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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家的发家史与运河有关。台儿庄为南北水路通衢,从明朝起航运兴隆,常有大船停泊在码头。有一年冬天,一艘从京城来的装运大米的船上下来两个人,扛着两包大米,来到万氏祖先的小店门前,说是急于用钱,要低价出售这两包大米。马氏祖先见人家有难,就把大米留了下来。第二天船上又送来两包,见是官船上的大米,他们依然像昨天一样没有验货便付了钱。等好多天后,他们打开米包,却惊奇地发现每袋米里都藏着两个元宝。后来才知道,这船上有个阔少爷,他父亲怕他在路上乱花钱,故意把元宝藏在米袋里,让他带回家。这八个元宝共计纹银三百八十四两,因为船已走远无法归还,这钱便成了马家致富的家底子。于是马家开设了一座专为南北客商服务的商号——保顺昌,或提供住宿、饮食,或为储运货物。由于马氏祖先文雅好客,诚实守信,深受客商的欢迎,生意非常兴旺。一次漕运管带因病滞留台儿庄,保顺昌接待了这位管带。马氏祖先略通医术,为之尽心调治,方才痊愈。这位管带说,他的官船专跑杭州,转运丝绸、瓷器等南货北上。去时多空船,可以捎带货物,保其一定盈利。于是,马家的祖先采办了一船黄豆,到杭州出售后,又贩了些丝绸回来,果然获利成倍。于是保顺昌商号便成为以转运京杭运河货物为主的商行。家产日益丰腴,成为台儿庄的富户之一。
至乾隆年间,马家置田达四十八顷,有兄弟三人平分,各得十六顷。居台儿庄繁荣街一支,即是十六岁的马保的祖先,他们继续经营商业。至咸丰年间,马保的太祖父过早去世,曾祖父也是中年而亡,随家道中落,复兴马氏基业的重担,便落在了马保的祖父马邦俊身上。马邦俊年幼失父,随其母亲居住在峄城外祖父家,他的衣食学资都要靠外祖父资助。马邦俊十六七岁时,因祖父病故才回到台儿庄。这时候,马邦俊的继祖母便提出分家。马邦俊是长房,其叔兄邦彦居二房,继祖母生养的两个叔叔居三四房。祖父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家产便被分成了四份。为了家庭安宁,马邦俊、马邦彦兄弟同意分家,而且对家产的分配毫无异议。马邦俊分得百余亩田地,自营农业,尚能自给自足。叔兄邦彦却钟意诗书,不理家政,不久便把所分得的田产典当殆尽。于是,马邦俊跟马邦彦商量说:“书,饥不可食,寒不能衣。我看咱兄弟俩不如合居,摒弃耕读,重营商业,彼此相助,以求恢复,兄长以为如何?”
马邦彦虽然年长马邦俊两岁,但却是个书呆子,出事谋生远不如其弟马邦俊,现在正为生活发愁,便欣然同意,于是兄弟二人重操祖业。他俩走南闯北,苦心经营多年,其业务日益扩大。马家商号不但在台儿庄很兴旺,而且在济宁、临清等地都设有分号。转运货物有自己的专用船队,把兰陵美酒、峄县石榴、山亭干果运到南方,换来南方水果和丝绸等。因为搭载官船,不用报税,也不用花运费,几趟下来,就赚了四十万。马家有了钱,便建了一个豪华的大院,名曰“扶风堂”。
马家宅院“扶风堂”面积约15亩左右,为五进九院式大院,百多间房屋,前后门各有一砖雕影壁墙,前为松鹤同春,后为大小狮戏球。前门对联为“忠厚传家,诗书继世”,后门对联为“家声麟凤,国器圭璋”。正堂一联“悬壶济世,未曾称扁鹊,仗楫经商,也可效陶朱”。 门前临运河为十余米宽石板路,以利装卸粮食。
房子结构每层造型别致,建设材质以椿木为主,雕梁画栋形态各异,檐下的漏花门窗、粱托等,随处可见一块块木雕精品,集艺术性和实用性为一体,不仅是富丽建筑物上的点缀,衬托着建筑物高古的格调,为木雕画龙点睛,而且在栩栩如生的画面上还寓意着一个又一个民间传说。从图案的设计再到雕琢的技法,处处匠心独运,画面惟悄微妙,精细典雅,形象逼真。还有石雕、砖雕,也堪称一绝,门前的石鼓,院内的石元宝和童男童女雕像,古朴典雅的砖雕件,瓦当、窗枢和飞檐翘角,也都巧妙地融入了马家大院中。
马邦俊虽然有了钱,但却一直有块心头病,就是一直无儿无女,纳了几房妾也是没能生出个一儿半女的。直到在十七年前,认识了马恒远,算是后继有人了。
