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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卫东目光闪动,叹道:“柳子云果然不愧是柳子云,想不到我们总算见面了。”柳子云微笑道:“你应该想得到的。”
楚卫东道:“哦!”
柳子云叹道:“天下间有许多人相处半生,却并不一定真正的了解过对方,而有些人虽素不相识,却彼此却能相知相惜。”楚卫东道:“你知道我?”柳子云悠然道:“屠虎塔一役,楚兄击败天下第一剑客聂万剑,想必剑法之精已横鼎当世。”楚卫东苦笑道:“柳兄取笑了,拭问天下剑术之精,除了柳兄,又有谁及得上聂万剑?”
李纲一直在静静的听着,这时忽然道:“柳先生亲临,可是元帅欲杀李纲,以正军法。”
“学士言重了。”柳子云轻笑道:“学士负四海贤名,小郑王系后周帝胄,圣上又岂会擅杀两位,招天下非议。不过...”
李纲愕然道:“不过甚么?”
柳子云脸色忽然变得异常严肃,道:“私通金人,劫焚粮草,学士有何面目临对天下。”柴叔夏动容道:“李学士私通金人?”李纲居然面不改色,道:“先生才智过人,应该知道证实一个人是非功过,凭借的也绝不是空口白言。”柳子云淡淡道:“秦川渡天岭,天下奇峰,金人在烈日酷热下尚能保持如此战力,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李纲道:“甚么事?”柳子云道:“金人已准确知悉我军运粮的详细计划,而这个计划是由李学士.小郑王两人策定,天下间也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计划详末。”
李纲淡淡道:“就凭这点还不够。”
柳子云道:“一个人做任何事往往都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而只有李学士具备这个理由。”李纲仍从容道:“甚么理由?”
“昔日楚霸王项羽**军粮,致使将士破釜沉舟,尽破秦军二十万,终成不世霸业。”柳子云凝视着他,续道:“今百万勤王军会于潼关,诸军怯战不前,焚尽粮草看似大乱军心,实则百万大军背水一战,潼关必破。”
柴叔夏动容道:“李学士为中兴社稷,苦心孤诣,不惜身名尽丧,果真不负忠贤之名。”
柳子云目光灼灼,逼视著李纲,道:“只可惜国法昭彰,无论任何人任何理由违法乱纲,都必须付出代价。”
柴叔夏也不再说话,他已明白柳子云的意思。
刑律为历代立国基石,国兴则社稷平,国废则天下乱。李纲的生命.声名虽重,国法民心更重,若是两者只能选择其一,官家只有牺牲李纲。
自大宋立国以来,违法者都已伏罪而死,李纲当然也不能例外。
楚卫东一直沉默着,忽然道:“私通金人,罪当斩首,只可惜有罪的人却并不是李学士。”柳子云道:“不是他是谁?”楚卫东道:“是我。”柳子云脸上第一次闪过一丝讶色,问道:“为甚么是你?”楚卫东轻叹道:“因为私通金人,焚烧军粮,这些事全都是我为李学士策谋的。也只有这样做,才能终克潼关,赴援帝都汴梁,中兴宋室。”他的目中忽然透出那种说不出的痛苦和悲伤,黯然道:“若不是我,以李学士的忠贤,宁死也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正在这时,远方鼓声大作,蓬蓬蓬号炮山响,随后城外将士怒喝声冲天而起,震耳欲聋。
柳子云微闭双目,侧耳倾听,过了半响,才微笑道:“听,百万勤王军终于死命攻城,李学士的夙愿也总算实现了。”楚卫东沉吟道:“柳兄仿佛很惊讶?”柳子云微微点头,脸色又恢复了往常的淡然从容,过了良久,才缓缓道:“我只是惊讶,像楚兄这样聪明的人,这些话本不该说出来的。”楚卫东淡淡笑道:“那只因为我知道,面对柳兄这样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说实话。”
柳子云犹豫着,正色道:“楚兄当然知道,自承通敌大罪的后果?”楚卫东嘴角忽然逸出了一丝诡秘的微笑,道:“那是因为我可以保证,官家一定不会归罪于我。”柳子云目中再次闪过一丝讶色,问道:“为甚么?”楚卫东轻叹道:“因为我知道官家已没有了机会。”
黄昏,潼关城下,八十万勤王军举盾提矛,蓄势待发,群马长声欢嘶,纵蹄疾驰,瞬时杀气腾腾,风云色变。
副帅完颜娄窒、完颜希尹据关凭望,两军历经一阵冲杀后,均死伤无数,八十万宋军退阵一里后,城下尽是断矛残尸,积血露骨,惨状令人不寒而粟。
大将金兀术长叹一声,虎目含泪,擎刀在手,说道:“宋军兵众气盛,将士用命,潼关必难久守。”话音未落,陆文龙怒斥道:“自我大金立国以来,以少胜多,以弱为强,攻必克,战必胜,将军岂可怯战阵前,待末将尽折南蛮的锐气。”众人大惊,却见陆文龙头戴玉冥紫金冠,身着镧魂战袍,手持两柄炼血巨斧,坐跨神骏宝驹,率五千骑兵策马阵前,大喝道:“大金战将陆文龙在此,谁敢誓死一战!”
