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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微雨。雨声淅沥里,水珠倾泻而下,在楚卫东面前织出一面活动的景观,雨水带来的清寒,使他灵台一片清爽,说不出的恬淡静谧!
黎明的官道上空无一人,楚卫东策马疾驰,惊碎了黎明前的寂静!恰在这时,一阵凌厉的剑气传来,战马仿佛感应到一股莫名的危境,迸出悲怆的嘶鸣声,倏然伫足不前。一个文士装束,体格轩昂魁捂的中年人缓缓从枫林中悠步而出,来到官道的正中心,彬彬有礼地道:“一别经年,楚都统别来无恙?”
楚卫东淡淡道:“杨兄是龙门堂主,地位尊崇,屈驾亲临,不知有何吩咐?”杨靖温和一笑道:“不想一别经年,都统竟创出倘大功业,只可惜龙头事忙,未能亲会都统,只好由杨靖代劳了。”
楚卫东愕然道:“龙头?”
杨靖哑笑道:“龙头有很多朋友,但更多的却是敌人!”楚卫东冷哼道:“龙头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他要的只是成为江湖第一人!”杨靖仰首大笑道:“龙门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势力遍及天下,所以百年来,龙头从来就是江湖第一人!”
楚卫东冷冷道:“只可惜江湖第一人,只是龙门百年来目标的第一步,外收武将,内笼文臣,养兵待时,成为天下第一人,才是龙头的终极目标!”
杨靖居然面不改色,从容道:“逐鹿天下,难于登天,龙头的武功未必当世无敌,又何必空耗心力?”
楚卫东淡淡道:“人心难测。世上之事,不论多么难办,总是有人愿意争相尝试的。这万里长城.千里运河不是也有人建成了?”杨靖的手突然握紧,冷笑道:“你是个聪明人,这些话你本不该说出来的。”楚卫东苦笑道:“所以龙头要杀我,也是绝对正确的。”
“龙头要杀你?”杨靖看起来仿佛很吃惊:“龙头雄才伟略,赖楚都统为龙门统摄两川,又岂会自断臂膀,贻笑天下呢?“
楚卫东目光闪动,转往杨靖身上,话锋一转道:“同为龙门子弟,自当以龙门利益为重,不知龙头有何吩咐?”杨靖脸色一沉,正色道:“本座蒙龙头错爱,受以除逆重责!”
楚卫东当然知道,他第一次见到杨靖的时候,正值龙门在晋湖清理叛逆,而那个意图背叛龙门的人,也正是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
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李清照,也在那个地方,他从此告别了平生最支离破碎的梦!
杨靖凝视着他,又道:“现在又有人犯了同样致命的错误,而且错得更严重。”“这个人是谁?”
杨靖沉着脸,一字一字道:“丁鹤!”楚卫东耸然动容:“‘玉面书生’丁鹤!”杨靖道:“是的!”
龙门四大堂主:‘魔剑’聂万剑.‘妖医’张九真.‘鬼状元’杨靖.‘玉面书生’丁鹤。
楚卫东默然半响,忽然叹道:“杨兄的确非易与之辈,多年知交好友,竟能割袍断义,着实令人钦佩!”杨靖哑笑道:“二十年来,本座心里只有龙头,绝不敢因私废公!”楚卫东点点头,道:“背叛龙门的人,龙头当然绝不会给他任何活下去的机会!丁鹤当然也不能例外!”
杨靖点点头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在月底前,用丁鹤的鲜血,来洗刷龙门的耻辱!”楚卫东愕然道:“我们!”
“我们的意思,就是你和我两个人!”杨靖脸上闪动着缕缕奇特的寒意:“本座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当丁鹤背叛龙头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等于已是个死人了!”
黄昏。花香扑鼻,绿水环绕!
小桥.流水.人家。当丁鹤走进庭院的时候,屋子里忽然响起一种是温柔而妩媚的声音:“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声音里蕴藏了一股无法描叙的欢愉和柔情。丁鹤推开门,就看到了赵嬛嬛动人的眸光,脸上也立刻透出一种无法描叙的情感。
丁鹤忽然张开双臂,迎了上去,轻轻搂住了她,柔声道:“我答应你,做完那件事,就会真正退出江湖,从此和你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赵嬛嬛轻抚着他的脸,指尖带着无限的怜惜和柔情,轻轻道:“我很早就知道,你本是一个很难改变主意的人!”
