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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百天,谷美良的腿痊愈了!
这天,他像得了魔怔一样,说什么都得走。当然,燕英豪是不放心让他走的,是想让他再呆上一阵子,滋补滋补,硬棒了再走。可他倒好,就是不听,最后两个人红了脸,燕英豪没有法了,只能应允谷美良走路。
望着谷美良远去的背影,燕英豪既心疼又不舍。想想当时的情景,真是可怕!那天,王麻子先生一看到谷美良的伤势,也着实吓一跳。他摇摇头,就要打退堂鼓。燕英豪一看他的神态,当场就跪下了,非让他给治不可。
当时,王麻子看着燕英豪的虔诚劲,想着他平时的千般好,就把谷美良这个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起来!他先给止血,将伤口包扎起来,然后又叫燕英豪把他弄回家,下了三天的功夫,才把他救了过来。从那之后,谷美良才一天好似一天。朝夕相处一百天,人说走就走了,岂不难受?
一个半月过去了。算算日期,谷美良该到老家了。从山东到山西文水县,撑破天也就是一千多里的路程,步行也就是半个月或二十天的时间。可是,谷美良走有四十五天了,连一点音信都没有,是不是他又拐弯到了别处?临走那天,燕英豪交待过他,让他路上不要拐弯,直接回家。谷美良点着头,答应燕英豪,说他那里不去,到家就给他捎平安信。真是怪了,怎么到现在还没见平安信来。燕英豪回头一想,不来平安信也不奇怪,山西地界不同山东,那儿山多,路不好走。再说,就是他按时到了家,也不可能及时地找到捎信的人。没事!没事!他大灾大难都过去了,岂能在小河沟里翻了船?
二十天又过去了,还是没有谷美良的音信。这时,燕英豪真有点急了,只要见了有从西口回来的人,都要问上一句,有人给他捎信吗?一连几天,他问了好多的人,可是,被问的人都是摇头。
这天晚上,燕英豪挑着货郎挑子刚到家,张歪子就呼呼地来到了他家的院子里,说:“我受人的委托,给你送个信!”
燕英豪放下挑子,问:“什么信啊?麻烦你了!”虽然,不想理他,但一看他来给送信,还是微笑着说。
张歪子咳嗽一声,打着官腔说:“县衙让你三天之内,到那儿去一趟!如果不去,那就是你的事了!刚才我来时,乡保让我给你一定说清楚,现在,我给你说清楚了,你可要记住喽!”
燕英豪一愣,问:“什么事?县衙让我去?”
张歪子摇摇头:“这我不知道,乡保没有给我说。”
燕英豪想激他一下,让他说实话,说:“要不,咱俩一块去乡保家里,我问问乡保是什么事?”
张歪子的手立马摆的像荷叶一样,说:“我给你说实话吧!乡保也不知道县长叫你去干啥。”说完,摇着屁股走了!他怕燕英豪再问他。
燕英豪待张歪子走了之后,坐在那儿想开了。县衙叫我去干嘛?我与县官非亲非故?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没有任何瓜葛,天大的好事也落不到我的头上来。再说,我又没有犯什么王法,守规矩的一个良民,犯病的不吃,犯法的不干,你说县衙找我干什么?纯粹是扯淡!他明白了,这是一个圈套。肯定是乡保连光贵,将前段建围墙的事给县官汇报了,由此,县官又找他,叫他拿银子建围墙。想到这里,他摇摇头,决定不去县衙。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吃完饭,照常挑起货郎挑子走乡串户去卖货,晚上回来屁事没有。天明,他又挑起挑子走了,晚上回来还是屁事没有。这下,他纳闷了,如果县官是为了建围墙的事,肯定又叫乡保来催他了,一连两天没有人来催,好像又不是建围墙的事情。那到底是什么事呢?突然,他又想起前天晚上张歪子说的话:如果不去,你可别后悔!吃过晚饭,他想了想,决定明天不遛乡了,到县衙去一趟,不信县官能吃人。
骑着馿,顶着霜,燕英豪在巳时赶到了县衙。太阳升多高了,才见一个衙役懒洋洋地将大门打开。他凑上去问:“大人,县官怎么找?”