马恒远也是孤身一人流落台儿庄,先是跟着他跑生意,因为眼光灵活,渐得马邦俊的欢心,就收作了义子,还给他娶了媳妇李翠莲,生下了马保。
马邦俊在建好马家大院后因年老体弱故去,马保的父亲马恒远接替马邦俊依然从事船运生意。
马恒远以前是装的,待马邦俊去世后,他就露出了花花公子的本性,虽然迫不得已接手了马邦俊的生意,但并不专心经营,而是醉心于女人和大烟,就是跟随官船经商的时候,也是必带这两样。
“心不正,剑则邪”,马恒远终因自己的荒唐,而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现在,他则成了一具尸体,以腐烂的面目躺在县衙的门外。
他的远房妹妹是嫁给了徐阳做三姨太的,认得他的衣服,所以怀疑是自己的远房哥哥。
这位马氏虽是马恒远的远房妹妹,但生活并不富裕,马恒远此人富而不仁,再加上马氏只是马邦俊的亲戚,并不是他马恒远的亲戚,所以对妹妹也没什么照顾。为了生计,她嫁到了徐家做了小妾。
马氏说,她是一个月前看到的哥哥马恒远,当时马恒远去找过她,说家门不幸,但自己又不知道如何是好。马氏问哥哥遇到了什么难事,马恒远却只是叹气。马氏看得出来,跟她没多少来往的哥哥能来找她,肯定是有难事商量,但到了她面前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马恒远此人虽然小气和花心,但却并没有多少主见,又因为小气,也没有朋友。算一算,马氏竟然是他最亲的人了,也是他来找马氏的原因。
马氏对公堂上的范长宇和张莲芬说:“想来,哥哥当时是打算求助我的,曾问我一句话,说我的丈夫徐阳是否能帮他解决一下难事。”
范长宇说:“你怎么回答的?”
马氏说:“我说,我家老爷从不过问本家之外的事,找他解决事确实很难。我又问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他可能是觉得我家老爷不能帮他解决,便没有说就走了。没想到,却是遇害了。”
范长宇说:“也许是失足掉落水中淹死的,怎么能一定是遇害呢?”
马氏说:“我知道我哥这人,他一向小心谨慎,掉落水中决不可能,必是有人加害于他。”
张莲芬说:“这个好办,再让仵作来验,如果是下毒毒死的,骨殖是黑色的。”
范长宇让徐家的人退下,然后又传仵作,也让人叫来了马保。
看到那具尸体,马保细细辨认,然后放声大哭,确定那是自己的父亲无疑。
仵作又验,却没有发现骨头变色。张莲芬说:“你再细看,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线索。”
仵作细看之下,果然发现一些线索,他在马恒远没有腐烂的手上和脚上发现了被绳索捆绑过的痕迹,在头盖骨上也发现了钝器击打的痕迹。仵作上午只是简单看了一下尸体,并没有细细查验,所以没能发现这些细节。
张莲芬说:“这么看来,马恒远必是被人捆绑着害死,然后又解开了绳索扔入了河中,最后被栗二的渔网捞到的。”
范长宇说:“大人分析的是。”
张莲芬问马保说:“马保,你父亲是被何人所害,想必你定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至少,你也有怀疑的人吧?”
马保张了张嘴,他看了看张莲芬,又看了看范长宇,心里似乎有话要说,但还是摇了摇头,说:“小的什么也不知道,但求一死。”
范长宇气得骂他:“你个浑蛋,你爹都让人杀了,你还求一死,难道你就不想替他报仇?怪不得你娘告你不孝呢,你爹在天之灵能安稳吗?”
马保原也年龄不大,听到这话又是痛哭失声,但却并不说怀疑是谁。范长宇也是没法,只得重新将他收押。
范长宇让林都头带着手下四处打探,他则又把张莲芬和由越请进签押房一边喝茶,一边讨教怎么办。
张莲芬说:“此事确实很难,那马保看来是知道一些什么的,就是不肯说。按说,我是来重新办矿的,这地方上的事,也是不便多说的。”
范长宇说:“张大人这么说是骂我呢,咱们都是一家人,怎么还外气呢?您不帮我,难道是想看我把案子办错了,让上峰削了我的职吗?”
