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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一段悲惨的婚姻解脱出来,离婚后小蓉心如止水,一心只想把工作干好,她明白单位里大部分干部都有文凭,是专业技术人员,在工作能力上自己比人家就要差很多,加上章家人逐步都去了陇中市里,这个靠山以后也靠不住了,自己只有努力工作才能在单位扎下根,于是她给领导要求在单位找了一间小房子,支了一张小床,买了一个蜂窝煤炉子,随便地置办了一些灶具,以单位为家过起了简单平静的日子,她在单位还是保持着在章家的风格,低调做人,勤奋工作,谁有困难她都主动地去帮助,单位里苦活累活她积极去做,一段时间后同事们改变了对她的偏见,与大家的关系相处的很融洽,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平静的日子并没过多长时间,噩梦再次向她袭来。
李科玉后来没在龙岗镇当镇长了,调到县城里在新成立的一个叫乡镇企业局里当了个第二副局长,他是个第三把手没一点权力了,整天闲的没事,和以前真是没法相比,想起来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憋的难受,回家见到儿子就骂。
李树明也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与夏小蓉离婚,她们不仅没给退彩礼钱,反而还给夏老汉赔了一笔医药费,真是太窝囊了,现在虽然还在公安局里上班,但只是留用的一个临时工,新来的局长加强了内部的管理,纪律要求的非常严格,对他们这些临时工作人员动不动就要扣工资,对他这个习惯了自由散漫的人来说很不适应,他受不了那个约束,反正自己也是个临时的,现在社会上那里挣不来这点钱,后来索性他就不去上班了,整天在社会上瞎晃荡,又和以前那些狐朋狗友们混在一起,他觉得这样自由自在好多了。
经过这些变故李树明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反而把一切责任忌恨在小蓉身上,心想你通过权势来压人,让我们家不好过,我让你也过不好,近来一有空闲时间就去县农技站找小蓉的麻烦,现在没了身份的束缚他更加的肆无忌惮了,每次喝得酩酊大醉叫上几个小混混跟着自己来到农技站,门卫大叔也不敢阻拦他们,进来后就往单位的办公室里一坐,买些啤酒几个人在那里喝起来,小蓉很怕他,只要见他来就赶快藏起来,单位有些同志去劝说他们,这些人满嘴的歪道理,口口声声说他是来找自己媳妇的,让其他人别管闲事,面对着这帮地痞无赖,单位上没人敢惹,领导没办法只好让人报警,派出所的来后一瞧都是熟人,而且李树明说是来找夏小蓉的,给派出所的人讲有点经济问题要找她,是家庭内部矛盾,警察只好劝解几句,他们卖给警察个面子这就离开了,可是过两三天没事时他们又来了,单位领导一看这样不行,总不能每次都报警吧,于是就把小蓉找来说:“小夏,你看咱们这是个正经单位,他们这样闹下去可不行,你还是当面与李树明谈一谈,有啥事解决好,叫他们别再来单位闹了,不行还是通过法律部门来解决你们遗留的问题吧。”
小蓉感觉这样躲他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就大着胆子出去问他:“你找我到底有啥事?这是单位,能不能别在这里胡闹了。”
李树明说:“既然你怕在这里影响不好,那咱们出去说。”
小蓉怕这家伙扯起那些旧事来让同事们听见了丢人,于是就跟他出了单位大门,找了一个僻静之处问他:“你到底要怎么样?”
李树明说:“你欠我的钱准备啥时间还呀?”
小蓉蒙了:“咱们离婚时法院不是判的清清楚楚的,我啥时候又钱你欠了?”
“是呀,法院是判了,但是他们判的不公平,我不服。”
“这就奇怪了,你不服去找法院嘛,你来找我干啥?”
“我才不去找法院哩,他们又不欠我的钱,我就来找你要。”
小蓉气得头就要炸了:“唉,你这不是耍无赖嘛,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说谁欠你钱那谁就欠你钱了?”