宗泽游目环顾,见三军皆面有惧意,怒道:“胡夷搦阵,谁敢一战?”恰在这时,河北东路都统制王彦身后闪出一将道:“河间戴威愿往。”宗泽大喜,急令出战,未过半响,斥侯入帐报道:“戴威与那陆文龙战不三合,被斩于马下。”宗泽沉着脸道:“金狗暴虐,乘衅纵害,谁敢取敌将首级?”刘光世麾下上将孙磷大呼道:“末将愿取陆文龙首级,献于元帅。”
去不多时,斥侯复报:“孙磷未战十合,又被陆文龙所杀。”众将闻言尽皆骇然,相顾色变。
宗泽环顾三军,渭然长叹道:“可怜中原满战甲,竟无一人是男儿!“众将闻言皆面露愧色。
话音未落,阶下一人怒呼道:“胡虏匪辈,吾屠之如杀鸡犬,愿取敌将首级,以谢天下。”众人循声而望,但见一人声如巨钟,虎背熊腰,手持一对狼牙铁锤,俨然间自有一股俯视苍穹的威势。
赵构心下暗惊,脸色却淡淡如水,问道:“此将何人?”岳飞应道:“此乃飞麾下骁将何元庆,怀万夫莫挡之勇,飞当亲擂军鼓,以壮雄威!”宗泽沉声道:“劳驾将军屠贼,三军备酒恭待将军凯旋。”
陆文龙列阵潼关,凝视着何元庆摧马疾驰,目光落在那对狼牙铁锤上,感受着满天战意,脸色沉重道:“三年来,阁下是第一个单凭气势冲破战罡的人。”何元庆冷冷道:“也是最后一个,我可以保证,此战后,你再也不会见到任何人。”陆文龙冷哼道:“你很狂妄。”何元庆正色道:“我值得的。”陆文龙点点头,凝声道:“阁下是一个好对手,如果可能,你应当通名道姓,但我也知道你是绝不会这样做的。”何元庆也微微点头,道:“潼关此战,你我之间必有一人饮恨沙场,对于一个死人来说,任何声名都已不再重要。”他目中骤然一亮,忽然笑道:“将军百战死,你我何不尽力一战,至死方休。”陆文龙一怔,凝视着他,忽然仰天长笑道:“尽力一战,至死方休。”
赵构端坐帅位,环顾诸将,心下不住冷笑。
正在这时,猛闻账外鼓声大振,喊声大哗,仿若天摧地塌,岳撼山崩,群将脸色大变,齐出军帐观阵。
两阵前三军高呼,士气如虹,岳飞举锤奋击,一时鼓声如雷,众将极目远望,但见两军前两骑疾驰纵骋,陆文龙大喝一声,两柄炼血巨斧挥洒如电,片刻间已变了十来种招数,时若鹰搏长空,时如长虹贯日,何元庆脸色异常沉重,运尽浑身气劲勉力守御。
楚卫东沉着脸,此刻轻声道:“陆文龙的武力如何?”秦风冷冷道:“气势雄浑,威劲慑敌,的确堪称一代骁将。”“何止骁将!”诸葛流尘摇头叹道:“当今天下兵将中,这陆文龙几乎已是最擅马战的人。”
蒙天扬沉默着,忽然道:“论刀比剑,或可一战,沙场马战,有死无生。”楚卫东心下剧震,愕然道:“哦。”
梁红玉美眸闪动,嫣然道:“沙场马战不同于江湖比斗,经验.兵器.良马的选择都极为特别。”楚卫东皱眉道:“为甚么?”梁红玉悠然道:“因为兵将与江湖人对武器需求绝对不同,兵器有时和人一样,也有很多种,每种武器的形式、重量、长短、宽窄,都不会绝对相同,每种武器也都有自已本身的特性。”她轻叹一声,续道:“战马的灵性.脾劲.耐力也不尽相同,正如霸王御乌椎,温侯跨赤兔。”
