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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极感到不可思议。妻子曾经梦到鹦鹉寺,那时,他从来不相信虚幻的梦,但他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身处那个虚幻的梦境一样。除了不可思议,他怎么会不惊喜呢?鹦鹉寺是献给信佛的妻子最好的礼物,一切,就好像是命中注定。明天即将前往范无空医馆了,这一夜,云无极兴奋得无法入睡,直到夜半时分,檐下次第悬挂的花鸟笼灯渐次熄灭,只剩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泛着点点清冷的微光,他仍然毫无睡意。
整个府邸显得清寂无比。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利的鸟鸣忽然从窗外传进屋子,云无极听出是金丝雀叫唤,顿时感到惶惑,前几天金丝雀的夜啼听着都很婉转悦耳,这次就像受到什么惊吓,接着,屋顶悉悉索索的动静让他更加觉得诡异,就像有人踩着屋顶的瓦片行走,不等他反应过来,窗外浓重的暗影中,不知谁家的屋门吱呀一声猛然推开,与此同时,他听到巡夜的护院扯着嗓门大喊,抓刺客!抓刺客!呼叫声从远处传到近处,又从近处传到远处,一声接着一声,迅速传遍云府各个角落。随着窗外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响,隐隐还混着几声刀剑碰撞的清脆。不好!云无极心惊不已,急忙喊醒妻子,警示屋外有刺客。柳君莫迷迷糊糊地醒来,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窗外纷乱嘈杂的动静戛然而止。云无极蹑手蹑脚下床,刚想扒住门缝朝外窥视,几声叩门的动静把他吓得几乎魂不附体。
“谁......谁在敲门?”
“是小的,少爷。”
云无极听出丁氏的声音,立刻高声问道,“我听见外面有刺客?”
“刺客已经被护院抓住,正绑在假山那儿审问,小的特地跑来禀告少爷,请少爷勿要惊扰,如果少爷不害怕,现在可跟着小的过去瞅一瞅。”
云无极匆忙扯过一件深衣披上,跟着丁氏前往假山瞧个究竟。远远地,只见数十个浇了牛油的火把被护院们高高擎着,呼呼地往天空串着火苗,走近一看,护院的头头虬髯大汉正侧身扎着八字步,往手心里啐了几口唾沫,抡圆粗壮的胳膊,对准跪在地上的刺客狠狠地甩动鞭子。每次挥鞭之前,都要深吸一大口气,嘴唇噏动不停,不知道是念词还是咒骂,看挥鞭的力度,似乎每一次挥鞭,都想汹汹夺走一条人命。夜空极有节律地回荡着皮鞭甩动的脆响。被剥去外衣的刺客龇着牙,每挨一鞭,腰身猛地弓起来的同时,伴着一声沉沉的低嗷,几番挣扎着试图仰起脸来,但每一次抬头,都被迎头甩下的皮鞭抽得再次垂落。
“快说,劫财还是行刺?”虬髯大汉怒喝,“有没有同伙?”
站在一旁观望的云骏马阴沉着脸,见刺客一直不松口,就吩咐管家,让护院和下人们把云府上上下下、角角落落检查一遍。很快,管家跑来回话,各处都已仔细搜过,没有异常,如果刺客还有同伙,根本无处藏身。云骏马着急撬开刺客的嘴,指使虬髯大汉,下手再重一点,完全不用顾忌鞭子把人抽死,有事他担着。
虬髯大汉不再抽打刺客的后背,而是照着头部就是一鞭,“别惹恼老子的耐性,信不信抽断你的骨头?!”
嗅到背后风声的刺客猛地一偏脖颈,随着皮鞭抽划肌肤的一声闷响,后背立刻凸显一道血痕。虬髯大汉认准血痕位置,一连又抽三鞭。刺客痛得把一口带血的唾沫猛地吐到地上,居然嘿嘿地冷笑起来,似乎抱定即使被鞭子抽死,也绝不出卖背后主使的坚定信念。
“等等,”云骏马见一时半会撬不开刺客的嘴,就朝刺客身上一指,命令虬髯大汉,“给我仔细地搜他的身。”
虬髯大汉悻悻地放下皮鞭,朝刺客的后背猛踹一脚,刺客趔趄几下,仗着身板硬,竟未扑倒在地。很快,藏在腰间束带的皱皱巴巴的纸条就被翻找出来,虬髯大汉像寻到宝贝一样,恭恭敬敬地交给老爷。纸条在云骏马手上展开的刹那,刺得云骏马的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地往后连退了几步。纸条上只有一个字:云,他确信刺客的目标正是自己,因为在整个云府,只有自己值得刺客冒险走一趟,这样一想,他顿感后怕,不敢想象被这个居心叵测的拎刀刺客得手的场面。几个护院闪身上前,机警地护住老爷,手里的短刀齐刷刷地对准刺客。云骏马稳住神色后,指使虬髯大汉继续严刑拷问,今天他倒要看看,刺客究竟能硬气到几时。刺客半仰着头,把嘴角一咧,朝雪地里又猛唾一口黏血,哑着嗓子哼道,啰嗦什么,何必多问,要杀要剐,最好手高一点,刀快一点。虬髯大汉一把揪住刺客的发束,似压非压,似抬非抬,另一只手捏住刺客的咽喉,试图用一种使刺客十分屈辱的姿势,逼迫刺客尽快服软。
沾满血迹的皮鞭转到另一个护院手里。
挥鞭的脆响继续响彻云府上空。刺客不停地扭动脖颈,躲避飞来的皮鞭落到头顶,后背已然被抽出道道田垅般的血印,云骏马仍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不禁暗想,既然严刑拷打不能使其屈服,不如换一个审法,就叫护院住手。
“你是个硬气人,身手也不错,如果投靠到我的门下,为我云府做事,我会很器重你,说吧,多少钱能让你过上遥遥日子?”