那名衙浑身上下看了他一遍,鼻子哼了一声说:“有冤伸冤,无冤走人!县官能是你找的人吗?”
燕英豪就有这点本事,平常不惹事,遇事不怕事,非打破砂缸问到底不行,笑笑,掏出一点钱递给那名衙役说:“大人,是这么回事。我是峄县的,大前天乡保通知我,说县衙叫我来一趟,我来了,不找县官找谁啊?”
可能是小惠起了作用,那名县衙扑哧笑了:“县衙通知让你来,你也不要找县官。我给你说实话,县官不会见一个普通老百姓的,你觉得是在市场上买牲口啊!想见谁就见谁?”
燕英豪一下子也被说笑了,紧接着问:“那我找谁?”
那名县衙一指大堂说:“你拐进去,右边有个耳放,赵师爷就在里边办公,你找他就行。”
这回有数了,燕英豪点点头,抬步就往大堂走!右拐,没走几步,他就到了耳房。只见一个满脸红光,长得周五郑王的中年人,正坐在太师椅子上写着什么。燕英豪未成开口先笑了笑,然后说:“嘻嘻!赵师爷你好!”接着又自我介绍:“我是峄县的,叫燕英豪,大前天,你下了一个通知让我来,真是麻烦你了!”
赵师爷一听话入耳,很是高兴,笑了笑说:“有这么回事,是我叫你来的。”说完,低头又写起东西。
燕英豪站在那儿还是陪着笑,一会儿问:“不知师爷有何贵干?小民愿听调遣。”
赵师爷写完东西,将笔放到笔架上,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有一个人,一个多月前下了大牢,头几天,他说在峄县有一个亲戚叫燕英豪,于是,我就给你们的乡保说了,叫他通知你来,果然,你是一个仗义的人,佩服!佩服!”
燕英豪听到这里,犹如晴天一个霹雳,心里猛一打颤,难道谷美良出事了?将近两个月没有他的音信,可能没有走脱入了牢。也不可能是他,他不是说回山西老家了吗!但愿不是他是别人,他稳了稳情绪,问:“师爷,我的那个亲戚叫什么?”
赵师爷说:“谷美良!他是一个要犯,朝廷马上就要来人审他。”
果然是他,燕英豪先是惊愕,然后是惧怕,接着又问:“我能不能现在去见见他?”
赵师爷用手一捻八字胡,看他一眼,暗示说:“就看你想不想见他?如果想见,我马上就能让你见到。”
听罢,燕英豪明白了,师爷是想要银子。幸亏,早晨他装了一个元宝。虽然,他不知道县衙找他干什么,但是,他知道穷家富路。你敢要,我就给你,今后用着的地方可能多着呢!想到这里,忙得从袍子里掏出那个元宝递给他:“赵师爷,我非常想见我那位亲戚,请你开恩!我来之前没有准备,以后有情后补。”
赵师爷看看手中的元宝,嘿嘿地一笑说:“我现在给你写个字牌,你拿着它到大牢里,就能见到你的亲戚。”说完,低头写了起来。
燕英豪来到大牢,一看谷美良那还有个人样。只见他披头散发,眼皮浮肿,浑身是血,身上套着三枷。他站在那里,看了半天,然后一个箭步冲向前去,跪倒,一把抱住了谷美良,叫了声弟弟,接着痛哭起来。
两个人痛哭了一阵,谷美良抬起头问他:“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下了大牢?”
燕英豪为谷美良擦擦脸上的血迹,摇了一下头说:“先前不知道,大前天县衙通知我,今天来才知道的。”
谷美良点点头,似乎明白了。
燕英豪看看他,一脸疑惑地问:“弟弟,你走的那天,不是告诉我回山西老家吗!怎么落进了这虎口?”
