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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惨淡的月色慢慢透进纸窗!
丁鹤高立笔直地站在床前,一动不动,看着犹在沉睡的赵嬛嬛。她本是宋室帝姬,一代娇女,地位尊崇,注定享尽万般荣华,可是现在,父兄蒙尘,姐妹惨死,一切在瞬间都变得如梦幻泡影,荒谬而可笑!
丁鹤默默的凝视着她,脸上充满了温柔与怜惜,喉头似已睫咽,泪珠无声的缓缓自脸颊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丁鹤强忍心脏的刺痛,然后走了出去,他走的很慢很轻,生怕惊醒了伊人的美梦!直到跨过门槛的瞬间,才蓦然回首,脸上忽然逸出一缕无法形容的痛苦和悲伤,再次看了眼熟睡中的柔福帝姬,也许这也是最后一次!
正在这时,丁鹤感觉到有一只手已搭上了他的肩,一只稳定而又充满了友情的手。他缓缓抬起头,然后他就看到了楚卫东的微笑。
一种温暖而充满了友情的微笑。
夜风拂过,枫叶慢慢飘落,一片.两片.三片...
楚卫东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动也不动。任由落叶飘过他的头,打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脚下。
庭院中有两张笨拙的木椅,是丁鹤亲手做的,为梦中伊人赵嬛嬛而作。丁鹤凝视着他,过了良久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坐!”楚卫东坐了下去。丁鹤却转过身,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小坛密封着的酒。
拍碎泥封,酒香芬芳清酣。
楚卫东忍不住惊赞:“好酒!”丁鹤坐下来,斟满两杯,道:“招待最好的朋友,当然要用最好的酒!”楚卫东微笑道:“谢谢!”丁鹤凝视着他,忽然道:“我们认识多久了?”楚卫东凝视着酒杯,道:“两年!”
“两年,天下间认识两年便以性命相托的人并不多。”丁鹤道:“今天,我就是你的好朋友!”楚卫东热泪溢眶,怔怔说不出话来。
丁鹤轻轻叹息:“两年来,有些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年江陵府大西湖畔率众袭击你的蒙面人首领,正是我丁鹤!”
楚卫东静静的听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秦桧没有死。”丁鹤又:“我对不起你,连你唯一的心愿也无法完成!”楚卫东握紧酒杯,叹道:“那夜大西湖畔激战,我知道那个蒙面人是你,但却从来没有问你这样做的理由,正如你同样没有问我,为甚么一定要取秦桧的性命一样!”他轻叹一声,续道:“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痛苦和秘密,朋友之间若有太多的秘密,也许就算不得是朋友!”
丁鹤忽然仰首一饮而尽。芬芳香测的美酒,忽然变得比黄连更苦。楚卫东道:“我知道心里一定很难受,也许比我还难受。”他表情忽然变得很奇特,一字宇道:“你并没有对不起我,因为我没有兄弟,而你就是我的兄弟。”
丁鹤黯然片刻,缓缓道:“同在龙门近十年,我很了解自已,也同样了解杨靖,他是一个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楚卫东道:“所以现在方圆十里之内,一定危机秘布,而这些人,才是龙门真正的精锐!”丁鹤轻叹道:“我早该知道,天下间本没有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江湖人心中的仇恨,往往也只有鲜血才能彻底洗尽!”楚卫东凝视着他,目中却反而充满了痛苦,过了很久,才道:“你真的决定这样做?”
丁鹤忽然笑了笑,道:“没有人能逃脱龙门无休无止的追杀,你不能死,因为你身居高位,一人系两川黎民安危荣辱,朝廷和百姓都不希望你死!”楚卫东忍不住问:“可是帝姬她...”丁鹤笑了笑,笑得很凄凉:“如果没有遇到我,嬛嬛将会是一个幸福快乐的宋室明珠,享尽人世繁华瑰丽,也许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是他自己的命运岂非也是因此而改变的?
楚卫东黯然道:“你没有错,你只是太多情,一心想做一个好丈夫,呵护生命中的伊人一生一世,如果一定要怪,那也许只能怪命运艰坷,上苍无情!”
人为甚么总是要做一些不愿做.却又不能不做的事呢?