“呸。”
刺客吐出一大口带血的粘痰,以此昭显自己绝不屈服的倔强。云骏马一招手,让护院把灯笼挑近,他想认真瞧瞧,一个明知束手就擒、插翅难逃的人,凭什么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还不肯认输。光影下,晃动着一脸麻子的刺客惊得站在不远处观望的云无极一怔,急忙附到叔父的耳边,压低嗓子说话:
“叔父,这人我认识,是......”
“什么?”云骏马脸色陡然一变,同时小声嘀咕一句,“看来,这件事让我不得不多操点心了。”
虬髯大汉十分不甘,摸出腰间的短刀威胁刺客,如果再不交代,就挑断脚筋扔到池塘喂鱼。一个平常喜欢把玩弩弓的手下立刻响应,旗帜鲜明地支持自己的头儿,他认为光挑断脚筋还不够,最好把刺客的舌头也扯出来瞧瞧,比一比舌头和刀尖哪个更硬。另一个护院立刻反对,如果刺客溺毙池塘,则得不偿失,务必留下一个活口。望着莫衷一是的护院们,云骏马止住争论,眼下,令他神色一凛的不仅是扯出舌头给上一刀的建议多么残酷,而是提出建议的这个护院让他格外操心,虽然平常操练弩弓瞄得极其精准,却有个改不掉的坏习惯,总喜欢给每个弩簇都打上标记,这让他不得不多次警告,带记号的弩簇极易给对手留下把柄。在环顾一圈护院们之后,他清晰地意识到,眼下的难题十分棘手,但又不得不立刻解决,就朝护院们摆摆手,做出一个无奈的决定:
“放走。”
一众护院面面相觑,完全无法理解云老爷意外的仁慈,尤其领头的虬髯大汉,不从刺客嘴里撬几个字出来,他绝不肯善罢甘休,见老爷转身要走,立刻高声请示老爷,难道就这样让刺客好手好脚离开?要不是及时被他擒获,保不准刺客的刀尖就会沾上院子里谁的血,他一向对老爷的各种命令都能理解,但这次,好歹给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无论如何,他都看不出这个嘴硬的家伙有哪一点值得同情,只要老爷发一句话,他和他的手下有很多种方法让刺客死,或者生不如死。
云骏马完全理解护院们的忠心与不甘,但不能任由他们破坏自己心中酝酿的大局,至于讨论死法到底有哪些花样,更显得不合时宜,在譬如冒险、愤世嫉俗、复仇诸多身份中,刺客只有一个身份让他格外在意,不得不承认,不管此刻他多么痛恨刺客,鉴于并未对云府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事实,把刺客放走才是正确的选择,这么做有风险,但不这么做,风险更大。
刺客长跪不动。他不是没听见云骏马的指令,而是完全不相信,直到身后的绳索落地,他才慢慢地打直膝盖,磨磨蹭蹭站起身来,仍在怀疑这是云骏马使出的把戏,他只是猜不透,接下来云骏马如何操纵貌似虚伪的同情,而一众下人又将如何虚假地配合。
“还不快滚,老爷都让你滚了,快给老子滚。”虬髯大汉连着几声怒骂。
刺客依然保持慢吞吞的动作,转过身,将信将疑的目光从一众护院身上掠过,直到和云骏马四目相对,看到云骏马冷峻地朝自己微微点头,终于确认自己能顺顺当当脱身,眼神立刻恢复桀骜不驯的光芒,用目光寻找到虬髯大汉后,从鼻子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一对一,你不是老子的对手。”
虬髯大汉怒不可遏,一脚飞踹过去。刺客敏捷地闪身躲过,继续盯着虬髯大汉,说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今天虽然失手,明天老子还来。”
通常,这是不甘示弱的表现,甚至,还带着点挑衅的意味。云骏马朝平素总喜欢自称老子的虬髯大汉摆摆手,示意退后,又静静地瞅着同样自称老子的刺客,冷冷地说道,“算我没有看错你,我就在这里等着,如果明天你不来,云府的灯笼就为你点上一晚。”