谷美良露出一丝笑容,很自豪的说:“那天,我是徃山西老家走的,可是,到了古邵那儿,听说张广泗那个龟孙来了,我就找他算账去了。可惜,张广泗命不该绝,一剑没有刺死他。”
燕英豪不解地问:“张广泗是一个什么人物?”
谷美良痛恨的样子,咬着牙说:“他是鄂尔泰的得力干将,用手一掐,浑身淌坏水,可以说到了身上长疮,脚下流脓的地步。只要鄂尔泰放一个屁,他就会扑前扑后的逮着闻,非闻出个香臭来不可。”
燕英豪更是不解了,又问:“枣庄是一个小地方,他那么大的官到那里干什么?”
谷美良说:“枣庄有煤啊!他是奉鄂尔泰的旨意来拿银子的。在京城谁不知道鄂尔泰贪婪霸道。地上只要有人有物,他非染指不可,凡能揽入怀里的,他都使劲地揽,不能揽的,他就竭力地打击、摧毁。”
雍正11年的时候,鄂尔泰听说枣庄地下有煤,就把张广泗叫到府上,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张广泗一听,觉得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不几天就到了枣庄东大洼。他先考察煤田,找了一位懂地质的人询问,接着又找人钻探,一探,可真不得了了,地下果然有煤,并且煤质很好。然后,他又考察运输道路,往南一走没多远,就发现了峄县段的京杭大运河。当时,他一看到运河,简直笑傻了,心想,枣庄真是个好地方,要煤有煤要水有水,真是一块风水宝地。这回鄂大人的财算是发定了,回去给他老人家一说,保准他高兴,没准儿自己马上还能升官。果然,如他所料,当张广泗回到京城,把这一切禀报给鄂尔泰时,喜得他哈哈大笑,直夸他能干,是个将才。自然,这一切还得他去干,没多久他就来到了枣庄,干起了开天辟地的事业,为鄂尔泰建大窑。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年的时间,张广泗就把一口年产五万吨的大窑建好,花出去的银子还不到预算的一半。这下,可苦了老百姓,预算的那些银子他通过县官,都加到了峄县老百姓的头上。由于,他建大窑有功,在大窑出煤的那天,他的官职由七品升到了三品。
枣庄的这口大窑叫“顺发第一窰,”因为它建的顺顺当当,并且在枣庄是第一家,所以鄂尔泰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顺发第一窰,不知是名字起得好,还是煤稀罕,每天挖出来多少就卖多少,从来没有存货。望着运往峄县码头的煤炭,可把张广泗喜坏了,这哪是运的煤啊!简直运的是银子。
因为顺发第一窰是秘密建的,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鄂尔泰就把经营权交给了张广泗。一听说将拿银子的活交给了自己,张广泗当时真想高喊鄂尔泰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想,不行!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他,喜怒不能挂在脸上,如果表现出来,老鄂非怀疑他不可,弄不好还得出事。谁不知道,鄂尔泰是雍正皇上的股肱重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个三品的官儿在他眼里还算官儿吗?再说,他能把你升上去,也能把你降下来,一下子叫你鱼虾不如。想想,真是后怕!刚才,多亏自己刹住了闸。于是,他谦虚地说:“鄂老,我恐怕胜任不了这差事,你还是换人吧?”
