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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缕檀香的青烟在纱帐外袅袅飘起。燕临天看着他,目光变得像柄出鞘的刀,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又大笑道:“虞允文不愧是虞允文,中原当真是卧虎藏龙之地!赵构得先生,就好似先主遇武侯,何愁大业不成,宋室不兴!”
“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虞允文苦笑道:“圣上雄才伟略,麾下谋臣猛将无数,内以匡复社稷,外则平贼抗虏,君臣相合,天下归心,彬甫不过一介书生,安敢妄比武侯!”燕临天慢慢的点了点头,道:“我曾见过泥马渡江.气御万物的柳子云,他的确是一个非凡人物;也曾有幸结识先生义兄楚卫公,昔日命在旦夕,蒙楚兄弟慨赠无上秘典‘霸王图决’四卷,深恩厚德,无敢或忘。”虞允文轻叹道:“那只因为燕兄也是一位非凡人物,任何人能成为燕兄的朋友,都绝不会后悔的!”
他提壶斟满热酒,举杯邀饮道:“彬甫久闻燕兄威名,只恨无缘识荆,今逢尊颜,足慰平生之愿!燕兄请!”燕临天反手一挥,热酒自银樽缓缓倾泻落地,脸上忽然透出一丝无法形容的痛苦和哀伤,他凝视着虞允文,黯然道:“这杯酒权当祭奠楚兄弟!”
虞允文惨然色变,立时银樽落地,颤粟道:“二哥他...”燕临天长叹道:“大将难免阵前亡,能折戟皇妃这般绝世高手之下,虽死何憾!只恨燕某技不如人...”
“皇妃?母妃大人?”虞允文霍然起身,瞥了一眼碧纱帐中熟睡的永安公主:“所以燕兄想到了围魏救赵,故意行刺大理国君!”
燕临天点点头,朗声道:“楚兄弟大恩于燕某,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若乞命忘恩,又与那禽兽何异!”虞允文沉吟半响,忽然笑道:“彬甫有一种感觉,二哥绝不是一个容易被击败的人!”
“楚兄弟的确是一个非凡人物,这样的人,任何时候都绝不容易被击败!”燕临天霍然起身,虎眸仿佛透出一丝奇特的笑意:“你也一样。”
他慢慢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殿门!
“燕某平生最喜欢结交天下朋友,尤其是惊才绝艳的朋友,虞兄弟活命厚恩,永不敢忘!”这是燕临天离开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永安公主只觉得娇躯柔软如水,就仿佛整个人都躺在云雾里,慢慢随风飘扬,越飘越远... 她缓缓醒转过来,却宛若仍在梦里...
在她那漫无边际的梦里,有静谧的童年.有温馨的母亲.有悠远的花香,也有大理国八百里山河...
正在这时,她耳畔旁仿佛响起了一个静谧的声音:“公主醒过来了么?” 这声音是如此温柔,如此关切。
永安公主缓缓展眸,就看到了一张英武的脸庞,脸上透出世间最温馨.最诚挚的笑意,眼波里带着最深厚的情意。这张脸庞温柔得仿佛就像是她儿时的皇兄!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在童年生病的时候,皇兄也是这样静静坐在她身边,也是如此温柔的看守着她。
但这已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久远得连她自己都已几乎忘记。
永安公主喃喃道:“怎会睡得这般沉垢?本宫仿佛依稀看到一个黑影...”虞允文温柔的替她拉起了锦被,柔声道:“想必是公主太累了,适才公主入睡中一直在呼唤皇兄的名字,彬甫想公主也定有一个情深义重的好皇兄!”永安公主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道:“本宫幼年伤寒高热,皇兄就这样一直静静的陪护,整整三天两夜,直到本宫病愈如初,那年皇兄才六岁!”虞允文轻叹道:“他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兄长!”
永安公主眼眸已湿润,声音满是感伤:“只可惜每个人都有自已的命运,很多时候往往既不能选择,更无法逃避!大理段氏崇佛以久,自立国以来王室归依佛门不可胜数,皇兄是段氏年青一辈佼佼者,入佛修行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命运!”
