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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有个怪现象,有洋人的地方,必有利益之争,而且大多是矿产。德璀琳、汉纳根和沙多到峄县来,看中的自然是地下的煤炭。那个时节能来中国的洋人,都如鬣狗一般,他们追逐着血腥,残害百姓,官府怕他们,老百姓恨他们。
德璀琳是个老牌的中国通,他在中国由一个穷光蛋成为了大资本家。在大清国身居高位、翎顶辉煌的洋官员不少,亦官亦商者却不多,但德璀琳、汉纳根、沙多翁婿却是其中的异数。
沙多和汉纳根是德璀琳的女婿,他们分别娶了他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德璀琳没有儿子,一共生了五个女儿。
汉纳根这个大女婿他是在大清军队中职位最高的外籍军官,空前绝后。身为北洋舰队副提督,汉纳根的级别相当***国的海军副总司令,如果一切顺利,再往上升的话,则相当***国的总参谋长。作为德意志帝国的贵族军官,汉纳根在他的军队生涯中,凭着他过硬的军事技能,在那个连曾国藩都要夹起尾巴做人的大清官场,他成为了一个异类。
而比利时沙多,他的国家东邻德国,因机缘巧合来到中国,认识了汉纳根,因为会拍他的马屁,也跟着他在军队中服役,混得风生水起,还娶了德璀琳的二女儿。汉纳根从大清军队中退役,他也跟着退了下来。
如今,虽然在对大清官场灰心失望之余激流勇退,但汉纳根和沙多并未选择离华回国。毕竟,他们已经在中国安家落户,而且岳父大人德璀琳还在大清官场呼风唤雨、炙手可热。
更为重要的是,在大清帝国做官多年,汉纳根和沙多已经积累了丰富的人脉资源,而“关系”正是大清国的“第一生产力”。即使身为军人的汉纳根和沙多不懂这些,他们的老丈人德璀琳却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德璀琳生于1842年,仅比汉纳根年长13岁,比沙多年长20岁。与汉纳根一样,他的家族也是德意志贵族。太平天国动乱时,大清海关逐渐聘用洋员进行管理,德璀琳就是首批应聘来华的洋员之一。大清海关多由英国人控制,其他国家的人士很难得到提拔,德璀琳则是个例外。他很会见风使舵,毫无日耳曼贵族的傲慢,与英国人相处得十分融洽。他从基层起步,前后在海关工作近30年,其间多次升迁,是海关中资格最老的非英籍“老干部”。
机灵的德璀琳还通过钻营成为了李鸿章的好朋友,有这层关系加上他的干练,他在大清国的官场中顺风顺水,熬到了头品顶戴,并且还获赏罕见的花翎,是个“又红又专”的人才。
德璀琳和李鸿章的初次相识是在1876年中英烟台条约谈判时,当时他担任烟台海关税务司,是中国代表团成员之一。在谈判中,德璀琳协助李鸿章解决了马嘉理事件,深得李鸿章的赏识。次年,德璀琳调任天津海关税务司,与李鸿章同城办公,两人成了忘年交。在内政、外交各方面,尤其一些重大国际事件中,如中俄伊犁交涉、中法谈判、中日谈判等,德璀琳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曾经有英国人略带夸张地评论说,德璀琳简直成了中国实际意义上的外交部长。
德璀琳受重用,固然与其能力、性格有关,但也与李鸿章“以夷制夷”的平衡术有关。当时,大清国的洋官员队伍庞大,表面上看似乎来自****,其实还是以英国人为主,尤其海关,几乎是英国人的天下。英国人的行政才干的确将海关建设成了大清国最有效率和最为廉洁的机构,并成为最主要、最稳定的税赋来源,但大清**,至少其中的实力派们对英国人掌握如此巨大的权力并不放心,亦不甘心。海关总税务司赫德就曾在写给朋友的书信中感慨:“李鸿章一向认为我是他的批评者而不愿我的势力太大,他利用我的属员(即德璀琳)来抵制我。”
