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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便已是千钧一发之际,狭路相逢勇者胜,绝境中的百户勇士,将最后的力气拼上,展开殊死一搏。此刻城门已开一道大缝,足可容双马并行。绞盘柱处惨叫连连,大批子归守军已然杀至。纵然以一敌百,仍是寡不敌众,守在这里的数名百户死士皆已战死。那两个操纵绞盘柱的黑衣力士已是满身血污,二人自知伤重,回头高呼道:“刑天之刃,至死不休!玉公子快走!”
随后两人用尽最后的气力,竟用自己的身体撞毁绞盘柱,投入绞盘之中,以期令敌军一时无法重新关闭城门。四下里只听见“咔嚓”作响,城下绞盘柱处一阵轰鸣,霎时间便鲜血如泉喷涌,仿佛长天陡然怒号,云雷激荡,降下血雨纷纷。这两人以其血肉之躯力阻机括的千斤之力,其声撕心裂肺,其状令人毛骨悚然。
机括已然失控,主索坠地,城门一时无法关合,千斤闸就高高地悬在半空之中。
子归守军见季禾等人欲逃,一边汹涌猛攻袭来,一边不顾一切地以火箭攒射固定在门口上方城台之内的保险绳。
为防止牵引的主索逆向滑动,避免铁闸门失控骤然降下,这千斤闸还设有一道保险绳。那两条碗口粗的保险绳被固定在城台的保险梁上,将千斤闸于城门内高高吊起。如果千斤闸落下,纵是大罗神仙也难将其短时间内开启,这一道屏障会彻底将季禾等人拦在城内。
玉斗也发觉了对方的意图,抬头看时,只见顷刻间头上那条绳索已经被引燃。干燥的麻绳呼啦啦烧将起来,竟不能救。再待计较,另一条绳索也随风而燃,风助火势,像两条火蛇颤动腾跃。玉斗大叫,“老七,挡住敌军!赶快开门!”一边拉起季禾往城门处退却。
火势陡然加剧,竟如同汇聚而成的火海。烧断了保险绳,失去机括和主索控制的千斤闸便会落下,彻底将城门封死。
已到危急时刻,数名死士一同启用雪磷丸后扑向敌阵,与敌军同归于尽,他们如同数只移动的火炬,用身上的雪磷将密集的敌军引燃。子归军兵如何见过这种以命抵命的战法,更没有见过雪磷丸恐怖的杀伤力。小小的磷丸,一传十十传百,沾身即焚,万难解救,将所触到的一切之物尽皆化为灰烬。顷刻间,烈焰翻腾,空气中霎时就充斥了磷火的刺鼻味、肢体的焦煳味、咸腥的血腥味,令人欲呕;耳边筋骨燃尽的爆裂声、敌军的惨叫声、死士的喊杀声,嘈杂一片,如同火焚炼狱。夺门的死士们尽用雪磷丸冲锋入阵,无一人生还。
这一道用血肉之躯组成的火墙竟暂时将子归军兵逼退,季禾众人趁机退至城门处。
火光里,头上的保险绳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随时可能断开。
玉斗一把向门外猛推季禾,大叫“公子快走!”
季禾变色,惊呼“你舍命救我,我如何能丢下你们独去!”
众人皆高呼,“公子快走!”
言语之间,耳轮中只听见“咔啪”的一声,一侧的保险绳已经烧断,高悬的千斤闸再难维持本来的平衡,猛地向旁边一歪,下角轰然撞在城门洞的侧壁之上,撞碎的砖石土木如雨点般砸下,其力量之大令人骇颜。这铁闸身本就沉重,加上这一撞势大力沉,竟将另一条正起火燃烧的保险绳给直接崩断了。铁闸的下角擦着砖墙上的槽道轰然落下,金石剧烈摩擦,撞的火星飞溅,碎屑乱飞,势不可挡。“轰隆”一声巨响落到地上,顷刻间地动山摇,尘土蔽空,如同巨神力拔山兮改天地,巨峰崩乱兮山可移。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态势给惊呆了,不及反应。只有那个名唤老七的死士,不顾一切地跃身而起,奋力一撞,将玉斗和季禾两人撞出门外。而他自己则跌在地上却再难躲避,被千斤巨闸压住,粉身碎骨,当场殒命。
季禾被外力猛地一撞,身子向后飞倒,眼前只见砖块、砂石、碎木嗖嗖飞掠而过,锐利的石渣木屑打在身上脸上,瞬间划开好几道大口子,热热的鲜血随即渗出,全身锥心的疼。
除了玉斗拥着季禾被撞出门外,得以生还,其余而未及逃出的死士皆被围困在门内。受困死士见生路已断,于是各持雪磷丸与敌同归于尽,城门之内登时又响起惨叫连连,从缝隙之间可见烈焰腾空,如金蛇狂舞,其场面之惨烈可想而知。季禾见状,不由心疼得瞬间泪奔痛号。玉斗不及悲痛,急忙施放号箭报信。城门外的不远处,姜端率领百余名精锐百户骑兵早在这里严阵以待,准备接应。见城门处喊杀声起,号箭升空,他急忙传令各军出击,里应外合,杀散城外守军。
说时繁复,实则飞快,整个营救过程其实非常迅速。从兰侯死士城头飞落力战,到千斤巨闸落地隔绝众人,只在短短的瞬息之间。千斤闸这一落下,本欲困住众人,不想子归守军一时也因此受阻而无法出城,竟意外将他们救下。
杀出重围,众人稍歇。姜端一见季禾和玉斗都满身是血,二十一死士无人生还,大惊道:“公子如何?”
