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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哲林万万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亲生儿子相遇?真是冤孽啊,也是自己应得的报应,好在处理的及时得当,没造成什么后果,外界也没留下什么较大的影响,就连思南现在还蒙在鼓里,兴庆之余也感到无限的悲凉和凄苦,生活到现在竟然连亲骨肉都不能相认,虽然相信宝成不是有意来报复自己的,可冥冥之中怎么就不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呢?想起这些就感到这是人生的悲哀,这些年来身边没个一儿半女,看来晚年那种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是享受不到了,这些天来他常常一个人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感觉并不是那么恐怖可怕,相反还有许多亲切感,两个年轻人哪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呢?每每这个时刻他更增添了许多想见见那一对儿女的情愫,想着凭自己现在的地位和经济实力让她们过上上等人的生活不成问题,他感叹呀,现在的富裕的生活条件竟然没有亲人来共同享用,有点锦衣夜行的感觉,继而心里又产生了一个想法,能不能给张红娥一笔钱让她把那个女儿余保花还给自己,按当年协议女儿本来就是留给自己的,这样以后老了也不会感到孤单寂寞,和思南没有生育想着认一个女儿回来她不会反对,他越想越激动,感到这个方案应该没什么问题,大家都能接受,于是他亲自给牛柄全打了电话谈了自己的想法,请他去张家好好说说把事情办成。牛柄全到张家后给张红娥讲了宝成的一些情况,并说余哲林已经处理好了儿子的事,让她们放心,接着又讲了余哲林的心愿,希望张红娥给女儿做工作,张红娥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听的一头雾水,越听越不明白,就是一点她听清楚了,余哲林叫他来是想要回这对儿女,这可把她急坏了,自己幸幸苦苦把儿女拉扯大,现在他要来抢人了,这一生中儿女是自己的一切,就是死也不会给他的,她当场就坚决拒绝了,等牛校长走后她马上到乡上的邮局去给保花打了电话,说了这边的一些事,保花不知道哥哥的事,也不明白母亲话的意思,可是保成知道这其中原委,他就给妹妹讲了自己在陇中市里做的蠢事,还说公安局的人肯定是欺骗母亲,想让我放松警惕后回去好抓我,自己坚决不能回去,保花听后大吃一惊,这才把母亲那些话理出个头绪来,对哥哥说:“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呢?算了,现在看来妈在老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公安局的肯定会为难她的,你在这里好好带着,我回去看看情况,可以的话这次把妈接过来一起住。”
余保花也不开理发店了,和丈夫结婚后两口子在东莞开了一家玩具厂,现在又生了一个儿子,她一般在家里照看孩子,偶尔也帮着丈夫打理一下厂里的事务,宝成来了之后就在妹夫的厂里干活,这次保花一人回到青石崖家里,看着母亲一人孤苦伶仃的心里十分难受,从到家时就一直做母亲的工作,说她现在的条件比以前好得多,让母亲跟自己到广东去,一家人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张红娥知道儿子在保花那里生活的很好,心里再无牵挂了,便同意了女儿的请求,保花想得多,万一母亲过去生活不习惯要回来的话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请人把张家那点旧房子照看着,她还设宴请了村上的领导和邻居们以便谢谢大家这些年来对家里的关照,同时也邀请了牛柄全来参加了宴会,一见保花他就不停地啧啧称赞,说真是女大十八变,现在的保花真像**电视剧里的美女一样了,保花也给他敬了酒,谢谢他以前对家里的帮助,完了之后他把保花叫到一边对她说:“保花你姓余呀,你爸爸你还记得吗?他现在可是陇中地区的大官,家财万贯呀,那些年由于种种原因对你们关心不够,他心里十分愧疚,觉得对不起你们母子三人,其实他一直很挂念你们,特别想念你,怎么样你这次见见他吧,你们好好谈谈,毕竟是你亲生父亲嘛。”
保花说:“不必见了,多少年从不往来,这时候有啥好见的。”
牛柄全说:“唉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余书记现在也感到欠你们的太多,他想补偿你们。”
听到这里保花气愤地说:“怎么补偿,他拿钱来买感情吗?那我到要问问他,这个感情的价格怎么标定,是多少钱一天呢还是多少钱一斤?牛校长请你给姓余的传个话,我是不会见他的,别再有这样的想法了,否则我会叫他很没面子的,他就是再大的官,再有钱我们也不稀罕。”
几句话说的牛柄全十分尴尬,在保花处理完家里的事带母亲离开青石崖时,牛柄全给余哲林去了电话,谈了事情的难度,劝他还是放弃算了,同时又告诉他母女两人去南方走的路线和时间,余哲林也不奢望与女儿相认了,可是他心切切地想见女儿一面,不管怎么说保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个事实不能改变,错过这一次怕是此生再无机会了,他想当面给她们母女认错赔情,还想给她们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够她们母女生活半辈子,顺便再说说宝成捅我一刀,自己并不怪他,这也是自己应该承受的代价,他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只希望他以后千万别干傻事,好好做人,他觉得这样自己今后才能安心些,不然心里总有点负罪感,但是想起牛柄全给自己讲的话后,他又没有勇气去面对她们母女了,他很怕余保花当面让自己下不了台,毕竟自己在陇中市里还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犹豫很久最后他只在预计的时间独自在汽车