楚卫东当然也明白这道理。战将对阵,最合适的兵器,最上等的良驹,往往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梁红玉循视潼关二将厮杀,秀眉微蹙,若有深忧,叹道:“何元庆果真不愧虎将之名,兵器虽弱逊于那金将陆文龙,武力堪比伯仲,只可惜战马过于平庸,此战败势已定。”众人大惊,凝神细看,但见陆文龙双斧甚是变幻莫测,每一斧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斧法如此奇幻,直是生平所未见。何元庆怒喝一声,双锤已化作百千残影,径向迎挡而去,斧锤相交,一股强横的劲力透锤而入,何元庆跨下战马悲啼惨鸣,显是难以承负千钧巨力。
陆文龙见状大喜,骤然斧劲疾摧,两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何元庆大惊,自知跨下战马已疲,当下只得卸去掌力,以浑身内劲强接了这一斧力,身子连晃,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众将大惊之下,纷纷呼喝。陆文龙冷笑一声,持斧往他天灵盖疾击下去,袭速奇快,恰在这时,脑后劲风疾增,一道极快的枪影如风闪至,一个声音厉声喝道:“鼠辈安敢如此,杨再兴在此。”
龙磷枪如电似雷,化作十六道暗劲,封死陆文龙“凤府”.“命门”.“哑门”.“中极”等十处要穴。陆文龙大惊,双斧疾辙回挡,身形虚晃,堪堪避开了致命一击。
杨再兴策马回望,负枪而立,脸色沉重。
陆文龙面露异色,目光落在那柄龙磷枪上,凝声道:“原来了隐月门枪道高手,失敬失敬!“杨再兴冷笑道:”隐月门枪法不过是我所学枪法其中一种。”
“不错。”陆文龙微微点头道:“回马枪,始创于西汉名将“飞将军”李广,宋初名将杨业得此枪法,屡建奇功,自杨门以后,天下再不见回马枪,想必阁下定是杨业后人。”杨再兴长啸而出,朗声说道:“用枪之妙,亦犹鹰犬逐雉兔尔,先祖正是杨老令公。”
陆文龙胸口热血上涌,仰天长笑道:“纵使天下英雄齐攻,我陆文龙何惧!”当下大喝一声,双斧化作两股强劲,向杨再兴.何元庆二将猛击而去。
杨再兴脸色微变,心付何元庆心脉已伤,当下唯枪劲迸出,全力抵御。何元庆借势双锤疾进,气劲驰袭面门,陆文龙心下一懔,忙返斧回击,如此三人枪去斧往,又战了五十余合。
金兀术凝神观战半响,长叹道:“文龙虽勇,然南朝骁将甚多,以众凌寡,文龙必败,如此八十万宋军挟高涨士气来攻,潼关必一战而下。”完颜娄窒冷哼道:“潼关是汴梁城最后屏障,不容有失!”金兀术目中瞬时透出刀锋般的光,道:“副帅的意思是...”完颜娄窒极目潼关下八十万宋军,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道:“军师料事如神,故临行前留有拒敌妙策!”金兀术展颜道:“妙策安出!”
