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搜索 人生烟雨中 天涯 或 人生烟雨中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
往日双峡镇向家的繁华、人声鼎沸的喧闹声随着李秀菊的离世和李秀洪的调离已经不复存在了,向怀德虽然不爱喧嚣,但是过于的清净让他感到过于的孤单和凄然,他原来想要李秀兵继续在这里做生意,但一方面年纪大了干不动了,还有失去了当镇书记弟弟这个靠山这生意也太难做了,他们一家人回到家里种点薄地,偶尔来镇上姐夫家里坐坐说会话水都不喝就走了,向家一大院子的房子,除了临街的两间门面房租给别人做生意外,说是出租其实也就象征性地每月给上二三十块钱,有人做生意还是个陪伴,其余的就向怀德一个人守着,亲戚朋友们都建议他搬到县城去居住,说那里医疗条件好有个病能及时治疗,就是儿女们回来看他一下也方便些,可是向怀德觉得县城里还是自己一个人住,而且现在的楼房就想牢房一样,回到家里门一整天的坐在里面象坐牢房一样,想出去转一会还要上下半天楼,跟到上一座山似得,自己很不习惯,那有家里面敞亮,再说了双峡镇是向家的祖宅,这里安放着自己的亲人,虽然都已经过世,但是偶尔去看看他们,回忆回忆往事也算见上一面,县城里有什么呀?其实向怀德有心病,由于他最引以为荣的儿子向涛做了对不起章家人的卑鄙之事,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痛,作为阳山县的文化名人,教书育人的楷模,他感到羞愧难当无脸见人才找出这推诿之词来搪塞别人。现在双峡镇在二龙滩下面新修了一座水泥大桥,可以过几十吨的大货车,通往黄龙峡的客商也不从向家这条老街过了,都走那边又宽又平的新大桥,新桥两边又建起了很多新房屋,做生意的客户都搬到那边去,这条古老的街道一下冷清了,有些房屋自然损坏了主人也懒得维修,街道烂了也没人管,显得破败不堪,过去逢集市时那种摩肩接踵的热闹场景一去不复返了,老街上人气彻底没了集市也开不起来,渐渐地租房子做生意的人也搬走了,留下一大院房子他一个人进进出出,死气沉沉,向怀德每天吃过饭后就端把椅子坐在门口看着街上稀稀拉拉来往的几个行人,在双峡镇上他是一个大知识分子,过去养成了清高孤傲的性格,街道上的老人一般不敢和他往来,他也没有和人家相近的言语,显得十分孤单,白天还好混,到了晚上他一个人还真有点害怕,漫漫长夜实在难熬,人老了就怕孤独,但是他不得不面对孤独,躺在床上反复地回忆过去,他知道人生就象给学生们讲的历史一样不能假设,但是他常常在虚幻中假设,如果当年自己再勇敢一点,坚定地和赵茹兰走到一起,那么这一生可能又是一番景象,也许也有几个儿女,也有燕子和杜新平这样的儿女,想起她们来向怀德有些后悔了,如果当年不强行阻拦她们,她们应该是最幸福的一对了,也许自己现在正含饴弄孙哩,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孤苦了,错过了赵茹兰,最让他追悔莫及的就是也没好好地珍惜李秀菊,年轻时两口子聚少离多,老来也没相伴几天就阴阳两隔了,留下自己鳏寡独居在这凄凉之地,在外人看来向怀德风光一世,然而其中的苦处只有自己才能品味的出来,他觉得自己一生很失败,相当的失败,从儿女的教育上就可见一斑,盘算下来没一个是成功的,许多人夸赞他,养了几个儿女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将来他一定会享儿女的福,向怀德只能嚼碎呀往肚子里咽,自己认为没一个成器的,没一个贴心的,所以他现在谁那里也不去,只能孑然一身寡居在阴冷的家里。
向怀德现在最难面对的也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就将要走向死亡这个问题,而且他感到死神离自己越来越近,说起来大道理他比谁都讲得好,道法自然,有生就有死,不要说有机生命了,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太阳、宇宙天体也有诞生发展灭亡的演化过程,比较起来小小的人生根本就微不足道,在他一生中周围时常有亲人熟人去世,每一次他都能想开,并且能泰然处之,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不可抗拒,他还常常劝解别人要有平常心来对待,然而现在轮到自己身上他却不淡定了,他没有做好自己将要离开人世的准备,心理上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恐怖的事情,然而他越是感到害怕,死亡的阴影越是缠绕着他,有时候半夜里的恶梦把他惊醒,神志模糊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在阴间还是在阳世,这些梦魇搞得他精神几乎要崩溃,他是个实实在在的无神论者,现在思想却也空虚也迷茫了,也相信有因果报应了,他在家里摆上香案,请回来几路神仙每天为他们上几炷香,求各路大神保佑自己无病无灾,同时饶恕自己今生犯下的过错,现在虔诚的忏悔来换回今后的平安。
这两年来向怀德有点神经质,总是怀疑自己身体有问题,身上那里有点不对劲就觉得自己得了大病,到医院去找大夫要追问半天,大夫实在没法解释了就给他抓点草药回去煮来喝,只要听到一个熟人得病去世了,这就要把他吓个半死,觉得自己似乎也有这种病一样,就要对照自己的情况去医院问问大夫,镇卫生院的老大夫对他说,向校长你还不如到你儿子那里去在大医院里做个全身检查,有什么病不就一清二楚了,也好对症治疗,总是这样自己给自己检查,自己吓唬自己不行,他没去不是怕检查,而是不愿去麻烦子女,大儿子是个冷心肠,只会做表面工作,真正有事那根本靠不住,老二从小和自己不对付,现在有事了再去求他这老脸有点抹不开,幺女儿远在北京,现在几个月连个电话也没有,即便是过节日时打个电话回来也就几句客套话,一点也不贴心,四个儿女之中现在想起来也就燕子是个善良热心肠的孩子,当初怎么就···唉、这绳子偏偏从细处断了,没事时他一个人走到坟地去,给燕子的坟头添把土,给老伴的坟头拔拔草,看着她们长眠在这里,想想自己老无所依的凄惨状况禁不住掉几滴老泪来。
近一段时间来向怀德突然发现上厕所小便有些赤红,开始他以为是喝水少,就坚持多喝水,但是还是这样,他又到医院去,大夫知道他的毛病,不以为然地说:“可能上火了。”就给他开了点清火的药回去喝,几天后不仅火没清了反而小便时还带有一丝的刺痛感,他吓坏了,急忙到医院去,大夫见后不敢乱讲,建议他到县医院去化验一下,他不敢耽误立刻进城,到医院去化验后说他尿里面有血,建议他住院检查,他一下乱了方寸,找到在县城工作的李秀洪商量,李秀洪去问大夫,大夫说这么大年龄了,而且有一段时间了,怀疑不是个好病,要不直接去陇中市里检查吧,李秀洪很紧张,不敢给姐夫说,他便给向刚去了电话,结果单位家里都没有找到人,到了下班时间李秀洪再次打到家里,是孙小茹接的电话,李秀洪便把事情给她说了,小茹说:“这个事给我说没用,要给向刚说。”