虞允文脉脉地看着她,情不自禁伸出手,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公主金枝玉叶,不以彬甫卑微,屈身下嫁。只恨彬甫智殊浅短,听闻父皇才智超群,母妃武功卓绝,彬甫此生得以聆听教诲,何其幸甚!”
“武功卓绝?”永安公主愕然道:“母妃出生名门,十六岁才艺冠绝扬州,是昔年江南第一才女;那时不知有多少才子鸿儒倾慕相待,不惜千金但求一睹仙颜,只可惜母妃才高气傲,每自比苏蕙道韫,非天下英雄不嫁,直到遇到了父皇...”
“母妃的确是百年不遇的奇女子,以她的惊艳才情,纵使弃文修武,也必能成为天下罕有的绝顶高手!”
“母妃平生最不愿看到兵戈血骨,更厌恶铸就伏尸千里的武功和沙场!”永安公主黯然道:“因此她一直在修习蔡文姬的琴律,演绎赵飞燕的舞姿,只希望能够用她的歌舞给这个兵戈乱世.为这天下黎民带来理想中的和平!”
“所以母妃并没有武功,也不希望任何段氏子弟修练上乘功法,即使公主殿下也不例外!”虞允文若有所思。
“父皇素来宠爱母妃,他知道母妃的心意,所以十多年来从没有出过手,也绝不允许皇室子弟习武!”
“叮叮”!虞允文渡步窗下,轻轻的推开碧沙窗,当月色投映在他脸颊的时候,他的脸上仿佛正飘逸着虚幻而奇特的神色...
楚卫东悠悠醒转,却昏昏沉沉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车箱宽大而舒适,千里良驹疾嘶驰骋,梁红玉脸色肃然,身披紫荆绣袍,驭马疾奔!
这时乌云满天,星月瞬时都被遮得没半点光亮。楚卫东掀窗遥望,但见暮色下山脉叠连,芳草依稀,绵绵百里仿似没有尽头。正在这时,一阵彻骨奇痛自四肢经脉直窜心包,楚卫东只觉双眸一黑,又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楚卫东又惭惭醒转,才发现马车已驻定不前。楚卫东掀帘下车,才发现苍穹漫天星斗、月华斜照。在黯淡的月色下,梁红玉静立月下,衣袂任风扬荡,宛若一尊玉石雕刻而成的绝美神像。她的发髻被风吹散,如云秀发自由写意地随风飘拂,眼眸仿佛蕴含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奇特神色,似是欢喜,又宛若哀伤,更多的也许是痛苦和无奈...
密林中漆黑一片难辨方向,楚卫东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极轻,只恐一个踏空,跌入山沟陷坑之中,小路东盘西曲,一路荆棘密布,坎坷难行。楚卫东相信,在这无星无月的密林中,任何人都不敢纵林过深,因为只要一迷路就很难再走得出去,梁红玉不怕迷路。
她仿佛对密林很熟悉,矫健的步伐越过重重荆棘,仿佛极其规律有序,又好似随意散漫,说不出的悠闲自在!楚卫东没有问这是甚么地方,只是默默的尾随其后!  正在这时,一阵阴风拂面而过,四周草木随风摇曳,迸出‘瑟瑟’的声响,阴暗的月色下,梁红玉娇躯仿佛在微微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红玉才幽幽道:“此林名‘碧静雅苑’,以文王周易图设围,内辅李药师六花阵相合,奇幻多变,玄奥精深,其危机陷阱,绝不是任何人想象得到的!”
楚卫东一怔。《李卫公问对》卷中:“太宗云:‘卿所制六花阵色,出何术乎?’靖曰:‘臣所本诸葛亮八阵法也。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古制如此,臣为图因之,故外画之方,内环之圆,是成六花,俗所号尔。’”唐太宗征战多年,用兵如神,平生唯推崇李药师一人,曾叹曰:“自武侯‘八阵图’以来,唯药师一人而尽矣!”