张莲芬说:“范大人言重了,我可没这个想法。我就怕我说多了,让你误会我插手地方事务了。”
范长宇说:“小人怎敢有如此的想法?大人如果是贪权的人,怎么能放着天津道台不做,来这小小的峄县呢?”
张莲芬甚是欣慰,说:“范大人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就说说自己的一点意见了,首先吧,我认为还是要先把徐阳放了,这具尸体,跟他毫无关系。”
范长宇说:“好,下官这就放了徐阳。”
张莲芬说:“这个案子的事,还是要由师爷出个主意才是。”
范长宇说:“好,请由师爷指教一下才是。”
由越说:“岂敢指教范大人?不过,小的倒是有个想法,那马保一再吞吞吐吐,不肯指认杀父仇人,想必是有难言之隐。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能让他只求一死,而都不肯说出来呢,我分析,定是在心里跟他父亲的份量差不多的一个人。”
范长宇听到这里一拍大腿,说:“对了,那定是他的母亲了。我看李翠莲此人水性杨花,竟然一心要置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死地,有悖人性,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她怎么要一心杀自己的儿子呢?”
由越心里说你这个蠢材倒还没笨到跟猪一样的程度,但嘴上却说:“范大人英明。”
范长宇颇为得意,他说:“由师爷,依你之见,那下一步要怎么办呢?”
由越说:“咱们虽然对那李翠莲有所怀疑,但一切还是要以证据为主,要找到证据才是。”
范长宇说:“要什么证据啊,抓来一顿打,她肯定就招了。”
由越心里说,这东西又开始变蠢了。他摇了摇头,说:“范大人,杀人这么大的罪过,如果没有证据,就是打死谁又会承认呢?而如果不承认的话把她打死了,就是她真的杀了人,恐怕范大人也逃脱不了干系。”
范长宇一听有理,他点着头说:“那依由师爷的意思呢?”
由越说:“俗话说没有不露风的墙,只要那李翠莲干了不法的事,定会露出马脚,只要嘱咐林都头认真寻访,定能找到破绽的。”
范长宇说:“好,我定会让他们细细查访。”
夜半更深,马家大宅一片寂静,李翠莲的两个贴身侍女在后门,突然有人敲门,一声开门的吱扭声,一个黑影从门外进来,随侍女进了李翠莲的闺房,接着便听到房间里一片男女云雨之声。
忽然,张福和林都头等人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张福一脚踹开了李翠莲房间的门,林都头快速走到后门把门打开,张莲芬、范长宇和由越以及其他几个捕快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一行人马上把李翠莲房间的男女堵住,待点好蜡烛,那双男女穿好衣服被张福、林都头带到跟前,那女的是李翠莲不假,那男的却是陈东超。
两人面露惊愕之态,这时李翠莲再也没有了公堂前的神气与嚣张,陈东超也低着头不敢看众人。
原来那日公堂断案,范长宇知案件必有隐情,心生一计,先稳住李翠莲,待查明案情再还马保公道。那日李翠莲走后,他派林都头跟随李翠莲,正如心中所想,出了县衙拐过两个路口便有一个头戴毡帽的男子接应,两人嘻嘻笑笑进了李翠莲家门。只是当时离得远,林都头没能认出那男人是谁。
又经过查访,从学堂教书先生和周围邻居们口中得知马保仁厚善良,经常帮助他人,不会是不孝之人,心中便有了主意。
事实明了,想必定是马保发现了母亲苟且之事,有意阻挠,李翠莲嫌他碍眼便和那奸淫男子生计除掉这个妨碍他们行好事的眼中钉,在公堂上马保为顾全母亲清誉便不再反驳,这正称了李翠莲的心意。
李翠莲想是和那男子耐不住寂寞,张莲芬和范长宇商定便派人暗中盯住马家大院,来了个捉奸在床,使李翠莲和陈东超百口莫辩。
当即在李翠莲房间内审问李翠莲和陈东超,回过神来的李翠莲哭哭啼啼,大喊大叫:“求大人放过小女子!”她在事实面前对奸淫之事供认不讳,并在范长宇的追问之下承认了诬告儿子马保之事。
范长宇与陈东超是老熟人,他确实想不到陈东超会与李翠莲相好,如果早知是他,也许就不会弄出这个捉奸在床的事。可是,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张莲芬看到那陈东超心机极深,在审问他的过程中见他极少说话,只是以“是”和“不是”回答范长宇的提问,看出他心里藏着秘密。
在带李翠莲和陈东超回衙门的时候,张莲芬不经意间在马家大院看到马保之父马恒远的灵堂上布满灰尘,眉头一皱,一团疑雾萦绕在心头。
在带李翠莲和陈东超回牢狱的当天晚上,马保便被放了出来,当临走之时,他不住地向堂上的大人磕头,求他们饶了自己的母亲,张莲芬看着眼前这个孝子,内心也不免为之动容,他想了想,问马保说:“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父亲在一次从江南买卖黄豆和大米回来后,因路上偶染风寒感到阵阵头疼,请郎中问诊说是没有多大毛病,不料有一天夜里便离开了人世。”
张莲芬看着由越,不知道再往下问什么了,由越会意,他问马保说:“那你什么时候发现你母亲和陈东超行为不端的?”