李秀洪听了很生气:“我没打算给你讲,可是向刚找不见,等他回来你给他说一声不就完了嘛。”
小茹勉强地说:“那好吧,不过他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定哩。”
挂上电话后,李秀洪大声骂到:“猪狗不如,向刚怎么看上这么个东西了。”没找到老二,他又准备给老大去电话,想了想向涛现在和家里人越来越疏远了,姐夫的病情还没检查出来个结果,这样冒然打电话给向涛去,他会说自己大惊小怪的,李秀洪现在对官场上的事心灰意冷也不想上进了,于是就没给向涛打,向刚当夜和几个朋友打了一夜的麻将,没有回家,第二天上班,李秀洪又给向刚去电话,这次找到人了,向刚听后便说:“那就来陇中市做个检查吧,这样吧我下午开车回去接他。”
李秀洪回去给向怀德说:“小刚说下午开车回来接你,姐夫,其实小刚这孩子挺不错的,你就别再用老眼光看人了,他现在也懂事了,人家还当了领导,以后说话多顺着他点,这样自己不吃亏,看来你还只有靠这个儿子了。”
到了下午已经很晚了向刚开着警车来到舅舅家,见到父亲还到处能走,不像舅舅说的那么严重,不过现在比上次见面时更加痩了,他啥话也没说叫上父亲上车就要走,向怀德忙说:“你咋这么急呀,要到陇中市去检查,得先到县医院开个证明,不然后面的检查费用县上可不给报销。”
向刚大声说他:“怎么搞的,知道去陇中看病,提前也不把手续办好。”
向怀德很委屈,现在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寻这个儿子了:“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安排的,你舅舅去医院办理手续,也快回来了。”
向刚着急:“哎呀,一会晚了要走夜路的,不就是心疼一点医疗费吗,县上报不了我给你报销好了。”
向怀德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一点医疗费怎么啦,你说的轻巧,那是我为党为人民幸幸苦苦工作几十年应该享受的待遇。”
父子两人说完都觉得自己有点冲动,再也没开腔了,等李秀洪回来这才走,到陇中市已经黑了,晚上住到向刚家里,吃饭时孙小茹就黑着脸,当着向怀德的面她不敢说什么,饭后向怀德到小屋子休息后,对向刚说:“唉,这平时也就算了,你爸这次病了就应该给老大说一声,都是儿子他不能光顾自己潇洒自在,啥事情叫你一个人管吧,你在家里又不比他得的好处多?”向刚瞅她一眼没说话。
向怀德在屋里听见心里难受,但是也不能说什么,早知道这样不该到儿子家里来,应该直接去医院住着,次日天还没亮向怀德便起床把被子折叠的整整齐齐,自己的东西装到包里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听见小两口起来忙活他也没出来,媳妇上班走了,向刚把东西收拾好了过来敲门,他这才开门出来,向刚一愣说:“我以为你还睡着哩,早起来了怎么不出来呢?想吃点啥?”
向怀德客气地说:“我怕打扰你们,你吃你的,检查身体早上不能吃东西,咱们还是早点去医院吧。”
向刚没有反对,他带着向怀德出门去了市人民医院,早上排队做了初步的化验检查,大夫说要不你们住院观察几天,做个详细的检查,向怀德同意,下午向刚找关系安排住进了医院,余哲林知道向怀德住进了医院,下午和思南一起买了一些水果来看望他的病情,他又给院长去了电话,要求对向怀德特殊的照顾,经过几天住院检查,主治大夫把向刚叫去说:“你父亲的病情不太好,初步认定是膀胱癌,而且已经很严重了,你们家属要有思想准备。”
听了大夫的话向刚一时不知所措,忙问大夫怎么治疗呢?大夫说目前一般采用手术治疗,也有保守点的用药物治疗,这就要看你们的意见了,向刚谢过大夫出来,他还不敢给父亲说,怕他经受不住打击一下精神垮掉了,到病房后向怀德问:“住了几天时间了,你去问问大夫检查结果到底是啥呀?”
“你急啥嘛,这还不得慢慢查,结果出来了大夫会说的。”
李秀洪现在工作很悠闲,见到姐夫去陇中几天了也没个消息,刚好县委有车到陇中市办事他便搭便车来陇中看看,刚好碰上向刚,向刚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之时见到二舅便把大夫讲的情况给他讲了,李秀洪听后也不敢自己决定:“到这个时候了你就要给老大说明情况,不管他有没有时间回来,至少他要有个态度,也许他的官大认识的有本事的大夫多,有更好的治疗办法,你爸的性子我知道,先瞒着,就说是那个地方发炎了,消了炎就好了。”
向刚觉得舅舅说的有理,两人一起去给向涛打电话,是秘书接到电话,就问:“向副市长现在不在,请问你是谁呀,有啥事我可以给他转达。”
向刚便说:“我是他兄弟,你就叫他给我回个电话吧。”说完就挂了,没有两分钟向涛的电话打过来:“找我有啥急事?”
向刚慢悠悠地回到:“我没啥事,爸爸得病了。”
“那快送医院呀,得的什么病?”向刚听他这口气就不高兴,正想怼他几句,但还是忍住了,把病情给他讲了一遍,向涛听后还是带着指责地口气说:“陇中市医院能检查出个什么嘛,赶快往西安送呀,我给你说,要是能做手术一定要劝爸爸做手术,不要让外人笑话咱们说养了两个儿子也不给老子治病,不要怕花钱,费用不够我给。”
“现在谁笑话谁呀,关键是西安市里我不熟悉,去了两眼一抹黑,好医院难住上,你在那里熟人多,要不你把爸爸接到西安去检查一下。”
“哎呀我近来特别忙,哪抽得出时间去西安呢,这样吧,我联系好医院和大夫你把爸爸送去检查,钱我来出,先给你五千块钱够不够呀?”
向刚心里很不爽快,想着有钱就了不起呀,你不管我也懒得管了:“往西安送可以,不过我已经请了几天假了,单位也很忙走不开,要不咱们两人换着请假照顾爸爸,你看咋样。”
“你们单位能有多忙?反正我刚从国外考察回来,一天也走不开,要不这样吧,你请个人陪着去检查顺便也照顾人,费用我来出。”
向刚放下电话就跟李秀洪说:“老大叫雇个人照顾我爸一起到西安大医院去检查住院,住院和大夫他联系,所有费用他来出,这样也好,二舅你给找个人吧。”
李秀洪想想说:“找个人可以,你们都不去吗?光一个外人陪着可能不行吧,有个事情和谁商量呢?”
“有啥事电话联系呗,我把人送到西安安排好住上院再回来,我最近真的很忙,我把这病看来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耽搁多了不行。”
李秀洪本来可以陪着去的,但是看这两兄弟相互推脱不管,怕以后闹出事来,姐姐现在也不在了,也没必要操这份闲心,不如让哥哥去,他在农村反正没事,去了还能落几个钱,于是就说:“要不你给你大舅说说,看看他有时间没有?”