鄂尔泰摇了摇头,哈哈地大笑起来:“广泗,你是我的门生,你不胜任谁胜任啊!你也不要经常去枣庄,一个季度去一次就行。关键的是你要找一个管账的人,那个人要可靠,忠诚!对我们没有二心。”
张广泗忙得跪下磕头,一脸忠诚的样子说:“你老放心,我一定找好这个人。”
第二天,张广泗就把在他家管账的老表杨松派去了枣庄。他清楚那口大窑是一个蜜罐子,每年除了给鄂尔泰弄去一万多两银子外,自己还能撇五千两。就这样,张广泗每个季度就要到枣庄来一次,一次住上七八天,待银票弄好,他才回京城。
虽说县衙设在峄县,但是,峄县没有钱庄,全县惟一的钱庄设在了峄县。当时,这个钱庄是山西人设的,目的是方便山西人做买卖。每次张广泗来枣庄拿银子时,都会随着他的老表杨松到峄县玩上一玩。因为峄县离枣庄不远,风景特好,碧波荡漾的水系七纵八横,宛如美丽的江南。这些不说,更主要的峄县是个繁华之地,美女如云,娼妓众多,南来北往的佳丽满街都是。再说了,张广泗又好吃这一口,只要见了美女,两腿就像灌进了铅砣一样,走也走不动。完事了还有顺发第一窑给他报销,何乐而不为呢!
那天真是巧了,谷美良刚走到古邵的一个茶棚坐下,就看一个带着草帽,牵着一匹黑马的人晃晃悠悠的来了。由于天气是深秋,这时戴草帽的人已经很少,于是,他就多看了那个人两眼。这一看不得了了,进入他眼帘的是那人的不凡气质,只见他个子高高大大,步态稳健,虽然穿得破了一点,但是一看,就不是种地贩子。那个人越来越近,走到一棵柳树前,将黑马栓上。然后又将黑马身上的撘连拿掉,背到自己的身上,左右看了看,这才往茶棚走去。
一小会儿,背撘连的人来到谷美良的身旁。他还没有坐倒,谷美良就一眼认出了他,啊!他还没有死,真是天赐良缘,老天爷又叫我们在这儿见面了。他稳了稳神,不禁地叫道:“丁永汉!”
丁永汉看看谷美良,嘘了一声,接着小声道:“先生,你认错人了。”说完又给谷美良挤挤眼。
谷美良的心扑通一声,后悔刚才的莽撞,在心里自责起来,你都老大不小的了,做事怎么还这样毛毛躁躁,要是叫探子听到,两个人非玩完不可。今天,自己也太大意了,从峄县燕英豪的家里出来,路上他嫌戴草帽不透视,就把草帽背在了身后,一路上大摇大摆地走着!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朝廷通缉的一名罪犯。是不是自己在燕家住了三个多月,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麻痹大意了?他前后看看,小声对丁永汉说:“对不起先生,我认错人了。”
丁永汉没理他,转头朝卖茶人的说:“伙计,后边还有单间吗?我想撘个伙,和人凑份子一块吃顿饭?”
卖茶的伙计点点头,说:“先生,有单间,后边请!”接着大声朝后边喊道:“贵客两位!”
丁永汉拿起撘连披在肩上,看了一眼谷美良往后边走去。谷美良回他一个眼神没吱声,低头继续喝他的茶。
一会儿,谷美良朝周围看看,见周围没有异常的动静,起身就往后边走去。他来到丁永汉要的单间,只看四个菜已经摆上,两个酒盅已斟满了酒。
两个人一碰杯,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两个人却不知从哪儿说好。待三盅酒喝了下去,丁永汉才把他的情况说了出来。
那天夜里,谷美良逃走之后,外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那些押送他们的官兵没有发觉什么。刘世成望了一眼囚室后边的窗户,瞪了一眼丁永汉说:“永汉,你不跑等着明天砍头吗?”
不知丁永汉此时是什么心理,他摇了摇头。
见他无动于衷,张江帆也生了气:“你不要顾及我们俩,我们老了,死就死了!可你年轻不能死,你要逃出去,为我们报仇!现在,你抓紧燎烧木枷逃出去,能找到谷美良更好!”