英国驻华公使巴夏礼去世后,英国**想任命赫德为新的驻华公使,李鸿章对此大力支持,他的如意算盘是让德璀琳接替赫德腾出的总税务司职位,但英国方面经过再三权衡,还是放弃了由赫德出任公使的机会,仍然牢牢把住总税务司的位置。
一贯强势的赫德,在德璀琳身上毫无办法。当时海关为了反腐败,规定一人在一地不得连续担任两年以上税务司,但德璀琳却在李鸿章的撑腰下,在天津总税务司任上前后呆了22年。一次,赫德在天津视察时,很为自己那些服从命令的下属得意,英工部局董事长却说:“您最好的税务司却是一个过分刚强而又不服从您的命令的人。”这个“最好的税务司”指的就是德璀琳。
在业务能力方面,德璀琳的确十分出色。总理衙门委托海关创办邮政,赫德即指定由德璀琳负责在天津英租界设立邮政总办事处,创办了大清邮政。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枚邮票蟠龙邮票,就是德璀琳亲自选定的颜色。德璀琳先后10次被推举为天津英租界董事长,在他的管理下,天津英租界大力经营城市,大马路、赛马场、市政大厦等先后建成,市政建设日新月异,俨然成为远东的模范城市。
德璀琳的卓越表现和深厚人脉,为他赢得了大清**的广泛赞誉。
德璀琳一边拼命做官,一边拼命搂钱。在西方人有关他的报道中,都坚信他是在华外籍人士中的首富,或至少是首富之一。他那富比王侯的起居生活,尤其他女儿出嫁时的奢华婚典,都成为西方报纸和私人笔记中津津乐道的八卦题材。
德璀琳的滚滚财源,主要得益于他利用自己丰富的人脉和巨大的权力,成为大清“改革开放”中最先富起来的一批人。
身为天津道台的张莲芬,多次与德璀琳存在工作上的交集,更因为岳父的关系,也与他有私交。但是,张莲芬并不喜欢洋人,尤其是这位喝着中国百姓血的德璀琳。但是,这几个洋人确实太有势力了。德璀琳本人就非常了得,再加上他的女婿们,更是在大清官场上呼风唤雨。
在德璀琳的女婿中,大女婿汉纳根无疑是最令他得意的,不仅是日耳曼乡亲,而且仕途上也毫不逊色,还当到了大清国的海军副总司令,唯一缺乏的就是“厚黑学”——要在大清国混下去,并将官场上的关系转化为经济效益,汉纳根显然还要历练一番。
放下枪杆子后,汉纳根并没有立即下海经商,而是握起了笔杆子,成了媒体老板,创办了一张中英文双语报纸《直报》,即“直隶之报”的意思,是继德璀琳的《中国时报》之后,天津乃至全中国最重要的报纸之一。不知道是因官场蹉跎而对大清国“先进”的社会制度怀恨在心,还是德国人与生俱来的思辩天性,汉纳根的《直报》中文版一创刊,就成为反省甲午战争、探讨强国之路的重要论坛。著名思想家严复连续在该报发表《论世变之亟》、《救亡论诀》、《原强》、《原强续篇》、《辟韩》等五篇论文,猛烈批判君主专制,甚至认为:“自秦以来,为中国之君者,皆其尤强梗者也,最能欺夺者也……秦以来之为君,正所谓大盗窃国者耳……坏民之才,散民之力,漓民之德。”这种对大清国政治制度进行恶毒攻击的言论,在汉纳根的庇护下,一再地在大清国引发一轮又一轮的舆论地震。吊诡的是,没有任何历史证据显示,一向以文字狱和思想钳制为能事的大清,对这样“一小撮”报刊和作者进行任何形式的整肃或封杀。在这次的戊戌变法中,光绪皇帝甚至还将攻击君主制的严复请到北京,亲自听取他的变法主张。大清皇帝的政治度量,远远超出了我们后世读者的想象。
在精明的德璀琳的策划下,汉纳根办报本身可能就是一场巨大的炒作:一方面继续提高汉纳根的知名度,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另类推销术,向大清国当权者进行文字示威,拉抬自己的身价,为今后获取更大的“寻租空间”埋下伏笔。可以肯定的是,征战于商场的汉纳根,再也没有展现过他在北洋时的雄鹰风采,而是时时显露出一个唯利是图、兼以手眼通天的商人本性。
办报纸这种既“烧钱”,而且总要看领导脸色的勾当,当然不是一门好生意。要想富,还是要找别的门道。就在汉纳根彷徨之际,老丈人德璀琳提醒他:凭咱家和中国**这么铁的关系,搞个批文,弄个煤矿当煤老板,一准儿就玩成了富豪。