梁红玉忽然止步不前,道:“向右走七步,以六槐树为始,再左斜行十六步。”楚卫东依言而行。梁红玉又道:“向后退五步!”林中纵深处,早已看不到任何平坦小径,两人就这般时而向右,时而转左,有时更倒退斜走数十步,愈行愈是道路森冷诡异,迂迴迢遥仿佛没有尽头!也不知过了多久,灯火忽然映入眼帘。就在这时,一股污泥的臭味迎面刺鼻,显是周围满布沼泥黑谭,令人闻之欲呕!梁红玉压低声音道:“对着灯火处直行八步,向左斜行十三步,越过黑沼后,再直行六步,向右斜行三步。如此直斜交错迈步,切勿行差踏错!”楚卫东依言而行。落脚之处果然有一处倘大黑沼,两人凝神提气,越过重重沼泥,一团茫茫白雾裹着一重阁楼,灯光便从阁楼中射出。昏黄的碧纱窗纸上,映着一个人纤纤的身影。屋子里的人对着孤灯,似在看书,又似在想着心事。
梁红玉静立楼下,默默的看着灯下的俏影,她的嗣体与生命都似已和黑暗溶为一体。
“是玉儿么?”正在这时,一个柔和的声音自楼上传来,声韵娇柔欢悦,宛若仙乐,乍听之下,仿佛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忧郁哀愁,令人恍如梦中!
梁红玉深吸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心力,骤然推开了门,就木立在门口,再也移不动半步。楚卫江凝神看去,但见那名女子三十五六岁左右年纪,身穿淡蓝道袍,清丽难言,眉宇间竟仿似蕴含着一股庄穆气息,令人如闻梵音,恍世忘俗!楚卫东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等美貌的女子。刹时间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那丽人却不以为意,她凝视着梁红玉良久,才轻叹道:“十二年了,你还是回到了这个家!”梁红玉慢慢的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向那丽人伏身一拜,恭恭敬敬地说:“女儿离家十二年八个月零三天,无时无刻不在以泪洗面,思忆母亲,天幸上苍庇护,女儿多年混迹红尘,终觅寻到命运中的有缘人,特来面见娘亲!”
那丽人眸光终于落在楚卫东的身上,轻轻道:“奴家苏州梁舒雅,未知公子贵姓尊名?”楚卫东一怔,正待说话,忽然发现那丽人眸光中透出一缕悲悯惋惜之情,随即缓步向前,伸出一掌,一股强横而诡秘的劲风直扑而来;楚卫东大惊,只觉得这股劲风时而重如泰山,力压万斤,时而如轻风拂面,柔若鸿毛;当下身子跟着向后疾退,双臂忙上抬相格,两股劲气相交,楚卫东立时心如雷击,再也忍受不住,一口鲜血涌喉而出!梁红玉脸色大变,惊呼道:“母亲!”
那丽人一怔,霍然色变道:“‘霸王图决’,你是摩尼教项家子弟!”楚卫东强忍痛楚,喘息道:“我..我..”恰在这时,浑身寒冰真气自手厥阴心包经直冲脑髓,楚卫东只觉得阵阵晕眩袭来,登时人事不知。
昕月宫雄奇华丽,在朝阳的映衬下愈显得庄穆肃然。当永安公主踏入殿宇的时候,见王贤妃正斜倚在床塌上,望着壁上的那幅苏惠‘璇玑图’出神,便上前请安:“母妃贵安!”王贤妃慢慢转过头来,脸上神色和缓,微笑道:“刹那芳华,弹指红颜老;不知不觉,母妃的永安已为人妇,看起来母妃已老了!”她的脸上虽洋溢着淡然的笑意,声韵中却蕴含着无法形容的痛苦和悲伤,仿佛在空叹红颜韶华流逝的无奈和惋惜。永安公主秀眸泪水滚动,道:“母妃...”
