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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州驿站很静,没有风,没有声音。菊花开得正好,在阳光下灿烂如金。一位鬓发早白,满面风霜的老妇人正在赏菊,她站在菊花前,轻吟道:“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菊者,真乃人中君子也!”
她身後站着十余名身佩寒刀铁甲武士,一个穿着蓝布长衫,手持巨斧的英武大汉距离他最近。
那老妇人俯过身,彷佛想去嗅嗅花香,然後才慢慢的问道:“牛教头,是不是两日后便可抵达邵州?”牛皋应道:“是的,老夫人!”何母看了看花,忽然悲泣道:“老妇独孺躬教,本待孽子元庆有朝一日上报君恩,下救民命,不想这孽子竟投贼叛国,逆伦乱纲,生子若此,老妇虽万死亦愧于先祖于地下。”
牛皋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立于天下之间,子孙是毕生唯一的希望,无论这个人平生如此慷慨豪迈,子孙的耻辱才是真正的失败,彻底的失败,这种失败是绝对无法挽救的。
牛皋也叹道:“老夫人切勿悲伤,令郎年少轻盛误入歧途,今老夫人亲至面陈利害,令郎必当弃暗投明,建不世之功。”他说得虽平淡,声音中却带着说不出的伤感。
何母脸色黯然,只是幽幽道:“老妇别无所求,只希望能看到孽子投效社稷的一天。”牛皋默然一叹,正待说话,突听一个人阴森森道:“只怕那一天永远不会来到了!”
五位身穿儒服的中年人正缓缓的步入驿站庭院,十余名铁甲武士脸色大变,他们的刀已出鞘,却并没有出手,他们在等,等待着牛皋的命令,只因为岳飞在训练他们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违今者,死。
牛皋的脸色同样苍白,驿站外驻守着近百名骁勇禁军,无论谁能活着闯入驿站庭院,都只有一种可能,驿站外已没有活人了。
他们用甚么方法悄无声息的击杀近百名禁军?
牛皋很想问,却没有问。五张不同的面容,五双森冷的眼神,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浑身所弥散的无尽杀气。
只有真正想杀人,而且有绝对把握能杀人的高手,才会具备这种杀气。这五个人都没有蒙面,牛皋的心忽然已坠入无尽深渊,正被幽冥慢慢吞噬,直到灰飞烟灭。
这往往也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已有绝对的把握杀他们要杀的人,当然他们也并不担心秘密被人知道,因为死人是不会泄露任何秘密的。
庭院里每个人都已感觉到这股慑人的杀气,每个人呼吸都仿似已几乎完全停顿,额上已渗满了冷汗。
道州秦岭,曹成.曹亮兄弟也在庭院赏菊,三月的菊花明艳而郁香,钟子仪看着满院金灿的浓菊,深邃而明亮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郁。
曹成满面抑郁,眼眸阴沉,俨然中散发出一股霸气,此刻他正盯着钟子仪,目光闪动,微笑道:“贤侄,令尊近来安好。”钟子仪儒雅一笑,道:“家父多年来与曹王殿下南北呼应,相扶共济,方有这苟安之地。”曹成淡淡道:“贤侄本是名第高华,天之骄子,心怀大志,不远百里亲赴,当然不会只为游幸秦岭。”钟子仪笑了笑,道:“贤侄特为两位殿下性命而来。”曹成兄弟对视一眼,微微一愕,随即仰面长笑道:“三千越甲足灭吴,楚霸王引八千子弟渡江,建不世霸业,孤虽不才,仍手拥精兵十余万,骁将何元庆虎锯梧桐山,数败官军于邵州,贤侄认为孤还会有性命之虞?”钟子仪嘲讽道:“当一个人认为自已再无破绽的时刻,往往也是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时候,殿下所倚者,不过何元庆一人,若何元庆率部归降,邵州近十万禁军便可自梧桐山直捣道州秦岭,介时未知胜败如何?”曹成冷哼道:“那何元庆乃孤心腹爱将,孤待之甚厚,此人至忠至勇,数年来助孤固守梧桐山,灭敌无数,安能反孤!”钟子仪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道:“蛇击七寸,过刚易折,每个人都有致命的弱点,那何元庆至孝,若朝廷挟其母而降子,殿下以为如何?”