没有风,但寒意却更浓。
阴恻恻的月色似已静止.凝结,人的心似也被完全凝固。
“如果天下间还有最后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那一定就是坟墓!”楚卫东幽幽叹息:“那也是天下间唯一绝对没有悲伤和痛苦的地方,如果可能,我希望亲手送你去!”丁鹤慢慢又斟满酒,眼眸透过一缕无法形容的坚毅,在这一刻,他神色忽然变得很平静,仿佛已下定了某种决心。
楚卫东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他没有再说什么,但等他走出门时,却又回头道:“帝姬一定会活下去,幸福快乐的活下去!一定会!”丁鹤麻木空洞的眸光中,忽然透出一串火花,一串比流星更璀璨夺目的火花!楚卫东已缓缓走了出去。
又过了良久,丁鹤才喃喃道:“谢谢你!”
谢谢你!多么平凡的三个字,可是此时此刻,这三个字中所蕴含的情意,又岂是千言万语所能表达的!楚卫东面前的酒始终没有动过。丁鹤立即就将这杯酒也喝了下去。
酒仍在杯中,是苦酒也好,是毒酒也好,他现在都得喝下去!
在人的一生中,最珍贵莫过于亲人和朋友!如果一个为了自已的亲人和朋友能够更好的活下去,无论做出怎样的事,都是值得原谅的!也应该得到别人的理解和尊重!
深夜。风更冷!
有风轻拂,轻抚着丁鹤早已僵硬的尸体!
赵嬛嬛泪珠倾落,轻轻缀泣:“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离开我,可是你却偏偏在于最孤独最困苦的时候毅然离去;你答应过我,会和我一起开开心心的过平淡的生活,可是你却背弃誓言,欺骗我,在你的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她忽然伸手抓住丁鹤的手,手是冰冷而僵硬的,更冷的却是赵嬛嬛的心:“为甚么?为甚么你不回答我?难道你忘了你的承诺么?你不应该给我一个交待么?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好痛!靖康之变后,父兄蒙尘,三千宗室惨遭**,目睹姐妹一个个惨死异地,衣不裹尸,如猪似狗,那时我对人世间早已失去信心,本想一死以保名节,是你救了我,是你给了我希望,也是你令我对这个人世间又有了信心,可是为甚么,你将我从地狱的边缘救上来,可是偏偏却又亲手推下去?为甚么?”
楚卫东一个人正静静的站在枫叶下,看着枫叶正一片片落了下来。耳畔边隐隐传来赵嬛嬛撕心裂肺的悲泣声。
楚卫东浑身麻木,忍不住热泪盈眶,他的人似已完全崩溃。
他的泪并没有流下来,方圆十里还隐伏着龙门重重精锐,丁鹤非死不可,只有他的死亡才能换取楚卫东和赵嬛嬛的性命!当龙门的人同时发现杨靖和丁鹤两个人的尸体,定会认为他们同归于尽,绝不会想到楚卫东会背叛龙门。
‘楚卫东是难得的人才,若没有确凿的证据,绝不能怀疑他!’这是龙头的命令!‘无论是谁背叛了龙门,都休想活下去!’这也是龙头的命令!  龙头永远令出如山!
楚卫东现在心里只想着一件事。一定要活着离开,带着赵嬛嬛活着离开这里!现在这位曾经的皇室帝姬虽然失去了一切,幸好还有亲人,还有家。高宗赵构是血融于水的皇兄,而帝都建康就是她的家!
对于一个绝望而孤独的人来说,天下间也许只有家才是最温暖舒适的!又过了很久,赵嬛嬛终于缓缓走出来,她没有流泪。她已经无泪可流了。
湖畔晚风徐徐,带着菱叶清香。
楚卫东一个人漫步在微微暖风中,他亲自将赵嬛嬛送到建康行宫,总算完成了丁鹤唯一的夙愿!心中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舒适宁静。
湖畔尽头,一座酒楼当街耸立,金字招牌上雕刻着“忧乐楼”三个大字。招牌年深月久,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楼阁中透出来,厨子刀杓声和跑堂吆喝声响成一片。
楚卫东倚着楼边栏干而坐,遥望着十里湖畔,很快伙计送上牛肉烈酒。楚卫东脑中忽然又涌现苏紫瑜的俏影,蓦地里一股凄凉孤寂之意袭上心头,忍不住一声长叹。
东首座上一条大汉回过头来,两道冷电似的眸光霍地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楚卫东见这人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儒服布袍,浓眉大眼,浑身弥漫着一股杀伐之气,一张颇有风霜的面容,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楚卫东心底暗暗喝了声采:“好一条大汉!这定是燕赵北国的悲歌慷慨之士。天下英雄,舍其取谁!”