丁鹤凝视着她,黯然道:“楚卫东是我平生唯一的朋友,因为他,我才能和最心爱的人在一起!”赵嬛嬛道:“所以你一定要报答他!”丁鹤默默地点点头:“我杀过人,甚至杀过很多不该杀的人,也做过很多不该做的事,可是却从未出卖过朋友。楚卫东为了我,曾做了一件足以令我背弃一切的事,这世上从未有人像他这么样信任过我,所以我绝不能亏负他,死也不能。”他声音里充满了决心和勇气。赵嬛嬛低垂着头,过了很久,才轻轻道:“我一直以为,你会为我做出任何事的!”丁鹤不敢看她,咬牙道:“也许只有这件事例外。”赵嬛嬛脸色平静,过了良久,才悠悠叹道:“我没有看错你,你实在是个值得骄傲的男人。”
“我不能对不起朋友,现在我只觉得对不起一个人...我对不起你。”丁鹤凝视着远方,泪水立时如珍珠般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赵嬛嬛轻摇螓首,柔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丁鹤没有再说什么,因为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代表一切。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天下间还有甚么比这种情感更刻骨铭心?在这一瞬间,丁鹤只觉得自已仿佛静卧在云端上,随风摇曳,泪珠仿若沥水般倾泻,那是幸福的泪珠!
赵嬛嬛脸上的笑意更温柔!
丁鹤正待说话,恰在这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劲气从四周扑来,森冷的劲气!他的声音突然停顿,笑容突然凝结,整个人都似从叠叠云端上,跌进漫无边际的冰窖中!
他一回头,就看到四个人已慢慢地走入了院子。
夕阳西下,花香扑鼻!
第一个人慢慢地走进来,游目环顾,随即喃喃自语:“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能死在这个地方,的确是一种福气!”这人鼻如鹰钩,脸色惨白,手持一柄沉重的鬼头刀,浑身弥漫着一股森冷的气息!他叫公孙奚!龙门中杀人最多最快的人就是他。
第二个人静静的站在花下,一动不动,就仿佛一尊森冷僵硬的石像。一双眸光既不明亮,也不锐利,但却有种说不出的邪恶妖异之力,任何人见到他,就好像沉寂在极北冰山中,似乎一直冷到骨髓里。
丁鹤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却认识他的剑!
“夺命剑”司马云昭!他从不轻易杀人,也从不愿意别人看到他出手。据说他剑出必染血,不是对手的血,就一定是他自已的血!
这人一向很少出手,只因为他要杀的人,现在都已躺进了棺材里。
第三个人脸色温和,嘴角逸出一缕莫名的笑意!他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了进来,丁鹤看到他,立时只觉得冷汗淋漓,浑身都已完全湿透!
‘鬼状元’杨靖!同为龙门堂主,丁鹤却从未见过他亲自出手。
杨靖迎了上去,笑容温柔而亲切,微笑道:“男儿未必尽英雄,但到时来即命通。若使吴都犹王气,将军何处立殊功。我杨靖一生想拥有的,只是朋友,若有人对龙头不利,那他将是我的敌人!”
赵嬛嬛也注意到走进来的人,忽然道:“是不是你的朋友?”
“不是朋友,是敌人!”丁鹤咬了咬牙,道:“你回房歇一歇,我会很快送走他们!”赵嬛嬛花容失色,仿佛立刻就要晕倒:“真的很快?”
丁鹤再次肯定道:“很快!”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定和自信!
他对她的爱,几乎已超越了自已的生命!这是他第一次骗她,也许,这也是最后一次!
就在这时,第四个人终于缓缓走进来,丁鹤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一双炽满热情和温暖的眸光!
楚卫东!丁鹤凝视着他,眼眸里忽然似有热泪要夺眶而出。
杨靖叹了口气,道:“背叛龙门,侮逆龙头,你应该知道下场!”丁鹤脸色黯然:“想不到你们还是找到了!”
“你应该想到的!”杨靖笑意更残酷:“天下间又有甚么地方,是人找不到的呢?”
丁鹤沉默着,叹道:“昨天叱咤风云,万人景仰,今日便穷途末路,生不如死!一个人的命运,有时看起来的确很荒谬!”杨靖居然点点头,道:“昔日如来教导佛子,去贪、去爱、去取、去缠,方有解脱之望。混混尘世,梦华千般,本就如镜花水月,一切尽化作梦幻泡影!”
楚卫东也笑了笑,悠然道:“想不到堂主竟精通佛家大道,若他日潜心修行,成就一代高僧,想必亦非难事!”杨靖笑意更甚:“只可惜本座凡心难却,梦幻浊世,逐名取利,终难入菩提佛门,着实惭愧不已!”