曹亮一直在静静的听着,这时忽然道:“贤侄深谋远虑,凡事料敌机先,未战先谋,令人叹服。”他的目中忽又闪过一丝奇特的笑意,厉声道:“秦总管。”他只唤了一声,一个高大肥壮.面露憨笑的中年人立刻出现。没有人知道这人藏身在何处,仿佛他就存在于他应该在的地方,他的人就如幽灵般无处不在。
曹亮的眼睛仍在盯着钟子仪,冷冷道:“带何母回来。”秦总管道:“是。”曹亮沉默了半晌,又道:“死活不论。”秦总管躬身道:“是。”
钟子仪忽然道:“不必。”曹亮愕然道:“不必?”钟子仪淡笑道:“洞庭湖畔多年来与秦岭互为唇齿,同气连枝,殿下的麻烦当然就是洞庭湖畔的麻烦。”曹亮淡淡道:“所以...”钟子仪笑道:“所以家父麾下五大战将已亲赴陈州,他们一定能带回殿下所需要的东西。”
曹亮目光闪烁,道:“他们真的能够做到?”钟子仪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他们必须做到。”
曹亮忽然叹了口气,苦笑道:“有时孤觉得你很可爱,有时却又觉得你很可怕,有时孤在想,如果有你这样一个儿子,那该有多好!”
钟子仪热泪溢眶,立即动情道:“只要殿下愿意,子仪愿认殿下为父,从此荣辱与共,永不相负。”
酒已冷,满院的菊花早已被染红。
牛皋沿着大运河催马疾驰,惊碎了江岸旁的宁静,其后面紧追着五骑正弯弓搭箭的绝顶高手。
血正从浑身十余处轻重不一的伤口中缓缓渗出,气劲正一步步从他的灵魂剥离远去,他的脑中却涌现出那被血染红的菊花,十余年骁勇精兵几乎都在这一瞬间倒了下去,渗叫.衷嚎声.怒吼声也同时在这一瞬间迸发,他永远也不能忘记那刺入何母心脏的那一剑,只因为在何母还没有倒下去的时候,那把剑已洞穿了他的左臂。
好可怕的剑,好凌厉的剑气!
“嗤!嗤!嗤!”
箭矢劲疾射来,漫天箭雨旋风般射来,战马惨嘶,颓然倒地,先是前蹄跪下,接着余力把它带得擦地而行,马体至少中了十余箭,令人惨不忍睹。
吼啸声起,五股精纯劲风由身后五丈处击出,掌力疾催,牛皋只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压至,身子连幌,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借对方掌劲投进冰冷的运河水里,他的心亦如大运河水的冰寒彻骨。
身处大运河中,无论是谁都能感觉到那彻骨的冰冷,那阴森的寒意仿佛要将人带入那阴森的九幽冥狱。
可是牛皋却好象甚么感觉都没有。因为在一瞬间他心里只有一个人、一件事。
岳飞还在那邵州城等着他,他一定要活着回去。
洞庭湖畔的八仙院中,两个人正静静的坐在那里喝酒,喝的当然是上好的“竹叶青”。
楚卫东进门时,两个人都站起相迎。楚卫东居中而坐,沉吟道:“大理战事如何?”诸葛流尘欣然道:“利州路都统制吴阶率三万精兵数败吐蕃于成都府,两日前吐蕃国主已罢兵和谈。”他沉吟着,又道:“三日前蔡小姐已取得成都府路各大门阀世家援持,备礼节制,同迎将军入川。”楚卫东点了点头,轻叹道:“吴阶的确是百年不遇的将才,祖孙三代守蜀,平方腊.剿巨盗,数败西夏吐蕃于域外,宋室有将若此,何其幸甚!”