那大汉桌上放着一盘熟牛肉,一坛上好的烈酒,此外更无别物,自顾自饮,说不出的豪迈自在,令人见之心折!
那大汉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兄台,请过来同饮一杯如何?”楚卫东笑道:“兄台深情厚谊!在下敢不从命!”随即吩咐酒保取过杯筷,移到大汉对席坐下。
那大汉起身斟酒,楚卫东脸色淡然,举酒一饮而尽!
那大汉微笑道:“兄台倒也爽气,只不过你的酒杯太小。”叫道:“酒保,取两只大碗来,打两斤上好的竹叶青。”楚卫东凝视着他,道:“厚重而霸道,此酒虽是上品,然失之雅致!”那大汉长笑道:“西北苦寒之地,豪杰并起,纵意沙场,岂能无好酒相衬?不如我们先来对饮十碗,如何?”楚卫东见他眼光中颇有讥嘲轻视之色,冷冷道:“兄台盛情难却,小弟舍命陪君子!”言毕举起一大碗烈酒,竟也毫不迟疑的喝了下去。
那大汉见他竟喝得这般豪爽,倒颇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说道:“果真爽快!”端起碗来,也是仰脖子喝干,跟着便又斟了两大碗。楚卫东笑道:“好酒!好酒!”又将一碗竹叶青饮尽。楚卫东一斤烈酒下肚,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烧,五脏六腑似乎都欲翻转!
那大汉竟无丝毫醉态,脸上忽然透出一缕奇特的神色,悠悠吟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一首范仲淹的‘渔家傲’,字字铮铮泣血,在这大汉的缓缓吟出,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怆之感!
那大汉目光凝视着远方,过了很久,才徐徐道:“近百年前,党项首领李元昊,建国称帝,起兵反宋,一时间延州北部的数百里沦陷,尸积成山,血染千里;正在这时,范文公以一介书生亲赴苦寒北地,受命于败兵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树峻法,严军纪,重兵精将,构堡筑寨,数败西夏于边关,保全了宋夏两国数十年的和平!曾祖父第一次见到范公的时候,就在此楼此座,喝着同样辛辣厚重的竹叶青酒!”
楚卫东默默地为他斟了杯酒,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所以楼名‘忧乐’,范公虽故去数十年。但西北数百万军民,却从没有一天忘记过他一生为公的情操,听闻很多人家至今还供着他老人家的长生禄位。”
那大汉不禁举杯一饮而尽,看起来显得很激动,大声道:“我的曾祖父应风公,有幸追随范文公抵御西夏,身经大小八十战战无不胜,创建了威名赫赫的‘范家军’,到如今已近百年,这些年来,范家军八千子弟,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同样受人尊敬。”
“久慕正甫兄大名,如雷贯耳,只恨无缘识荆,今日得见尊颜,足慰平生之愿!”楚卫东忽然又长叹,道:“令祖应风公威震西北近百年,听闻昔年百战名将狄青纵论范公麾下名将,曾感叹:唐有李卫公,今朝曲应风!”
那大汉怔了怔,道:“你知道我?”楚卫东微微一笑,道:“曲端,字正甫,自幼喜史善兵,靖康元年,金人围困汴京,天下兵马纷纷赴京勤王,西夏乘机攻占西北安州,一时间诸州沦陷,社稷倾危。就在这时,曲经略临危受命,不辱使命,使西夏难以南下一步。靖康二年,多次击败金国大将完颜娄室。金将撒离喝对阵时,见镇戎军军容严整,竟吓得放声大哭,被金人讥为‘啼哭郎君’!”他眸光更亮,续道:“曲经略战功显赫,威震敌胆,建炎元年,以功迁康州防御使.泾原路经略安抚使,统率西军!”那大汉哈哈大笑,道:“不错,在下正是曲端,人说柳少傅才智卓绝,今日幸逢君容,果然不负其名。”
楚卫东微笑道:“在下楚卫东,初至西北,每日里多闻柳少傅的大名,实是仰慕得紧,只是相交甚浅。”心下寻思:“原来他将我误认为柳子云,只是柳子云这趟亲赴西北苦寒之地,必有重大要事!”