两个护院押着刺客慢慢走向府门。刚迈出门槛,只一转眼,刺客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管家被云老爷叫到跟前吩咐,刺客被抽得皮开肉绽都不松口,可见对背后的主使极其忠诚,为了防止行刺事件再次发生,每个人都要打起精神,不敢有分毫懈怠。虬髯大汉也被云老爷叫到跟前面授机宜,一众护院们化整为零,分散到各个角落值守,通往他住的二楼那个楼梯后面,也要安排一个,以后,从晚上熄灯开始,直到公鸡打鸣之前,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上二楼去。
“放心吧老爷,”虬髯大汉拍着胸脯保证,“没有老爷的命令,一个飞虫都上不去。”
管家不敢放松警惕,跟在老爷身后回到厅堂。厅堂的气氛同样凝重,贾夫人正在厅堂等候,尽管被几个丫鬟簇拥着,仍然害怕得缩成一团,嘴唇哆哆嗦嗦不止。云骏马关切地说,夜里风寒,夫人别冻着身子,快回二楼屋里暖和要紧。贾夫人紧张地望着老爷,双眉凝成一个结,希望老爷多说几句刺客。云骏马连着喝掉两杯热茶,润润干涩的喉咙,试图以此稳住心神。他和那些关心刺客的舌头硬还是刀尖硬的护院们不同,他认为,杀刺客或者不杀,放刺客或者不放,都取决于背后的生意,他用一句话总结了刺客当晚的行动:
“有胆气,有忠心,还有点运气。”
如果按照刺客所奉行的职业标准,他坚信这个评价公正客观,因为作为一名刺客,冷漠无情且无畏无惧是基本素质,既要听命于主人,不顾一切完成任务,还需守口如瓶,不能透露委托人蛛丝马迹,尤其失手被擒时,骨子里对生死的漠然就成为考验刺客的最后一道防线,至于刺客的运气,暂时他还不想点透。
管家接住丫鬟续杯的热茶,亲手呈给老爷,同时用眼神示意丫鬟们都到门外回避。云骏马环顾厅堂,看见只剩下夫人、管家、侄儿和华融,他们都不是需要回避的人,便抿了一大口热茶,幽幽说道,在他的眼里,生存的世界被“十”字四分,不仅是银子和鲜血,还有谋略和实力。
管家似有所悟,又没有完全领悟,但他没有追问,依照他对老爷的了解,追问只能显得无知。
一旁的贾夫人一脸焦灼,“老爷你为什么把刺客放走呢?难道刺客很有名气吗?”
“有个狗屁名气,”云骏马朝方桌猛击一掌,震得茶盖翻到空中,啪地一声跌落地面,摇晃的茶杯也几乎翻倒,升腾着热气的茶水洒满桌面,“说到名气,只有国家混战才是刺客最好的舞台,往远说,专诸、聂政和豫让的名望广播乡野,往近说,最有名的刺客是荆轲。”
“谁是荆轲?”贾夫人追问。
事实上,不是云骏马不想回答谁是荆轲,而是他根本无需回答,爱美的夫人一向只关心花香和饰品,给她讲历史典故毫无意义,刺客这个职业既空虚又冷血,距离女人的日常非常遥远。
贾夫人把目光再次投向管家。
管家轻声告诉夫人,刺客终归一死,但刺客的名字不会,就像荆轲,因为荆轲是个名气极广的游侠,秦国灭赵后,兵锋直指燕国,燕国的太子丹无力迎战,就派出荆轲刺杀秦皇。
“老爷呀,不管有没有名气,刺客都是拎刀子的,”贾夫人焦虑丛生,使劲摇晃着老爷的肩膀,哆嗦着嘴唇说,“今天老爷把刺客放走了,明天会不会还来呀?”
“谅他不敢再来。”云骏马似乎对此胸有成竹。
他终于向几个心腹点透为何放走刺客,他说,这个刺客外号胡麻子,身份极为特殊,并不是惯常偷盗钱财的贼匪,如果给胡麻子脸上留道伤疤,或者切掉几个指头扔到鱼塘喂鱼,就必然担心云府一大院子人里保不准哪个嘴巴漏风,长安城内各种势力交错纠葛,漩涡明暗相间,一旦官府探知消息,云府撇得清干系自然好,如果撇不清,事情就会没完没了。
贾夫人愕然失态,一时无言以对。
弄清原委的管家立刻高声咒骂胡麻子背后的主使。云骏马敲敲桌面,提醒咒骂是无用的,对付卑鄙最好的办法,就是比对手更加卑鄙。他朝华融轻轻勾了勾指头,示意离他近一点。
“华融你要抓紧,朝廷急需大批良马应付边境战事,战事不等人,生意也一样,在大雪封山之前,这个事尽快有个结果。”
华融身子一躬,“老爷放心,交易的银子已经敲定,只等对方约定地址交货。”
云骏马压低声音问道,“你跟那边谈妥多少?”