他凝视着丁鹤,忽然又叹了口气,说道:“本座知道你现在陪我聊天,不过是在等机会逃生,本座也始终认为你是最懂得杀人的人。只可惜这种机会绝不会轻易来到,所以我实在替你可惜!”丁鹤并没有否认!
杨靖又道:“龙门十余年,你应该知道,没有人能在本座手中逃生过,从来都没有。更何况你带着个女人走路,恰好这女人偏偏又无法割舍得下。”丁鹤冷冷道:“我并不是抛妻弃子的汉高祖!” 杨靖不以为然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做乌江自刎的楚霸王,刘邦能屈能伸,方能成就不世帝业!” 丁鹤冷冷道:“你为甚么还不出手?”
“本座并不着急!比猎物更为耐心的猎人,才是一个合格的猎人!”杨靖脸色更惬意,悠悠道:“久闻尊夫人是位绝色佳人,何不请出来让我们一睹仙颜?”
丁鹤铁青着脸,冷冷道:“你们不配...”话音未落,他的剑霍然出鞘,剑气化作万千劲浪,向杨靖席卷而来!两声长啸迸出,公孙奚.司马云昭早已迎了上去,瞬时刀光流转,剑气纵横,枫树纷纷化作数不清的粉末,消散在缕缕清风中!
楚卫东没有动,因为杨靖也没有动,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丁鹤一眼。他的眸光一直凝视着楚卫东的手,握剑的手。楚卫东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同样渗着冷汗。杨靖忽然笑了笑,道:“我若是你,掌中长剑早已洞穿了丁鹤的心脏。”
“我也不着急!”楚卫东淡淡道:“猫抓老鼠,并不一定要立即吃掉,抓后放掉,放后再抓,这其中的乐趣,又岂是直接吃掉无法感受到的。”
杨靖微笑道:“你当然不着急,只因为你要抓的老鼠并不是丁鹤。”
“不是他是谁?”
杨靖凝视着他,一字一字道:“是本座!”楚卫东居然面不改色,淡淡道:“那杨兄为甚么还不出手?”
“本座当然也不着急,丁鹤的剑法卓绝当世,同在龙门十余年,世上绝没有任何人比本座更了解他的武功。”他的眸光更诡异:“本座当然更了解公孙奚和司马云昭!”楚卫东沉吟道:“你认为他们已足够对付丁鹤。”杨靖笑了笑,道:“本座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楚卫东沉默半响,苦笑道:“杨兄的确不用着急,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你计划中关键的一环,丁鹤只是一个钓铒,真正的鱼是我楚卫东!”
杨靖冷冷的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楚卫东道:“在龙头眼中,我是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杨兄怀疑我对龙头有异心,却并没有足以令龙头信服的证据,所以杨兄一定要试探我的忠诚,而我的忠诚便是取丁鹤的性命!”
杨靖居然并不否认:“这本就是一石二鸟的计划!”
这一点才是整个计划中最后的关键,楚卫东直到现在才完全明白。他只有苦笑:“所以丁鹤一定要死,而且必须要死在我的剑下,否则今日不仅是丁鹤的死期,明年此时也必是我楚卫东的祭日!”
杨靖盯着他,道:“龙头没有看错人,你的确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楚卫东苦笑道:“看来我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有出剑,当剑刺入心脏的那一瞬间,他的血是不是也同样冰冷璀璨...
夜,夜已深!
纸戈在灯下闪动着银光。苏紫瑜轻抚着纸上的字痕,秀眸逸出一缕莫名的柔情。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而今才道当时错,错了么?”苏紫瑜凝视着抚过无数次的字痕,喃喃自语!她突然伏在枕上,放声痛哭了起来。在这一刻她的心仿似碎了,整个人已崩溃。
恰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凉而沉重的叹息。一人呜咽着道:“你没有错,也并没有对不起他,错的也许只是命运!”
柳子云!以前见过他的人,绝对想不到他也会变得如此如此憔悴,如此疲倦!他轻叹一声,缓缓走进行宫。苏紫瑜抬起头,玉唇微动,仿佛想说些甚么,却又没有说出口!柳子云长长叹了口气,道:“他并没有死,所以你也不需要内疚,你本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女子,像你这样的人,心里有的只是温暖和快乐!”