汉纳根依计行事,向朝廷打了个报告,希望能为大清的煤矿事业做点贡献。慈禧太后对于这样的大清功臣,自然要给面子,照准。汉纳根便带着采矿师及中国向导,驮着器械,扛着武器,一头扎进了直隶与山西交界的太行山区,进行实地考察,最后在井陉县东北横西村一带发现了优质煤矿。这期间,汉纳根还牵头成立了“德中工矿协会”,预备整合各种政商资源。
井陉煤田,早在1000多年前的宋代就开始开采煤炭了,到了明代,此地更是小煤窑遍地开花。鸦片战争之后,各路神仙也纷纷利用关系,挤到井陉投资煤矿。汉纳根看中的煤矿,本是当地文生张凤起经营的。
张凤起打通了从太原到北京的关系,获得了开矿资格,得到了18亩地的“矿区”并开始打井。但这张秀才除了**公关是强项外,一无资金,二无技术,弄来弄去把煤矿折腾成了一个“烂尾矿”。无奈之下,他只好到天津去找资金和设备,不知怎的,就找到了汉纳根头上。两人一拍即合,签订了合资开发井陉煤矿的合同,由汉纳根出银5万两,张凤起出地18亩,分别报送给德国驻华公使及大清**审批。
但冗长的审批程序刚刚启动,变法就开始了。康有为、梁启超等人是坚决反对洋人直接参与办矿的,所以,光绪帝一直压着不批。
女婿的煤矿难产,德璀琳又想起了峄县中兴矿局。这个停产的煤矿,一直是德璀琳心里的肥肉,很想把他据为己有。他先找到李鸿章,想把中兴煤矿办起来。可是,李中堂此时已经赋闲在家,虽有名而无权。德璀琳软磨了多日,从他那里求得了一张字条,就是李中堂以个人的名义所写的,要求下面的人为重新办矿提供方便。
德璀琳虽知道没啥用,因为这并不是官方的批文,但他知道这对下面的小官却也是一种震慑。
拿着这个纸条,他又拉上了二女婿沙多,从天津出发来到了峄县。
洋人在中国已经横惯了,根本就不把中国人放在眼里。他们到了峄县就直奔县衙门,点名道姓找县令范长宇。
原来这德璀琳已经打听过了,峄县的县令叫什么,当地什么情况,也是有所准备的。
就像张莲芬他们想不到德璀琳会来峄县一样,他也没想到张莲芬也会来峄县。等到了衙门打听到张莲芬也来了,而且一到就办了件大案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不妙。
翁婿三人在李家客栈商量着怎么办,房间里放着德璀琳从天津带来的最爱:两只玄凤鹦鹉。这一双大鸟无论从圆润的歌喉,还是妙语连珠的灵气劲儿,都远在其它鹦鹉之上,而它硕大的头冠、色彩斑斓的羽翅及长长拖曳的尾巴,又像传说的凤凰。两只鸟在房间里跳来跳去,嘴里一会说着德语,一会说着中文,意思大概是“德大人您吉祥!洋大人就是高”之类的话。
汉纳根和沙多逗了一下这两只鸟,沙多说:“父亲大人,这位张大人不是您的好朋友吗?”因为在中国时间久了,他们之间的称呼也都是按照中国的传统进行称呼了。
德璀琳说:“如果没有利益之争,大家便是好朋友,如果都要重办中兴矿局,那便有可能成为敌人了。”
汉纳根说:“这中国的皇帝还是有想法的,他不让我的井径煤矿生产,会同意中兴矿局让咱们重办吗?”
德璀琳说:“我早就想到了这一层,这一次咱们不要直接出面,要做一个幕后老板。”
“幕后老板怎么个做法?”汉纳根不解。
“咱们出钱、出技术把这个矿再办起来。”德璀琳说。
“这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出钱出技术却没有煤矿的股份,如何保证咱们的利益不受侵害?”
“这就牵扯到官场上的学问了。”德璀琳说,“你在井径只所以困难重重,就是因为那里的官员都是强硬的改革派,他们不会跟你合作的。而你找的,只是当地的一个文生,他是有18亩地,可最终当家拍板的却是当官的。这里就不同了,这里的官员都是怕咱们洋人的,从知府到县令,哪一个都要看咱们洋人的脸色。他们都不是当今皇上改革的支持者,相反却都是李鸿章的走狗,只要看到李中堂的条子,他们就会惟命是从。中兴矿局是一个废矿,咱们能将它重办起来,上上下下都会支持的。这也是我喊你们来峄县办矿的原因之一。”
“父亲大人分析的对。”沙多说,“听您的意思,好象还有别的原因?”
