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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华灯初上。
御营前军统制张俊,领着十八名骑兵,沿着护城河催马疾驰,惊碎了河岸旁的寂静。
自微.钦二帝被掳北上后,天下大乱,民贼不分。金人围城当日,张俊奉宋微宗赵佶秘令,召东都洛阳兵马勤王,待大军行至江陵府,康王赵构已于应天府称帝,设御营以抗金军,张俊亦以从龙之功而受圣宠。
森冷而寂静的暮色中,乌云里电光闪动,一个霹雳从漫漫天际凌空而下,震得众耳鼓嗡嗡作聋。护城河外的银银碧波,泊满大小船舶,点点残灯,有种说不出的凄婉凉意!但张俊的却甚么都没有听到,甚么也没有看到,他的脑中只有两个人的名字:陈东.欧阳澈。
“绝不让明天的太阳照到陈东!”这是赵构的秘令!
“绝不让欧阳澈的声音在天下间响起!”这也是赵构的秘令!
赵构的话从来没有人敢违背!
张俊凝视着身侧十八名骑兵,他从来没有和这些人说过一句话,甚至无法看清这些人的真实面目。这十八个人,仿佛甚么都不会看,纵使能看,眼眸中也只能看到赵构一个人的身影;仿佛甚么也不会听,也许他们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赵构的声音。张俊静静的策马中间,只觉一股阴森森的杀气迎面扑来,令人不寒而栗。
他只知道一件事,这些人都来自同一个神秘的地方——神将门。
如果说这十八个人是人间黑暗中的幽灵,那神将门必将是牢锁这些幽灵的地狱!是谁一手缔造了这些可怕的幽灵?神将门中又蕴藏着多少秘密?没有人知道?
“现廷诸臣,心系黎民、以身负天下之重者,不过李纲.宗泽而已。陛下以纲主内,泽守外,一时间亿万黎民相庆,三军将士枕戈待旦,天下归心者,以陛下之亲贤远佞,心系黎民,志复社稷矣!黄.汪何功于国?陛下以相待之,位极人臣,权慑天下。黄.汪何功于君?王室倾颓,内忧外患,未见其挽社稷于万一。黄.汪何功于民?金虏茶素生民,祸回天子,据河东.河北之地,亿万黎民嗷嗷待哺,血泪积海。”
“纲.泽内平贼匪,济世安民,外抗金虏,收复失地,中兴太祖帝业。黄.汪等疾如仇雠,恐其成功,以天下百姓膏脂资金虏蚕食,掳天下臣民妻女供金虏**,长之以往,宗庙社稷皆为丘墟,生灵尽遭鱼肉,太祖伟业不再复矣。”  
“宋室不幸,先有蔡京.梁师成.李彦.王黼.童贯六贼乱政误君,结怨于金辽,后以李邦彦.白时中.张邦昌.赵野.王孝迪.蔡懋.李棁之徒茶毒社稷,祸延万民。今纲任而未专,泽命结于奸党,所谓社稷之臣者,庸缪不才.忌疾贤能.动为身谋.不恤国计也。时纲.泽尽去,则内匪无以灭,外患何以平?值天下民怨四起,黄.汪罪祸无甚六贼,不杀不足以安中外之心....”
太学生陈东.欧阳澈八次上书赵构,屡次请求杀黄.汪以平民愤,赵构没有应允。陈东复又伏求赵构亲征,迎回二帝;内除贼相,外拒金虏,一时间天下震动,军心思变。
密林的最深处,幽幽残光自破落的庙宇传来,陈东.欧阳澈二人正藏身庙宇中。
月色朦胧,投映在碧波凌凌的护城河,仿佛镶上了一层屋银白色的辉彩。
遥远的天际仿佛有灯火缭绕,黑暗中宛若情人的秀眸。一个可爱的孩子,大大的眼睛,健康而活泼,熟睡在紫金塌上,苏紫瑜悄悄推开门,悄悄悠步而入。慈母的脚步永远都那么轻,宁可自己彻夜不眠,也不忍惊醒孩子的梦。她就这样悄悄的走到床前,凝视着孩子,心里只觉得一阵说不出酸楚。
“这是我的孩子。”赵构静静的站在门槛外,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温馨和幸福。
对孩子说来,他有个温馨的家庭,呵护的父母,他本是个天生就应该享受幸福的人。可是‘愿生生世世莫再生于帝王家’这句话的辛酸,绝不是普通人能体会得到的。
他忽然想起了他的父兄,那个被俘胡虏的微.宗二帝,又想起了南朝后主陈叔宝.南唐后主李煜,他们本都是掌控命运的人,却最终都被命运所抛弃,惨死异乡。他现在只希望孩子能够逍遥平安的渡过一生,但他也知道,这也许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就像那天际星辰一样,朦胧而虚幻...