站外远远地注视着这个只在生物属性上属于自己的女儿,看着保花飒爽英姿风采不由得眼眶中浸出悔恨的泪珠,直到她们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工地上平安和大权、仲权、李长山等人把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的过着,他们密切关注着张保成被抓的消息,可是过了一些天突然传来消息说这案件不是张保成干的,公安局解除了对张宝成的缉捕令,还通知工地让张保成去局里把幺鸡偷取的东西领回来,这让他们几个人丈二的和尚莫不着头脑了,李长山分析说这有可能是公安局设的一个圈套,骗张保成回来正好抓他嘛,可平安打探到的消息说这是真事,商量后觉得还是自己去试探一下,就说张保成一直没回来,能不能自己帮他把东西领回来,要是公安局的人让他代领就说明是真实的,要是公安局的人不让代领那就值得怀疑了,结果平安到公安局去说明原因后,局里人说这东西放在我们这里很麻烦,杜老板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想着不会出什么事,你就帮着领走算了,平安把东西拿回来后交给仲权,让他给张保成保管好,并说这东西放在你这里也好,经常看看对自己是一个警示,这件事虽然虚惊一场,大家都很高兴,但同时几个人心知肚明,对这件事突兀而来的结果感到十分的诡异,难以理解?仲权始终琢磨不透,张保成这是动用了什么关系,竟然把公安都唬弄过去了?平安更想不通,他知道慧芹与余书记的关系,还偷偷地问了慧芹,看是不是她给余哲林求了情?慧芹说自从出了这事自己都吓坏了,哪里敢给外人讲半个字呀?更不敢给余哲林讲了,至于是这样的结果自己也纳闷哩?平安也不敢去问思南,既然是一个好结果也懒得再四处打听了,一泡屎盖着不臭翻开来臭,他给大家讲这件事今后只要公安局的人不来询问,谁再也不要提起来谈论了,他劝仲权说:“这是老天爷念叨你们是第一次犯错,有心保佑你们两个,你们千万不能辜负了老天爷的恩赐,以后老老实实做人再别干傻事了,别再让亲人为你担惊受怕操心,在社会上一定要遵纪守法,干什么事不能莽撞,三思而行。”仲权心有余悸默默地擦擦额头的汗水点头说是。
陇中市阴水河南岸是一大片的河滩地,过去作为夏秋季节发大水时的泄洪区,解放后经过多次对河提的修筑和加固,很多年来河水再也没泛过南提了,渐渐地这里变形成了两个自然村落,主要是菜农,供给市内居民新鲜蔬菜,改革开放后为了快速发展商品经济,许多人在这里成立修建了一些小厂子,都是一些规模不大的手工作坊,各自为政,搞得杂乱无章,污水乱流、垃圾遍地、恶臭无比,老百姓对此意见很大,许多领导来检查过后都想把这脏乱差的现象治理一下,开始信心百陪,但是接触到具体问题就没了下文,主要是由于经济问题和一些村民的具体利益不好解决,谁也没办成此事,车副市长来陇中市主抓经济工作后看上了这片土地,他给市**和市委提出来要把阴水河南面搞一个经济试验区,有新书记的支持,经过几番调研到外地考察学习回来后,他给市委和市**提出把这一片地界搞个陇中市高新技术开发区,方案拿到市常委会上讨论,就有人提出意见,说陇中市地处偏远山区,经济发展缓慢,各项指标别说全国了,就在省内也排在后两名,别说高新技术,就是普通技术咱们这里都不行,又没有人才和大型企业的支持,所以要建高新技术开发区没有基础条件,咱们可别搞个让人们笑话的事,但是车副市长信心满满,加上新来的书记也很欣赏他的做法,说全国各地都在搞开发区,咱们不能落后,有了开发区就可以向上要优惠政策,它会成为陇中市新的经济增长点,后来经过几次商讨还是确定下来了,不过把名字换了一点,把‘高新技术’换下来,改成陇中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市常委会定下来后就立刻组织人员搞规划,报省**和省委审批,车副市长自然也成了开发区第一任的主任,开发区就有新的优惠政策、新的组织机构、新的管理模式,所有的都要进行创新,这一切都由车副市长来抓,由于他还主管全市的经济工作,十分繁忙,他给市委汇报决定给他配一名年富力强有开创精神、而且还要有工作热情的干部来当副职,这样一些具体事情就由副手来管理,他就可以在繁杂的事务中解放出来,主抓一些大事,他的提议很快在市常委会上通过了。
消息一传出,多少人都盯住了这个位置,明争暗斗各显神通,虽说开发区的副职暂时定为副处级干部,但是谁都清楚这是一个很有前途岗位,大家都清楚开发区的领导一是引人注目,二是比别的岗位容易出成绩,对自己今后的晋升十分有利,而且还有一点不能明讲的原因,现在形势不是很明朗,不过有这种迹象,也有这样的传闻,老市长快到站了,下一步车副市长很可能扶正,给未来的市长当几年副手,以后还害怕没有好位置坐吗?
按一般情况下章志武没什么希望,听说车副市长早已经有了人选,而且在极力地向组织部门推荐这人,可是当章志武知道这个消息后相当的热心,想争取一下,他很看重和在意这个工作,他也有别人不具备的条件,现在已经是名牌大学的经济学硕士研究生了,这在陇中市里他这个级别的领导中绝无仅有,这是志武区别与别人的优势,他觉得如果能当上开发区的副主任,过两年车副市长一走,自己很有可能会升为主任,到时候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这比在传统的局里更容易出成绩,但是光有个文凭没人推荐也无济于事,他觉得自己是一匹千里马,没有遇上伯乐,那谁才是自己的伯乐呢?现在孙婷的父母和亲戚基本上都已经退出了领导岗位,去求他们作用不大,于是他便去找到姐姐讲了此事,一文听后想想便说:“哎呀,这种事我又不懂,找我有啥用呢?你既然手拿文凭又这么热心,何不毛遂自荐,自己去找有关领导谈谈你的想法说不定就有希望成功了。”
志武一笑说:“姐你说笑话哩,咱们这又不是国外,那能自己竞争当领导呢,得有领导推荐才行,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来,还得你去求人帮帮我,我的好姐姐,这件事对我可重要了,你一定要上心啊。”
一文想想说:“你可给我出了个难题,我找谁去给你说情呢?这种事不同于一般的事情,我就认识那么几个人,谁又能说上话呢?”
“姐···你以前不是认识一个西安来的领导吗?你们关系不错,不妨去求求他?我也就是个平级调动工作而已,说不定就成了。”
“哎呀,就一面之交,何况多少年没来往了,怎么好意思去找人家嘛,再说了这个事也不一定办得了?”
