中岳自己的血。
月色凄迷,书房灯火摇戈。
楚卫东淡淡地笑了笑:“刘豫的确是非凡人物,金人也的确慧光如炬!”章援大笑:“只可惜他遇上的人是你,那刘豫若是见血封喉的毒蛇,那你就是捕蛇的猎人!”他压低声音,又说:“大人日理万机,为大人分忧是属下的职责!”
楚卫东悠悠道:“我有何忧?”章援起身为楚卫东斟注热酒,道:“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淮南留守唐寂忠君爱民,身系社稷,万民归心,不意竟遭刘豫毒手,大人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万民,收取军心,拱卫淮南城,为唐寂报仇雪恨!”
他忽然转过头面对窗户:“不知秦少侠的意思如何?”
窗外果然传来了秦风的叹息声:“秦风的意思和章先生一样,因为现下淮南城三军大乱,城外刘豫十万大军已蓄势待发!”
楚卫东脸上连一丝惊讶的表情也没有,他浅浅地啜了一口酒,淡淡地道:“既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眼下内忧未平,外患又生,先生当然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大人的心意,老夫完全明白。”章援冷笑道:“关于淮南城,老夫定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结果!”
“二十年前战马来,石河两岸鼓如雷。至今河上留残血。夜夜青灯照绿苔。”
刘豫亲率十万大军攻城,城外矢下如雨、石落似雹,纷纷向城中打去。接着众齐军驾起云梯,四面八方的爬向城头。正在这时,城头涌现一队队弓手,羽箭劲急,迫得城外援军始终无法上前,接着又抢出一队宋兵,手举火把,焚烧云梯,梯上齐兵纷纷跌落毙命。
有风,乌云密布,雨涔涔而下,是不是上天也在为淮南城悲泣落泪?
城上城下尸体早已弥满遍野。沟水尽赤,被遗弃的辎重、军械到处都是。
城外齐军越来越多,淮南城三万守军已无力阻挡住齐军的攻势,他们不断败退,不断有人投降,刘豫静静的聆听着宋军的惨呼声,脸上终于逸出种残酷的微笑。他甚至能够想象出,大宋君臣在他脚下颤抖哀求...
他曾位极人臣,也曾有着自已的野心,他平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借金灭宋,待中原一统,联合西夏.大理.吐蕃.西辽四国北上灭金,建不世霸业。现在,他终于踏出了实现理想的第一步...
忽然,齐军后方出现了一片红色。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地赤色海洋!
那是甚么?齐军怔住了,刘豫脸上的微笑倏然凝固!
那一片足以淹没一切的烈火,那一片本该屯放粮草的粮仓,战旗猎猎,刀剑飞舞,百骑旋风般自火海中奔涌而出。所有齐军怔怔的看着这一切,脑中瞬时只有一个念头:粮仓,我们的粮草...
就在这时,炸雷样的吼声,在淮南守军,在齐军,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大宋成都府路都统制楚卫东在此,决死一战!”
“大宋淮南守备唐寂灵位在此,决一死战!”
“大宋天子谕旨,凡杀刘豫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队队持刀将士,穿戴着孝巾孝服,如石碑般排排耸立。为首一人,手托漆黑灵牌,上书‘大宋淮南将军唐寂之位’,正是楚卫东!
“杀贼!杀贼!”“报仇!报仇!”
这是大宋最悲壮的呐喊!这是淮南舍生赴死的嘶吼!
溃败的局势居然奇迹般的稳定了下来,血肉横飞,刀光剑影,将士们在一个个地倒下,可是他们脸上再也看不到畏惧,因为他们知道楚都统在自己身边,唐将军的英魂在自己身边,淮南城的万千黎民都在他们身边!
几乎每个将士都在尽着自己的努力,用鲜血和生命去杀死一个又一个敌人,完成一个又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传朕旨意,破淮南城者,封侯赐爵,世袭尊荣!”刘豫自知粮仓被焚,士气徒落,当即咬牙大声吼道:“破城十日,金帛美女,任予夺掳!踏平淮南城,为阵亡的将士兄弟报仇!”