苏紫瑜道:“你...”柳子云不让她说话,又道:“可是我的心里只有你,毕生最大的奢望,就是日夜能够看到你,陪着你,陪着你快乐,陪着你幸福!”苏紫瑜淬然抬头,热泪瞬时如珍珠般倾落。
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他本是祖父苏轼诗中儒雅风流的周公谨,可现在呢?苏紫瑜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怜惜之意,黯然道:“我知道,自从七年前眉州第一次相会,我就知道你的心意,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柳子云笑了笑,笑得很凄凉,道:“我从来没有对你表露情意,只因为那时我出身卑微,无萍无根,情爱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也许只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天下间最奇妙的甚么?是命运!天下间最荒谬的是甚么?也许还是命运!十年生死两茫茫,七年前,他是寂寂无名的布衣书生,而她出身名门,地位尊崇。命运弹指间,他身居高位,声名显赫,蓦然回首才发现,他们的距离却仿佛变得越来越远...
昏暗的寝宫外,孟雨桐的手紧紧握着剑柄,甚至在这种黯淡的灯光下,晶莹通透的汗珠正滴滴从玉颊涔涔渗下。
她紧咬着牙,牙齿已在流血。
苏紫瑜泪又流下,道:“无论如何,这些年来,至少你保全了我母子的富贵和地位,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皇儿的父亲!”
“父亲!”柳子云凄然笑道:“是啊,昚儿是你的希望,所以我现在必须要为你永远保全这个希望!”
苏紫瑜嘎声道:“你...你要做甚么?”柳子云苦笑道:“自古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许多人.许多事,许多时候都不是人力所能预料的!”他轻叹一声,续道:“近日涟水统领丁祀上报朝廷,擒获近百南归宋人,为首大臣曾声名显赫,正是微宗朝御史中丞秦桧!”
“秦桧!”苏紫瑜皱眉道:“可是力主抗金被俘,二帝蒙尘后,忍辱伴君左右的宋臣秦桧!”
“是的!”柳子云说:“靖康之变后,孙傅.何粟.司马朴等近百重臣随帝蒙尘,却独有秦桧一人南归!自燕山府归宋近三千里地,隔山重水,雄关坚城,任何人要排除万难,回归故国,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你认为,秦桧南归,极可能是金人的阴谋!”
柳子云悠悠道:“秦桧曾是微宗朝名臣,直到三天前为止,朝中大多数人还并不看重这位南归旧臣!”苏紫瑜道:“直到三天前为止?”
“因为三天前,形势突然发生了改变。”柳子云说:“秦桧南归三千里,一路通畅无险,当他回归宋土涟水时,却受刺重伤,险些性命不保;圣上闻汛龙颜大怒,曾先后派遣十三位名捕擒拿凶手,终于查出了真凶的真实身份,他便是龙门高手丁鹤!”苏紫瑜沉吟道:“江湖人行刺前朝重臣?似乎这并不符合金人的行事作风?”
“丁鹤是龙门叛徒,他并没理由也没有胆量做这种事!”
“所以一定是有人暗中指使,你认为这个人是谁?”
柳子云迟疑着,眸光终于落在那张纸戈上,过了良久良久,才一字一字道:“楚卫东!”苏紫瑜霍然起身,动容道:“你..你是说,取秦桧性命的幕后真凶,是..是楚卫东!”
“很有可能!”柳子云叹息道:“丁鹤背叛龙门前夕,曾得到楚卫东的鼎力相助,如果说丁鹤还有一个朋友,那个人一定就是楚卫东,因为也只有他值得令丁鹤甘愿付出一切!”
苏紫瑜咬着牙道:“可是,可是,他为甚么要这样做?”
“我不知道,也没有人会知道!我只知道楚卫东是丁鹤唯一的一个朋友,龙门容不下叛徒丁鹤,更不会放过楚卫东!”柳子云沉默了很久,缓缓道:“圣上心系南归旧臣,所以我必须亲赴涟水,迎归秦桧!”
夜更深,孟雨桐还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那剪秀眸中蕴含的森冷神色,正茫然望着远方漫地边际的夜空。
一道闪电般璀璨夺目的金色剑光闪动,闪电般凌空下击。剑芒盘旋—舞,忽然又山岳般凝注!
江湖人传说,当一个人出剑太快,剑锋刺入心脏的那一瞬间,会有一种很特别而动听的声音。当公孙奚和司马云昭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绝不会想到剑芒洞穿的会是自已的心脏,所以他们倒了下去,倒在了他们自己的血泊里。
杨靖居然面色不变,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在他心中,天下间本就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死人,另一种是活人,所以无论死去的是英雄还是懦夫,都只是死人,一百个死去的英雄和一条死去的狗,也许并没有甚么分别!