“甚么?你...你不是柳少傅?”曲端神色诧异,随即沉吟道:“楚卫东,成都府路都统制楚卫东,难怪,难怪。不知楚都统亲赴西北,有何贵干?”楚卫东幽幽道:“特来拜会一位久别的故人,听闻有一位朋友将欲远行,特来为他饯行!”
曲端大笑道:“能交到楚都统这样的朋友,实在是难得的福气!”
楚卫东浅笑道:“听闻曲兄喜欢结交天下朋友,不分贵贱,我相信曲兄是一位值得交的朋友!”曲端淡淡一笑,道:“正甫征伐二十年,的确拥有很多肝胆相照的兄弟,但更多的也许是敌人!”
楚卫东悠悠道:“天下间本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若能结交天下人重视的人,我想这绝不会是一件坏事!听闻曲兄近日召聚天下名医至此,可是至亲身患重疾?”曲端轻轻一叹,道:“楚兄弟有所不知,前御史中丞秦桧南归受刺,心脉剧裂。圣上闻汛大怒,柳少傅奉旨迎接中丞大人亲赴建康面圣,奈何秦中丞疾重伤疴,西北群医无策,正甫只希望召募岐黄圣手,力挽疾疴!”
楚卫东沉吟道:“小弟一路西来,听闻明日天下名医汇集于经略府,秦中丞是我大宋难得的社稷良臣。靖康二年,金人兵临城下,群臣无策,唯秦中丞力排众议,死谏抗金,汴梁沦陷后,金人掳二帝臣民近十万北去,众臣乞降,不从者又不过秦中丞一人!秦中丞一介布衣文人,却身负西汉苏武之风,小弟仰慕已久,意欲一睹魏晋风骨,未知曲端可否代为引见?”曲端笑道:“人说吴楚不出,如西川百姓何?楚兄弟为天子守牧一方百姓,功绩显赫,但有吩咐,正甫无不从命!”楚卫东哑笑道:“吴玠十六岁出道,以队将身份平方腊匪乱而名满天下,三年后剿灭河北巨盗,升权正将;建炎二年,金兵入陕西,吴玠力战屡胜。小弟庸碌才疏,绝不敢比肩吴玠,两川吴楚之名,曲兄休得再提!”
曲端抚须笑道:“贤弟要一睹中丞大人的风采,自无不可,只是此刻天时尚早,今日适逢京兆府兵马都监辛赞添孙喜宴,你我何不共赏佳酿,然后同赴经略府,面见中丞大人。”
楚卫东微笑道:“正甫兄盛情难却,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和风熏柳,花香醉人!
曲端刚行至府邸前,辛赞得到讯息,又惊又喜,忙迎了出来。曲端甚是谦和,满脸笑容的致贺,和辛赞携手走进大门。众人寒暄未久,辛府中又有各路宾客陆续到来。
楚卫东乍见辛赞,脸色顿时迟疑不定,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他们第一次相见,是在水月阁!
那时的辛赞,武功卓绝,浑身散发出一股无法形容的自信;现在这位中年大汉,正怀拥一位刚满月的男婴,眼眸中炽满着一种无尽的慈爱和怜悯!
那男婴游目四顾,肥头胖脑的甚是可爱。楚卫东凝视着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详和之意,忍不住走过去,柔声道:“辛都监好福气!此**宇奇正,印堂紫气直冲百会,它日大器必成!”
“想不到楚都统竟精通玄学相术!”辛赞微现异色,说道:“三年前犬子途经东都洛阳,幸逢袁正卿邀友泛湖,观相推运,测百年命道!”
楚卫东沉吟道:“辛都监应该知道,令郎是一个很幸运的人!”辛赞道:“哦?”楚卫东悠悠道:“千百年来,几乎没有人能预知自已的命运,袁正卿是百年不遇的相师,世间能得到他老人家观相断命的人并不多!”
“的确如此!”辛赞叹息道:“袁相师曾为犬子批命:壮志难酬,坎坷半生;其子却身备龙虎之姿,命运奇禀,他日必可创不世伟业,只是身处乱世,欲腾云化龙,唯有去疾弃病,方能青史留名!”
“去疾弃病,好名字!”曲端大笑道:“霍去病者,封狼居胥,北击匈奴三千里,如今天下大乱,黎民涂炭,正需要霍骠骑这样的人来扫平金虏,匡复宋室!”
辛赞摇头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卫.霍者,长驱六举,电击雷震,饮马翰海,封狼居山,致使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其千秋功绩,又岂是常人可堪比肩?”