“你不去试试怎么能说办不了呢?反正求人办事就的脸皮厚,要不你打电话给向涛说说,听说他现在是省建设厅的书记兼任副厅长,他欠咱们的,你只要开口保证没问题。”
一文顿时大发雷霆:“志武你要脸不要脸?还嫌我活的不够窝囊吗,要我去丢人吗?你要是看上他的权势你自己去求他,我才不会去的。”
志武没见过姐姐发过这么大的火,他很惊讶也有点害怕,话不投机想着今天就先到这,过一天等姐姐气消了再说,坐了一会儿推说有事便走了,一文还是心疼弟弟,虽然今天他言语不逊伤害了自己,但过后还是原谅了志武,他也是情急之下没其他办法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来,情有可原,细想起来他也挺可怜的,过去有父母的照顾他很少自己操心,现在父母都去世了,他有什么难事不来求这个姐姐还能去找谁呢?于是一文心又软了,很想替弟弟分担忧愁,可是他说的事自己实在是老虎吃天无处下爪呀?志武提到的人自己真的没脸开口,现在能说上话的也只有余哲林了,于是一文约了思南见面,两人闲聊了几句后一文就把志武的事给他说了说,思南听后立刻懂她的意思,想让余哲林帮志武的忙,可余哲林目前的处境思南也是知道的,他老气横秋的已经对这些事没兴趣了,再说了那次被歹徒戳伤后,对他影响很不好,让他出面帮志武显然不现实,何况这件事不在他的职权范围内也说不上话,思南突然想起了向涛,想着自己多次给向涛帮忙,也该求他办件事了,办不办得成那是后话,想必他不会推辞给自己难堪,于是思南就给一文说:“你这玉口难开呀,既然说出来了我一定帮你问问,再说了志武的事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一定想办法找老余帮你。”一文听后莞尔一笑说声谢谢。
果然不出思南的预料,回家后把事情给余哲林一讲,他回答的和思南想的一样,他还说:“我不是小瞧章志武,以他脑子和能力还是别去当那个副主任为好,没有那个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是为他好,否则···”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再也没往下说了。
思南不太理解也不以为然,不就是当个领导嘛,有啥不同,谁去了都能行,她又问向涛能不能帮上忙呢?余哲林琢磨一会儿说:“向涛倒是可以,他想说话肯定能说上,至于他愿不愿意给章志武说好话,人心隔肚皮我就猜测不透了,不过我不能给向涛讲这件事,你让一文自己去求向涛,说不定还真能行。”
“一文才不愿意求他什么事,我想还是我去说吧,这件事我又不在其中,就当是个传话的人,一切由他向涛自己定了,成不成与我没一点关系。”于是思南给向涛去了电话说明了此时事,就当一次聊天,她也就没在意了。
过了不久,志武突然接到了向涛的电话,开始他心里忿忿的还不高兴,可是还是把话筒拿上听完他的话,向涛没有多少言语,直接告诉他,让他这两天准备一下,下周二的下午上班时间,好好准备一些关于对开发区建设和发展前景看法的材料,还有复旦大学经济学研究生的文凭到市委去找一下市委书记,他要见你,注意去了不要过多地讲话,书记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另外适当的时候可以对陇中市今后的经济发展情况简短地谈一下自己的看法,要讲的专业点,其他的问题就不要管了,志武听后异常的兴奋,激动的在办公室里跳了起来,头差点碰到了天花板。
这几天来志武也没去上班,到处去找资料然后拿回家去,想自己单独准备一份高质量的答卷,可是由于平时没有积累下知识,对当前的经济既不了解也没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在家里苦思冥想也做不出一片好文章来,搞得他焦头烂额,后来只有求岳父大人给他指点指点,孙国华也没啥好看法,为了女婿的前程,他到单位去找了两个年轻的大学生,问问他们对陇中市经济建设的看法,年轻人思路开阔,给孙国华谈了许多新的观点,他一一记下来回去讲给志武听,再结合自己这两天收集的质料总算按向涛提到的命题写了一个简单的材料,志武从来没有这样为难写过东西,觉得这比当年高考时紧张多了,早知道有这种事,在上研究生时就应该多抄几篇文章回来,也不至于现在这么为难,好坏总算写出来了,到了星期一下午他早早地穿戴整齐,还特意地戴了一副大框的眼镜,夹上准备好的质料,书卷气十足,一幅学者的派头去见市委书记。
迈进市委大院后章志武的心有些慌乱了,他一直在给自己打气,要镇定,要自然些,当秘书领他进书记办公室时,他禁不住哆嗦起来,忙给秘书说想上个厕所,然后他在厕所里做了一会深呼吸,定了定神,这才出来跟着进了书记的办公室,见面时间很短,也就不到十分钟时间,书记见志武一表人才,年轻人长得很精神,便冲着他连连点头,然后简单地询问了他的经历,也没向他提什么问题便让他回去了,几天来苦苦准备好的东西一点没用上,回来的路上志武十分沮丧,想着市委书记根本没看上自己,也许自己那个地方做的不和书记的胃口,让他反感了,他也懒得去找姐姐问明情况,回到自己家里蒙头就睡。
过了一天,就有小道消息传开了,说章志武被任命为开发区的副主任,志武当然心知肚明,喜不自禁,表面上十分淡定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余哲林先知道这个消息,他回来给思南说:“志武的事已经定下来了,看来向涛还是起了作用,你可以去给她们姐弟报告这个好消息了,不过还要告诉志武,听说车国平自己也推荐了一个人,但市委没同意而选择了志武,接下来他要和车副市长出好关系,否则工作不好干。”
思南没直接找志武谈,而是给一文讲了这事,当然她不仅说了向涛和加上了余哲林的功劳,一文听到向涛心里就不舒服,感到很别扭,只说了谢谢她们两口子的话,回去后给志武就没提向涛的事,只讲了思南提到的一些问题,志武听后兴奋地说:“姐你就放心吧,我这些年来也没白混,现在我算看透了,什么能力不能力全是扯淡,这领导也很好对付,只要听他的话,常微笑,勤汇报,多上供,和领导关系保证错不了。”
一文摇摇头无奈地说:“你这都是些什么歪道理呀,我看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工作做好才行,行了我说这些你也听不进去,今后就考你自己了,噢对了,在正式文件还没下来时可别出去乱宣传,不仅影响不好,到时候社会上吵闹的厉害了说不定把你弄下来,那时候才叫丢人哩。”
等到志武的正式任命书下来后,孙国华在海龙王大酒店包了三大桌酒席来庆祝女婿任开发区副主任的职务,为了不造成不良的影响,他们没通知外人,全是孙家的亲戚,还专门让志武两口子一同去请了一文母女,一文对他们这样做有些反感,再说了自己面对孙家的亲戚们能说些什么呢?提到给志武说情这事她会感到羞臊的慌,所以她根本不想去,但是也不好直接拒绝,当着她们的面一文答应下来,到了时间她突然说自己肚子疼的难受,就这样躲过了那场尴尬的局面,章一文没参加宴席倒也不影响孙家亲戚们的兴致,大家来时都还敬上了红包以示祝贺,有从政经历的长辈们都纷纷给这个家族里的政坛新星传经授道,希望他前程远大,将来孙家也有靠山了,志武也显出一幅踌躇满志的神情来,宴席上大家慢吃漫谈,互相交流,相互鼓励,亲戚们聚在一起十分热闹。
章志武第一次去见车副市长时心里有些害怕,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出发前告诫自己今天不管老车给自己什么样的难堪都要忍着,而且要拿出谦恭的态度来微笑着对他,没办法呀,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今天见领导孙婷还专门拉他到街上去花了三千块钱从上到下换了一身新衣服,黑色的西装,淡蓝色的衬衣,红底多色暗花的领带,黑色的牛皮鞋,让他把面部修得干干净净,头上打了发蜡,梳的溜光,孙婷给他装扮好瞧了瞧觉得没啥问题了,像个大领导就把前面买来的棕色牛皮包递给他,还鼓励他说:“大胆点别害怕,你是市委市**定的副主任,车国平不能把你怎么样。”