“陈东超和我父母早就交好,父亲做生意经常去北泉寺烧香祈福,母亲也经常烧香拜佛。那陈东超原是北泉寺的和尚,只是后来才还俗当上锅伙的军师。至于母亲和陈东超不端,第一次发现是在为父亲守灵期间,那段时间陈东超来我家帮助我为父亲料理后事,便留宿在我家中,有一次我起夜小解,发现他半夜进了我母亲房间,便跟了过去,结果被母亲发现,却怪我擅自离开父亲灵堂。”
由越说:“你且回家,有事会再传唤你。”
第二天,又审问了马家的侍女和仆人,从她们口中得知,李翠莲早在马恒远去世之前,就已经和陈东超有所不轨了,还让马恒远抓住过。只是,那陈东超不知用何手段吓倒了马恒远,让他不敢声张。这事,马保并不知情,只有马家的几个心腹侍女和仆人知道。想必,马恒远去找自己的远房妹妹,就是想寻求她的帮助的,可是,当得知徐阳不会帮他时,便没有说出来。
公堂重新开审,李翠莲和陈东超跪在堂下听候审问,范长宇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心里依旧思考着昨天验尸的情景,那马恒远手脚被缚,头上有伤,定是被人所害。
李翠莲可真是心狠手辣,为了满足淫欲不惜除掉儿子,何况是他的丈夫?
“昨日,本大人给马恒远验尸,李翠莲,你和陈东超狼狈为奸,谋杀亲夫,诬告亲子,你可知罪?”
李翠莲刚才还在满怀欣喜地等着宣判,按照大清律例,儿子马保为自己求情撤诉,诬告儿子之事也就不了了之,男女奸淫之罪顶多棍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凭空多了一个谋杀亲夫,这便可枉丢了性命,李翠莲立马急了,大喊“冤枉!”
堂下马保也吃了一惊,难道父亲是母亲害死的?
陈东超和李翠莲一样,大喊“冤枉!冤枉!”并且说,“范大人,何来的验尸啊?”
范长宇说:“陈师爷,对不住了。以前打打闹闹的,本官也能疏通一下,但现在可是人命关天的大案,我可就无能为力了。昨天你和柳三爷一起带着我们去查看的尸体,经过马保和马氏的辨认是马恒远的,他是被人杀害致死的。”
陈东超听了,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道:“完了!”但转而却说,“大人,马恒远确实不是我杀死的。”
难道杀死马恒远的不是李翠莲和陈东超?
十七年前,马恒远来到台儿庄,做了马家的义子,富甲一方,还娶了如今的李翠莲为妻,生了孩子马保……
十七年前,陈东超来到北泉寺剃度为僧,后又还俗入了锅伙,成了师爷。
难道这都是巧合?