王贤妃眸中一缕爱怜之色,幽幽叹道:“驸马年少睿智,深受宋皇倚重,方今天下大乱,兵戈烽烟四起,安儿远嫁大宋,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永安公主沉默着,忽然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女儿第十八次试剑,求母妃赐招。”
“锵”,四股无形剑气迸出,三百六十根白烛开始一排排熄灭,被排旋激荡的剑气摧灭。王贤妃四指纷弹,四股剑劲如击气墙,纷纷锵锵作响!宫室中一时间剑气纵横,刀劲飞舞,便似有无数迅雷疾风相互冲撞激荡。
仿佛在一瞬间,又好似过了良久,剑劲立止,永安公主脸色煞白,点点冷汗如珍珠般渗落。浑身所有的气劲都已化作盘旋剑舞,时而凌厉强横,时而快捷若电;时而柔谧如水,时而沉稳刚猛;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数百剑迸出后,宛若石沉大海,刹那间无迹无踪!
王贤妃凝视着她,柔声道:“上古末期,祖师璇玑子西赴昆仑山瑶池圣境,穷天地变化玄奥,耗殒心力,始创‘瑶池圣典’十八卷;直至秦失其鹿,天下逐之,霸王项羽以无上秘典‘霸王图决’横扫六合,天下英雄莫能匹敌!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项羽不仅颠覆了铁马铮铮的大秦帝国,也彻底改变了我瑶池圣宗!”
永安公主道:“想来是昔年圣宗诸位师祖,尽折于霸王戟下!”王贤妃点点头道:“自璇玑子祖师仙去,‘瑶池圣典’十八卷精奥之极,始终无一人能据书练成;东晋末年,圣宗千年来绝代奇才苏惠,据说‘瑶池圣典’修至十五卷,已属空前绝后。”
永安公主皱眉道:“可是作这幅‘璇玑图’的不世才女苏惠!”
王贤妃轻叹道:“‘瑶池圣典’修至化极境界,浑身气劲即可深冥天地之间,就好像一滴水珠融入大海,纵使不世高手亦难觅精气;所以多年来,从来没有人知道母妃身负上乘玄功,也不会有人知道,王理国的永安公主你,竟是天下罕有的高手!”她的目光又落在那幅‘璇玑图’上,续道:“据历代师门相传,此图乃璇玑子祖师晚年以甲骨文谱成,故名‘璇玑图’,此图深奥难解,师门先贤中曾阅此图者,亦不乏惊才绝艳之辈,但从没有人能融会贯通,纵以苏惠师祖的通天才智,殚精竭虑,直到含恨郁郁而终,唯留下苏惠‘璇玑图’流传后世,数百年来,文人儒士试以句读,解析诗体,然而能懂的人终如那凤毛麟角。”
永安公主美眸环顾,才发现墙上所悬锦图以金蚕线织成,密密麻麻的甲骨文乱人心神,横竖交错约蕴含两千余种字形,晦涩难懂;犹幸全图贯有红.蓝.绿.黄.紫.青六种颜色的符号,例如红点,箭头等指引,往往却比甲骨文更使人迷惑不解。
朦胧的蜡火下,永安公主慢慢的抚摸着这幅金蚕线图,怔怔道:“这幅便是流传数千年的瑶池至宝‘璇玑图’?”
“是的。”王贤妃叹息道:“‘瑶池圣典’自第十三卷始便晦涩莫名,精深至极,纵然惊才绝艳之辈,毕其一生终究饮恨难前,且其后愈加玄奥通天,凶险之极。自师门先贤败于项羽后,圣宗门人依据对圣典领悟殊异,遂涎生三大秘典,为证正统,不惜大动干戈,自相残杀。”
“‘忘尘九玄经’.‘移天万象变’.‘御魂大法’同源于‘瑶池圣典’,是圣宗三大不传秘典,母妃昔年背弃圣宗,早非瑶池门人,如今事过境迁,又何苦仍对师门难以释怀?”
“只因为谁也没有想到,不过十余年光阴,圣宗门人遍及天下,即使大理禁宫,亦不乏此道高手。”王贤妃正色道:“她的确是秀丽绝世的红粉佳人,母妃本该杀了她的。”
“可是母妃并没有这样做?”
“那只因为有一位修习‘霸王图决’的男子舍死相救。”她迟疑着,又道:“更重要的是,这名女子很像母妃的一位故人!”
永安公主沉默着,忽然笑道:“母妃见到的这姐姐定是梁红玉,听闻出身风尘,是驸马义兄楚卫东的红粉知音,驸马说起这位梁姐姐,可是推崇倍至哩!”