“这别的原因嘛——”德璀琳说到这里打开客栈房门左右看了看后才又回到屋里,他倒了杯泡好的茶叶,又让两个女婿喝了。沙多说:“父亲大人,这可是上好的茶叶啊,世间再没有比这再好喝的茶了。”
德璀琳摇了摇头,说:“这茶叫佛面雪芽,产自抱犊崮的山里,好喝是好喝,我听说峄县还出产一种佛面吼茶,却是只有老佛爷一人才能喝。”
“佛面吼茶?”汉纳根说,“这个我知道一点,据说这个东西一年只出产一点点,就是有钱也是买不到。”
德璀琳说:“我也是只知道一点点,今后在峄县还是要多打听打听,说不定能够找到这佛面吼茶呢。算了,咱们还是说峄县的煤矿吧!”说到了这里他压低了声音说,“你们都是我的女婿,跟我的儿子一样,所以也不能瞒你们。”
汉纳根说:“难道还有别的重要原因,所以才来的这里?”
“正是。如果只为了挖煤,井径那里虽难,但凭着咱们家跟朝廷的关系,只要是再想办法转个拐,比如拉上李鸿章一起办矿,倒也可以开办起来。不过这般费劲的话,倒不如到峄县来,这也是我考虑许久的事,因此就拉你们来了。”
“我们知道,第一的原因是这里的官员好对付,开矿容易些,但看来不是主要的原因。”沙多说,“父亲大人,这主要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德璀琳又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主要的原因是,这里的煤矿地下二百多米,可以挖到裂雄花。”
“裂雄花?什么是裂雄花?”汉纳根与沙多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东西,俩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可是个好东西。而且,这还是大清朝的国家机密,据说,知道这个秘密的百姓都得死。而知道这个秘密的官员如果泄密的话,也得被灭门。我听说这是地下二百多米的一种稀有金属开的花,可解百毒,但同时也是一种剧毒物质。我还听说,这花特别怪,它在地下的时候是不会开花的,一旦遇到有人打开了它所在的空间,便会绽放蓝色的花。但是,如果不用衣物迅速包裹上的话,很快就挥发了。如果用衣物包裹好,放上几十年都不会有问题。”
“这花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呢?”沙多说。
“至于到底有什么用,我只知道能够解英雄散的毒,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就是我听说的这峄山上到处都有的白石头所产的英雄散吗?”汉纳根问。
“是的。”德璀琳说,“这个英雄散也是神奇的毒药,人服食一定的量后,就可以把自己当成英雄,而且也真可以刀枪不入。不过那都是暂时的,药效一过,人就会毒发身亡。”
“您的意思是,人吃了英雄散可以当英雄,但是也会死,只有吃了这裂雄花才可以活命?”汉纳根问。
“是的,就是这么神奇。”德璀琳说,“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可是,这个裂雄花显然没有这么简单,我猜它可能牵扯到了宫廷里的大秘密。至于是什么秘密,目前还不知道。汉纳根,你不是跟李莲英的关系不错吗,为什么不向他打听一下呢?”
“不不不,那个老太监可不行。”汉纳根说,“他太狡猾了,不会跟我说一句宫廷里的秘密的。”
“咱们可以花钱啊?”沙多说。
“你又错了,我的兄弟。”汉纳根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有些事还不知道吗?在中国确实钱能通鬼神,但却并不能够通天。”
“哦,这是何解?”德璀琳对大女婿的这句话很感兴趣,他说,“你详细解释你这句话的意思?”
汉纳根有点卖弄地说:“很简单,下面的小官是鬼,到了上面的大官,就是神了。在他们身上花钱,确实能够达到目的。但是,到了最上面,那就是天了。比如太后老佛爷,还有当今的皇上,这都是天。就像是皇上,他不同意我在井径开矿,我就一点办法也没有,至少花钱买不通他。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就像是父亲说的,可以拐个弯,但也相当麻烦。对于这样的天,单单是花钱又怎么能解决呢?”