快到车副市长办公室门口时,志武觉得心跳的十分厉害,他用手按住胸口站在门口定了定神,深深地呼吸了一会这才敲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后,他轻轻地推开门,先伸进头去叫了一声:“车市长好。”
车副市长真在打电话,见是志武,立刻挂断电话从座位上起来,带着爽朗的笑声健步走到门口握着他的手迎他进来,拉着他走到沙发前两人挨得很近一起坐下,赞赏地说:“早就听说章副主任是陇中市的青年才俊,以前只是听说从没见过,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开发区有你这样的领导将会有一个光明的前景,章副主任你以后就放心大胆的干,为陇中市的经济发展做出一番伟大的事业来,有什么事咱们共同协商,出什么事我给你兜着。”
志武听了很受鼓舞,瞬间改变了对车副市长的看法,觉得这是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有能力的好市长,在这样的领导手下干事一定会十分的舒畅,他很激动,按自己准备的语言说:“车副市长,我早就听说你是一个很有本事有开拓精神的好市长,我没有经验,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学徒,当成晚辈来看待,我做的什么地方不对的你就直接批评教育,打骂一顿也行,我一定虚心接受认真改正,我决定好好地跟你学习,竭尽全力的为你工作。”
“唉,应该是为党和人民工作。”
志武脸一红说:“把你安排的工作干好了也就是为党和人民工作好了。”
车国平指指他:“章副主任真会说话。”两人都会意地笑了。
回家的路上志武步速很慢,刚才和车副市长见面的场景在他脑海中就像放电影一样,总的来说还是很成功,不像前面想象的那么坏,对自己的言行也十分满意,但是有一点志武觉得不太协调,车副市长穿的很随便,他上身一件米黄色的夹克外套,看起来十分普通,腿上一条蓝色的牛仔裤,这东西看不出高低档次来,脚上一双黄色皮鞋,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志武觉得自己穿的太正式了,下属打扮的比领导还气派这样不好,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回到家后就给媳妇说,下午陪他到商场去从新买一身衣服,孙婷问他为什么?听说说了见车副市长的情况,孙婷一笑说你小题大做了,这有啥关系嘛,穿衣服是各人的爱好,谁爱穿什么衣服那是自己的事,非要和领导同步一样你也太谨慎了,志武说媳妇不懂,孙婷不愿在这些小问题上和他争吵,便陪他去了,在商场里转了半天,志武后来选了一身和车副市长很相近的一身衣服买下来,他要和车副市长协调一致,起码在形象上要基本相同,第二天去开发区上班时就准备穿着这一身去,让大家从感官上知道他和车副市长协调一致。
志武到开发区第一天上班,车副市长也来了,他组织开发区现有的工作人员开了个会,正式地把章志武介绍给大家,还夸赞了志武一顿,最后说自己在市**还有许多事要做,今后这边的事主要由章副主任负责,希望同志们支持章副主任的工作,大家齐心协力争取开发区有一个快速的发展,为我们陇中市的经济建设做出贡献,会后车副市长把志武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交代了近期的主要工作,问了问他还有什么困难没有,两人把工作上的事商谈完毕,准备离开前车国平突然问:“今天怎么换了这身衣服,西装革履的多气派呀。”
志武的脸又红了,他搞不清车副市长说这话的用意是啥,会不会在讽刺自己呢?他试着说:“穿的太正式了干起工作来不太自然,我觉得还是穿的随便点好,更平易近人些,现在我就想着如何把领导交给我的事情干好。”
车副市长笑了笑说:“到底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想问题周到讲话有水平。”
望着车副市长远去的小车影子,志武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脑子里琢磨着他刚才的这话的意思?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随便聊天而已,不过志武又意识到自己在服装穿着上再次犯了错误,怎么能选择和领导相同的穿戴呢?他会对自己产生误解,会觉得自己在琢磨他,特意的逢迎他,这样会让车副市长心里很不舒服,怎么次次都把事情办不好呢?晚上回家后志武就把这身衣服脱去了扔在一边,第二天又换了一身旧衣服,这套衣服以后再没穿过。
见到弟弟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忙碌的工作过,一文心里也是由衷的高兴,能改变志武对待工作的态度,当姐姐的很有成就感,但是这一丝的喜悦抵消不了她内心深处的哀伤和担心,女儿近来的情绪波动更加严重,常常对她发泄无名之火,开始一文以为是学习压力大女儿承受不了,对自己发泄发泄她也就忍了,她还劝女儿说学习不好没关系,每个人的悟性不一样,你能学个啥样就啥样,妈妈不怪你,时间一长她发现不是这样,又想到会不会有同学欺负子兰了,于是偷偷来到学校找老师了解情况,老师告诉她说章子兰在学习上没一点问题,在班上还是前几名哩,就是性格有点孤僻偏执,不和同学们来往,同学们都怕她,谁也不敢和她争吵,更别说欺负她了,很多事大家都让着她,我们也讨论过她的问题,尽了最大的努力教导过她,但是效果不是很好,希望家长多关心关心她,我们要共同帮助她才能起作用。
一文现在就怕见到女儿,但是又不得不去面对她,见到女儿脸色一沉她这个当母亲的就心惊胆战,马上从自己身上找问题,生怕哪一点做的不好那句话说错了激怒了女儿,现在一文是度日如年,每天按分按秒地熬时间,她常常有种不祥的预感,女儿会在某个不确定的时间里做出做出更加出格更让人难以承受的事来,而自己却又毫无一点办法掌控和阻止这厄运的发生,这种惊悚惶恐的幻觉无时不在一文的脑海中出现,撞击着她的紧绷着的神经,她已经不堪承受了,一文多么想有一个人来帮扶自己一把,给自己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帮自己化解这个沉积许久的难题,过去父母在时自己不必操这么多心,可现在这个担子得自己一人孤独的跳起来,以前志武还来问上几句,虽然没什么用解决不了问题,可是有人聊上几句心里总能好受一点,现在志武整天忙这工作连自己家都很少回去,更没有时间来管这事了,一文了解这个自私的弟弟,即便是给他讲了也无济于事,青灯孤影下一文无可奈何地想起了向涛,再说了子兰成了现在这样他向涛也有很大的责任,子兰是他的亲生女儿,让他想想办法来管管女儿,也是件很正常的事,希望他有点怜悯之心,帮帮这个可怜的女儿。
一文知道思南两口子和向涛一直来往着,但这件事不想让她们知道,她通过别的关系要到了向涛的电话,在他上班时间拨了过去,向涛接过电话一听是章一文的声音十分激动,随着年岁的增加,经历过多年来官场上激荡的生活,向涛也感到自己的能力也就如此,谷家对他的帮助也到头了,突然觉得自己心身很疲惫,静下心来回忆自己的人生,收获的不少,但是失去的也很多,特别是感情生活,失去了章一文和可爱的女儿是自己终身的遗憾,他也听到了一文的一些事,直到今天一文还单身过着,早就想着去找一文聊聊,但是心里有许多的担心一直没敢迈出这一步,今天突然听见那久违了熟悉的声音,向涛马上对一文说:“一文你能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其实我早就想给你打电话找你聊聊,就是怕你生气不理我,我也想过了,以前是我错了,对不住你们,现在想起来后悔不已,你若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事都行,我可以···”
一文打断了他的话:“我今天打电话不是想和你说这些事,覆水难收,向涛我再也不想和你谈咱们之间的事了,我也考虑了很久才打的电话,主要还是女儿的事,现在我拿子兰一点办法也没有,看看你能不能帮帮她?”