向刚让二舅帮着问问,李秀洪说:“这个事你要亲自问,我不能代替你,有些事你要跟他讲清楚,这到外地去照顾人,能不能去他自己决定。”
李秀兵家里没有电话,向刚把电话打到隔壁家叫他来接,知道情况后李秀兵一时拿不定主意没敢答应,只说:“这事我的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再给你回话,前天我还去了镇上,见到你家门上着锁子,只当是姐夫到你们谁家去耍了,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向刚忙说:“那大舅你快点商量,尽快给我回话,不行我还要从新找人哩。”
李秀洪去看过向怀德时没敢说什么,晚上回到阳山县家里便给李秀洪去了电话:“唉,人老了真的没意思,说起来两个儿子都混的不错,但是没一个真正孝顺的,看着姐夫也可怜,你如果没什么事就去一趟吧,反正钱是由老大出,去了也别给他们省,该花的就花,老大有的是钱也不在乎那一点。”
第二天李秀兵就来到李秀洪家里,兄弟两人一同到陇中市,和向刚一同来到医院,见到向怀德后就把要去西安大医院检查身体的事给他讲了,向怀德说:“我到这来住了这些天,花了不少钱,到底是什么病也不给我讲清楚,现在又叫我到西安大医院去,他们这不是唬弄人吗?”
向刚说:“这里已经给你检查清楚了,你就是肚子里长了个个良性的瘤子,本来要给你做手术的,但是你大儿子不放心,要你去西安再复查确诊一下。”
向怀德说:“我不想到西安去,那里医院人多不说,大夫的态度又不好,在这里已经检查出来了就行了,我也不想做手术,长个瘤子就长一个吧,让他们给我开些药吃着治疗就行了,说实话这辈子连打针没没有打几次,老都老了突然要要来挨上一刀,我还真的有些害怕,万一大夫刀下错了不就完了。”
向刚怼他:“这有啥好害怕的,上了手术台麻药一打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那麻药打了起不来咋办?我们学校的王老师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走了,连根亲人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李秀洪忙说:“姐夫那是特殊情况,咱们先不谈做手术的事,这次到西安去也是想给你好好检查一下,大医院条件好说不定检查出来啥问题没有,也许人家大医院有更好的治疗方法不用做手术这不就更好了么。”
向怀德觉得这话有道理,这才答应到西安去,在陇中这边办完了出院手续,向刚带着父亲,李秀兵陪着一起坐上长途汽车来到西安,住进了向涛联系的医院,办完了一切手续后,向刚给了大舅三千块钱让他大胆地花,说有事就电话联系,然后自己就回来了。
几天后向刚接到大舅的电话说:“大夫说了,是癌症,而且到了晚期,我没敢给姐夫说,只讲和陇中市医院检查的一样,现在要你们决定做不做手术?”
向刚问:“这个我也拿不准,大夫没说做不做手术是啥结果?”
“大夫说,不做可能只有三四个月时间,做了能管几年吧。”
向刚说等和老大商量后再决定,接着他就把电话打给向涛说明了情况,向涛不假思索地说:“做,一定要做手术,那怕多活一个月也算咱们尽的一份心嘛,你给大舅先说一声,我再联系一下医院让他们尽快安排手术。”
听说马上要做手术了,向怀德吓得半死,他饭也不吃了,整天闹着要回家,把李秀兵整的苦不堪言,幸好是熟人,很快安排了手术时间,向刚提前一天来到医院,向怀德见了就吵他:“你这个畜牲,把我和你大舅舅往这里一扔自己跑了,快去给医院说我不做手术,不仅是长个瘤子嘛,让它长这好了,去办手续咱们回。”
向刚知道明天就要手术了,先唬弄着再说:“都是为你好,万一不做了就算了,我们商量一下明天才能办手续。”
第二天一早向涛出现在病房里,后面还跟了几个随从,提了许多礼品,向涛一进来向怀德一下蔫了,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向涛让别人出去,就教训了他几句:“你咋这么不听话呢,我们给你选择手术治疗是最佳的方案,长痛不如短痛,只有一两个小时手术就结束了,今后回去生活质量就好了,不手术你回去会很疼的,尿也尿不出来还会出血,每天还要吃不少药,你说这样活着还有啥意思呢。”
向怀德小声气愤地说:“那就死了算了。”
向涛呵斥到:“要死得了才行,死不了那叫活受罪。”
向怀德默不做声,定定地坐在那里,显然被副市长儿子镇住了,过了片刻他问:“幺女呢,我让老二跟她联系一下不知道他打过电话了没有?”
向涛说见他接受了意见便出去叫进来向刚,护士大夫一块也进来做准顺工作,向刚一进来便说:“我打过几次电话,找不见人,哎呀就一个简单的小手术,又不是见不上面了,非得要把人从那么远的地方叫回来干啥。”
向怀德没有接他的话,现在他虽然不吵闹了,但全身吓得瑟瑟发抖,连衣服都不会脱,还是护士帮他脱去了外衣,在推进手术室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周围,那场景就象要上断头台一样,极力地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那种恋恋不舍的凄然样子让向刚差点流下泪来,可惜他最想见到的大儿子却没出现在眼前,此时向涛留下随行人员自己回家去了,三个小时后等向涛再来到时向怀德的手术已经做完了,但是还在昏迷之中,大夫说手术非常成功,向涛和大夫说了一会话,过来又给了向刚一万块钱说:“医院的费用我已经让人结清了,这点钱他拿上,大夫说回去后还要继续做化疗和放疗,你就多行苦一点吧,市上刚才来电话说有急事,我就先走了。”
向刚拿上钱也没说啥,木讷地看着他离开,向怀德醒来后神情恍惚,听李秀兵说手术很成功,眼睛环视屋内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这才放下心来,感到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几天后拆了线向刚办完手续租了一辆车要回陇中市,这时候向怀德说:“这么急这出院干啥,我感觉伤口还有点疼。”
向刚说:“你这人就是怪,开始死活不住院,现在住上瘾了还不想走了,这是大夫让出院的,人家这床位紧张的很,后面还有多少病人排队哩。”
向刚知道癌症病人做完手术后还要继续做治疗,父亲回到陇中市后住到自己家里很不方便,到时候媳妇肯定要闹事,于是他找朋友就在市人民医院附近租了一点房子让父亲和大舅住进去,这样看病也方便自己也省心,从西安回来他让车直接开到租的房子这来下车,向怀德一看这不是儿子家,其实他也不愿意住在他们家,懒得看媳妇那张脸,以他想的在宾馆里住一两天就回去了,现在竟然住到这里了,看情况这不像住一两天的样子,他不敢问儿子便问李秀兵:“这是谁的地方,为啥要住在这里呢?”