完颜娄窒脸上忽然露出一种虚幻却又严肃的表情,悠悠地说:“军师曾言,潼关只是阻挡百万勤王军西进的手段,却并非目的。若有一人相助,远胜潼关十倍。”金兀术忍不住问:“这个人是谁?”完颜娄窒从容道:“大宋天下兵马大元帅,康王赵构。”
潼关下,何元庆.杨再兴二将枪锤相迸,招招凌厉狠辣,陆文龙数次经脉受创,险象环生,自知胜机飘渺,当下虚刺一斧,荡开阵角,策马疾驰。何元庆大怒,那里肯舍,挥马紧赶。宗泽大喜,挥师攻袭,三军一时喊声大震,一齐掩杀。
众将直赶陆文龙到关下,但见关上金旗横飘,矢石如雨,万箭齐飞,众军驾起云梯,四面八方的舍命爬向城头。攻拒良久,终于有数千名宋兵攻上了城头,三军震天,一个个百人队蚁附攀援。
直到暮色将临,夜色惭深,宋金双方皆死伤惨重,方俱鸣金收兵,次日再战。
冷月萧瑟,浓雾拦江。
此时在主帅营帐的一角,赵构、柳子云、虞允文和苏少英在商量大计。
商讨过明日攻取潼关的有关事宜后,赵构忽地沉吟起来,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折宣纸,沉声道:“此乃官家连夜火急秘诏,事关社稷,你们都是本王心腹谋士,必有妙策为本王分忧解困。”
柳子云三人取诏展阅,但见宣纸上书:“今社稷倾危,军民厌战,朕意谴使和谈,割城贡银,使民心得安,令天下勤王诸军驻守大名,自息刀戈,静侯圣音。”苏少英失声道:“潼关举手可下,此必金人驱虎吞狼之计,阻击我军西进,解开封之围。”
赵构双目一黯,环顾三人道:“你们都认为此金人伪诏,以阻我大军西进。”虞允文略作思虑,肃然道:“官家既秘诏诸军,我等自当谨守人臣之义,静侯宋金和谈而后动。”苏少英怒道:“我等八十万雄师蓄势待发,岂可因一纸伪诏而置天子百官不顾,废天下大事。”柳子云面色淡然,道:“此诏真伪难辨,也并不重要,一切悉决于殿下。”赵构道:“哦!”柳子云淡淡道:“殿下认为是伪诏,此必金人阻防我军之计,若殿下认为此诏为真,此定乃官家忧心国事,决意和谈,故安抚百万勤王军之策。”眼见赵构目藏忧虑,面显难色,柳子云淡淡一笑,又道:“上苍总会赋予一个人无数机缘,许多机缘错过千百次,依旧可以反手重来,而有些机缘稍纵即逝,一经失去,就绝不可能再有任何机会。”
他轻笑一声,目中透出一丝诡秘的笑意,续道:“所以从古至今,就有了一句话,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
赵构低垂着头,目中忽然透出一丝炽热,但等他抬头时,目光已又变得恭谨而淡然,起身作揖道:“构智浅德薄,蒙三位大才相助,不胜涕零感激!”柳子云.虞允文.苏少英三人对视一眼,过了半响,躬身齐应道:“愿为殿下效犬马之效!”
幽静森冷的易禄居,李纲正遥望潼关的方向,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道:“八十万雄师士气大盛,潼关旦夕必破,我们的计划也终将实现,老夫夙愿已了,纵然一死亦可含笑九泉!”