“这话说的对。”德璀琳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说,“看来,你没白在中国呆了这么多年。这李莲英是太后的走狗,怎么会跟你说秘密之事呢,如果说出去,太后只要是听说了,就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的。”
“核心的秘密是花钱买不来的,不知父亲大人有什么别的办法?”沙多说。
“这个办法我在来峄县之前已经想好了。”德璀琳说,“只要咱们重办了这中兴矿局,还怕不能知道裂雄花的秘密吗?”看两位女婿都不大明白,他又说道,“怎么,你们还是不明白?”
沙多摇了摇头,说:“父亲大人高深莫测,我等一时还不明白。”
这个马屁拍的德璀琳相当受用,他说:“那好,我就给你们说个明白。”德璀琳又倒了一杯佛面雪芽茶,又示意两个女婿倒了,他喝了一口,说,“如果咱们重办了这矿,得到了裂雄花,你们说,太后或者皇上,或者那位狡猾的李中堂大人,会不会紧张呢?”
“是啊!”沙多拍腿说,“得到了裂雄花,咱们再找几个乞丐或者流浪汉什么的试上一试,不就知道有什么神奇之处了吗?”
“看来,重办中兴矿局确实是重中之重,父亲大人考虑的对。”汉纳根说,“来峄县是对的,比到井径去开矿要强上百倍。”
“以前看是有利的,可是,张莲芬一来却是不利了。”德璀琳又喝了口茶,说,“我怕的就是,这个张莲芬也知道了一些裂雄花的秘密。”
“这么机密的事,父亲大人又是从何处听来的裂雄花的秘密呢?”沙多说。
“这个却是不难。在峄县的这些老矿工们的口中,时常口口相传裂雄花。这也是他们祖辈传下来的,原因嘛,就是这峄山上的英雄散。凡毒物七步之内必有解物,这话是有根据的。据说,当年十来米地下也出现过裂雄花,只是当时的人不知道保护,见到后不久就挥发尽了。也许有人无意中用此解了英雄散的毒,就传下了这裂雄花的传说。只是,年代久远,再加上这东西实在是稀有,就只留下传说了。我也是一开始对中兴矿局感兴趣,想来这里开矿,便派人来峄县打探消息,就听说了裂雄花。”
汉纳根此时恍然大悟,说:“父亲大人,黄丘山套天主教堂里的那个喜欢蒙着脸的修女和亚里安神甫,大概都是您提前派来的吧?我可是在天津的时候就见过他们。”
“你猜的不错。”德璀琳说,“但是你想不到,那个修女,是假的。”说到这里他得意地“哈哈”狂笑,忘记了压低声音。笑完他喝了口酒,又说,“我们要得到这个裂雄花!”
沙多把手指放到了自己的嘴上“嘘”了一下,提醒自己的岳父隔墙有耳。
德璀琳赶紧放低了声音,说:“到了峄县,要处处小心,沙多,你提醒的对。”
汉纳根说:“亚里安神甫倒是能看到脸,那个修女是何人呢?”
“他是我的小女儿,你们的五妹妹。”德璀琳说。
“什么,是海迪吗?”沙多说,“她到了自己家都要蒙着脸吗?难怪我们认不出来她。”
“我就是不想让任何人认出来。”德璀琳说,“我可不想坏了我的计划。不过吗,现在到了峄县了,就该让你们知道了,所以,也不能瞒着你们了。亚里安和海迪已经来峄县三年多了,他们偷偷搜集了许多的信息,这个裂雄花的事情,也是他们告诉我的。所以,我分析了一下,就决定带你们来峄县开矿了。如果,咱们能够得到这个裂雄花,那就可以深入掌握这个花的秘密,到时候,也许就可以利用这个,跟老佛爷做个交易了?”
“为什么是老佛爷,而不是皇上呢?”汉纳根说。
“皇上,只是一个摆设,最终拍板的还是太后。别看皇上跟康有为、梁启超这些人闹得火势,但是他们不过是小丑的表演。用中国的话说,他们就是蹦蹦跳跳的孙猴子,老佛爷只要一出手,就把他们压在五行山下了。这个大清朝的事情我算是看透了,真正当权的还是太后。变法,不会长久的,咱们要跟对了人。”德璀琳有些得意地分析着。
“您说的太对了!”沙多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拍上一个让岳父舒服的马屁。自从跟着汉纳根混后,沙多就喜欢拍他的马屁,现在汉纳根退役了,自己也只得退役,他们是跟着岳父混了,只有把岳父的马屁拍好了。
汉纳根过去没感觉到沙多是个马屁精,现在看到他拍着德璀琳不放,心里就不大舒服了,他说:“沙多,你的话太多了。”
虽然退役了,但沙多还是怕这位上司,自己现在所得到的一切,也都是汉纳根给的。他们在家乡其实都是个穷光蛋,包括德璀琳在内,都是在家里穷得吃不上了才坐上轮船漂洋过海来到的中国,能混到今天也是不易。所以,沙多珍惜自己今天所拥有的,他急忙举起杯来敬汉纳根,说:“将军,您也是料事如神的人,您在天津办报,一下就震动了大清上上下下,实在是大手笔,小弟要敬您一杯!”