李秀兵不敢说实话应付着说:“我也不清楚,你别管了,就听向刚的安排吧。”
在这里调养了几天后他实在忍不住了,这天向刚来时他就说:“这几天伤口恢复的得差不多了,我感觉精神也好些了,啥时间回去,我不想在这里住了。”
向刚说:“现在还不能走,恢复好一些了就该做下一步的治疗了。”
向怀德一下又紧张起来:“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还要做啥治疗呀?”
向刚说:“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呢?手术是做的很好,但是大夫说还要坚持做进一步的治疗,就听大夫的话没错。”
向怀德并不是一点医学知识也不懂,一般说是良性肿瘤做完手术就完全好了,现在还要继续做治疗那就应该是化疗和放疗,只有恶性肿瘤才做这样的治疗,天啦,他们一直在骗人,我得的是癌症,是绝症呀,他马上问:“向刚你给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得了癌症,这时候你们骗我也没有用,接下来就是要做化疗了。”
向刚见现在也瞒不住了,干脆就给他说了,这样也好配合下一步的治疗:“哎呀开始不给你说是怕你承受不了,你看现在手术做了一切都好了,接下来做好后期治疗,争取早点康复。”
现在还能说什么呢?他呆坐在那里半天一言不发,李秀兵给他冲的奶粉他也不喝,一连几天饭也不好好吃饭,精神萎靡看着身体状况十分不好,李秀兵劝他:“姐夫,你咋这么想不开,人吃五谷杂粮那能不得病呢,得了病就应该好好配合治疗,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瞧你得病了国家还给报医药费,住院费,农村人家得了病谁给一分钱呀,不也得好好治疗嘛,有许多家里就是借钱、贷款也要把病治好,毕竟这性命只有一次,失去治疗的机会后悔都来不及了,听说你这次总共花了八九万里,天啦这到一般家里想都不敢想,你这性命精贵、值钱,所以你一定要积极地配合治疗,争取早点把这病剜根了。”
李秀兵这话向怀德能听进去一些,处于对生命的眷恋,对死亡的恐惧他不得不配合治疗,经过一段时间的后期治疗,癌细胞不知道杀死多少,但是药物对向怀德的身体摧残不小,近来向怀德身体极度虚弱,脸色煞白,头发也掉的差不多了,一副土木形骸,对于一贯注重自己形象的他来说真是不可忍受,羞于见人,心情坏到了极点,感到自己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只要一见到向刚就要让他给老大幺女儿去电话,让她们回来,说自己有事要交代给她们,向刚已经听的耳朵里都要起茧子,有时候急了就说上几句:“电话早已经打过了,人家说自己忙,一时回不来,我有什么办法嘛,再等几天说不定哪一天就回来了。”
余哲林叫上思南再次来看望向怀德,两人劝说了半天,思南从医学知识方面给他做了一些解释,说现在对介于恶性和良性肿瘤之间的肿瘤大夫为了保险一般都采用放疗和化疗,听说你这个也不是恶性的,大夫只是怀疑而已,所以给你采用了后期治疗,放疗和化疗对人身体有损伤,不过停止治疗后一段时间就恢复了,你也不用太担心,心态放好过段时间就好了,向怀德不好说什么只苦笑一声。
平安知道向怀德得了大病,想着毕竟是自己的老师又是燕子的爸爸,刚好又在陇中市里治疗,晚上给小蓉说:“听说向刚的爸爸听说得了重病,现正在陇中市里,明天咱们一块买点东西去看看向老师吧。”
小蓉一脸的不高兴:“我不想去,你吧看起来老实善良,其实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什么老师?他们父子就是衣冠禽兽,当年害得你不惨吗?害得一文姐不惨吗?现在得病那是报应,你要看上人家有权有势想巴结你自己去,我不去。”
听了这些话平安很不舒服,无名之火顿时燃起:“不去就不去,说这么多废话干啥,我现在是爱巴结权势,但这只是为了生存下去的一种交易,不象你是从心底里对权势没道德标准下贱的崇拜,章家人再好可惜你够不着。”
小蓉不愿意了,她被气得哭闹着说:“你可真是不知好歹的畜牲,我是为你着想,你倒好用这种恶毒的话来损我,你是不是人呀···”平安也觉得刚才的言语有点重,小蓉再骂他默不作声,默默地进屋躺下了。
过了两天平安想着别的不说就冲着燕子和向刚的父亲也应该去看望一下,于是买点礼品打电话给向刚问了一下老师的住处,由向刚陪着他来到向怀德这里,快二十年没见过面了,变化太大向怀德没认出他是谁,要不是知道见的是谁平安也不敢相认,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就是当年神采非凡的向老师,师生见面两人都感触良多,向怀德忘记了任何学生也不会忘记杜新平,见到平安现在事业有成,且风度翩翩,向怀德心情十分复杂,有羞愧、内疚、自责,也有惋惜和悔恨,这是他一生教育事业的最大的耻辱,他后悔当年鬼把头摸了怎么就选择了他呢?还有当年自己心再软一点,他现在是自己优秀的女婿,燕子也应该在身边端水拿药照顾自己,唉往事不堪回首,他不好意思面对平安,坐在那里表情呆滞,平安稍微坐了一会,说了几句问候安慰的话,让老师好好休息便起身告辞了。
向怀德化疗基本结束,以他的状况再也不能进行这种伤害身体的药物治疗,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和恢复,他们已经商量好了,马上回双峡镇去休息,这天向涛回来了,一进门见父亲突然成了这幅模样不禁的惊愕不已,向怀德盼了几个月才把儿子盼回来,此时他也禁不住留下泪水,颤抖双手拉着向涛的说:“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在也见不上你了哩。”
向涛激动地说:“爸看你说的什么话嘛,把病治好了还能再活几十年,你活一百岁不成问题,后面日子还长着哩,干嘛这么想不开呀。”
向怀德摇摇头说:“唉,别宽慰心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李秀兵招呼他们坐下慢慢说,倒的水向涛也没喝,秘书递给他一个杯子他喝了几口水,觉得在父亲面前这样有点不好,便说:“我这两天身体上火了,大夫让我喝点菊花茶,爸我这次要到西安去开会,绕道回来看看你,下午还要走,见你气色不错我也就放心了,你不是说有事吗,现在说说。”
向怀德迟迟没开口,半天后叹口气才说:“说起来我有两个孙子哩,但是现在一个都见不上,我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她们一面呢?”
向涛知道是在说自己,他把话题转到向刚身上:“老二的儿子叫什么天宝吧,怎么你这次住在这里她们也没来看你吗?”