张莲芬在街道上走着,心里想着由师爷给他提供的有关马恒远和陈东超的资料,感觉这两个人是那么默契。这两个人像是从十七年前凭空多出来似的,丝毫打听不到任何关于他们十七年前的消息。直觉告诉他,这件案子并不是男女通奸或是妻子杀夫那么简单……
李翠莲和陈东超由于拒不承认是他们毒死了马恒远,一时也判不了罪,这让范长宇和张莲芬判案的思路又断了。
马保、李翠莲、马恒远、陈东超、马家大院……似乎有一个地方忘了……对!那个地方就是北泉寺!陈东超虽然还了俗,却还是管着北泉寺的事。按说,还了俗,就不能再过问北泉寺的事情了,可是,他靠着锅伙的撑腰,扶持了一个傀儡方丈,仍然当着北泉寺的家。
北泉寺后山是僧人们的禁地,僧人们都说,那是个不详之地,进去了就会受到魔鬼的诅咒,曾经有两个不知情的小和尚误入后山砍柴,出来后当天就七窍流血而亡。
白天衙门众人去北泉寺拜佛烧香,没发现寺庙内有什么诡异之处,想进入后山进一步观察时被僧人拦住,出于对僧人们的尊重,张莲芬并没有和众人硬闯,而是退了回来,从长计议。
衙门众人并不信鬼神之说,或许整个案件的答案就在北泉寺后山之中。张福和黑虎两个都是武林高手,在张莲芬的授意下,他两个心领神会,夜晚换了夜行衣,便有两个黑影出现在北泉寺后山之中……
这一夜,张莲芬和范长宇以及由师爷翻遍十七年前卷宗,似乎有了答案,一心盼望着张福和黑虎两个人的到来,在衙门一直等到天明。
这期间,柳小叶几次来求见,想是来求情的,都让衙役们挡了回去。
公堂又一次升起。
堂下李翠莲和陈东超依旧不住地喊:“冤枉!冤枉!”
“你不冤!程里子!”张莲芬言辞肃正,威严尽显。
陈东超听到张莲芬喊程里子的名字,着实吃了一惊,因为这正是自己的本名。
“抬上来!”
按照范长宇的吩咐,张福、黑虎两人带领众衙役从后堂抬上五个大箱,打开看来,全是金银珠宝。
陈东超看到面前的财宝,自知身份再也隐藏不住,想挣脱枷锁,不料怎么也用不上力气。
“别费劲了,虽说你功夫了得,却也敌不过蒙汗药的威力!”张莲芬自从知道了陈东超的身份,便知道他功夫深厚,一直在隐藏内力,为了避免狗急跳墙,就特意安排范长宇在陈东超的饭菜里下了药。
“马恒远就是你程里子的军师林小光,十七年前你们兴风作浪,在库山的长居寺抢劫杀人,最后在追豁耳刀的时候,遇上了在江南做官回家的黄迪林,你与林小光都逃跑了,然后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你们其实并没有跑远,只是你们学会了易容,你们知道马家无子,便让林小光设计成了马家的义子马恒远。也并不是你让林小光,而是他比你年轻,年龄更适合,所以你变成了北泉寺住持,还起了个法名,又改了俗名叫陈东超,你们把盗来的钱财放在北泉寺后山,还杀死两个和尚以应鬼神之说,为的就是不让其他人进入后山。”
张莲芬言辞犀利,字字入骨,继续说道:“马恒远每次做生意前都要去北泉寺,名为拜佛祈福,实则是取做生意本钱。后来你私欲暴涨,看上了他的老婆李翠莲,又想独吞财宝,便杀死了马恒远!”
“是你杀死了马恒远?”李翠莲看着旁边与自己寻欢作乐的男人,觉得和自己肌肉之亲的两个男人这么陌生,又感到一丝害怕,不住地说道:“是你?是你?是你?”
“我没有!”陈东超一本正经,似乎看不出一丝虚假。
张莲芬原本以为道出实情陈东超会认罪,不料他却仍矢口否认,一时也想不出应对办法。
“是我杀了马恒远!”忽然从衙门外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白发老翁,一脸正直与忠厚,却也饱经沧桑满头皱纹。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身上。
“钱伯?”李翠莲认出了从人群中走出来的那个老头,那个老头就是马恒远去世后从马府离开的管家钱伯。
“我是马府前管家钱伯,也是十七年前黄迪林的管家钱忠!”
“黄家?就是十七年前一夜间家毁人亡的黄家吗?”由越忍不住问道。
“没错。黄迪林在江南为官,因为回家途中救下了后来上抱犊崮的土匪豁耳刀和自己的女儿黄桂兰,又杀了长居寺的强盗,程里子和林小光逃走,因此就与程里子和林小光结下了仇。我当时替黄老爷打理外地的生意没在,等我回来时,黄家已变成了一堆灰,黄家七十九口人无人生还,我永远忘不了黄老爷身体下用血写成的‘程里子’三字!”钱伯越说越激动,“黄老爷对我有恩,仇不能不报,没想到十几年容我苟且的马家就是我的仇人!更没想到的是……”
由越一看钱伯的眼色感到不妙,给黑虎使了个眼色,黑虎眼疾手快,冲到钱伯面前一把夺下了他从怀里拿出正准备刺向陈东超的匕首!