血色照映着战场,刀枪响彻着天际。
忽听喊声大作,就像骤急地鼓声,白刃排空,涛翻雪舞,呼声动天地,两翼分别驰出数队宋军骑兵,直向齐军疾驰而来!
“贼将孔彦舟首级在此!北齐伪皇刘豫被俘啦!”
正在这时,城上城下忽然迸发出轰雷般的呼喊,几万淮南城军将士竟同时呐喊起来,数万人的声音立时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齐军将士惊呆了!目睹粮仓被焚士气大减的齐军,骤然闻听天子被俘主帅身死的噩汛,刹那时只觉得万念俱灰,脑中一片空白。
“砰”,寂静中一根长枪猝然落地,惊碎了死一般寂静的战场。若非平素里大齐军规极严,将领约束有方,只怕早已溃败覆亡。
刘豫长叹一声,自知大势已去,当下急令孔彦舟.霍昱率一万齐军断后,自己亲领四万残部向大名府方向撤退。
战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长途的奔袭,任由主人不停的鞭策,终于,那战马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哀鸣,一头仆倒在地!
韩世忠立刻腾空而起,扶起了张浚。此刻的张浚,面色惨白得就像一张白纸,浑身已渗满了血渍!
大胜关一战,八千精骑消亡殆尽,几乎已耗竭了他的一切。付出的代价虽然极大,可是张浚相信得到的已足够补偿一切。在这个世上,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一定有人甘愿出卖朋友.亲人甚至是自已!
柳子云凝视着他,脸上透出种很奇特的神色:“将军的伤势...”
“不妨事,不妨事。”张浚煞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末将虽出师失利,损兵折将,幸好并非一无所获!”
柳子云淡淡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金兀术的确是百年不遇的将才。”张浚显得很吃惊,立刻问:“大人的意思是...”柳子云凝视着他,淡淡地道:“因为将军还活着,女真骑射无双,骁勇善战,但凡铁骑两万,足以歼灭我大宋十万精兵!”他微笑着,续道:“若不出意外,此刻大胜关外金兵,最多已不逾一万!”
刘光世道:”所以少傅大人令岳将军率三万精兵扼守江阴,截断金兵退路!”柳子云道:“十万金兵战力无双,足以横扫天下,所向披靡;只可惜天下万物都有它的弱点,金兵也不例外!”
刘光世道:“金人的弱点是甚么?”
“水战!”柳子云轻叹道:“自古南人喜水,北人善马,这是上苍注定的,千百年来几乎没有人能改变,曹孟德不能,金兀术同样也不能!”
星火闪烁中,众人眸光迷离,仿佛置身在那烽火四起的赤壁狼烟中...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统兵百万南下吞吴,开始了他一统天下的最后征途,同年两军会战于赤壁,谁想北人怯水不能前,连环船被焚,百万雄兵灰飞烟灭,这一役不仅直接改变了天下大势,也彻底葬送了曹操统一天下的理想...
‘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名垂青史的战役,震烁古今的声名,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这又是何等的英雄豪迈!
现在十万金兵已乘舟北返,谁又是击溃樯橹的周公谨呢?正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御营军副都统岳飞账下偏将王贵,求见少傅大人!”柳子云淡淡道:“带他进帐!”
未过多时,王贵进帐伏跪在地,恭恭敬敬的道:“岳都统奉令驰援江阴,与金兀术会战于长江南畔,七战七捷,大破金兵于江阴要塞,兀术数次攻城不成,昨夜子时已直奔镇江而去。”众将闻言相顾失色。
柳子云大喜道:“好!很好!鹏举真世之名将也!”
王贵又道:“那兀术此去镇江二百里处,有一要塞坚险之极,易守难攻,名曰‘黄天荡’,乃金人北归必经之路,岳都统乞求大人分兵扼守,伏兵长江截击金兵北归!”
‘黄天荡’!柳子云蹙了蹙眉,目光终于落在镇江地图上,过了很久很久,他脸色变得庄肃沉重,正色道:“金兵虽拥十万之众,却不通水性,兼且随身金帛.辎重.军械甚巨,所行必缓,韩世忠听令!”