汉纳根听了心里高兴了,但是现在还不是拍马屁的时候,他喝了酒,说:“那些事就不说了,咱们还是听听父亲大人说说要怎么跟对人吧?”
德璀琳却答非所问,他问两个女婿说:“当今的大清朝谁最有权呢?”
沙多说:“那当然是皇上了。”
汉纳根说:“不对,是太后老佛爷。”
德璀琳说:“是,确实是。但是,谁又是老佛爷信任的人呢?”
“当然是李鸿章、奕劻等人了。”汉纳根熟悉官场,所以知道这里面的事,他说,“可是,如今搞变法,这些人已经赋闲在家了。”
“当权的人最怕什么?”德璀琳还没等他们回答就说,“最怕的是没权。手里天天有权的人,如果哪一天没权了,那得多失落?中国的历史上,掌权派一旦手里没有了权,很快就会死去。权力,就是他们的唯一的精神支柱,他们离不开权。这话用在慈禧老佛爷身上管用,用在李鸿章、奕劻等人身上也管用。他们都是手握权力的人,难怪就甘心退居二线吗?我看,他们是不会的。”
“父亲大人分析他们会重新出山吗?”沙多说。
“如果真的看到自己让排挤到权力之外了,他们至少不会甘心。我熟悉大清的官场,也知道他们中国几千年的官本位思想。别说是官员们了,连老百姓都对权力存有迷恋心理,他们怎么会放权呢?”
“那咱们要做何准备呢?”汉纳根说。
“那就是眼前最关键的,重办中兴矿局,得到裂雄花!”德璀琳把“裂雄花”三个字说得很重。
沙多再一次提醒岳父,让他小点声。
汉纳根说:“确实。得到了裂雄花,也许就可以知道了宫廷里的秘密了。而一旦知道了秘密,凭着咱们洋人的身份和在外国人的影响,以及咱们掌握的报纸,大清朝一定会跟咱们坐到谈判桌上的。”
沙多一听兴奋起来,说:“那咱们就可以提条件了,到时候,就向他们要上几百万的白银。”
“这个别想,他们已经穷得快要饭了。”汉纳根说。
德璀琳说:“汉纳根是了解清朝的,他们确实是不愿意再往外拿钱了。可是,他们有矿啊。如果咱们能够得到这裂雄花,就可以再把井径矿开了,他们对这样的要求一定会答应的。”
汉纳根说:“说了半天,这个裂雄花太关键了。而得到裂雄花的关键,又是这中兴矿局的重办。所以,咱们还是得想办法重办中兴矿局。”
德璀琳说:“是的,正是此意。来,咱们为重办中兴矿局,得到裂雄花,干杯!”
他们三人举起了茶杯,这时候,突然客栈外“咣”地一声,似有重物敲击。德璀琳叫了一声“谁”,放下茶杯就跑了出去。
汉纳根和沙多也提了短枪跑出来,值班的随从们也从隔壁的房间跑了出来。
下人们掌起灯,德璀琳检查了一下,发现客栈的窗棂上被人插上了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
李伯龙与父亲久别重逢,自是大喜,他把父亲李同林接到客栈,让下人侍候他淋浴更衣,又做了些好吃的素菜,陪着父亲吃。张莲芬一再交待李伯龙,人在大饥寒之后,要慢慢养身体,切不可大鱼大肉,所以他才做了许多的素食给父亲。吃过了饭,他又重新用金创药包好了右手陪着父亲在客栈里说话。聊了一会,虽有千言万语,但看到父亲太累,便让父亲休息,他则到了自己的屋里给佛祖上香。
正虔心祷告着呢,听到外面人声鼎沸,他也走了出来。
看到了李伯龙,德璀琳叫道:“店家,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难道有人要暗杀我们吗?”