丁永汉不是不想逃,他担心他们俩人,万一他逃走了,刘世成和张江帆怎么办?他的功夫厉害,那些兵卒都是知道的。他只要逃走,他们想怎么折磨两人就怎么折磨了。尤其挂念他仕途上的伯乐刘世成,要不是刘世成,他哪有今天。
丁永汉刚到刑部观政,没有人看得起他,尽管他一身武功,打仨携俩,但是,他没有银子送礼,入不了伙,加上那时的他木讷,不敢说话,只有受气的份儿了。后来,刘世成独具慧眼,大胆地启用他,才使他崭露头角,有了用武之地。那时,刘世成是刑部左侍郎,正三品。为了提携丁永汉,刘世成就将一些重要的案件交给他去办,并在后边给他撑腰掌舵。慢慢地他成长了起来,不光能办案子,对一些重大棘手的问题能找出毛巧,提出自己的见解,往往别人看不透的地方,他一眼就能看穿。三年之后,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吏,被提拔为一个七品官员,走上了官道。
这时,没容他喘一口气,刘世成又骂起了他。无奈,丁永汉学着谷美良的样子,站起来燎起了木枷。他们俩人一看,相视一笑,赶紧地过去帮忙,用木枷抵着。
眼看木枷就要燎透,谁知,一个兵勇开门闯了进来。兵勇一看丁永汉的木枷被火燎出的窟窿,顿时明白了一切,于是,就大喊起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世成猛一个跃步,狠狠地向兵勇撞去,刹时,兵勇倒地,接着他抡起木枷朝兵勇的头上砸去,一下,两下……直到那个兵勇断气,他才住手。这时,丁永汉已经将木枷弄烂,在刘世成和张江帆两个人的帮助下,爬上窗户,跳了下去!
就在丁永汉刚跳下窗户的瞬间,一群兵勇涌了进来。刘世成和张江帆两个人为了掩护丁永汉逃脱,就与兵勇拼打起来!由于他俩戴着木枷不得劲,一小会儿,两人就被兵勇刺死!四溅的鲜血,将囚室染红。
当丁永汉讲完自己逃亡的历程,谷美良看看他说:“原来听说你死了,头几天,我和燕大哥拜把兄弟,把你和刘侍郎、张侍郎摆在了一起,不曾想,你今天又回到了人间!真好!这盅酒我敬你!”
“嘿嘿!你没想到吧?”丁永汉端起酒盅说:“这么说咱们五位已成了仁兄弟?拜的好!拜的好!总算了却了一桩心愿!”说着,两个人端起酒盅喝了下去!
丁永汉放下酒盅问:“你说的燕大哥是何人?”
“我的救命恩人!人很仗义!有机会,我带你去认识他。”谷美良自豪的说。
“咱们净遇好人!”
“因为我们是好人!”
……
倒上酒,谷美良又把自己逃走之后,如何遭受追杀的过程讲给丁永汉听。一会儿讲完,两人惺惺相惜的互相看看,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很是畅快!很是凛然!很是刚烈!
两个人笑足了笑够了,丁永汉又说起来:“叫我恩师说对了,我学了你,步你的后尘,走了一条共同的道路,不能为官就为寇,专盗那些贪官污吏,专杀那些男盗女娼的家伙。”
谷美良不无嘲讽地说:“我们是同党吗,不走同一条道路岂止能行?他们这是逼良为娼,逼民造反。社会到了这一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说完,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丁永汉给他倒上酒说:“没有党争,那有两大派?哪有这么多的强盗和杀人犯?想想,真可笑!我们一个奉公守法,尽忠皇上的忠臣,一夜之间竟变成了叛贼,大义不道的逆贼。哎!你说说,宫里还有真事吗?”
“这就是真事!如果皇上不搞平衡,不拉一派斗一派,光搞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还有意思吗?哪还有天子的气魄和威风?”谷美良凄苦地一笑,说:“我们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孬吗?想杀谁就杀谁,想盗谁就盗谁,多么痛快多么酣畅!我看比必躬屈膝的跪在那儿给皇上磕头强多了!我们这才叫人!”
“说的高!说的高!”
两个人的牢骚发完,丁永汉瞅瞅外边小声的说:“你知道,我来峄县干什么吗?”
谷美良笑了笑,说:“知道,步我的后尘。”
丁永汉一愣:“你怎么知道?”