“知道吗?你令本座很失望!”杨靖始终凝视着楚卫东,脸上甚至还露出一种冷入骨髓的惋惜:“人都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以自古以来,江山从来都不属于大丈夫!”他轻轻叹息:“你知道这是件多麽愚蠢的事?”
楚卫东苦笑道:“我知道!”杨靖道:“既然知道,为甚麽要做?”
楚卫东道:“因为我忽然发觉,一个人的一生中,多多少少总应该做些愚蠢的事,何况...”他的笑容带着深意:“有些事做得究竟是愚蠢?还是明智?常常是谁也无法判断的!”
杨靖点点头,道:“许多事,可以错过千次万次,而有些事,也许错过一次,就再难回头;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决择!”
丁鹤一直在静静的听着,这时忽然道:“你有把握能杀我们?”
“本座没有。”杨靖说:“本座有把握的是,你们一定活不过明年。”他轻叹一声,悠悠道:“入龙门者,皆身中碎心奇毒,背叛龙头,只有死路一条!”楚卫东苦笑道:“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出手,因为自从背叛龙头的那一瞬间,我们就已是两个死人!”
“不到万不得已,本座绝不愿意这样做。”杨靖嘴角忽然露出一股残酷的笑意,声音却还是那么平淡:“你们都是当世出类拔萃的人才,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很公正,所以即便是死,你们也应该死的令人尊敬!”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样做的。”楚卫东凝视着他,过了良久良久,才用一种同样冷酷的声音说:“因为你太自信,也太骄傲,也正因为这样,你才能受到龙头的赏识,拥有如今声名显赫的地位!”
杨靖确实是个非常骄傲的人,可是他确实有值得骄傲的理由。他十分了解对手的一切,他更了解的人是他自已。
最好的防御,往往就是攻击。丁鹤是天下间出类拔萃的高手,他当然知道杨靖是平生未遇的强敌,所以他的剑在这一瞬间也快到了极至,当剑光亮动的时刻,剑锋已抵至杨靖的咽喉。
这一剑刺出,已不知染红了多少人的鲜血,这本是致命的杀招!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丁鹤只觉得肘上‘曲池’穴一麻,然后他才发现手里已经没有剑。
他的剑已经在杨靖手里。杨靖用两根手指轻抚剑锋,淡淡道:“好剑,好剑法!”丁鹤怔怔的看着自已剑,一动不动,浑身如坠冰窖,连指尖都已被完全冻结!
杨靖嘴角的笑意更冷酷,正待说话,忽然发现一股赤红的眸光,楚卫东的眸光,炽满暴虐.森冷.嗜血的眸光。就在这一瞬间,楚卫东的强横剑气骤然破空而至。
这一剑简单.直接.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也不需要任何变化;剑锋直劈而下,几乎已是所有武功中最简单的一种招式,但却蕴藏着千百种剑式变化。这一剑返埃归真,已接近完全。‘霸王图决’第五重中阶!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和力量,也没有人能了解。
甚至连杨靖也不能。他看到那一剑劈下来的瞬间,已可感觉到冰冷锐利的剑锋刺入自已心脏的声音。他几乎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死,仿佛在一瞬间变得虚幻而熟悉!既没有痛苦,也没有恐惧。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倒在了一阵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苏紫瑜脸色苍白,泪珠缓缓倾流而下:“一切都要结束了么?”
“龙门质疑楚卫东的忠诚,却无法证实,我知道很多事,你并不愿意做,却必须要这样做!”柳子云苦笑道:“不过你不必担心,龙门的人杀不了楚卫东的!”“为甚么?”
“因为你们都低估了楚卫东。”柳子云说:“楚卫东早已今非昔比,无论谁低估了自己的对手,都是个致命的错误!”他忽然转过头面对窗外:“雨桐,你的意思如何?”窗外果然很快传来孟雨桐的叹息声:“奴婢的意思也跟少傅大人一样,因为奴婢已经替他们收过尸了!”
柳子云眸光又落在苏紫瑜的脸上,隔了半响,才轻轻叹道:“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眼泪到底是为楚卫东,还是为我而流?”
月色凄凉,孟雨桐的脸色更冷。直到柳子云离开寝宫,她才终于转过身,缓缓跟在柳子云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终于都消失在森冷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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