向怀德说:“天宝在县上他外婆领着,向刚媳妇来了,其实她来不来我到无所谓,你说来就来坐坐就好,她去给我买些花送来,什么意思嘛。”
向涛说:“哎呀爸,你就别计较这些了,你说买些吃的你又吃不了,现在都兴这个,子兰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是跟着她妈过的,多少年没见了,你想她干嘛,有这功夫好好把自己身体调养好。”
向怀德气愤地说不出话来:“我就、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李秀兵在边上见状怕父子两人争吵起来就插嘴说:“向涛呀,姐夫没事就操心他的医疗费的事,给老二说过几次,让他到县上去催催,也不知道他去了还是没办成,一直没有结果,你的权力比他大,要不你找人问问这事,尽快把事情办了,免得他心里着急。”
向涛说:“现在各地都存在这个问题,财政紧**资都发不出来,吃饭的钱都没有谁还管看病吃药哟,特别是阳山县这种穷地方我不用问,肯定解决不了,他们要是给了就拿上,不给了别再去找了,咱们家又不缺这几个钱,你就别再这上面较真了,我一会走的时候再给你留两万块钱,不够让老二说一声我再给,为了这点钱我才懒得跟他们开这个口。”
向怀德说:“我有钱用,不要你们的钱,我就想不通医疗费是国家给我的,干了几十年革命是我应该享受的待遇,为什么不要哇。”
向涛没有接他的话,片刻后向怀德又说:“我知道你当个副市长事多很忙,每次都来去匆匆,今天见一面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有时间回来,咱们父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再见上面呢?”
向涛劝说:“爸别这么伤感,等过段时间我有空了就回来看你,现在公路比以前好多了,开车半天就回来了,以后要修高速公路,那几个小时就回来了。”
向怀德摇摇头说:“那样的好光景我是看不到了,说不定你下次回来我坟头上的草都半人高了,我得的是癌症,我懂,等于老天爷给我判了死刑,今天有几件事情要给你交代一下,你要记住。”
向涛见父亲这么认真就点头说是,向怀德接着说:“第一呢,我走后不想离你妈太远了,虽说现在不让土葬了,但是咱们那里还得这么办,我想把我和你妈埋在一块,黄泉路上我们也好有个伴,燕子也在那里,以前我们对不起她,今后我们一家人相互能够照应着,都不会孤单了,以后遇到清明节、春节时间你们三个商量一下做个安排,不管谁回去给我们烧点纸钱看看我们,第二呢就是你这个妹妹我一直放心不下,这次我病了也不说回来看看,她一个女孩子在那么远的地方我总感觉不对劲,劝过多少次让她回来都不愿意,我现在也没这个精力了,这个事情你当老大的还是要操这个心,也许现在的新鲜劲过去了,再去劝说她或许同意回来,你也有能力给她安排个好工作,这样我和你妈在那边才能安心,最后就是我和你妈这辈子给你们在双峡镇上留下一院房子,那是我们向家的祖产,还有十二万元的存款,存折在家里我藏在我床头柜里,密码是你的生日,别人拿去也没用,我一并交给你,到时候你和老二幺女儿怎么分我就管不着了,不过你是老大应该让着她们两个小的,别为了那点钱兄弟反目成仇闹得不可开交,让外人笑话。”
这显然是父亲的遗嘱,向涛很认真地听完后就说:“爸,我都记住了,你放心,前面两件事我会办好的,第三件事我当着你老的面现在就表个态,那些钱和房子我不要,你把存折直接就给老二,他们两个分吧。”
向怀德说:“你有这样的气度我很欣慰,存折给老二也可以,不过你要监督他,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让他独吞了,不然我过去没法给你妈交代呀。”
此时向刚来了,兄弟两人见面淡淡地打了招呼,向刚便说了后面几天的安排,向怀德就说完了好,我也不受这份罪了,赶快回家去,接下来便是一阵的沉默,不一会秘书上前来对向涛小声说了几句话,向涛便站起来说:“爸我还有急事要走了,你多保重。”接着对向刚说:“你就多多辛苦了,有啥事联系我,有时间回去把儿子接来让爸爸见见。”说着就走了。
看着向涛离去的身影,向怀德禁不住泪流潸然,他对向刚说:“你也没有礼貌,你大哥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走时也不送他一下,你就定定地坐在这里,连个哥也不叫,热情话也没有。”
向刚冷冷地说:“你咋不叫你那个有礼貌懂事的儿子来伺候你呢?”
“唉、他可是你亲哥,还计较这个呢,他在外地能回来吗?”
向刚怼父亲:“他把我当亲兄弟了没有?儿子有亲疏,他是嫡出,我是后···”向刚感到不能往下说了,
向怀德听了气愤地说:“你就气我吧,把我气死了你也就解脱了,唉我这一辈子教育了多少学生,最终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教育好,悲哀啊,算了后面两天也不治疗,明天就送我回家。”
李秀兵忙上前来劝解这对父子,外人谁都看得出来向怀德对待这两个儿子从小都有偏见,此时他不敢说姐夫,也只能多劝劝向刚,向刚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过了一会便回家躺在床上,天黑后媳妇也没回来,肚子饿了起来一看家里冰锅凉灶的,自己也懒得做饭,一气之下喝口凉水又钻进被窝里睡了,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孙小茹开门进屋来,见向刚在家里,满嘴酒气地大声叫到:“我还以为你不在家里,怎么睡觉了,也不去伺候你老爹了。”
向刚没搭理她,小茹换了衣服到床边伸手摸进被窝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一股强烈的酒精和混着百花香的香水味只扑着向刚的鼻子里,他带着醋意地问:“到哪里鬼混去了,能喝这么多?”
媳妇爽朗地说:“瞧你说的什么叫鬼混呢,中午就陪几个领导吃饭,有两个一直在闹酒,刚刚结束就回来了,你吃的什么?”
向刚爬起来恶狠狠地说:“吃个屁。”
小茹见情况不对,便柔声问到:“谁又惹你了?是不是你老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唉我听说你哥回来了,该不会他惹你了?”
向刚听了这话心里更烦了,他一挥手把媳妇一推说:“去去去,没啥事。”
小茹一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也气愤地说:“我又没惹你朝我发什么火呀?”
向刚把肚子里的火一下冲着媳妇嚷道:“唉、我爸做了这么大的手术,作为儿媳妇你操过心没有,关心过吗?几个月了你就去看了一次,坐了没有十分钟就走了,整天的正事不干,家也不顾,就知道陪领导开会,陪领导喝酒吃饭,就等着陪领导睡觉了。”
小蓉听后才知道这火气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了解向刚,此时不能示弱,也大声说道:“向刚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别说什么领导了,你只要抓住我孙小茹跟那个男人有不清不楚的事我任凭你发落,你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可不依你。”
见媳妇咄咄逼人的样子,向刚感到刚才话说过了,什么也没说拿被子闷着头睡了。
见向刚服了软,自己也该给他个台阶下:“这气话也分说啥了,别的事无所谓,这种事能随便乱说吗,要是被别的人听去了,不出一天功夫整个陇中市都知道了,你叫我以后还活不活,还有你说我不去看望你爸,这件事你应该最清楚,我几次都想去,但是没敢去,你爸这人十分清高,加上他又不待见我,我要是冒然去献个殷勤,再惹他老人家生气了岂不是我的罪过,所以还是躲着他不让他生气,对他恢复有好处,再说了,他又是那地方有病,你叫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如何去伺候这个公公嘛,我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对,真是为难死了。”
向刚知道她这是强词夺理,也懒得理她,今天心里不舒服也不全是因为她的原因,便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小茹慢慢地依偎进他怀里,轻声细语地说:“行了,别生气了,就当是我的错,现在我将功补过,你想吃啥我给你做?”