他沉默了半响,忽然问:“王姑娘还没有回来?”秦风默默的摇了摇头,阴沉着脸,默默不语。
兵分两路,一路奉旨赴洞庭湖畔招降钟相,另一路则由荆嘉.林升.梁红玉.李清照四人,在三百随从精兵的簇拥下,沿江陵府.夔州府.潼川府直抵成都府路,这本就是楚卫东谋划已久的计划,当然也是一个慎重周密的计划。
楚卫东目光又投在驰骋千里的洞庭湖畔,露出思索的神色。过了良久,才缓缓叹道:“自太上皇驾幸江陵府,兵势愈甚,待秦岭群寇灰飞烟灭,我等即刻赶赴成都府。”
正在这时,缕缕琴音铮铮大响,舒缓飘逸,时而高亢如兵戈驰骋,时而婉约似名门淑女,令人闻之绯然畅意。
诸葛流尘与秦风对视片晌,欲言又止,终一言不发的叹息而去。
夜幕低垂下,一艘小舟缓缓在洞庭湖畔缓缓游弋,湖水自西面滚滚而至,船水激荡,在月色笼罩下显得逸扬恬静。
楚卫东腾身而起,跃往舟上,默默席地而坐。古阁灯下光色闪烁,董秀琰美眸微闭,五弦琴在月色下飘逸激昂,一袭淡紫衣衫不断拂动,彷若九天仙子。琴音琤琮,时而豪迈激越,忽又凄婉忧怨,她的人艳冠天下,令人见之浑忘尘俗。
琴音倏止,仍若有余未尽,萦绕轩梁。
船慢慢的驶入凄凉的夜色中,静静的洞庭湖畔间。
桌上有酒,楚卫东静静的看着她,身材柔弱,肤若凝脂,肌如白玉,娇美无匹,丰姿绰约,如晨露新聚,温润灵动,如奇花初胎,清丽绝俗,气质清雅绝俗,宛如仙女。
楚卫东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董秀琰的时候,正值康王寿宴。
每次看到董秀琰的时候,楚卫东的心都仿若睛空惊雷,怦怦心跳,热血如沸,心神俱往。
董秀琰也正静静的看着他,她的笑容就像春夜中的徐徐微风,温馨舒适;她的声音也像是春风般温柔婉约:“将军别来无恙!”
楚卫东摇头轻轻吟咏:“琴依天籁,芳踪谪隐;如彼潜鸿,拂羽云霄,秀韵孤凤,鸣逸九霄,董仙子不愧天下第一才女!”董秀琰神态悠闲自得,从容道:“自汉晋以来,才女绝色辈出,班昭博学.文姬精律,玄机擅画,何时数得到秀琰。将军取笑了。”
楚卫东叹道:“音通心神,闻董仙子琴律,婉约如水,激昂若雷;仿似暗蕴着无尽的悲伤和忧虑?”董秀琰提壸为他斟注温酒,柔声道:“道穷则变,盛极则衰,物极必反;自花石纲役以来,千里狼烟,礼崩乐坏,纲**灭;黎民流离颠沛,路有冻死之骨,苍有饿死之殍,为夫者不能饱其妻儿,为父者无力护其子孙,苍生嗷嗷待哺,尸堆成山,江河尽红,大争之世,非高光之才不能济世之民,秀琰智术浅短,若雨中浮萍,每思至此,日夜痛掣心肺!”
楚卫东举杯邀饮,两人一饮而尽。
楚卫东放下酒杯,若有所思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董姑娘忧国忧民之心,足以令天下读书仕子汗颜!”董秀琰又轻叹道:“秀琰心中一直有一个梦想,希望有一天能用乐舞为天下黎民带来安宁和平,让战祸苦难远离人间。呵呵,秀琰是不是很幼稚?请将军切勿见笑才好哩。”
她的声音悲悯.真诚.衷怜。她的眼眸深邃而明亮,目光中虽带着一丝厌倦,一些悲苦,却又充满了伟大的同情。
楚卫东怔怔的看着她,眸光已多了一丝尊敬之色,肃然道:“唐末群雄割锯,先有黄巢之乱,王贼逆乱,易子而食,继之天下武将并起,互相攻伐,战祸连年。自石敬塘献燕云十六州于契丹,天下动乱愈剧,以至百姓流亡,中原萧条,赤地千里,饥寒流损,尸填沟壑;历近百年,期间唯我太祖皇帝一统中原,然党项人自立称国以来,契丹.西夏连年攻伐,宋室败多胜少,至宣和年间,微宗皇帝大兴花石纲役,大兴土木,穷奢极欲,滥征苛税,民心久已思变,若天下有变,中原必风云变色,黎民涂炭,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董秀琰双目精芒电射,嫣然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自立其身,中原有将军若此,又何以至此田地!”