正在这时,悠悠锦簇花丛中仿佛有流星疾逝,赵构眸中精光闪动,长长吐出口气,然后缓缓消失在花香中....
庭院的花亭中,柳子云瞑目悠定,仿佛老僧入定般,物我两忘;虞允文凝视着远方,灵眸中仿佛蕴藏着一丝忧郁。
苏少英正斟酒自饮,一股浓郁的酒香立时弥漫开来,渗透在十里花香中,也不知是花香?还是酒香?
赵构进门时,三个人都立即起身相迎,待坐定后,赵构亲手为三人斟注热酒,道:“自父兄蒙尘,朕已没有兄弟,你们就是朕的兄弟!”
柳子云三人低垂着头,热泪彷佛已将夺眶而出。
隔了片刻,赵构的脸色才惭惭平静:“甚么事?”苏少英道:“大理国永安公主已趋婚配妙龄,国君御榜定于九九重阳夜招婿,是以广邀天下英雄演练武功,以备国君择选文武双全之士,招为驸马。”赵构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冷哼道:“段誉的确是治国之才,只可惜生不逢时。”虞允文若不所思,道:“大理国军政近百年尽掌于高氏之手,段誉年少登基,仁孝.宽容,二十年来执政如履薄冰,却积年无成。今趟重阳之会,步步惊险,暗藏杀机!”
柳子云悠然道:“大理国虽僻处南疆,国小兵弱,却也带甲三十余万。如今天下大乱,金虏势大,大理.西夏.大宋三国互为唇齿,荣辱与共,联姻已是明明智的保土安民之策。”赵构微笑道:“我大宋如今内忧外患,今趟联姻关乎国运,朕不得不从长计议!”
柳子云淡淡道:“今趟会盟大理,天下英雄云集,能影响大势的人物,最多只有三个。”赵构皱眉道:“哪三个?”柳子云正色道:“大金四皇子金兀术,西夏晋王察哥,西辽大将耶律大石!”
“有意思!”赵构居然抚手赞叹:“三大当世名将,坐拥重兵数十万,竟同赴大理蛋丸之地,真有意思!”虞允文怪笑道:“金兀术.察哥.耶律大石都是非常人,要力挫这样的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赵构也凝视着柳子云,轻叹道:“所以朕必须找一个足以技压群雄的人,只可惜这样的人的确不多!”柳子云沉默着,眸中忽然烁过一丝无法形容的痛苦和悲伤,隔了良久,才缓缓道:“臣保举一人,可担此任。”赵构立即问道:“何人可派!”
柳子云看着虞允文,淡淡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彬甫!”赵构脸色骤变,看了虞允文一眼,目光又落在柳子云的脸上,忍不住问:”为甚么?”柳子云轻轻道:“两个理由!”虞允文居然面不改变,淡然道:“哦?”柳子云微笑道:“成都府路都统制楚卫东与彬甫是管鲍之交,你们也都是当世出类拔萃的人才,我相信天下间绝没有任何人,能挡得住你们兄弟联手一击!再者大理吡临川蜀,南邻成都,多年来两地互为倚角,生死共存,段誉是聪明人,聪明人往往会在最合适的时机,作出最准确的选择!”虞允文居然并没有否认!柳子云凝视着他,慢慢的接着道:“其二,子云受官家七顾之恩,自当受命于危难之际,如今社稷倾颓,官家帝位危机四伏,身为臣子必须即刻为官家化解这个危机!”苏少英动容道:“甚么样的危机?”柳子云淡淡道:“摩尼教!”