向刚说:“这会儿了还能吃啥,随便弄点就行了。”
媳妇娇嗔地说:“行,先把你肚子喂饱,晚上再把它喂饱。”
生命进入倒计时这对向怀德精神上的摧残比疾病更为严重,他并没有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猛地感到整个世界将要消亡一样的恐怖,这段时间以来他偶尔凭空地大发雷霆,狂躁时他拒绝大夫的治疗,他不想在自己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还要接受放射性治疗带来的痛苦,但有时候他还是希望这种破坏性的治疗能给自己带来希望,能延长自己的生命,他就是在这种矛盾中痛苦的挣扎着完成了大夫要求的治疗过程,向刚开车把他和大舅送回双峡镇,终于回来了,才几个月时间就好像隔了许多年似的,好的一点就是他感觉活着回来了,不管今后还能活多久,终于在自己理想的归宿处住下了。
向刚本想着继续让大舅舅来照顾父亲,可是李秀兵推说自己胃疼,而且越来越厉害了,怕照顾不好姐夫把事情耽误了,向刚立刻抓狂了,自己不可能就这样在家里伺候父亲呀,李秀兵也清楚,就回去找了一个本家兄弟李老二来照顾姐夫,李老二老伴去世后一人独居,比向怀德要小十来岁,向刚现在也顾不上挑三拣四了,和李老二谈好价格,住在家里管吃管住,每月再给二百块钱的工钱,李老二当然高兴了,自己没有经济来源,一人在家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到向家来不仅饭菜质量好还由着他吃,每月还有二百块钱的收入,做梦也没想到有这么好的去处,说好后当天就般到家里来了,向刚急忙安排好父亲的生活后便匆匆回去了。
向怀德一生不信鬼神,可现在十分迷信,他相信人定有来生,剩下的时间要好好的谋划来世的生活,他每天要用一半的时间烧香拜佛,虔诚的忏悔自己今生的罪过,不能让前世所犯的错误留给来世去承担,接着他按自己的爱好安排到另一个世界去后的生活方式,虽然不可能象古代帝王将相那样建造奢华的地宫,但也不能太简陋了,一旦过去了少这缺那的看就没办法了,他也看清楚了,靠儿女给自己烧来等于是靠屁吹灯,还是提前安排妥帖些好,他请了一个当地有名的风水先生到向家坟地去给自己选了一块风水宝地,而且紧挨着李秀菊的坟头,他请来了匠人要建一个豪华的大墓,起码在当地是最好的,每天自己要去监督着看他们干活,花钱让人到山里去买了一副上好的柏木,拉回家里请人给他做了一口厚实气派棺材,用土漆漆了好几遍,漆面亮的象镜子一样,用大布包盖好放在堂屋里,这一切做完后他觉得还不满足,琢磨着要是过去后自己想要什么东西该如何能得到呢?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先烧过去存着,免得以后想用时没有,于是没事时就在家里翻找自己喜爱的物件,有衣服鞋帽和平时用的东西,自己搬到坟地在李秀菊和自己坟头烧掉,一边烧还一边念叨:“这些是给你用的,这些是留给我的,先烧过去,你收到后替我存好我过来后要用。”他还在家里翻出了许多书,这些也是他过去的致爱,多少次搬家都没舍得丢弃,想着过去了也需要老师对愚昧进行教化,说不定还能用上,也许那边的人也爱听自己给他们讲历史故事,所以他把《中国通史》、《世界通史》还有司马迁的《史记》《资治通鉴》《后汉书》,还有四大名著等等,更让他舍不得的还是那本翻得流油的《金瓶梅》,这本书陪他渡过了多少个孤寂难耐的长夜,算下来比李秀菊陪自己的时间要多,也许在那边阴冷凄凉的世界里,这本书还能陪伴自己给那枯燥乏味的生活添点乐趣,他把这些书隔一天带一点到坟头去一页一页的撕下来烧得干干净净,袅袅青烟寄托着他对来世的联想和希望,镇上人看到这一幕都感到好奇,说向校长到底是孔圣人的弟子,连上坟都不烧纸钱烧的是书。
初秋时节,离他做完手术也就半年时间,他突然咳嗽起来,还以为自己受凉感冒了,便到卫生院去买点感冒药吃了几天,可是咳嗽不仅没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同时伴着胸闷气短,镇卫生院大夫怀疑是肺部有问题,建议他去县医院做个检查,他可不愿意在做什么检查了,觉得检查一次要得一场大病,可是身子越来越不行了,李老二便叫来了李秀兵看咋办,李秀兵只好给向刚去电话说明情况,要他回来看看,向刚回来刚一进门就见到父亲比以前更瘦了,心里难免不好受,他很不高兴地问李老二:“每个月花那么多的钱,都吃什么了,怎么瘦成这样了?”
李老二吓得直哆嗦:“每顿饭也吃的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为啥?你可以问问向校长。”向怀德在儿子面前只是摇头啥也不说。
接下来他给李秀兵说:“大哥,我不想在这干了,向校长脾气怪不说,难伺候的很,每次我都问他吃什么饭,等做好后他又不吃,现在饿瘦了他儿子回来还说我的不对,怕后面出了问题还要来找我的麻烦哩,还是从新找人吧。”
李秀兵也觉得向刚这话有些过份,就当着向刚问向怀德:“姐夫,向刚回来不了解情况把李老二说了几句,你就应该给儿子解释一下,李老二再穷也是个人嘛,现在他不干了你们说咋办,让他走不走?”
向怀德说:“我又没说他什么?”
李秀兵再也忍不住了,有生以来第一次严厉地教训姐夫说:“当着儿子面不肯定他的工作就等于在讲他的不是,你都是大知识分子,这点道理还不懂?”