季禾惊魂未定,忙道:“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倒是玉斗姑娘多有箭伤。”
“为何只有这一些人在此?”季禾环视众人说道,“兰侯何在?可曾脱险?”
姜端忙道:“兰侯安好,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我们路上细细道来。”
说罢,众人也不敢耽搁,赶紧打***而去。蓬断草枯,凛若霜晨,一行人转瞬消失在大漠的苍茫夜色之中。
原来,叔兰见到季禾的留书,知其呈一时之快只身报仇,不禁火往上撞。但事已至此,唯有尽全力补救。好在金鼓已然好转,身边还有姜端可用。兰侯升帐,急令金鼓率人在营中遍布疑兵,所有人马化整为零,趁大将军长水没有察觉,借着夜幕掩护分散退走。玉斗带上随行的兰侯府死士二十一人前往埋骨关营救季禾,姜端率百骑精锐在关外接应,关键是要行动迅速,速战速决,切不可缠斗。自己和金鼓收拢众军择路突围,双方在羊泉汇合,撤退至遂阳王庭,再做打算。姜端对埋骨关这一带极为熟悉,有他指引,可保潜行撤退无虞。
于是,这才有了一幕“十指纤细软甲红,兰侯死士诡幕中。黑衣浮云交映火,快马萦魂逐夜风。”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话说含德殿外,宫人久等不见动静,月光静静地照着宫殿楼宇,人们的嘴边仿佛可以看得见呵出的霜白色气息,冷森森的空气让人感到窒息。
安乐侯的宫人、守卫与威侯的扈从们面面相觑,大家在殿外各怀心事。最终还是若墨的扈从们先等得不耐烦了,也担心自家主子有失,于是仗着主子平日的威势,硬闯进内殿。可是寝宫内哪里有两人的踪影,众人不禁大惊失色,赶紧四下找寻。下人们里里外外遍寻无人,而最终找到的却是两具可怜的无头死尸。
定王得报,急忙赶到含德殿。他赶到之时,二子已被停放在殿外的院落里,身上盖了白布单子。四周已经戒严,军兵们将殿堂围了个水泄不通,各执火把灯仗,将院子照得灯火通明。含德殿的宫人、守卫们,若墨的随行扈从们此时个个体如筛糠,跪了一地。
定王若利披着锦袍,依旧白发披散。他俯身下去,以手揭开白布,看到两个儿子的尸身,不禁蹙眉闭目,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心疼得倒吸凉气,而这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缓缓呼出。
刚刚听闻消息,定王确如遭晴天霹雳一般,他虽狠毒,但虎毒尚不食子,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如何能不心痛。若墨威猛,是其所倚重的柱国武功;若青多才,是其所钟爱的滔滔文采。刚刚还鲜活的生命,就在他面前请安,在他面前争宠,在他面前吵得不可开交,可如今眼看着二子被以这样一种方式杀死,其惨状令人发指。定王若利只感觉心如刀剜一般的疼。
他剑眉倒竖,目聚寒光,须眉颤抖,转脸问向丁蜮,“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丁蜮闭目摇头道:“尚不知晓。行刺之人来去无影,不留痕迹,各处皆无回报。”
“行事如此隐秘,为何还会泄露天机?”定王隐忍着震怒未发,沉声说道,“不是说此计万无一失么!如今之局面如何解说!”
丁蜮慌忙跪倒在地,说道:“领军将军姜端无故失踪,此人嫌疑最大,恐是兰侯府的细作啊。这些贼人隐藏极深,非是我等疏忽,确是防不胜防啊,望吾王明鉴。”
定王环视四周,冷冷说道:“如此护卫不力,凡所二子之随从就地正法,全部殉葬。”
此言一出,院落里登时哭喊声一片。跪在地上的随侍们呼天抢地,叩头求饶如同捣蒜。四周的军兵得令而行,哪管这些。他们各持兵刃,手起刀落,院落中顷刻间首级乱滚,尸骸枕藉,杀了个血流成河。
此时,只见城中火光冲天,烟柱腾空,有军兵慌忙来报。
“启禀吾王,城中军仓起火,火势之大实难控制。有百户武士悍然闯关,为首者自称百户公子季禾,双方现正在镇北门酣战。”
定王抬眼,目光凝聚镇北门方向,唇边髭须轻颤,说道:“传令全军出击镇北门,不惜代价捉拿季禾,不论死活,都要给我抓住他!命令大将军长水,务必堵截住季禾等人,不得有误!如脱逃了一人,我便杀长水亲族一人!若全逃了,我便诛他九族!”
他扭头对丁蜮说道:“传令全军整备,即刻出征。我要子归雄师踏平遂阳,尽剿百户逆贼!不论老**女,皆为反贼全部格杀,一个不留!”
血腥的气息随着夜风萦回弥漫,如猩红的藤蔓伸出细密蜿蜒的卷须与细跟,枝枝蔓蔓,缓缓爬行、上升、回旋,紧紧盘绕纠缠覆住了这闭塞荒蛮的埋骨关;又仿佛这一层血雾氤氲厚重,凝华成凛凛寒霜,结出纤细晶莹的棱晶与凇花,层层叠叠,慢慢沉降、缩紧、冻结,深深裹挟凝固束住了这其中的所有人,也许永远也不会消散。在这乱世里,何人能够幸免?无人能够幸免。
杀戮执刀,恶鬼持械,地狱之门为所有人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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