谷美良带着惋惜的神态说:“我是三个月之前被追杀的,正好那时张广泗来枣庄拿银子。这回你来又正是三个月之后,根本不要猜,你一说,我就知道。”
三个月前,谷美良听说张广泗来到了枣庄,他就星夜兼程地往峄县赶,想在钱庄那儿刺杀张广泗。
那天雾蒙蒙的,两辆骡马拉的洋车,晌午来到了峄县。张广泗和表弟杨松坐在前边拉银子的一辆车上,后边车上坐着四名护卫。洋车到了钱庄门前,杨松下车就往钱庄里边去,后边的四名护卫跟着也往里边走!这时,跟踪张广泗的谷美良觉得时机到了,就提着宝剑,快速地往第一辆车窜去。这时,杨松从钱庄里又走了出来。刚才,他急急忙忙地进去,是喊钱庄的人出来帮忙抬银子的,每次换银票他都是这样,先到里边喊人,然后抬银子。因为四名护卫也是第一次来,不懂业务,刚才跟着他,也走了进去!杨松一看有人提着宝剑往前边的洋车跑去,知道事情不好,不是抢银子就是杀人,于是,他亮开嗓子大喊起来:“有刺客,有刺客!”
四名护卫一激灵,抽出腰刀,越过杨松,赶紧地徃第一辆洋车跑去。这时,张广泗正在洋车里打盹,一听喊呼,睁开了眼。昨天夜里,他赌博赌了一夜,正睡得香甜。
谷美良看着护卫和钱庄里的人都往他那儿跑去,也不顾那么多了,拔出宝剑,就往洋车里刺,由于洋车有花棚看不见,一下刺偏了,没有刺到张广泗的身上。他收回宝剑,刚要刺第二下时,四名护卫已经涌到了车前。他不能再刺了,于是,收回宝剑就跑。
刚才,张广泗坐在洋车里,一柄宝剑刺来,可把他吓坏了,心想,这下玩完了。谁知,那一剑没有刺着他,毛发未损。接着,四名护卫围了上来,一下他又来了精神,撩开车帘大声命令:“抓住他,别让刺客跑了。”一听主子的命令,四名护卫不顾一切,撒风就去追谷美良。
谷美良像没有命似的往街外跑着。他想不能死,最大的仇人张广泗没有杀了,气不出来,说什么不能去见阎王。等杀了张广泗,一天叫他死八回也行,于是,他就边跑边回头与四名护卫搏杀。眼看他就要被擒住,一看路边一个卖鸡蛋的篮子放在那里,就一脚将篮子踢翻,鸡蛋顿时破碎了在地上,一下将他们四个人滑到,他这才喘息了一口。等四个护卫起来,他已经跑出了街里。一会儿来到了金庄。这回,他觉得没有事了,一回头,只见那四名护卫又追了上来。他又跑了几步,实在是跑不动了,就停下来与他们搏杀。俗话说,好手抵不过双拳,何况他们是四个人,不多会儿,他就被砍了几刀,一下掉到了桥下。
丁永汉得知谷美良刺杀张广泗的过程,深为感动,说:“你真行!当时我要在,张广泗老小子肯定完蛋!”
谷美良点了点头。
丁永汉说:“这回,咱两一块干,非杀死他不可。”于是,两个人密谋起来。
从枣庄通往峄县的官道有两条,一条是东路,经过峄县、泥沟、大小北落。这条路人多车多。另一条是西路,经过峄县、阴平、古邵、马兰,这条路人少车少。谷美良和丁永汉经过再三考虑,决定把宝压在西路。他们估计,这回张广泗走西路的可能很大,因为西路人少,路况较好,于是,两个人在古邵这个地方作起了文章。
最后他们把袭击张广泗的地点选在了古邵的南边,因为这儿还有几块没有砍倒的高粱秸秆,便于藏身。这天,他们俩搞来了两匹马,拴在了高粱地里,准备得手之后,骑上逃之夭夭。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路上一辆马车也没有。快到午时了,还是不见张广泗的踪影。丁永汉看看天上的太阳,急躁的说:“难说那个龟孙不走这儿了?”