向刚这才知道麻烦了,若是大舅在不帮自己,今后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自己请假回来照顾父亲吧,于是忙给大舅求情:“舅舅是我不了解情况说错话了,是我不对,一会就去给他赔不是,还希望舅舅给他好好说说能留下来,这样我每月再给他涨三十块钱工资,这两天带我爸到陇中市去检查身体也不扣他的钱,他就在家里吃住把门看好。”就这样才把李老二留住。
第二天早上向刚开车接上父亲到陇中市去人民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结果发现向怀德的肺部有大面积的阴影,几天后经过医院权威大夫的会诊确定是癌细胞转移到肺部去了,而且病情恶化很快,建议到省医院作进一步的检查,让人家提出治疗方案,向刚不敢给父亲讲,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出了医院还是给老大去了电话,向涛接到后就说了一句:“那你往西安送呀?还是前面那个办法。”
放下电话向刚回到父亲住的宾馆来,向怀德问检查是什么结果?向刚说:“这边水平不行,就说肺部有阴影,不敢确诊,要求我们到西安去检查,我回去请假明天咱们就走。”
向怀德一听就明白了,其实他早有预感,马上说:“我不去,你也别去请假了,这次我坚决不去西安了,明天你就送我回家,我懂肯定是癌细胞转移到肺部了,上次我就不想做手术,你们兄弟两人非得要教我做,人家早说过了,这癌症不能动手术,一动刀癌细胞马上就转移,这次说破天我也不上那手术台,癌细胞还没把人整死,让大夫先把人吓死了,我再也不受那份挨刀的罪,这次听我的明天就回家。”
向刚没说什么,他也怕外人议论说父亲得了病,儿子不给治疗,把父亲拉回家去等死,于是到了晚上他到思南家去,想请他们再给父亲做做工作劝说一下,还是积极地治疗,余哲林听后则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你父亲也快七十岁了,年迈体弱又得了这种不治之症,你们当儿女的已经尽到孝心,孝顺孝顺首先要顺着老人,他自己不愿意做手术,我看还是顺了他的心愿好。”
思南也说:“唉这种病到晚期时候治不治我看一样,差不了多少,何必再让他挨一刀呢,还是算了吧,让他安详的走就好。”
向刚接受了她们的建议,第二天就把父亲送回双峡镇家里,他也没给老大说,想着他问时再给他解释,安排好父亲的生活后,自己开车悔陇中市上班了。
快到冬至时,李秀兵给向刚去了电话说:“这两天你爸已经不吃不喝了,李老二找人一起送到卫生院去,大夫给他挂了吊瓶,说可能就这两天了,让家里人准备后事,也就你离的近一点,我想再不回来怕是见不上最后这一面了。”
向刚当时请舅舅给老大和向萍去个电话,每次向刚给她们两个去电话好像自己在求她们回家似得,时间长了他很烦,这次他不想亲自打电话通知她们,她们两个爱回不回,回到家里等小茹回来便讲了父亲的事,小茹说:“要不你先回去,真的人走了,我马上就回去给你爸披麻戴孝,不会叫你丢脸的。”
向刚是次日一早回的家,进门就见到大舅和一些邻居们在家里忙着,感到不妙便问了情况,李秀兵说:“你们回来晚了,硬是没熬到太阳升起呀,李老二在边上守着,看到不对劲就去喊大夫,护士来一检查说没有气了,现在人还在医院放着,就等你们回来看如何安排了。”
这时候李秀洪也来了,向刚说我也不懂,还是按一般的程序办算了,李秀兵说:“我给老大把电话打通了,他说处理完手上的事马上就回,噢他还说就按你妈当年的标准办后事,向萍的电话也通了,她说也往回来赶,但就是怕来不及。”
李秀洪说:“老大这话说的轻巧,按姐姐的标准现在是比登天,当年可有很多有利的条件,现在有啥?”
向刚说:“花钱呗,酒席咱们也别自己办了,直接找个酒店包给人家,帮忙的人一天管两顿饭,出殡那天就来流水席怎么样?没必要按我妈那样的场面,很多人就不要说了。”
李秀兵说:“这样的成本也不小,按酒店的收费标准怕是承受不起呀?”
向刚说:“不怕,老大有钱让他出,我爸最喜爱他,活着的时候他没尽到孝心,死后他也应该尽点责任,二舅麻烦你去安排生活,家里的事我和大舅来处理,先把人抬回来入殓了,把灵堂设起来,后面的事再商量。”
向涛这几年在雍兴市工作业绩平平,全市上下对他颇有微词,他本来就不想在那里干,近来一直在活动调走事宜,所以当接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后他也不想学上次母亲那样搞得人尽皆知,太过铺张怕对自己影响不好,所以没有声张,只给秘书和和少数几个相关的人说了,尽管这样消息还是不胫而走,现在的人都很现实,知道他要走了,一般的人也没必要竖起杆子巴结他,加上他这几年在雍兴市口碑不怎么样,多数人听到了也装着不知道,只有极少数几个人借秘书的手给他送了礼,**里安排了专车送他会阳山县奔丧。
因为向怀德把自己的后事准备的相当齐备,家里什么都有,所以事情办起来便不那么慌乱了,很快入殓并在家里设了灵堂,上好的柏木棺材停放在中间,棺盖没盖,以便亲人来瞻仰,棺材头前摆放好四样祭品,大大的香炉里面插满了燃着的香,两边放着灯盏,地上有一个巨大的烧纸的瓦盆,瓦盆钱铺了一块竹席,是宾客叩拜下跪的地方,正墙上面挂着一个白布上秀的一个黑色的奠字,向刚身穿孝衣一直跪在灵堂边上,因为只有他一人没有别人替换他,看起来很冷清,下午时李秀兵叫自己的儿女在边上跪下替换一下向刚,到了晚上没人守灵,怕外人说闲话,向刚和两个舅舅商量就出钱在街上请了几个人来守夜,答应坐一夜每人二十块钱跪一夜每人五十块钱,晚上十点半加一顿夜宵,这一下来了二十来个男人,看起来气氛浓多了,也把向刚解脱出来了,前半夜都还精神,抽烟聊天还有打牌的时间混的很快,到了后半夜都有些困乏了,李秀兵拿了几瓶白酒来给他们暖身子,都喝了一些,街头有个叫二狗子的小伙也是请来守夜的,他挣的是五十块钱,这小伙不识字人有点傻呼呼的,但是人很老实,他喝了酒后就一直跪着,凌晨三点夜深沉之时,他朦胧的双眼见到棺材那边一个人头在那里晃动,开始以为自己喝酒后眼花了,用拳头揉揉眼睛再一细瞧不禁的大叫起来:“有鬼呀,有鬼···”那凄厉的喊叫声不仅守灵的人被惊吓的魂魄出窍,连整个街道上熟睡中的人都被惊醒,大家都惊慌地爬起来战战兢兢地穿上衣服,几个守灵的人骂道:“二狗子你他妈的吃了疯狗屎了,半夜三更的乱叫啥。”
此时二狗子已经吓得动弹不了,瘫坐在席子上惊恐地指指棺材,守灵的几个人借着闪烁的蜡烛光亮朝那边看去,个个目瞪口呆,胆小的吓得魂不附体,起身往外跑去,此时李秀兵和李秀洪兄弟两人跑出来见到姐夫坐在棺材内,忙问:“是谁在瞎胡闹,把他扶起来干啥?”
胆大的忙说:“谁没事干了扶死人干啥?”