楚卫东看着他,隔了半响,道:“学士可知道,小郑王柴叔夏已无罪获赧。”李纲颔首道:“老夫知道。”
楚卫东又道:“学士可知道,圣上决意谴使和谈,已传旨天下各路勤王军驻留大名府,静观天变。”李纲闻言脸色大变,怒呼道:“大义所在,雄师将至,昔日檀渊之盟已贻笑千载,割城贡银必被天下所耻笑,如此我大宋颜面何存,此例若开,它日西夏.吐蕃诸国必纷纷效仿,如此中原危矣!”他忽地沉吟起来,好一会后斩钉截铁的道:“老夫必须面见元帅,上谏出兵。”
“学士并不是第一个进言出兵的人。”楚卫东摇头叹道:“副帅宗泽多次力主出兵西进,合围金兵,康王以圣旨不可违为由坚持驻军大名府。”李纲怒斥道:“康王多谋少决,废天下大事,老夫当面见康王,舍命力谏。”
楚卫东沉默着,忽然道:“现下天下大乱,开封被围,沿道受阻,任何人想穿过重重金人铁甲,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纲稍作思付,脸色骤变,失声道:“难道圣上秘诏,竟是伪造的。”楚卫东犹豫片刻,道:“对康王,对天下,秘诏必须是真的。”李纲皱眉道:“为甚么?”楚卫东叹道:“因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缘,是康王赵构唯一的机缘,也是茫茫乱世中风云变幻的一次机缘。”
李纲的目光瞬时又变得暗淡,仰天长叹道:“这次机缘对天下苍生也不知是福还是祸,也许只有天知道。”楚卫东也叹道:“自始至终,康王从没有心向勤王,驱敌护驾。”李纲眉头深锁道:“哦!”楚卫东淡然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学士.小郑王二人,一者不过一介书生,一者纨绔之名布于天下,二人皆不通兵事,当然也是最不适宜担此粮草重任的人。”李纲沉吟半响,微微点头道:“可是康王却将关乎三军生死的粮草重任,交付给两个最不适宜的人。”楚卫东悠然道:“只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此刻宗帅独率数千勤王军,绕潼关,袭百崔岭,奔赴开德府。”
夜色惭深,冷月凄婉。
楚卫东慢慢的走过去,目光投向远方浓雾笼罩下的开封城,过了良久良久,才缓缓叹道:“我该走了。”
“走,去哪里。”
“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我的一个知音挚友,我曾答应过,有生之年,必与他策马山河,醉卧沙场。”
“当下正值多事之秋,将军为甚么会选择这个时候离去。”
“因为大事已定,勤王西进已不可为。”楚卫东轻叹一声,续道:“而我那位朋友的时间想必已不多了。”
夜更深,王嫣月静立月下,凄迷的月光落下她那绝美的秀发上,当楚卫东走出那森冷而黑暗的屋子后,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剪忧郁而悲伤的秀眸。
数月不见,王嫣月脸颊仿佛又多了一丝莫名的沧桑,楚卫东沉默着,轻叹道:“我们是不是三个月没见了。”王嫣月回头看着他,轻轻道:”三个月零七天。”楚卫东颔首道:“你已见过红玉。”
“是的。”王嫣月说:“姐妹一场,奴家平生的朋友并不多,现下即交嫁为人妇,姐姐命运坎坷,奴家多么期盼姐姐能找到好归宿哩。”
楚卫东愕然,沉吟半响,忽然道:“柴叔夏?”王嫣月点头叹道:“乱世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掌控自已的命运,即使是帝王霸主有时也不能例外。”楚卫东手指瞬时冰冷,浑身仿佛陷入冰窖中,勉强道:“为甚么会是这个人。”王嫣月轻叹道:“昔日秦王孙赢异人被困赵国,郁郁待死,商人吕不韦独具慧眼,奇货可居,不惜尽散家财,殚精竭虑,终成霸业。”楚卫东目光闪动,道:“你认为柴叔夏就是赢子楚那样的人?”
王嫣月悠然道:“秦王子孙数十人,赢子楚才智平庸,千百年来又有谁能想到这个落魄王孙有朝一日会成为大秦国君,称雄诸侯,天下大势也因此而改变。”
“的确没有人能想到。”楚卫东叹道:“只是那时大秦国力已称雄天下,灭六国之势已成,贵教千年来的梦想,会因柴叔夏而实现么?”
“我不知道。”王嫣月目光闪动,道:“乱世逐鹿本就是一场赌局,成王败寇,没有对错,没有公道,没有过程,有的只是博弈结果!”