“子兰怎么了?”
一文便把女儿的事给向涛讲了一遍,向涛也很惊讶:“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女儿的情况前面我也了解一些,没想到这么严重,你应该早点给我说嘛,这些年你辛苦了,这样你先别急,这几天我抽空托托关系,找个心理学专家咨询一下,回头我再和你联系好吗?”
一文说行,放下电话后心里还是很感动,倒不是期盼着他那份旧情,而是觉得向涛的人性还没有完全泯灭,有了他的帮助子兰也许会有救,期盼着在向涛的帮助下女儿那受伤的心灵得到康复,让她的生活充满阳光,健康快乐的成长,过了一周左右时间,一文突然接到了向涛的电话,他先问:“你说话方便吗?”
“家里就我一个人。”
这时向涛才说:“我找到了医学院的教授咨询过了,因为没见到病人,不了解具体病情教授也说不准,只能大概分析一下,说子兰可能是小时候受到了某种惊吓或者刺激等因素才形成现在这种情况,教授说要根据病人具体症状才能进行治疗,教授很忙不可能到陇中市去,所以要把子兰领到西安来才行,我想这样,快到暑假了,等放假后我把女儿接到西安来住一段时间,可以带她去教授那里看病,也顺便让她在西安玩玩散散心,你觉得怎么样?”
一文听了很高兴,但是也有顾虑:“你那么忙有时间吗?她下半年都升初二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到你那里去住哪里呀,方便么?”
“我是很忙,但是为了女儿再忙也会抽出时间陪她的,我和谷丽已经商量过了,子兰来了就住在我家里,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有孩子,谷丽也十分喜爱小孩,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和女儿住在一起也行,你要是不愿意住在宾馆也行。”
听了这话一文心里十分难受,差点掉下泪来,但是为了女儿好她还是对向涛说:“到时候我就不去了,你带着她玩玩就行了。”
“你若不一起来,怕子兰是不会来的?”
一文觉得他讲的对,沉思一会说:“这样吧,我的先和子兰说好,这丫头脾气倔强的很,她不同意的事谁说都没用,我要是和她讲通了,到时候你在电话里和她说说,先让她了解一下你,如果这样不行的话那我就带她去一趟。”
“好,就按你说的办,我等着你的消息。”
在期末考试前一周,这天晚饭后一文见女儿心情还不错,就对她说:“复习的怎么样了,也别太累了,等你放假了,你爸爸说接你到西安去玩几天。”
子兰惊讶地眼神瞪着妈妈问:“我爸爸?我还有个爸爸吗?”
一文笑着对女儿说:“傻丫头,哪一个人没有爸爸呢?”
子兰横眉冷对地说:“该不会是个老头子吧?”
一文很生气,但还是笑着说:“别胡说,你爸爸姓向叫向涛,以前你见过的,可能忘记了,过几天你见了就记起来了。”
子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一文见女儿这次没有过激的反应以为是她同意了,心里还很高兴,第二天上午她便给向涛去了电话,说了头天晚上的情况,并说等女儿把试考完了之后,叫向涛主动给子兰打个电话,约她到西安去玩,态度要还要热情一些,向涛说一定会做好的,让一文放心。
子兰考完试后第二天晚饭刚吃完没一会儿,家里的电话响了,子兰一般不去接电话,一文忙过去拿起话筒,停了一会后,她高兴的叫女儿说:“子兰快过来接电话,快过来。”
子兰不高兴地说:“谁的电话呀你叫我接?”
一文带点神秘色彩的笑着说:“你过来接嘛,听了就知道了。”
子兰慢悠悠地走过来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她便把话筒扔了,一文忙说:“你这孩子,那是你爸爸打给你的电话,他想接你放假后去西安玩。”说着她把电话拿起来和向涛说了几句,意思就是让向涛别急,自己再做做女儿的工作。
这次子兰并没有离开,而是默默地坐在那里,一文见女儿没有过激的反应,正想过来劝说她几句时,子兰突然开口说:“妈,你说你贱不贱?”
这一生中从来没人用这样恶毒的言语说过一文,她有些接受不了,心里受到极大的刺激,但这又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说出口的话,恼怒之下她训斥了她几句:“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妈妈呢?这种话你也能说出口来,我幸幸苦苦的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你好,想让你和你亲生的爸爸见一面,让你开心地去他那里玩几天,你说这话太伤我心了。”
子兰说:“那你征求过我的意见没有,他早就不要你了,你还死皮赖脸的缠着他干啥,难道这不是下贱吗,我不需要这样的爸爸,你以为这些事你不给我说我就不知道了?你的所有事我都一清二楚,我为有你和这样的爸爸感到丢人。”说完话子兰站起身来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只听到‘嘭’的一下巨大的关门声,一文吓得心惊肉跳,当时没了主意,呆呆地瘫坐在沙发上。
一文的心有种被撕裂的剧痛,似乎已经没法活下去了,这丫头心太歹毒了,即便自己就是一个十足的贱货,作为女儿也该为妈妈留一块遮羞布,别一下揭得如此彻底,一点面子也不留,但是伤心归伤心,再怎么生气还得面对现实,毕竟她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身体分离出来的生命,还是要原谅她,也不知道向涛给她说了些什么让她反应如此之大,也许就是自己的错,根本就不该去找向涛,子兰现在懵懵懂懂的懂些事了,看来自己还是很不了解这个女儿,原来她是这样的瞧不起我这个母亲呀,瞅瞅她那紧闭的房门,一文想着还是要好好地和女儿谈谈,起码也要给她解释一下,自己的心里受点伤害不要紧,她那幼小的心灵再也不能承受任何风雨了,一文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女儿门口,先推了一下,显然她已经从里面反锁上了,接着又轻轻地敲了几下,里面一点响动也没有,她了解女儿的脾性,她不想开门再敲也没用,那就在外面劝说几句吧:“子兰呀,刚才是妈妈不好,以后一定改正,你说妈妈的那些话,妈妈也不怪你,你不要生气了,我看到你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想着可能是缺少父爱,所以才想起来叫你到西安去,和你爸爸待一段时间,这也是为了你好,要不是这个原因我才不会理会他哩。”