“一百匹,只是,最近风声有点儿紧,廷尉府派出很多密探在边境盘查,那边催促咱们尽快落实,小的担心会不会再给咱们添乱。”
“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估计短时间内不敢再抛头露面,背后的主使桑弘一倒是不可忽视,说不定,再派个王麻子或张麻子来,你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交易,绝不能再出一点岔子。”
华融答是,接着往后退了几步,站在管家身旁。
贾夫人花容失色,令她胆寒的不仅是一堆麻子刺客,还有交易马匹的数量暗示的巨大风险,因为朝廷明文规定,无论何人,凡是走私西域良马数量达到百匹以上,都够得上掉两回脑袋,她好不容易稳住不抖的嘴唇又开始不听使唤,就连双腿都有点儿绵软。云骏马让管家去把门外的丫鬟们叫进来,搀扶夫人回房休息。门外应声而来的小鬟掺住贾夫人,贾夫人犹豫一阵,最后还是跟着小鬟出门了。管家发现老爷似有别的吩咐,就把耳朵贴上,听见老爷悄悄说,天亮后,找个京城有名的算士,给夫人好好算一算,多给点银两,捡吉利话,往好结果算。
接下来,华融和管家一一离去。
云无极眼见事情暂息,便起身和叔父告辞。云骏马刻意叮嘱侄儿,今晚的事情千万保密,不要和无关人等说一个字,至于侄女那里,也不必多说,以免因刺客烦心而惊扰孕身。
如墨的浓夜把突然发生又悄然沉寂的秘密完全吞没,然而,被惊吓裹挟的恐惧早已蔓延到每一个人心头。回房间的路上,他心绪繁杂,虽然在此之前他早就知道桑弘一在边境经营的是西域良马,但他从不在意,甚至,当他隐隐猜到叔父和华融同样私下经营良马时,仍然不在意,觉得那些和自己的日常没有什么关系,直到桑弘一的生意和叔父的生意发生交错,并因此惹出桑弘一的手下胡麻子行刺云府的祸端,他才感到事态严重。
云鬓散乱的柳君莫正在房间枯等,为了应付心中的焦躁,一直漫无目的地把玩沙漏,瓶中的细沙反复填满、流尽,终于听到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几个快步奔至门后,一手顶着门板,一手搭着反锁的门栓。
“谁?”
“是我,我回来了。”
云无极一进门,就听见一连串问,你怎么去这么久?刺客是谁?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看清妻子一脸焦灼的期盼,这让他一想到接下来必须对她保守秘密,就觉得心里有点儿惭愧,但他只能把惭愧和秘密一道咽到肚子里,于是轻描淡写地说,刺客被护院们打得半死不活,已经被叔父放走了,至于详情,他一无所知。
“丁氏没跟你说什么吗?你出门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他说,刺客还拿着刀。”柳君莫紧紧地搂住夫君的脖子,她的双臂由于恐惧而微微地颤动。
“他不过是一个下人,能知道什么,”云无极爱怜地抚摸着妻子的脸颊,脑海闪过管家说过的话,“刺客再有名,也别想当荆轲。”
“荆轲?谁是荆轲?”
她的问题和叔母如出一辙。云无极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也没心思复述荆轲刺秦的故事,但又不忍心只字不提,于是就说,荆轲胆子很大,但不用管谁是荆轲,跟咱们的日常没关系。
“我只是担心你,”柳君莫忽生警觉,“刺客会不会还来?”
云无极安慰妻子,即便刺客放胆再来,这一众护院们个个忠心耿耿,身手了得,尤其虬髯大汉,壮实如牛,没什么刺客对付不了。但转念一想,脸上立刻浮现许多忧扰,胡麻子和虬髯大汉身板相似,就连自称老子的习惯都一样,如果一挑一,还真说不准谁输谁赢。
窗外夜风寒凛,看不见的杀意比夜风更寒。让云无极无法心安的是,按说,只有一团和气才能把生意做大,如今却弄得你死我活,一边是自己的叔父,一边是自己的好伙伴桑弘一,这让他既担心,又苦恼,他已经隐隐意识到,真相背后的结局或许终将令他无法承受,而不管那个结局与常人的认知有多么背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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