张俊沉吟片刻,挥手下令,十八骑高手立时散了开去,潜往破庙四方,形成包围之势。张俊这才飞掠而过,虎躯静立庙门,朗声道:“陈东.欧阳澈何在?御营前军统制张俊有要事求见!”
“砰!”庙门瞬时化成粒粒碎末,激溅扬开,同一时间,一位蓝衣青年现身门口处,横斧当胸,浑身弥漫着一股慑人的罡气。
张俊心中大懔,环视四周十八骑幽灵,嘴角又逸出一丝森冷的笑意,道:“我不想知道阁下的身份来历?更不想知道阁下和陈东.欧阳澈二人的关系?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冷冷的看着蓝衣青年,一字一字道:“陈东.欧阳澈的下落!”那蓝衣青年也在凝视着他,冷冷道:“此地并不欢迎你,阁下已可以走了!”
张俊眸泛杀气,脸色铁青,冷笑道:“阁下看这十八骑身手如何?”蓝衣青年点头道:“每个人都是当世难得的高手!”张俊沉着脸,又道:“他们能不能生擒阁下?”那蓝衣青年道:“只须三骑出手已足够!”张俊嘴角透出满意之色,微笑道:“阁下为甚么还不束手就缚?”蓝衣青年居然面不改色,淡淡道:“因为我知道他们绝不会出手的。”
张俊怒极反笑,厉喝道:“擒下他!”
他喉咙迸出的声音慑天动地,可是这十八个人都像死人一般,仿佛甚么都没有看到,甚么都没有听到!连十八骑战马都瞬时停止了嘶鸣声,一动不动。张俊的瞳孔骤然收缩,拳头瞬时握紧,怒斥道:“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圣上的瑜旨?莫非你们竟然敢背叛圣上?”
那十八骑好手忽然翻身下鞍,竟向蓝衣青年伏拜而下,恭恭敬敬的道:“数月不见,坛主别来无恙!”
那蓝衣青年淡淡一笑,竟似早就在他们意料之中。
张俊浑身僵硬,他忽然想起了这个儒服青年的身份;牛皋,赵构从龙之臣,官至忠训郎,神将门四大坛主之一。
“方今天下大乱,盗匪四起,各地豪雄,揭竿而起者不可胜数,自立为王。以摩尼教.秦王李成.洞庭湖钟相三大势力最为雄浑,摩尼教自唐末以来为项氏所代后,世代力图谋乱自立,只是昔年太祖皇帝雄才伟略,灭后蜀.伐吴越.讨北汉.图荆南.取南汉.定南唐。是时天下初平,民心思安,摩尼教无机崛起,唯隐伏待时。”
柳子云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忧伤,仿佛整个人都沉寂在昔年的峥嵘岁月中,他凝视着远方,天际尽头夜色朦胧,他的眼眸里仿似也已一片朦胧。
隔了半响,柳子云才又徐徐道:“直到二十年前,先皇重用蔡京六贼,大兴花石岗役,除谏掩过,内外失政,弄至烽烟四起,天下共讨。也正在这时,项天诚横空出世,这位项氏子孙中千年不遇的奇才,武功几乎已超越人类的极限,威慑天下,这本是摩尼教百年难逢的崛起良机。只可惜此人毕生致力于武道,并无逐鹿天下的壮志雄心。”
“我大宋不幸中道丧亡,虚废国家大事,得罪于天下。”赵构居然也在叹息:“如今内有摩尼教势力日大,李成.钟相南北纵祸,外以金虏铁骑肆虐,茶毒百姓,自四大寇以来,天灾疫疾不断,孤民饿脬千里,天不佑朕,如之奈何?”
虞允文悠然道:“官家不必忧虑,那摩尼教外强中干,看似势力强横,实则危若累卵,项少明年少继位,武难以拒强敌,威不足慑教众,五圣王俱怀异志,再不复昔年项天诚在位盛况。”赵构目光闪动,道:“听闻那项少明神功大成,威望惭盛,内收归附教众,外结西夏易剑铭,以其才智武功,不出十年,必可重整摩尼百万教众,介时我宋室不覆于金虏,必亡于内匪!”柳子云沉默着,道:“所以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柳子云淡淡道:“《孙子兵法》用间篇有云: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乡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反间者,因其敌间而用之;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闻知之而传于敌间也;生间者,反报也。故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非圣贤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虞允文默默地为他斟了杯酒,道:“以敌制服,坐收渔利,的确是最准确最有效的方法!”他凝视着柳子云,不但看到了他的手,仿佛也看到了他的心,过了很久,才轻轻道:“你的心很乱,是这趟对付摩尼教没有信心?还是对项少明这位不世枭雄心生忌惮?”柳子云也在凝视着他,眼眸里仿佛露出一抹感激之色,道:“只有两个人能使我心里平静。”
“这两个人是谁?”“中书舍人黄仁东.晁过。”
“绝不让明天的阳光照到陈东!”