“你更没想到是,马家的马恒远只是程里子的帮手林小光,他们都易了容,也是难以分辨。”由越说,“你家黄老爷又是如何认得程里子的呢?”
钱伯说:“想必是他们灭门时以为黄老爷已被杀死,无意中有人喊了名字,便被老爷记了下来。”
由越说:“看来也是。”
钱伯一时瘫坐在地,不住地喊:“老爷!老爷!钱忠无能,不能给你报仇啊!”
“钱伯,你在马家呆了十几年,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发现马恒远就是林小光,却在今年知道了他的身份?”由越这么一问,心中对结果却也有了几分猜测。
“陈东超有一次到马家,一时说露了嘴,有一次他们喝多了酒,他跟马恒远聊天,说你是不是觉得要比在长居寺快活,就让我产生了怀疑。后来,有一次他独自喝酒,看他喝多了,我在屋外突然叫了一声程里子,然后躲了起来偷看,他竟然很警觉地抬起了头到处张望,所以我怀疑他就是程里子。我知那程里子武功高强,就在马恒远的饭里偷偷下了蒙汗药,又把他捆上了手脚用灯座打死,再背到运河里丢掉。”钱伯说。
由越说:“想是你打算伪装成马恒远掉落运河淹死的样子,所以在把尸体丢入运河的时候,解开了绳子。”
“正是。”钱伯说。
“哈!哈!哈!”这时陈东超仰天大笑,“我和林小光同伙多年,每次都是一起作案,他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小小的军师,而我才是他的头,凭什么易容后金盆洗手我却入寺当和尚,他却娶女人又生子?我不服!不服!我要占他的女人,我要占他的财产!我要他的儿子死!哈!哈!哈!”
“我和你拼了!”忽然,钱伯从地上站起,抱着陈东超一起撞向了衙门大堂的墙,顿时血浆遍地,两人同时死去。
“不——”李翠莲大叫一声,她喊道,“啊——不是这样——啊——”她不住自言自语,疯了……
晚上,中兴矿局由越的住处。
黑虎给由越倒了杯佛面吼茶,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由越说:“黑虎,你的嘴是越来越刁了,喝完了这佛面吼茶,只怕是别的茶都入不了你的口了。”
黑虎说:“船主,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在范大人,不,范长宇那里喝的佛面雪芽,虽说也是茶中上品,但跟这个却是没法比。”
由越说:“只怕这是世上最后的佛面吼茶了,以后,再也没有了。”
黑虎说:“那徐阳还活着,船主怎么会这么说呢?”
由越说:“活着,也跟死了一样。”
黑虎不懂,他看着由越,说:“船主怎么会这么说?”
由越说:“毁了自己家的牌子,这还不是生不如死吗?”
黑虎说:“这实在是可惜了,这么好喝的茶。只是,那徐阳到底遇到了何事,那大管家来福的尸体又到了哪里呢?”
由越说:“那日小珠说她的手下栗二找到了一具尸体,因为他们都是常在运河上跑的,都认识是马恒远。”
黑虎说:“船主就猜测以柳小叶和陈东超、范长宇的为人,他们定然不会放过整治徐阳的机会,肯定会以尸体相要挟,以此来讹诈徐阳。而范长宇也在怀疑着船主您的身份,所以您就提前做了安排。”
由越说:“还有一层,那就是多亏了大当家的帮助。”
黑虎说:“想来,大当家的也是用心良苦,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查找仇人。”说完端起了茶杯想喝茶,刚放到嘴边,却听手下人叫道“什么人!”
黑虎在中兴矿局到处都安排了人把守着,除了张福的手下巡逻,他的人也是白天黑夜地守在外面。
声音来自房顶的手下所喊,黑虎急忙走了出去。
来人从房顶上跳下,黑虎的手下也跟着跳了下来,都亮出了手里的兵刃。
那人“哈哈”一笑,说:“看你们如此守护着你们的船主,我便也是放心了。”
一听他说话,黑虎便急步向前,说道:“大当家的怎么来了,快请屋里坐。”
手下们一看黑虎认识,便又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一听黑虎叫大当家的,由越也走了出来迎接。
来人正是豁耳刀。三人进了屋,豁耳刀说:“听你们说在喝佛面吼茶,我也是忍不住下来了。”
由越笑道:“四哥,你半夜来此,定是有事。”
豁耳刀说:“过来一是感谢兄弟帮我除掉了仇人,想来总算是报答了他们一家的救命之恩。”
由越说:“四哥跟我说这些,岂不外气?”