楚卫东脸色黯然,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令尊苦心孤诣,但愿上苍终不负贵教千年宏愿。”他沉吟半响,续道:“无论如何,我们始终都是朋友。”
王嫣月忧虑片刻,嫣然一笑道:“是的,我们是朋友,永远都是。”
凌晨。春风徐徐轻拂,青山翠绿,浓雾后的露珠晶莹通透,芳香依人。
汴梁城下,两军列阵而对,郭京卓立开封城,极目十余万女真骁勇骑兵,女真骑兵阵前两人各乘骏马,手持马鞭指指点点,一人全身黄甲,头戴紫金冠,满面冷峻庄肃,神情剽悍。另一人身着儒服,面含微笑,目中透出一丝深邃犀利的精光。郭京心付:“此二人定是金帅完颜宗望和军师方诚了。”回首环顾,见满城禁军皆面露惧色,当下轻叹一声,黯然不语。
正在这时,金兵忽然大哗,群马嘶蹄。郭京面色一沉,大喝道:“列阵。”城下宋军纷纷疾驰来返,不过瞬间,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化作六道军阵,分列东.西.南.北.顺.逆六门,矛盾相应,出入碧合,汇合成六道固若金汤的奇峰巨岩。
方诚嘴角逸出一丝冷笑,道:“攻城。”宋军严阵待敌,猛听得隆隆隆战鼓洞响,声音苍凉悲壮,金军向两旁分开,铁链声呛啷啷不绝,一排排男女老幼从阵后牵了出来。霎时间两阵中哭声震天。
完颜宗望纵马出阵,仰天狂笑道:“城上城下宋军听着:尔等嘉际关家小,都已命垂旦夕,开城投降家小平安,赏金百贯。若顽固不降,先尽屠尔等家小,待城破,我大金铁骑所过之处,屠城三日。”
没过多久,城头将士显是已认出了自己亲人,
“母亲,夫君,儿啊,妻啊!”两阵中呼唤之声,响成一片。
副将潘必成近前道:“我大宋将懦兵弱,现下金人东西两路十余万兵马汇集开封,将悍兵勇,我军本可依凭兵众城坚,固守待援,只可惜众军家小皆身陷敌手,引颈待戮,三军士气衰微已极,开封城危矣!”
郭京苦笑道:“好一招釜底抽薪之计。”
潘必成脸色乍变,道:“将军,不若引箭尽毙将士家小,壮士断腕。如此三军激愤,或可一战。”郭京摇头叹道:“女真人性勇悍嗜血,宋人性懦弱屈媚,天下间存大义杀家小者又得几人,若引箭戮杀,三军必乱,开封城不攻自破。”他的目光又落在远方,看着嘶啼狂啸的烈马,长长叹息:“开封城已不可守,方诚,你赢了,天下是你的。”
潘必成痛泣道:“将军...末将愿引一千死士,与金狗一决生死。”跨上战马。最后一次看了一眼远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骤然鞭策战马,战马长声嘶鸣,随后千骑如风似电,这些人没有恐惧.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任何表情,也许他们本就不知道甚么是恐惧,甚么是快乐悲伤。
他们本就是潘必成一手练就的死士,从成为死士的第一天起,他们所接受的信念,就是随时随地赴死…
郭京凝视扑向金兵铁骑的千骑死士,眼泪早已横溢满面,喃喃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又有谁能力挽狂澜,中兴宋室!”
开封城下,潘必成忽然发现周围满是女**骑,无数羽箭如电般疾射,死士纷纷中箭倒地,战马哀鸣,潘必成中箭落地,当他抬头时,才发现随行千骑死士已死伤过半,面前已经肃满了金人…
潘必成看了一眼刺入胸膛的两枝羽箭,鲜血正如水般涌出,他摇晃着走到了一个金将面前,然后用尽浑身力劲向着对方脖颈砍下……那人并没有招驾躲避,因为这时候已有无数的刀枪刺进了潘必成的胸膛!
“没想到宋人中竟有如此血性汉子,宗望佩服,传我帅令,厚葬此人!”这是潘必成倒下去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宗颜宗望凝视着开封城,隔了半响,才猛然喝道:“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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