楚卫东苦笑道:“古往今来,振兴国运唯一的方法就是富国强兵,文武相驰,内设刑律,行仁政,薄赋役,任贤除奸,外修兵备,强军魄,开疆扩土,牧守四方。然南朝百余年来为杜绝历伐武将拥兵之祸,以文统兵,天下间纵有武侯王猛之才,不过复现狄汉臣后路,在这种情况下,自保已属不易,遑论收复失地中兴宋室。唉!大宋再没有希望了。”
董秀琰听得默然不语,眸中衰伤更甚。她的目光慢慢落在岳阳楼上,凄然道:“欲为平生一散愁,洞庭湖上岳阳楼。可怜万里堪乘兴,枉是蛟龙解覆舟。听闻将军文采无双,只恨无缘识荆,今岳阳楼阁当面,愿闻将军佳作,以慰平生之愿!”
楚卫东微微一笑,也不推辞,他略作思付,即缓缓轻吟:“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风泛须眉并骨寒,人在水晶宫里。蛟龙偃蹇,观阙嵯峨,缥缈笙歌沸。霜华满地,欲跨彩云飞起。记得去年今夕,酾酒溪亭,淡月云来去。千里江山昨梦非,转眼秋光如许。青雀西来,嫦娥报我,道佳期近矣。寄言俦侣,莫负广寒沈醉。”
董秀琰沉吟道:“人近月宫,月景如谪凡尘,洗不尽的尘世烦恼,人间天上浑然天成,仙骨凡心杂错吐露,的确是难得的佳作。”她顿了顿,又道:“只可惜中原烽火四起,又哪里寻到如此人间净土?”
楚卫东也忍不住默默叹息,他极目浩瀚湖畔,又道:“闹花深处层楼,画帘半卷东风软。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迟日催花,淡云阁雨,轻寒轻暖。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赏,都付与、莺和燕。 寂寞凭高念远,向南楼、一声归雁。金钗斗草,青丝勒马,风流云散。罗绶分香,翠绡封泪,几多幽怨!正消魂又是,疏烟淡月,子规声断。”
董秀琰秀目凝注,眸光凄迷:“烟月迷离,子规声咽,一片凄清景致,更增几多离愁!淡云阁雨,云层淡薄,更寓平生之志,良辰美景,本可引人入胜,却又使人目不暇接而留连忘返。好一个文采风流的儒将!”
两人又饮了一杯酒,不知不觉中船已靠岸,楚卫东又凝视了董秀琰半响,过了良久良久,终于再次轻叹一声,慢慢走了出去,走出船舱,走上船头。
船缓缓驶开,楚卫东卓立湖岸,遥望着湖风中衣挟飘飘的董秀琰,心中一直思索董秀琰的最后一句话!
“前途险恶,将军珍重,秀琰身处川蜀洛仙山,它日有缘必可相见。”
静静的湖水,萧瑟的夜风,冰冷的寒意。
远方驶离的小舟中,董秀琰抚琴清音流水般奏起唱道:“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身当恩遇恒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边庭飘飖那可度,绝域苍茫更何有。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琴声凄婉,悲歌慷慨激昂,却是唐代诗人高适名诗《燕歌行》。
月色依旧,佳人已去;看着碧空远尽的小舟和缓缓消失的妙律,楚卫东目中惭惭精光转盛,天下第一才女为甚么会在这幽幽寒夜出现在洞庭湖畔,是因为钟相?还是因为自已?是必然还是偶然?楚卫东忽然很想知道,但他却一直都没有问,因为楚卫东知道,像董秀琰这样卓绝的人物,如果她认为有些事应该令你知道,你必定可以得到所求,如果她认为不些事你不需要知道,就绝不会知道任何事。
夜已深,森冷的月色笼罩着整个洞庭湖畔,楚卫东缓缓转身,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过了良久良久,才幽幽叹道:“真是一个神秘的绝色美人!”