豁耳刀说:“哎,虽是自家人,这么大的事,也得感谢。”
黑虎说:“大当家的为什么不亲手杀了程里子和林小光呢?”
豁耳刀说:“这两人隐藏的太深,他们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而且还成了马家的公子,让我也是弄不准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仇人。那个钱伯也是对我不信任,认为我是土匪,又曾差一点被黄大人杀死,因此我偷偷找过他,他却是躲着我。我也是不清楚真相,所以就只好借助你们这些官人们的手,审清楚此事了。”
由越说:“四哥深夜至此,是否还有别的事?”
由越知道,以豁耳刀的性格,决不会是半夜来说个感谢的。
黑虎听出来他们要聊机密的事,便转身出了屋,然后把门带上了。
豁耳刀说:“今日那徐阳到了抱犊崮的佛面崖,因为我给手下们已经做了交待,不准为难他,所以也没人注意他干了什么。都以为他是去采茶的,在他走后有手下无意中去佛面崖,谁知道却看到死了好几只猴子。”
由越震惊无比,说:“怎么,难道他是去特意害死猴子的?”
豁耳刀说:“我感觉这事非比往常,听到手下的报告,我亲自去看了猴子,发现死掉的是猴王和它身边的几只最亲近的猴子。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一急,便趁着夜色来找你了。其实,也是实在太想兄弟你了。”
由越说:“说来惭愧,连日来东奔西走的,却没能到崮上找你见上一面。”
豁耳刀说:“我当时知道徐阳弄死了猴王就想来找你的,可是白天我又不能太招摇,好不容易等到晚上,所以就过来表示一下感谢了。”
由越说:“能够破这桩案子也是全靠大当家的派人送来消息,提示十七年前运河边上发生的黄大人杀死长居寺强盗一案。没有你的提示,却也是找不清头绪啊。”
豁耳刀说:“咱们兄弟客气话都要少说,这样才近乎。我来还有第三件事。”
由越说:“四哥快讲。”
豁耳刀说:“想知道你下一步的计划。”
由越说:“下一步嘛,当然是查清徐阳佛面吼茶的原因,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应当能够把唐家牵扯进来,这样就可以借力打力,消除掉唐金铭的部分势力,直到把他全部吃掉。”
豁耳刀说:“此事不妥。”
由越说:“怎么,四哥的主意是?”
豁耳刀说:“唐金铭三个儿子,我觉得,除掉一个后,就不要再动他了,这样他会怀疑的。等到他不再怀疑后,再动他的二儿子,这样慢慢来,才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解决掉他。如果动静过大,我怕他会有了防备心理。”
由越说:“四哥说的是。那依你之见,下一步会是?”
豁耳刀说:“洋人。”
由越一愣:“怎么?”
豁耳刀说:“洋人毕竟是外人,咱们不能让他们在咱们中国的地盘上撒野。再说了,他们要来重办煤矿,也是对你对张大人不利,咱们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由越说:“我听说这些个洋人是大有来头的,他们也是早有准备。”
豁耳刀说:“是啊,那个德璀琳为了得到中兴矿局,已经很早就在峄县布下了局,也是用心良苦。他安插了眼线,牧师、修女也极有可能是为他服务的。我也只是怀疑,只是他们戒备森严,一时不好摸清底细。”
由越说:“我知道四哥的难处,你不便白天到处行走,所以不好打听,派手下却也有诸多不便,这事,还是让我亲自来好了。”
豁耳刀说:“这正是我的意思。你有官方身份,去打探他们可以找到正当的理由。”说到了这里,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茶,又说,“我得尝尝这佛面吼茶,想来这徐阳也是小气,竟然从不舍得送我一点。”
由越赶紧给他倒了茶,端起刚要喝,却听外面黑虎大声道:“张大人,您,您怎么深夜至此了?”
只听张莲芬说:“怎么,黑虎,你不欢迎我吗?”
黑虎说:“张大人,看您说的,小的怎敢呢?”
豁耳刀看了一眼由越,有点紧张地说:“小保,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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