韩世忠霍然起身,恭敬地道:“末将在!”柳子云沉声道:“兵贵神速,命你统领八千骑兵,日夜兼程赶赴黄天荡,扼守要塞截击金兵北归!”
韩世忠领命出帐,直奔点将台而去!
两万四千九十六名齐军俘兵,在雨水中挣扎惨叫...
他们不停在反抗,在痛哭,在怒吼,似乎在上苍倾泄命运的不公,他们已放下刀枪,决意归顺淮南城,换来的却是无情的杀戮。无论是跪地哀求的,还是不断挣扎反抗的俘兵,回答他们的只有那冰冷无情的刀锋!
抵抗的俘兵越来越少,遍地都是齐兵的尸体和不断流淌的血液。淮南城的士卒,在血水里踏走,从尸体上践踏,然后瞪着的血红的眸光,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淮南城头,郭京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一动不动,他的人仿佛也已变得冰冷僵硬。荆嘉脸色惨白,他只看了一眼,就弯下腰,几乎忍不住要呕吐。章援微笑着,就像是欣赏一位出浴的美人,他几乎已看得痴了,在他看来,也许鲜血和杀戮本就是一种美,一种震撼之美。
星光暗淡,夜色森冷。尸体.血水.折断的刀枪.散落的残肢断臂.撕裂的战旗.破碎的盔甲...没有人知道自已杀了多少人,唯一还能想起来的,就是当刀锋刺入对方心脏的刹那间,那种深入骨髓的感觉...
夜已深,郭京一个人正静立窗下,身影萧条而孤寂。
没有敲门,门已被推开。
楚卫东慢慢走进来,走到郭京面前。他双拳握紧,眼中透出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和悲伤。
郭京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总算来了,比我想象要早!”楚卫东咬紧了牙,道:“你为甚么要擅杀俘兵,你应该明白,假传将令是死罪!”
郭京仿佛甚么都没有听到,忽然问:“我们认识多久了?”
“三年九个月零六天!”楚卫东也长长叹息:“那一天金人攻破帝都汴梁,二帝蒙尘,那一天你我浴血沙场,自此袍泽,那一天颠覆了大宋王朝的命运,也从此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郭京笑了,笑得很奇怪:“也是那一天,我们成为了兄弟,是兄弟就应该肝胆相照,所以你不愿说的话我来说,不能做的事我来做!”
楚卫东想说话,却没有声音发出。
郭京又道:“天下间,只有战争才能铸就真正的精兵强将,战争从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屠杀或被屠杀,当战争结束那一刹那,你绝不会想到刀是什么时候插进敌人的心脏,甚至,你更加想不到自已如何从鲜血和尸体中活下来的。畏惧.怯懦.怜悯,一切的一切,在战争爆发的时候,能让人忘得无影无踪;纵使一个再知书达理的人,身在这血与火的战场上,也只能变成一具杀人的机器!”
楚卫东脸上黯然,泪水已如珍珠般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郭京凝视着他,苦笑道:“淮南城粮尽九个月,将士饥饿了九个月,城中十室九空,百姓易子而食,现下这三万伪齐降军,三万张嘴要吃饭,我们川军将士尚且衣食地依,又何来余粮养这降兵饿俘。”他顿了顿,又道:“现下唯一的方法,就是将这三万俘兵,全部坑杀!”
楚卫东静静的听着,他的人仿佛早已麻木,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柜架上有剑,一柄名闻天下的剑。
赤霄剑。剑的型式,精致而古雅。
剑已出鞘。冷冷的剑烽,照着楚卫东冷冷的脸。剑锋锐利,眸光同样锐利。锐利的眸光,在剑锋上缓缓移动。
郭京的眸光比剑锋更利:“做大事者,不是大成,便是大败,成大事者,不为圣人,即为禽兽,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许多事,注定要有所牺牲,同样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他忽然回转了剑锋,割断了他自己的咽喉。
鲜血飞溅,立时染红了楚卫东的瞳孔。
当剑锋割断郭京咽喉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已不再有痛苦和悲伤。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澈而空明。
充满了幸福和平静。然后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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