楚卫东仿佛甚么都没有看到,甚么都没有听到,他就这样怔怔的站在那里,浑身气劲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已被抽空,脑中变得一片空白!去疾弃病!霍去病,辛弃疾,眼前这位襁袍婴孩,赫然间是那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绝代词人辛弃疾!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过了良久良久,楚卫东才忍不住幽幽轻叹:“霍去病虽屡败匈奴于西域,捍卫汉疆于漠北,只可惜英年早逝,壮志难酬;霍骠骑是汉武名将,令孙他日也必成一代名将,名将当然也有名将的命运!”
辛赞用一种很奇特的眼色看着他,仿佛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玉不琢不成器,一个人要想成功,必先学会学习,而学习的第一步,便是寻觅良师,只可惜天下间真正的良师,是可遇不可求的。”辛赞凝视着楚卫东,淡淡地说:“而楚都统,就是弃疾的良师!”
“为甚么是我?”楚卫东的声音也同样冷淡,他直视着辛赞,眸光变得奇特而严肃:“天下间高手辈出,谋臣猛将就宛若那过江之鲫,辛都监又何必弃明珠而求顽石?”
“我很少看错人,更不会看错我自已!”辛赞微笑,微笑着叹了口气:“你曾是种师道的部下,纵使种帅在世之日,对你也极其推崇赏识!”
楚卫东沉默着,道:“从来没有人,能够像种帅那般信任我!”辛赞轻叹道:“种帅和家父是生死之交,若他老人家在世,定会亲贺我辛家添丁之喜!”
楚卫东黯然道:“种帅也是我平生最敬重的人,他老人家沥沥为国的忠胆赤心,至今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幸好种帅始终没有忘记我们辛家!”辛赞脸上又洋溢着温馨的笑意:“种帅虽已仙游,却有人带来了他老人家的贺礼!”
楚卫东愕然道:“这个人是谁?”
恰在这时,一个雄浑的声音自厅外传来:“是我!”
楚卫东一回头,就看见了韩世忠的脸。
他慢慢走过来,凝视着楚卫东,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们是不是已有两年不见了?”楚卫东没有说话。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多年未遇的朋友,久别重聚,本就有喝不尽的酒,说不完的话。可是此刻当韩世忠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却又彷佛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和悲伤。
过了良久良久,楚卫东才忍不住叹道:“想不到我们还是见面了!”韩世忠笑了笑道:“走,我们喝酒去。”他的笑意更奇特:“我韩五从来只和朋友喝酒,而你,就是我的朋友!”
人生在世,总有得意的时候,当然也会有失意的时候。但人无论快乐还是痛苦,能够陪伴你的,也许只有酒!
酒是人类永恒的朋友!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人类的朋友!失意的人喝酒,是为了借酒浇愁。得意的人也喝酒,是为了表示人生得意须尽欢。
有酒的地方往往就有朋友,肝胆相照的朋友!有朋友的地方往往也会有好酒,令人魂牵梦绕的好酒!
他们漫步在朦胧月色下,都已有了几分酒意,楚卫东的酒意正浓,忍不住赞叹道:“好酒!好朋友!”韩世忠凝视着他,眸光中炽满着莫名的火花,沉吟道:“我记得你以前很少喝酒的?几乎从没有喝醉过!”楚卫东道:“因为我知道,再好的酒也绝不能真正为人解愁排忧,当人醒来的时候,只会更痛苦,更忧愁!”
“没有人会终生陪伴着你,更没有人永远不会背叛你!”韩世忠道:“酒,也许只有酒,可以永远对你不离不弃,与你共享人生的每个忧愁和快乐!”
楚卫东沉默着,道:“将酒当成朋友的人,酒也会把他当成真正的朋友!”韩世忠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可是酒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朋友,因为你本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你唯一相信的人,就是你自已!”话音未落,他的眸光忽然变得锐如刀锋,他的手距离楚卫东的脉门已不及三寸。他已准备好来应付各种攻势。
谁知楚卫东居然完全没有反应。
韩世忠又道:“天下间有两种人是永远不会有朋友的,一种人是帝王,另一种人则是杀手,十天前,微宗朝重臣秦桧南归受刺,圣上已先后派遣十三位名捕擒拿杀手,终于查出了真凶的真实身份,他便是丁鹤!而丁鹤平生只有一个朋友,那个人就是你!”
楚卫东还是完全没有反应,他的人似已完全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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