这时向刚也跑出来看着父亲竟然坐在棺材内,有人就说:“人还活着没死了,看来向校长这口气咽不下去呀?”此时几个人都议论起来说这是诈尸,有的说这是阎王爷不收转了一圈又回到阳间来了,李秀洪说:“什么诈尸,这人根本没有死,在医学上交假死现象,快点去几个把人抬出来。”
没人敢单独上前,大家一起去才把向怀德抬出来,经过一天多时间又饿又冷他有些神智不太清楚了,抬出来时向怀德还说:“也不给我盖个被子,冻得我睡不着,这么多人在屋子里搞得乌烟瘴气的这是在干啥嘛,呛得人难受,我刚才做了个梦,好像我还没死你们就给我设了灵堂,又烧纸又放炮简直气死我了。”
大家都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把他抬到屋子里的床上躺下,然后出来,李老二和李秀兵在屋里陪着他,向刚半天后才缓过劲来,忙脱去一身孝衣,猛地喝了几口白酒嘴里嘟啷说:“真是怪人出怪事,死都死不利索,这不折腾人嘛。”
外面大家纷纷脱去丧服,一个个不知所措,向刚让大家帮着把东西收拾好,按人头把工钱发了都回去了,屋里李秀兵问:“姐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呢?”
向怀德吧嗒了几下嘴说:“好久没吃饭了,肚子饿了。”
李秀兵叫李老二去烧火给他煮碗汤面条吃,向怀德说:“有肉吗?想吃点红烧肉,最好来点猪耳朵。”
在场的人没敢说话,李秀洪兄弟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李秀洪出来给向刚说了情况,向刚叫人刚把灵堂撤走,听了这话说:“二舅,他在说胡话吧,平时都不太吃肉,病成这样子还想吃肉,还是算了,别噎出个好歹来。”
李秀洪说:“唉人都这样了,将就着他吧,还能吃几次呢?”
“着半夜三更的谁家有红烧肉呀?”
李秀洪说:“你只要同意我去想办法,看看酒店有没有。”
他们找人到卫生院去请大夫来检查一下,值班大夫不去,把院长叫醒,他怕向家人找医院麻烦,跟着大夫一块去的向家,经过一阵的检查后,大夫摇摇头说:“他想吃啥就给他吃吧。”
向怀德问大夫:“我怎么感觉到比以前好多了,一身轻松,也想吃东西了。”
大夫说:“那就好,那就好。”
李老二从厨房给他煮了碗汤面端来,向怀德把碗一推说:“这清汤寡水一点营养也没有。”过了一会李秀洪从酒店里端了一碗红烧肉和米饭,向怀德端上一口气吃个底朝天,旁边的人见后说这样能吃怕是还有些日子哩,大夫却说:“向校长的生命特征不太好,你们还是要做好准备,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去。”
向涛他们的车路过阳山县城时秘书提议说走时许多人送了礼,托他给老人买个花圈,怕到镇上去了不方便,干脆就在县上买好放在车顶拿去好些,向涛也同意,于是就买了几个花圈架在面包车顶上向双峡镇而去,由于面包车进不了街道,就把车停在大路上,向涛先回家去让人来拿花圈,四五个人走到家门口,没见到办丧事的气氛,向涛满心的不高兴,认为向刚敷衍了事,到门口时李秀洪见到了忙把向涛推出来,细细地给他讲了那离奇的一幕,向涛既气愤又无可奈何,这种事谁能想到呢?他让二舅找几个人跟秘书去把车上买的鞭炮和一些祭品偷偷的搬回家来,花圈李秀洪说不能烧,干脆就送给镇上卖丧葬用品的商店里算了。
向涛几人进到家里,躺在床上的向怀德见了后疑惑地问:“唉奇怪了,你那么忙今天怎么回来了呢,而且兄弟两人都回来了,莫不是有啥事?”
向涛忙找借口说:“就是很忙,今天是我出差路过县上顺便回来看看你。”
向怀德还说:“你出的什么差呀,还跑到山里来了?”向涛应付几句完事。
这两天家里没开伙做饭,都是到酒店去吃,下午饭又到牛点去摆了三桌酒席,吃的快完时酒店老板把向刚和李秀洪叫出去说:“你们家里的事也结束了,酒席也不办了,请把这两天的账给我们结了,总共八千五百多块钱。”
向刚不想掏这个钱,他立刻发火大声叫喊:“才两天就花这么多,你宰人呀?”
老板一听就不高兴了:“你们都是国家干部,说的这是什么话嘛,我在咱们镇上从来不干那些昧良心的事,话说回来了,知道你们向家权大势大,我就是宰谁也不敢打你们向家人的主意,要不是李书记来说我还不敢接你们家的事哩。”
李秀洪忙两边相劝:“都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笑话,你把账单拿来我看看。”
此时坐在里面的人都听见了,向涛当着客人脸上挂不住便出来说:“老板你别生气,都是一条街上的人别搞得这么生分,我弟弟说话直你别介意。”姐着又教训向刚说:“吃完饭就得给钱这是规矩,这一点你不懂吗?乡里乡亲的好意思跟人家吵架?也不怕遭人骂,影响多不好。”说着就进去让秘书取钱把账跟老板结清了。
向刚虽然小计策成功了,但是老大教训自己的话让他很不舒服,他小声嘀咕:“谁爱骂就骂去,咱们家被人骂的事还少吗?”
李秀洪忙拉了一把他,向涛也许听见了,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啥话没说便进去了,次日一早向涛把二个舅舅和向刚叫在一起说:“看着爸爸这情况还有些时日,我实在是太忙不能耽误了,还要请他们多费心了,我给你们留下五万块钱就当是给爸爸看病,请人伺候和办事用吧,别再为点小钱和别人争吵了,掉不掉身份呀?”他把钱放在桌子上,然后来到父亲床前说了一会话,向怀德用呆滞的目光送儿子离开。
向涛前脚走,跟着向萍回来了,跨进家门见到一幅冷冷清清样子哭着说:“爸呀···我紧赶慢赶的结果还是迟到了。”
这时候向刚和李秀洪李秀兵都还在家里,出来一看是幺女儿回来了,忙给她使眼色,小声对她说:“别乱说话,你爸爸还在哩,正在睡觉。”
向萍惊愕不已,忙问:“怎么回事呀?你们骗我?”
向刚就把事情的经过给她诉说了一遍,此时就听见向怀德在里屋的床上给李老二说:“哎呀,我刚才做了个梦,好像幺女儿回来了。”
李老二说:“你不是做梦,是真的回来了,我去给你叫。”于是跑出来给她们说老爷子的话,这时候向萍感到一种神秘诡异气息笼罩在这个家里,她有些害怕不敢单独进父亲的屋子,叫上哥哥一块去看父亲,她不敢正视父亲骨瘦嶙峋形同槁木的样子,眼睛一直回避着父亲的眼光,向怀德孱弱地举起手,向萍大着胆子伸上去轻轻地拉了拉,她不敢用力抚摸这冰凉没有生气的手,向怀德傻傻地看着这个日夜挂念却又很陌生的女儿,不一会流出生命里最后的一滴泪水来,气若游丝地说:“是幺女儿,真的是你,哎呀,我现在可以闭上眼睛了。”
向萍已经对家里的环境已经淡忘生疏了,此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父亲,眼睛也湿润了,简单地说了一句:“爸你别这么说。”
百度搜索 人生烟雨中 天涯 或 人生烟雨中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