谷美良叹了一口气说:“可能!他神出鬼没的谁也说不准。”
张广泗走哪条路去峄县,还真没有一个定准。从枣庄到峄县只有一条官道,到了峄县往南就成了两条官道。张广泗每次去峄县,都是到了峄县才做决定,他说走东路就走东路,他说走西路就走西路。”
这时,丁永汉沉不住气了,说:“是不是我们到东路去看一看?”
谷美良摇头:“假如他走东路,也该过去了,我们现在去,肯定晚了。”
丁永汉点点头,表示同意,说:“那就等吧,看看是他的命大还是我们的造化大。”
两个人不吱声了。约莫又等了半个时辰,谷美良往北一看,突然发现两个黑点向这边游来。待他看清黑点越来越大,说:“永汉,你看北边是什么?”
丁永汉打起眼罩往北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说:“是两辆马车。”说完,来了精神。
谷美良两眼不离珠地看着,笑容慢慢地浮在了脸上,说:“是张广泗的马车,这家伙终于来了。”
两个人不说话了,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宝剑。
两辆马车相随,往南行驶着。由于路面不时有坑洼,走得很慢。眼看马车就要来到跟前,谷美良和丁永汉分开,从高粱地里一下滚到了沟底,一旦马车打住,他们就会一跃而起。夜里,两个人没有闲着,先后挖了两道沟。前边的沟上盖了一层薄土,下面用几根细木棒撑着,马车一轧,木棒就会立即断开。后边那条沟支撑的木棒相对来说粗了一点,是留着第一辆马车过去,叫第二辆马车轧塌的。这只是谷美良和丁永汉两个人的设计和愿望,至于管用不管用,那就看张广泗的造化了。
老天有眼,几乎是在同时,两辆马车共同陷进了沟里。谷美良和丁永汉两人跃身而起,直扑第一辆马车而去。可是,他们俩估计错了,张广泗根本不在这辆马车上,马车上坐的是四名护卫。两个人一人一剑,两个护卫应声倒下,这时,那两名护卫反应过来,与他们俩搏杀起来。谷美良往马车里一看,不见张广泗,说:“张广泗不在这儿,我到后边看看。”说完,往后边跑去!
丁永汉嗯了一声,与两个护卫继续拼杀。这时,张广泗已经看到前边发生了什么,以为是强盗打劫,不会再到后边来。当他看到谷美良快速地往后边跑来,吓得一下子趴倒在一个箱子的后边,当起了宿头乌龟。
今天,由于拉得银子多,张广泗特意安排,多带了两个护卫。前边那辆马车上装着银子,由他表弟杨松带着四名护卫押车,后边他带着两名护卫跟着。这回,他以为人多,会万事大吉,却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精挑细选的这条道上会遭到埋伏。两名护卫一看谷美良跑来,跳下马车,举起腰刀,与谷美良厮杀起来。
乒乓扑哧,刀剑相击,不时地碰出一道道火花。两个回合,谷美良刺伤了一名护卫。接着一反手,又把另一名护卫刺伤。他趁着两名护卫受伤的瞬间,纵身一跃,一下子跳上了马车。张广泗一听有人跳上了马车,浑身筛康,趴在那儿嗫嚅着说:“好汉,你们把前边马车上的四千两银子都拿走吧,只要不伤害我就行。”
谷美良冷笑了一声说:“张广泗,抬起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现在,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的狗头,为被你害死的同僚报仇!”说完,一剑击到张广泗的身上。
剑击偏了,张广泗没有死,他往后退了退,看谷美良一眼说:“嗷!你谷美良还没有死?想杀死我也不容易,你快快放下手中的剑,我饶你一死。”
谷美良哼了一声:“做你的美梦去吧!”一剑又击了过去。这一剑击得比刚才有力,张广泗不动了。谷美良怕他不死,又击了一剑。这时,丁永汉从前边跑了过来,多远就大声地问:“美良,你杀死张广泗了吗?如果杀死了他,你快走?”