李伯龙说:“洋大人,咱们老百姓可是不喜欢洋人的。我们这里庙小,只怕装不下你们,我看呀,你们明日天亮后还是到别处去住吧。小店可从来没经过这种事,自从你们来后,就有人来动刀枪了,太他妈吓人了!”
李伯龙原也是不喜欢洋人,所以趁机说道。
“你是落井下石!”德璀琳叫道,“明日一早,我就要到县衙门去告这个恐吓我们的人,连你这个店家也一起告,我要让县老爷,打你的屁股!”
李伯龙说:“好啊,如果你这么说,我现在就可以赶你们走!”
沙多掏出了短枪,他对着李伯龙,说:“李店家,这洋枪的威力你是知道的。听说,你晚上的时候还用他杀了一个仇人,你不会忘记的这么快吧?如果你再不尊重我们,我可就不客气了。”
李伯龙走到他的面前,突然用左手也掏出了短枪,笑道:“那就谢谢洋大人了,正好我也不想活了,干脆,就同归于尽吧?”
德璀琳可不想刚到峄县就闹出人命来,他斥责沙多说:“快放下枪!店家,我们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这来到了峄县的地界,可要靠你多多关照了。这样好了,我们不告你,继续免费住你的店。明天我们去找县令,让他去查找这个匕首的来源,如何?”
李伯龙笑道:“还是这位洋大人识趣,要是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
沙多收了枪,说:“你,不够义气!我刚给你的枪,你杀了仇人,现在又来要杀恩人,不好!”
李伯龙笑道:“只怕是洋大人没有这么好心吧?”他看着沙多说,“你给我枪,不过是借枪杀人罢了。再说了,你也是想白住我的店不是?”
沙多说:“用你们中国一句话说,你们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我也用我们中国的一句话回答你,你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沙多说:“怎么讲?”
李伯龙说:“不安好心啊!”
德璀琳说:“好了,你们就别斗嘴了,明日我要去找范大人评理去!”
匕首是柳三爷派手下鬼子七和候三插上的。洋人刚到峄县,就引起了柳三爷的注意,让人一打听,得知他们是来重办中兴矿局的,心里就烦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是支持重办,说不定跟着洋人混还能捞点好处。现在则不同了,他与唐金铭合办了唐家煤窑,虽说是私开的,但只要范长宇不过问,在峄县就没有管了。
最近这两年他是恨透了洋人,倒不是因为民族大义,而是洋人靠着洋船,从海外拉来了一船又一船的优质煤,质量好,价格还便宜,弄得他们的煤窑已经没有多少钱可赚了。
现在洋人打算重办中兴矿局,而一旦重办起来,他们的小煤窑就得让取缔。虽说煤窑赚钱不多,但毕竟还有得赚,如果取缔了,那就一文也赚不到了。
柳三爷安排了人手偷听这些洋人说了什么,可是因为他们一再压低着声音,候三与鬼子七并没有听到什么。
回来给柳三爷和陈东超禀报,候三说:“小的与七弟一起只听到裂雄不裂雄的,其它的没听到什么。”
柳三爷说:“这裂雄是咱的土语,怎么,洋人只来第一天就知道这个吗?”
鬼子七说:“回寨主,这个就不知道了。”
候三说:“寨主,现在怎么办呢?”
柳三爷问陈东超说:“你主意多,说说怎么办好呢?”
陈东超说:“依我说,干脆来个下马威,让这些洋人知道咱们峄县这里不是好混的,如果明智的话,趁早滚蛋!”
柳三爷说:“那得怎么办?”
陈东超说:“七弟的飞刀功夫最棒,等一下去给他们一刀,就插在窗棂上,吓他们一吓。”
柳三爷点头同意,让鬼子七去办。
这个飞刀,也确实把德璀琳吓坏了,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县衙门来找范长宇。
范长宇这一夜也没有休息好,熬地眼睛通红。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难辞其咎。昨晚他拼命地表现,就是想弥补一下过失,好让张莲芬和李同林能够在奏折里给他美言几句。
可是,毕竟笔在别人的手里,人家怎么写他也不知道,所以,心里一直没底儿。
张莲芬昨晚坚持着到中兴矿局去住,他赶紧安排了人手连夜收拾,好不容易安顿好了他们几十个人,坐在家里怎么也睡不着。
看看天快亮了,洗了把脸和夫人一起吃了早饭,来到了衙门里想着心事。
就在这时候,德璀琳带着沙多和汉纳根以及三四个手下拿着匕首气势汹汹地来了。
衙役拦住了他,说:“洋大人,匕首可不能拿进去。”
德璀琳骂道:“滚!老爷不是来害人的,本老爷是来报案的!”