“绝不让欧阳澈的声音在天下间响起!”这本就是赵构的秘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宾,莫非王臣。
天子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不容任何人违抗的命令,张俊不能违背,他深信牛皋同样也绝不敢违背!
牛皋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轻笑道:“圣上瑜旨,孰人敢违,将军大功已成,圣上必有厚赐。”张俊愕然道:“陈东.欧阳澈何在?”
“陈东不会见到明天的阳光,欧阳澈的声音也从此绝响于尘世!天下间再不会有这两个人!”
这是牛皋离开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残灯如月。
赵构的脸色宛若天际的星辰,如梦如幻。苏少英恭恭敬敬的道:“自宗泽仙去,北地十万将士离心背德,八万金虏渡河南下,副都统岳飞以两川援军扼守河畔,五万义军驻防滑.郑.并诸州,自引八千精兵半渡而击,大破金虏五万,礼部员外郎赵鼎上表官家,以大功举荐岳飞统北地精兵,代宗泽稳定军心,抗击金虏。”
虞允文笑道:“四弟果真没有令官家失望!”
苏少英凝视着赵构,又道:“赵鼎上书言及,宗泽无辜含恨奸贼刀下,三军思变,不杀黄.汪不足平军怨,请官家以社稷计,早作打算。”
赵构苍白高贵的脸上仿佛露出种又虚幻又诡异的表情,他的目光又落在柳子云的身上,悠悠地说:“有功当赏,有过必罚,少傅以为如何?”柳子云沉吟着,迟疑道:“自太祖皇帝立国以来,为杜绝五代武将割据之患,以武人为将,文人封帅。若岳飞挂帅,天下武将必纷纷自请独断军务,如此而往,太祖以来百年纲纪再不复现,中原必重现昔年五代十国之祸!”虞允文霍然色变,失声道:“少傅,你...”
柳子云打断了他的话,正色道:“如今贼匪四起,外虏肆虐,天下风云际会,值此社稷存亡之秋,绝不容任何差错!”
赵构沉着脸,道:“沧州知州杜充,哲宗绍圣间进士,靖康二年平唐英.朱雀二贼有功,可代宗泽扼守北地,节度三军。”
柳子云.虞允文.苏少英对视一视,同时躬身道:“官家圣明!”
风冷,夜更冷。
苏紫瑜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月光正从窗外照进来,映在床前的碧纱帐上。—盏盛满葡萄酒的翡翠杯,缓缓滑入喉间,醇厚的酒香立时弥漫开来。她仿佛在想心事,又仿佛在等人。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苏紫瑜并没有抬头,却已知道来人是谁。
这位绝色少女不仅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心腹,更重要的是,她武功卓越,是柳子云特意安排的贴身护卫。
她还拥有一个动人的名字,孟雨桐。
苏紫瑜看着她,幽幽道:“他还没有回来?”孟雨桐默然半响,安慰道:“夜深了,圣上会回来的!”
没有风,没有声音。
陈东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欧阳澈正静静的坐在湖边发怔。他们浑身都换上了华丽崭新的锦袍,阔大的湖畔四周,花草假山.小桥流水.亭阁鹤鹿,构划成一幅如诗如梦的人间仙境。
陈东忽然发现,自已仿佛在一个奇异的梦境中。
这究竟是甚么地方?没有人知道!