只听到里面传出恶狠狠的声音:“我不需要他,你别拿我来说事。”
一文听后就说:“那是妈妈想错了,你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也别再生气了,你出来洗洗脸和脚,然后再睡觉吧。”等了好一会儿见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一文觉得女儿不会出来了,她也懒得洗漱了,然后关了客厅里的灯,回到自己房间去合衣躺在床上,感觉真的太累了,唉就这样彻底的躺下该多好哇,啥事也不想,所有烦恼都没有了,一切都解脱了。
从恶梦中惊醒过来,一文吓出一身虚汗,她定定神用手摸了摸额头的水,看看周围的一切还依旧如此,从梦境中回到现实,天已经放亮,新的一天将要开始,再艰难再委屈也要坚强的面对,俗话说不是冤家不碰头,就当她是自己前世的仇人,这辈子是来讨债的,是来惩罚自己的,这一切都认了,今天女儿还要到学校去开会,想着早早地起来给她做点早餐吃,一文爬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到厨房一瞧,不仅没啥好东西可做,而且昨天一整天的碗筷还没清洗出来,她一下心灰意冷了,生活怎么过的如此的窝囊,干脆到外面去吃算了,她去推了一下女儿的房门见还是紧闭着,看来她还没起来,就敲了几下说:“子兰睡醒了没有,你不是说今天还要到学校去开会嘛,时间不早了,快起来吧,妈妈这去给你买早点,你想吃什么呀?”等了一会见里面还没有动静,一文又敲了几下门说:“好女儿,昨天是妈妈错了,别生妈妈的气了,快起来,我去给你买早点,你想吃啥快给妈妈说,中午妈妈给你做你爱吃的鲫鱼豆腐汤,快起来一会儿迟到了。”
等她拿上东西准备出门时又过来一听见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声音,以前女儿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是这样呀?一文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猛地用力砸了几下门,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也太不正常了,于是她把脸贴在门上细细地听着,猛然地嗅到了一股腥味,想着这鱼还没买回来怎么会有腥味呢?是自己鼻子出错了?细细地闻闻才判断出来,这不是鱼腥味,而是浓浓的血腥味,一文惊吓之余差点晕厥过去,她强撑着身子用力地推门、砸门都没用,门是从里面反锁上的,她急忙找钥匙来开,慌忙地翻篇了家里的各个地方就是找不到开门的钥匙,突然她想起来,门从里面反锁上在外面就是有钥匙也打不开,急的她跑到厨房去拿起菜刀过来朝门上猛砍几刀,这才发现门很结实,菜刀下去只留下一道划痕,一文还算清醒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同时又给志武去了电话,结果志武昨天晚上就没回家,孙婷接到电话还一肚子的牢骚,找不到志武,一文又想起了小蓉,接着小蓉的电话一打就通,此时平安已经收拾完毕,正准备出门,小蓉叫住了他说明情况,平安便没去工地,和小蓉一起搭了车来到一文家里。
急救车带着凄厉的笛声停在一文家的楼下,上来了两男一女三个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敲开一文家门后,见到她发疯似得拿着一把菜刀,三人惊吓不已,不敢进门就在外面站着,此时平安和小蓉也赶到了,平安先冲进门去,听了一文的解释后,平安用身子向门撞去,一会儿子兰房间的门被撞开了,屋子里的景象让大家惊愕不已,书桌上的书本和衣柜里的衣服十分凌乱,子兰静静地躺在床上,犹如在安详的熟睡之中,但是床单上有一片殷红的血迹,已经浸入到地板上凝结成了一大大的血块,一文发疯一般的往里冲,被大夫和女护士拦住,让她冷静一点,两位男大夫进去对床上的小子兰进行了检查,都十分惋惜地摇摇头,此时的子兰早已经没了生命特征,身体已经开始失去了体温,大夫拿她的小胳膊查看一番,子兰是右手拿着薄刀片划破了左手腕上的静脉血管,鲜红的血浆伴着她床头闹钟的滴答声静静地流出她的身体,她太干净了,身体内抵御外部的抗体太少,幼小的心灵再也承受不了这个世上病毒细菌的侵扰,是在聆听着生命的滴答声中提前离开了这个美丽却又让她处处受伤的世界。
一文歇斯底里的喊着拉着大夫快把女儿抬上救护车去医院,她哭着求他们说那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试一试,相信女儿还活着,大夫和护士一直耐心的给她解释,小蓉抱着一文怕她想不开再出什么事来,此时一文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告,正在僵持之时,志武和孙婷来了,见到这个情景两人也吓傻了,大夫见家里来了亲人这才松了口气,把情况给志武讲了一遍,志武两口子也好好地劝了劝姐姐,后来大夫说他们该走了,让把救护车和出诊费给交了,志武正在气头上没理会他们,平安见这样不好就自己拿出二百块钱给了大夫,大夫给平安打了收据然后走了,平安接着给志武说:“事情已经出了也无法挽回,现在一文姐啥也做不成,你还是看着看如何处理好后事吧。”
志武坐那里停了一会才对一文说:“姐,你总是这样抱着子兰她也活不过来呀,咱们不能让她一直穿着这脏兮兮的血衣吧,得让她穿的干净点,打扮的漂亮点,你累了过去休息一会,让孙婷和小蓉给子兰洁身,然后就在家里设个灵堂,咱们要祭奠一下子兰,好好地送她上路,你看怎么样?”
这话一说没等别人开口,孙婷先说:“我还是干点别的事吧,给子兰换衣服有点担心怕弄不好。”
一文的情绪有所缓和,她说:“其它的事你就看着办吧,怎么的都行,子兰的身子别人不能动,我亲自来给她洁身。”
志武说:“姐你累了就别操这个心了,还是找人给子兰换衣服吧。”
小蓉在边上说:“一文姐,志武说的对,你给子兰换衣服会更加伤心的,要不我来给子兰换吧,你看行吗?”