“梁红玉,姓梁,舒雅妹妹,是你么...”王贤妃缓缓地移步窗下,轻轻推开笼罩月下的碧纱窗,她的秀眸遥望着极北苍穹。恰在这时,漫无边际的星空仿佛有团团云雾飘过,她的眸光好似也随着这重重云雾飘去,越飘越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卫东终于悠悠醒转,待得站起身来,匆匆披上衣服,跃出窗去,才发现窗外孤寂一片,一缕凄凉的月以倾泻洒下。走了一会,忽听得左首沼林传出一个人幽幽抽泣声:“娘亲,楚公子伤势沉疴,当真无药可愈么?”泣声悲切凄婉,令人闻之断肠,正是梁红玉的声音!
却听那丽人梁舒雅幽叹道:“十年生死两茫,故人一别两相忘;不想恍隔二十年,师姐武功竟精进如斯!”
梁红玉迟疑道:“娘亲曾说过,‘霸王图决’是天下至刚至阳的功法,擅长怯疾疗伤,修炼极至,即可抵达无我无相.睥睨天下之境!”梁舒雅叹息道:“‘移天万象变’至阴至柔,是碧瑶师姐的成名绝技,若非楚公子身怀至阳至刚的霸王真气,想必早已身死多时!”楚卫东心头一震,暗付:“那大理王贤妃原来芳名碧瑶,竟是红玉娘亲的同门师姐!”
朦胧月色下,只听得梁红玉泣声道:“娘亲出身瑶池,沉浸圣宗秘典多年,同门绝技,楚公子今趟重伤实受女儿所累,命垂旦夕;若楚公子身遭不测,女儿恩义不复,又有何颜面苟且人世!”
一阵夜风拂拭,楚卫东怔怔地静立月下,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忽然发现手心渗满了冷汗!
梁舒雅凄凄一笑,道:“天地万物,相生相伏,五行制化,阴阳相合,故天下间从来都没有必死剧毒,也不存在不治内伤!‘移天万象变’纵然阴森疴痼,却也绝不会例外,据娘亲所知,天下间至少有三种方法可化一切剧毒内伤!”
梁红玉展颜而笑道:“女儿就知道,娘亲定有万全之策的!”
梁舒雅螓首低垂,衣袂迎风作响,纤手缓缓地抚拭爱女的秀发,柔声道:“少林派无上秘典‘洗髓经’,修至大成,即可易经换髓,天下任何疬毒剧伤介时当可不药而愈,此其一;其二,东汉绝世医典‘伤寒杂病论’十六卷,得之可愈天下奇伤重疾,据说昔年名医华佗曾抚书长叹:‘真活人书也’,千年以来,留传至今者参差不全,但娘亲知道,当年张机原书必定存留于世,而这部旷世医典现今一定秘藏于龙门,因为龙门堂主张九真,正是张仲景的嫡系子孙!其三,项氏秘典‘霸王图决’至刚至阳,只是欲破至阴之劲,必以修至巅峰极阶!以阴化阳,以阳渡阴,纯阳所贯,其阴自怯!”
梁红玉柳眉微皱,摇头苦笑道:“‘洗髓经’失传近千年,纵使遗留中原,此等无上心法,天下间又有谁会示人招祸?龙门诡秘莫测,张九真城府极深,爱徒许叔微师从十余年,尚难窥伤寒要旨,此法亦不可取;师伯‘移天万象变’登峰造极,纵使项少明亦难奈何分毫,修至巅峰极阶,更无异于痴人说梦!此三法看似可行,实则难于登天,如镜花水月遥不可及!”说到此处,梁红玉悲声哭涕,一滴滴晶莹的泪水如珍珠般滑落!
梁舒雅遥望着极北之地,秀眸闪动着点点泪花,在这一刻,女儿的悲泣声.呼啸而来的风声.甚至她自已的呼吸声都已瞬间停顿,她整个人就这样静立在夜风中,就好像老僧入定般,甚么都听不见,甚么也看不到。
过了良久良久,她才慢慢收回眸光,长叹道:“楚公子的伤,天下间或许还有一人可救...”她玉脸一凝,忽然悠悠道:“夜深风冷,公子伤重疾疴,当静养卧塌才是!”