皎洁月色下,湖畔两旁荆棘牵漫,松南秀丽。藤萝遍地,芳草连天,陈东极目远望,高耸的崖壁上,玉瀑如明月高悬,宛若银河倒挂,滚滚倾注漫漫大湖之中。
遥远的湖畔尽头,一个老人正在静静垂钓,鱼已被钩住, 这人就这样静静的欣赏鱼在钓钩上挣扎,嘴角仿佛已逸出一丝残酷的微笑。陈东.欧阳澈相顾一视,慢慢的向这个人走去。“咝”,钓钩上的鱼已渐渐停止挣扎,仿佛这条路已到的尽头。
陈东.欧阳澈只觉得手霎时僵硬,就连心都已僵硬。
老人忽然转头,含笑道:“陈学士别来无恙?”
陈东一看到这个人,他的心立时坠进冰窖里,全身都已冰冷。他曾经一心想亲手撕碎这个人,这个人当然也想取他的性命!现在他宁愿万箭穿心,也不愿意落在这个人的手里。
这个人赫然竟是钦宗朝权相,“靖康之难”投降派奸臣之首,李邦彦。
现在这位权倾一时的老人正满脸笑意,说不出的温厚慈祥。
陈东冷冷的看着他,不屑道:“祸国殃民之贼尚未死绝,陈东又岂敢先行离世!未知李相以为如何?”那李邦彦修养甚深,毫不动气,仍安坐垂钓,淡淡道:“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记得老夫的名字,可惜啊可惜!”陈东忍不住问道:“可惜甚么?”李邦彦微笑道:“可惜这里没有祸国殃民的李邦彦,也没有赤胆忠心的陈东,有的只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落魄老人,一个青春年少的孤独书生罢了!”欧阳澈眉头深锁道:“哦?”
李邦彦笑道:“这里是天下间最后的乐土,也是世间最森冷的地狱,这里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人间仙境,也有人宁死也不愿踏入这里一步。这里没有爱恨情仇,也绝不会有尘世中的王图霸业。”他目色如刀,接着道:“只有一点是绝对相同的:此地已非人世,无论谁到了这里,都休想重临人间了。”陈东忍不住又问:“为甚么?”李邦彦凝视着他,淡淡道:“只因为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来这里的绝对理由!”欧阳澈大诧道:“我们为甚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李邦彦的目光又落在漫漫湖畔上,过了良久,忽然道:“你们看这三百里湖畔如何?”陈东道:“浊浪涛沙,如诗如画!”
“浊浪!清流!”李邦彦抚须长叹道:“自古君子如水,清澈淡雅,甘醇解渴,如东汉孔融,本朝范仲淹,只可惜水至清则无鱼,天下间最后的净水,只存在于高山桃林中,所以真正如谢安.陶渊明般的高雅儒士,往往最终只能归属于田园。”他轻叹一声,续道:“奸佞亦若水,浊浪滚流,却能养鱼千里,灌田万顷,如汉末曹操,本朝蔡京,所以胜利往往只属于曹操蔡京这些人,世俗间的江河湖畔,往往也大都浊浪赤流。”
陈东冷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正如武侯《后出师表》所云:汉.贼不两立。”李邦彦慈详的脸上,仿佛露出一丝伤感之色,叹道:“武侯的确是千百年来,史柄清河中的一朵异流,以清澈甘水权倾一时。只可惜数千年来,但凡所谓君子忠良,不是罢官迁徙,坎坷落魄,便是含冤惨辱,身死族灭。”
欧阳澈沉默良久,才黯然道:“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你的话的确是事实。”陈东霍然色变,道:“欧阳兄,你...”欧阳澈道:“对于有道理的话,我往往会铭心刻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更大的错误。”他幽幽一叹,接着道:“也许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乱世,也许清澈水流,的确不应该归属这个浊世。”
李邦彦凝视着他们,道:“乱世只属于曹操这般的枭雄,若在太平盛世,你们或可做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范仲淹。只可惜你们终究是孔融这样的文人书生,正直.儒雅.仁慈,在纲纪尽丧的混浊乱世,不亡于胡虏贼寇,必身死曹操刀下。”
看着浩瀚无边的滔滔浊浪,陈东.欧阳澈忽然感到一丝无法形容的痛苦和绝望,仿佛整个人都坠入无边无际的地狱中,连心都已冷透。
“我们都不属于这个乱世。”李邦彦的嘴角又逸出一丝愉快的笑意,悠然道:“幸好天下间还有这人间仙境,还有这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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