德璀琳已经习惯了中国的官场,知道不能对这些狗腿子们客气,你一客气,他们就不把你当人,你越不把他们当人,他们倒越是对你客气。这官场上的风气,自古至今都是如此。
范长宇听到吵闹,而且听出来是个洋人,他吓了一跳,急忙碎步跑了出来。德璀琳看到了范长宇,说:“范大人,你还认识我不?”
范长宇在济州知府戴华操的府上见过德璀琳一面,急忙说道:“认得认得,怎么会不认得德大人呢。”
德璀琳说:“你的手下可不让我进去呢!”
范长宇说:“快请进!快快请进!”
德璀琳把头一昂,带着手下们拿着匕首就进来了。
他们在签押房坐了下来,范长宇让下人倒了茶水,德璀琳把匕首放到了桌子上,说:“我也没心情喝茶了,就直说了吧,范大人,我们住在李家客栈,就是你们刚刚解救的李大人儿子开的客栈,可是呢,有人想害我们,往我们的窗户上插了匕首。”
范长宇拿过匕首查看了一番,他叫来了林都头,然后把匕首给了他,说:“林都头,你负责查一下匕首的来源,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害洋人!”
林都头接过匕首,领命而去。
德璀琳说:“范大人,我到峄县来,是有事想请你办的。”
说完,他掏出了李鸿章的手写字条来,这是李鸿章写给济州知府和峄县县令的一封信牍,外面用信封装着,他抽出了信,说:“李中堂大人的字你想必认识吧?这上面也有他的印章,你仔细看一看。”
范长宇恭恭敬敬地接过来那张字条看了看,见上面道:
济州知府并峄县县令,兹有德国公使并天津税务司大使德璀琳到峄县预备重办中兴矿局一事,烦请你们给予方便行事。
下面落款便是李鸿章的签名和印章。
范长宇不敢怀疑,说:“中堂大人的指示,小的一定照办。只是嘛——”
德璀琳说:“只是什么,范大人有什么为难的吗?”
他一使眼色,沙多当即明白,打开了随手提着的皮箱,掏出一个精致的匣子,又把匣子打开,递到范长宇的面前。
匣子里是一块式样新奇、溜光锃亮的大怀表。
德璀琳说:“这是我送给范大人的礼物,喜欢吗?”
范长宇脸上乐开了花,说:“喜欢,太喜欢了!”
德璀琳说:“中兴矿局的事,还请你多帮忙,事成之后,还有重礼相谢。”
范长宇说:“只是,只是这——”
德璀琳把表收起来放在了桌子上,他敲了敲装表的匣子,说:“范大人,到底有什么难处呢?”
范长宇说:“德大人,也许您也知道了,这,这李大人的亲女婿也是跟您前后脚的事来到我们县的啊。”
德璀琳说:“我是知道的。张莲芬张大人,也是我的老朋友了。怎么,难道他反对我重办中兴矿局吗?”
范长宇说:“据卑职所知,张大人似乎也是来重办中兴矿局的。而且,昨晚上他们已经住到中兴矿局了。”
“什么,他们已经住过去了吗?”
“是的。确实是这样。我不知道李中堂大人是怎么安排的,他是让你们合作呢,还是各办各的呢?”
汉纳根是军人脾气,他叫道:“什么各办各的?什么合作?我们可不是吃素的,我们来办,他们滚蛋!”
范长宇脸色变了,说:“可不敢这么说,张大人可是朝廷二品命官,小的才是个七品。”
德璀琳说:“没事,有我们给你撑腰呢!这矿啊,就是我们办了,别人谁也别想办!”说完他带着手下气呼呼地往外走。
范长宇说:“德大人,这怪不好意思的,您送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回您什么好呢?”
汉纳根凶狠地说道:“范大人,如果你真想送的话,就送我们大人一斤佛面吼茶吧,这可是只有你们峄县才有的好东西。”
范长宇面露难色,说:“啊,这个嘛,这个啊,小的也是只是听说,却是连见也是没见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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