一文漠然地说:“不行,是我害了我的女儿,我要给她认错赎罪,我要最后给她洗个澡,不让别人碰子兰的身子,你们都出去吧。”
一文的言语虽然很弱,但是里面流露出固执和坚韧,不容更改,边上的人再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大家又怕一文一人在这里过度伤心出什么事来,就叫小蓉和孙婷在边上帮忙,孙婷瞅了志武一眼又把他拉到一边说:“有小蓉在边上就行了,我还是去干点别的事吧。”
志武装着没看见,对她说:“又不让你亲自动手,主要是看住姐姐不能叫她干傻事,再说了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害怕的嘛。”孙婷也只好依了志武的话。
一文给女儿清洗的十分仔细,她让孙婷和小蓉烧来了热水,水温不能太热怕烫着女儿,太低又怕让女儿受凉了,孙婷看不下去了,偷着给小蓉嘀咕说:“真矫情,人都死了热点冷点有舍关系,平时多关心一下女儿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小蓉对孙婷有种天生的忌恨,她也不敢公开的反对,只是微微点点头,心里却骂道:真不是个东西,没一点同情心,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当然说话轻巧了,要是你儿子死的时候看你还敢这么讲吗,小蓉虽然没给子兰净身,但是她把地上流的血渍用拖布擦净了,房间里也清理整齐,孙婷就在门口端个水等着,一文找了女儿最爱穿的衣服给子兰换好,头发梳光后还扎了两个小辫,小脸上还擦了一点淡淡的胭脂,小蓉把换下来的衣服和床单拿到卫生间去,屋子打扫干净后,一文上床盘腿而坐,把女儿抱在怀中,那样子就象在哄女儿睡觉一般,小蓉见状就对她说:“一文姐,现在一切都收拾好了,你就让子兰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咱们到外面去,你累了这半天也该休息一会,喝点热水吃点东西,别把身体累垮了。”
一文神秘兮兮地对她说:“你别大声说话,她正睡的香哩,我要是一放下子兰就醒来了,让她就这样睡吧,我一点也不累,你出去休息吧。”
小蓉伤心地快哭了:“姐,你别这样,子兰已经走了回不来了,你要保重呀。”
一文斥责她:“你别吵了,快出去。”
小蓉没办法只好出去,她让孙婷进去劝劝一文,孙婷说:“我可劝不动,见她这样心里就发怵,算了就让她抱着吧,没力气了自然就会放下了。”
开发区管委会的人员听说章副主任家出了事,不知道具体情况,来了两个打听一下,才知道是章副主任姐姐的女儿去世了,事情对于这些干部八竿子也打不着,但是自己的态度却十分重要,这正是与章副主任拉近个人关系的天赐良机,于是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地来到一文家里问候帮忙,还有人凑起了份子钱,消息一传开进驻开发区的一些单位和个体老板也都来凑这个热闹,都怕没赶上这件事,以后不好面对章副主任,去管委会不方便办事,个别有求于章志武的老板都偷偷地来要行大礼,中国人讲究死者为大,来的人不管年龄大小身份高低都要给死者敬上三炷香,吊唁一番,于是章志武就让媳妇暂时收起了礼金,马上让人把子兰的灵堂搭建起来,平安从工地上叫了几个人跑腿去买了一些设灵堂的用品,冲了一张子兰的照片放在香案上,下面摆放了一个烧纸的瓦盆,这样来的人在灵堂前拜上三拜,敬三炷香,然后送上礼金,再把志武和媳妇劝上几句便走了。
一文一直在床上抱着女儿,谁去劝说也不起作用,大家拿她也没办法,中午她疲惫不堪时就抱着子兰的尸体在床上眯上一会。
唐思南有事去工地找平安,工地上的人说老板和老板娘还叫了两个人一同到章家去,思南问去章家有啥事?工地认说好像是章家死人了,她们去帮忙,思南大吃一惊,章家就那么几个人了,还能死谁呢?她立刻就给一文家里去了电话,刚好是平安接的电话,思南问他,就把事情给她简单讲了一下,思南好奇便问这小丫头是如何死的?平安不好在电话里说,他只讲:“唐姐,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思南觉得蹊跷,放下电话就到一文家来,屋子里人还不少,大部分都是开发区来的,思南和他们相互不认识,平安此时忙着,思南就把小蓉叫到一边询问情况,小蓉哭着脸说:“是子兰自己割腕自杀的,太惨了,流了不少的血呀,我们来时人已经凉了,我几次都忍不住要吐出来,真是想不通,一个小孩子这心咋就这么硬,竟然能对自己下狠手。”
思南摇摇头说:“这都是从小李秋芸娇惯的结果,一点不顺心就要死要活的,前面不是发生过这种事嘛,唉真是可惜了,一文呢?”
小蓉说:“给女儿洗完澡换上衣服后就一直抱着女儿不放手,谁去劝说都没用,现在还在里面哩。”
思南说:“该不会是气疯了吧,这样不行,要把她们分开,不然会出事的。”
小蓉说:“谁去了也没用,我说现在只能强行把她们分开了,但是这得志武拿主意才行,万一出点什么事谁也负不起责任。”思南再也没说话。
志武叫上单位的司机到医院去开了死亡证明,然后到火葬场去联系火葬的时间,接着就叫了火葬场的运尸体的车把子兰的尸体先拉走,放在火葬场的冰棺内,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来抬尸体时见到一文还是紧紧地抱着女儿的尸体,场景让人害怕心碎,都不敢进去,这时只有志武进去说:“姐,子兰已经走了,你就放下她吧,火葬场的人已经来了,现在要把子兰抬走放在冰棺内,这样好保存。”
一文对志武说:“谁让你把我女儿送到火葬场去的,章志武你安的什么心呢?子兰只是睡着了,一会醒来了还要到学校去开会哩,去去去你们都出去,别打扰我女儿睡觉。”
志武哀求地说:“姐你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放开她吧。”
一文大声呵斥到:“好你个没良心的章志武,你也来欺负我们母女了,要抬你把我和子兰一块抬到火葬场去算了,我死也要和子兰死在一起。”
志武被说的心都碎了,他只好退了出来,火葬场的人也跟着出来了,他们说:“这种事我们见得多了,现在不能任由她这样,要强行控制住她才行。”
思南这时说话了:“志武你要下决心,为了一文好一定要把她和子兰的尸体分开,就怕时间长了你姐一时想不开出个什么大事,那时候更麻烦,只有一文见不到子兰人面了渐渐地她也就淡忘了。”
志武点头同意:“她抱的那么紧,怎么才能分开呢?”