寒意萧瑟,梧桐山上下尸骨成山,残肢断臂随地可见,大雨落后,雨血激杂,树木变色,整个山峰弥漫着一股血腥臭秽的气息。
将营中,何元庆居上而坐,两侧各有七八名部将,面容骁悍。
何元庆沉声道:“据报宋廷新援三万禁军,我等近月来虽据梧桐山地利,将士上下用命,数败宋军于山下,然兄弟亦死伤甚剧,诸位皆曹王麾下良将,战功赫赫,今招诸将至此,共商御敌良策。”
话音未落,左首一武将狂笑道:“殿下勇将精兵无数,兼梧桐山地势奇峻,易守难攻,若宋军复来,末将愿取那刘光世首级献于大将军!”
“伍将军休出此误军之言。”右首一中年武将恭声道:“回大将军,宋廷虽百年来重文轻武,将儒兵弱,然帝都禁军战力仍不容小墟,再则那刘光世久历沙场,深通兵略,轻敌妄进必取败亡。”
那伍将军大怒道:“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昔年楚霸王破釜沉舟,方能建不世霸业;邵州不过八万宋军我等皆不敢战,它日又何以助曹王建功立业?”
“报。”账外汛兵道:“有人求见大将军。”何元庆道:“是甚么人?”账外汛兵道:“他自称是大将军同乡故人。”何元庆大讶道:“甚么事?”汛兵应道:“他要等见到何帅之面时才肯说出来。”
何元庆迟疑着,道:“人在哪里?”汛兵道:“就在账外。”何元庆随口吩咐道:“带他去偏帐相侯!”言毕渭左右道:“诸将稍待商议,本将军片刻即归!”
偏帐灯火通明,灯光下白玉嵌磷,金光闪烁不定。张宪静静的端坐在玉椅上,目光犀利如刀锋。他并没有等太久。
何元庆进帐居中而坐,目光比刀锋更利,冷冷道:“你是本将军故人?”张宪淡淡一笑道:“在下乃大宋朝观察使岳飞麾下偏将张宪,有要事特来拜会大将军。”何元庆霍然起身,脸色愈加森冷,凝声道:“王贼不两立,宋使至此,莫非欲降我军。”张宪仍淡笑道:“今有令堂亲作书信一封,特请大将军略览。”何元庆脸色大变,动容道:“家母书信安生?”张宪自怀中取出信折,淡淡道:“请将军过目。”
何元庆接过信折,视其信笺,确为何母笔迹,不由心下一懔,急拆封视之,书曰:“汝父不幸早故,吾劬劳抚养成人,日耕顷地,夜作蚕衣,夏不避暑,冬赤饥寒,年月相继,风雨维艰;伏望神灵垂怜,汝得以上报君恩,下济黎民,中兴社稷,光耀门庭,不想汝竟沦为盗匪,祸国殃民,纲伦丧尽,玷辱祖宗,汝即至此,甚杀吾百倍,今吾即已邵州,汝若尚存半丝孝义,即归降天子,带罪灭贼建功,以全我何氏列祖忠义之名,若汝天良尽丧,忠义沦尽,吾苟活何颜再见天下,当自刎列祖灵前,取吾首级献于账下,以全汝功。”
何元庆览毕,泪如泉涌,伏地痛泣道:“娘啊!非儿甘作祸民贼寇,实因那曹王救儿于危难,恩同再造,大恩儿不得不报。”
言毕晕倒于地,良久方苏,拜跪在地,泣道:“家母安在?”
张宪轻叹道:“那曹成得知令堂赴邵州说降何帅,令麾下高手截杀,令堂已然被刺仙游。”
何元庆闻言哀嚎一声,再次拜泣在地,泣声不绝于耳。
张宪乘势道:“令堂虽亡,遗愿尚在,曹贼擅杀何帅令堂,是为不仁,杀母致使大将军失孝于天下,是为不义,如此不仁不义贼辈,请何帅谨行母意,正大道伐贼,为国平寇建功,以慰老夫人平生之愿!”
何元庆心下一懔,脸上又恢复了一股肃杀之气,冷哼道:“杀母大仇难同戴天,曹贼欺我太甚,将军稍候,待本将军整合旧部引军归降,愿献梧桐山以为进见之礼。”张宪大喜道:“大将军高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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