“杀死了!”谷美良在马车里说。他一转脸,看见丁永汉的后边跟过来两名护卫。这时,刚才那两名被他刺伤的护卫也站了起来,迎头将丁永汉截住。刹时,四个人将丁永汉团团围住!
谷美良一看不好,就跳下马车去帮丁永汉。他腾云驾雾,将一名护卫的腰刀拨开,手一下滑,一剑刺中他的胸膛,接着那名护卫倒在地上。在他们弑杀正酣的时候,前边那辆马车晃晃悠悠地爬出了沟,接着往前赶去!丁永汉一看到这种情况,说:“美良,你快去追赶前面的马车,不能让他们跑了!这几个人我对付。”
一听,谷美良不再参战,快速地往高粱地跑去!他骑上马,没要多会儿,就追上了那辆马车。车夫一看谷美良追来,鞭子一甩,跳下马车就跑。这时,谷美良也不管他了,跳上马车掀开帘子就往里瞅,一看杨松正战战兢兢地卷曲在哪里发抖!他抽出宝剑,一剑击中杨松的咽喉,接着将他的尸体拉了下去!拾起地上的鞭子,将他骑的马拴在马车的后边,赶起马车就往峄县奔去。
谷美良一走,丁永汉一对三拼了起来!三个护卫当中,其中有两个人练过拳脚,功夫相当厉害。虽然丁永汉的武功了得,但一手难敌双拳。何况他们是三个人。就在他将两名护卫刺死,想一剑结果最后那名护卫时,那名护卫也举起剑刺向了他的喉咙,同时两个人倒地而亡!
真是顾此失彼!世界上没有两全的事情。那名车夫跑了一段路之后,一看后边没有人追他就停了下来。他听了一会动静,见没有什么声响,就壮着胆子徃官道走去!他要看看第二辆马车上是否还有银子?车夫到马车上一看,一点银子也没有。他刚想走,就听张广泗发出轻微的**。他一想,没有银子有人也行。如果把张广泗救活,不就发财了吗?看来,发财的机会到了。他趴下身说:“大人,你挺住!我现在就去救你!”虽然张广泗没吱声,但是他一定听到了他的话,于是,他将马车拉出来,拐过弯,往峄县赶去!。
一个时辰之后,也许是张广泗命不该绝,经先生一治,居然醒了过来,三天之后就脱离了危险。一脱离危险,他就命令县官杜怀仁捉拿谷美良,并且把峄县作为搜铺的重点。那天,谷美良觉得走旱路回山西不安全,就改为走运河的水路,谁知,他刚到码头就被连光贵一伙人逮住……
听罢谷美良的讲述,燕英豪不解的问:“你们为什么都要杀张广泗?”
“我们一伙二百多人倒霉就倒在他的手上。张广泗为了高高升官,就采取血染红顶子的做法,无中生有说四太子乾隆要谋反,鄂尔泰一听赶紧地禀报给皇上。接着,三皇子就让他的老师乔当路找他的同考田永禄……于是,雍正就导演出了这一场谋反的大戏!”谷美良忿忿的说。
“这样的人真该杀!”燕英豪说:“兄弟,我能为你做什么?我把家里的八亩地卖了救你行吧?”
谷美良一听感动地哭了,一会儿说:“今天见你一面,我今生知足了。以后如果有机会,你给我家里捎个信,告诉家人我是怎么死的就行了!”
燕英豪点点头,潸然泪下说:“兄弟,我要救你!”
谷美良摇头:“大哥,我谢谢你的好心!有张广泗在,谁也救不了我。我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开杀戒。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来为我收尸。”
这时,狱卒进来,督促道:“时辰到了,快走人!”
谷美良看了一眼狱卒,趴在燕英豪的耳朵上又悄悄的说了起来!
半个月整,张广泗果真动了杀戒!谷美良的人头被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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