楚卫东心下大骇,立时自沼林后闪出,跪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叫道:“伤重身残,多谢夫人仁心施救,感恩不尽。”
梁舒雅目光迷离,仿佛在沉湎往事,脸上一阵喜一阵悲,顷刻之间,猛然抬起头来,轻轻道:“野地陋室,茶淡饭凉,红玉,五里外的沼园多有野果粗菜,你去摘取些红豆.桂圆.糯米来,若有红花.杜仲.黄芪.于术诸药,也可适量采收,重疾痼伤,又岂能无药固元!”她的目光又落在楚卫东的身上,嫣然道:“公子请随我来!”
一间阴暗森冷的屋子,四壁雪白无尘,用檀木铺成的地面,明澈如镜。屋子里甚么都没有,只有两个蒲团,三根白烛!
梁舒雅盘膝坐在白烛下的蒲团上,指着对面的那个蒲团对楚卫东说:“请坐。”楚卫东就坐了下来。梁舒雅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对这个人很感兴趣。
“这里是奴家避世之地,也是红玉出身之所,十八年来从没有任何人来到这里。”梁舒雅淡淡地说:“奴家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秘密,你也不会例外。最重要的是,在奴家看来,公子也绝不是一个好奇心太重的人!”
“不错。”楚卫东的声音也同样平淡:“一个人无论是身处庙堂,还是踏足江湖,都绝不能有太多的好奇心,一个人若好奇心太重,只会死得更直接更快!”
“你的确是一个聪明人。”梁舒雅微笑,微笑着叹了口气:“奴家本不想杀你,只可惜你却非死不可!”
楚卫东脸色淡然,点了点头道:“晚辈也坚信天下间唯一能保守秘密的是死人,打扰夫人十多年清修,晚辈愧疚难已,唯一死以谢前辈厚恩!”   “见微而知著,红玉果真慧眼独具,你并没有猜错,奴家昔年游弋江湖,虽也结识了一些朋友,但更多的却是仇敌!”
“而且是实力强横.无法逾越的仇敌。”楚卫东苦笑道:“在江湖中,一个人的秘密往往就意味着他的生命,天下间只有两种人才会将性命寄予他人之手,一种是圣人,而另一种人则是傻子!”他的脸上忽然又透出一种温馨宁静的笑意,在烛光的映衬下,仿佛有股说不出的愉快和轻松。就好像多年未逢的好友,正不远千里访友做客!梁舒雅盯着他,就好象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楚卫东的确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舒雅才轻叹道:“你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像你这样的人,就这样死去的确很可惜!”楚卫东悠然道:“那只因为晚辈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梁舒雅忍不住问:“甚么事?”
“夫人是不会让我死的,至少现在还不会!”
梁舒雅看着他,目光变得像柄出鞘的刀:“是因为奴家答应过红玉,要救你性命么?”
“夫人应该明白,世间本没有永远不败的人,无论夫人的仇敌实力如何强横,只要是个人,就一定有致命的破绽,莫非夫人甘愿一辈子荀活在这黑沼恶地么?最重要的是,红玉正值韶华妙龄,夫人忍心爱女孤老山林?夫人当然不甘心!”楚卫东忽然抬头,也在凝视着这位绝代佳人:“所以夫人十八年来,一定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足以改变命运.实现夙愿的机会,否则晚辈此生也绝不可能见到红玉!”
梁舒雅脸色黯然,眸光流转不定,过了良久良久,才慢慢的点了点头,道:“你是奴家可遇不可求的一次良机,而奴家却也是你活命的唯一机会,因为天下间只有一个人才能救你性命,也只有奴家知道这个人的下落,若是那人不肯相救,那也算了。若能救活你的性命,那你必须要为奴家找到一幅图!”楚卫东奇道:“甚么样的图?”
“这幅图就是奴家十八年来的夙愿,也是奴家此生唯一的机会。”梁舒雅说:“它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就叫做‘璇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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