思南说:“现在就要狠心点,你和杜老板两个男人力气大,进去用力抱住你姐,让她动弹不了,然后孙婷和小蓉去吧子兰抬出来让两个师父把人抬走。”
小蓉没有什么,孙婷马上说:“我可不敢抬死人,还不如把我姐按住后直接就叫两个师父把子兰抬上车算了,这样多好呀。”
大家没人反对,火葬场的师父为了早点回去也默许了,四个壮汉大着胆子进到屋里去,只见一文拉着女儿的手说:“瞧你小手凉的,妈妈给你暖暖。”说着就把女儿的手往自己胸口放,嘴里还说:“妈妈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多听话多乖呀,也不和妈妈犟嘴。”
四个男人听得毛骨悚然,汗毛直冒虚汗,平安和志武相互看看对方,见到着凄惨的场面他们有点不忍心下手了,火葬场的两位师父说他两:“你们还愣着干啥,快点干呐。”
一文见到他们一脸的凶相忙大声叫到:“你们要干嘛,快点出去,不然我要叫人来了,快点出去。”
此时平安和志武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突然扑上去一人抱住一文的一只胳膊就往后一拉,两位师父顺势上去把子兰用被子一包台上就出了门,一文大叫到:“你们这帮强盗来家里抢我女儿了,快来人啦,土匪抢人了。”
对于这样一个平时十分敬重的女人,平安不敢用力怕伤到她,看似一个温婉柔弱的女子,发起泼来力气大的惊人,一文双腿乱蹬乱踢,两人一时还把她按不住,后来志武一下扑倒在姐姐身上,把她死死地压在身下这才制服住一文,她没了反抗的气力,平安的手上被一文挠出三道血丝来,志武的胳膊别姐姐咬了一口,一会儿一文昏倒在床上,怕一文睹物思人就不让她在子兰的房间里待,几个人把她抬到自己的房间去,由孙婷和小蓉交换照看着。
章子兰的班主任见她上午没来学校开大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章子兰这个学生很特殊,班主任不敢怠慢,到了中午时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询问原因,刚好是孙婷接的电话,她便说章子兰出事来不了,老师就追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孙婷不耐烦的说章子兰死了,老师吓了一跳,正想问个明白时孙婷把电话挂断了,班主任觉得好端端的就突然死了,这件事非同寻常,立刻就去给校长做了汇报,放在一般的学生校长也不会太在意,但是这个章子兰却不一样,他立刻放下其它工作,把学校书记、副校长、教导主任和班主任召集起来开会,商量章子兰死亡的事件对学校有何影响等问题,副校长先说:“章子兰是死在自己家里的,与我们学校一点关系也没有,咱们没必要小题大做,不用理会这事。”
学校书记则有不同的看法:“现在社会情况很复杂,人心不古啊,一个孩子死了要是家长没地方出气,非要给学校找事的话,随便找些理由就可以到学校来打闹一场,比如说老师训斥了学生,孩子想不通回家自杀了,或者说孩子考试没考好一时想不通跳楼死了,还有在学校和同学打架,有同学欺负孩子回家喝药死了等等种种因素,来学校闹或者到教育局去闹事,我们都会惹上麻烦事的。”
教导主任说:“章子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分析这么多也没用。”
校长说:“我觉得书记讲的有道理,特别是章子兰这个学生,我们一定要认真对待,她的社会关系特别复杂,有些你们不一定知道吧,章子兰的亲身父亲,现在是省建设厅的副厅长,听说她母亲的社会关系也很复杂,她的舅舅是刚提上来咱们市上开发区的副主任,还有啊我就不多讲了,不管是谁乱拿一个出来都是一座大山,压得我们这些人喘不过气来,别说我们学校了,就是教育局也受不了,所以呀咱们还是考虑周全为好,未雨绸缪不会有错吧,把事情做在前头,防患于未然嘛。”
几个领导都同意校长的话,于是校长就安排由书记带队,副校长和班主任一同三人代表学校买些礼品到章子兰家里去吊唁一下,主要是了解了解章子兰的死亡原因和家里的基本情况,回来后再商量应对之策,有必要的话我们先到局里去汇报一下以防不测,讲来就是有什么事局里领导也是知道的,安排好后书记就去财务上领点钱,准备好次日一早一同去章子兰家。
早上魏显红也来了,虽然近来和一文走动的少了,但是他觉得章一文还是有一定的利用价值,当听说章子兰去世后他还是来看望了一下一文,讲了一些安慰的话,学校领导来到家里时只有志武和魏显红在灵堂前,家里还有开发区的几个干部陪着,一文由于一天多没吃没喝,怕她身子撑不住就请医院的护士到家里来给她掉点能量,此时护士和小蓉正陪着她在她的卧室里,志武听说是学校的领导就有点爱搭不理的样子,但是人家是来吊唁的也只好接待,吊唁活动做完了之后,副校长拿出五百块钱来送上以示哀悼之情,班主任在此期间就进去看望了一下躺在床上的一文,询问了她的身体状况,劝慰了几句,见一文神志不清的样子也不好多问什么,便叫小蓉出来试着问她章子兰死亡的原因,小蓉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便吱唔着说自己也不知道,此时站在一边有一位开发区的干部,他很会看领导的脸色,见到志武对学校领导有些厌恶的表情,为了讨领导的好就在边上说:“孩子从学校回家里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到了晚上就出了事,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家里人都不知道,你们学校是不是有责任呢?”
这一句话挑动了所有在场人的神经,现场的气氛顿时凝固了,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相互凝望着,此时学校书记吱唔着说:“这怎么能怪我们学校呢,章子兰在学校表现十分好,这次考试成绩也很优秀,老师还表扬了她哩,她从学校离开回家时一切都很正常,有老师和同学们为证。”
魏显红站在边上也显出他那争强斗狠性格来,露出一脸的匪气来,咄咄逼人的扑上前来说:“章子兰从学校回来当天晚上就割腕自杀了,怎么能说和学校没关系呢?学校要是解释不清楚这件事就没完。”说着他有点要打人的架势,其他人忙上前来劝解,班主任忙把书记往后一推,自己站在前面来说:“大家都要冷静点,这个问题争吵解决不了问题,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还是要问问章子兰的妈妈,她应该最清楚,章子兰以前也有过这种行为,为此她还到学校来和我沟通交流过,这次章子兰离开学校时一点异常表现也没有,我们还准备第二天开全校大会时表扬她哩,所以这件事怪学校一点道理都没有。”
此时一文听到外面在争吵,就把志武叫进去问,当她知道原由后便对志武说:“你们这些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怪人家学校呢,快出去给学校领导赔个不是,让人家走算了。”志武也觉得这样吵闹怪丢人的,于是出来拉拉魏显红的胳膊说:“魏哥算了,别吵了,让他们走吧。”
魏显红没再说话了,开发区那位找事的干部也感到无趣红着脸尴尬地鞧到后面去了,书记和副校长三人谢过章志武便匆匆告辞而去。
走在路上学校书记气愤地问:“这个一身匪气的人是谁呀?”
班主任回答道:“这个人姓魏,叫什么不清楚,他以前去学校接过几次章子兰,你们没见过他一进学校霸气十足,不可一世的样子让所有人都很反感,好像章子兰很不喜欢他,我也问过章子兰和这个姓魏的什么关系?她一直闭口不语,后来听别的老师说这人和章子兰的妈有那种关系,我也就纳闷了,看着章子兰的妈妈气质高雅,多么温婉贤淑的一个女人,长得又那么漂亮,传言和一些当官好还能让人想的通,怎么能和一个地痞流氓混在一起,这就叫人不理解了,你们看他今天那凶巴巴的样子,像要吃人似得。”
学校书记接过话来:“这有啥奇怪的,领导有些东西是给不了她,这种女人都希望东食西宿,两个男人能给她相互补充嘛,看来章子兰的母亲简直就是个公共厕所,在这样环境下生活的孩子也是一种不幸,难怪章子兰性格孤僻、行为乖张,能够自己割腕自杀就不奇怪了,学校有什么办法呢?悲哀啊。”副校长听后摇摇头称赞书记说的有道理,两人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轻蔑微笑,唯独班主任始终一脸的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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