“你骂我是无赖,行我就是个无赖了。”说着他向小蓉面前逼近了两步,小蓉吓得说:“你要干啥,咱们现在没任何关系了,不要耍流氓。”
“你说我是流氓我就是个流氓,今天耍个流氓让你看看。”说着一把抱住小蓉,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小蓉立刻动不了也喊叫不出声来,然后李树明把她抱上摩托车,另外一个骑上就跑了,他们回到家里把小蓉人在地上,小蓉还在吵闹着,李树明上前来两耳光,小蓉那经得起这个蛮牛的大手重拳,当时她被打的眼冒金星,耳朵嗡嗡响,她明白落入了这个魔鬼之手反抗只会带来更多的打骂,李树明说:“乖乖的听话不受罪,不然叫你再次试试老子的厉害。”
小蓉哀求他:“我求求你就放过我吧,你说我欠你的钱你就算算是多少,我以后每月从工资里给你,你看行吗?”
“多少钱?嘿嘿,怕是你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彩礼钱,买衣服的钱,办酒席的钱,还有给你老子看病花的钱等等,少说也有十多万吧,还有利息加起来你说你那点工资要多少年才能还清呢?”
小蓉听后觉得跟他没理可讲,气愤之下就骂他:“你就是个恶魔,是个无赖畜牲流氓。”她感到绝望,今天这一关是过不去了,与其这样干脆来个鱼死网破,她趁李树明不注意时,冲到厨房去,拿起菜刀转过来对着他一顿乱砍,但是她那柔弱的力量那里能抵的了李树明,他一脚上去不仅菜刀飞走了,她的手也疼的没知觉了,接着他把小蓉摔在地上,用脚踩着她的脸又一阵的打骂,没办法只能屈从于他的淫威之下,李树明还得意地问:“唉,你不是说叫我去找法院吗?现在我让你去找法院告我,就说我打你了,强奸了你,你去法院告吧,反正我现在也是烂人一个,进去坐几天还会出来的,我还会找到你,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辈子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知道吗,我以前是多么的喜欢你呀,可是你竟然给我带绿帽子,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是这一点我不能忍受,我知道后当时我就想把你们全部杀了,后来一想,把你们杀了我也活不成,我还不想死,咱们现在这样多好啊,你说呢。”
小蓉心里恨他但不敢反驳,她一心想着如何才能摆脱这个魔鬼的纠缠,现在只能示弱等着他放了自己,李树明把小蓉囚禁了两天,第三天清晨起来,他感觉这样没啥意思了,想出去和朋友混几天,看着小蓉这样子估计她现在已经被自己整怕了,对自己服服帖帖的,让她先回去上班,那一天想她了再把她弄过来整治一顿,于是他给小蓉说:“我今天有事,你先回去上班,你衣服烂了,给你一百块钱去买一件吧。”说完拿出一百块钱来扔在地上,奸邪的笑了笑。
等他离开后小蓉稍微地梳洗过后便匆匆离去,两天多的地狱般生活让小蓉欲哭无泪,现在她不是考虑到去向谁哭诉的问题,而是自己今后该怎么办?如果这个畜牲今后隔三差五的来骚扰自己一顿那真是生不如死,小蓉没去单位,她独自来到阴水河上游,看着这清澈潺湲的河水,真想纵身一跃来个痛快,但是真正要面对死亡她还是难下决心?自己还年轻,对生活还有一丝渴望,在她的思想中即便自己要寻短见那也不能便宜了这个恶魔,一定要想办法与他同归于尽,现在没有了章家的支持法院去告他那也是劳民伤财,搞不好还会自取其辱,即使把他告到了又能怎样呢,正如他说的关一两年他又出来了,到时候会加倍地伤害自己,最后小蓉想到了走,惹不起你就躲开你,那么能到哪里去呢?家里肯定是不能回去,而且还不能让父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否则一旦传出去,李树明会找上门来的,别的地方又没有熟人,何处可以落脚呢?想来想去,这一生也就喜欢志武,看来也只能去找他试一试了,他若是不接纳自己,那可就走投无路了,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里再说。
小蓉下午去找站长请假,站长说你已经没请假耽误三天了,我没有权力再批准你的假了,你去局里找局长吧,自己不认识局长,现在这个情况看来也不是短时间能解决了的,要不干脆辞职算了,站长让她考虑好再做决定,小蓉断然说不考虑了,当时就给站长写了辞职报告,匆忙地收拾了东西,第二天就急急忙忙离去了。
孙婷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家里就她一个子女,娇生惯养的厉害,一切唯我独尊,做事只顾自己,不管别人的感受,性格直率,快人快语,有些霸道,和志武结婚后,这种性格也表现的淋漓尽致,在家里一切都要由她来决定,志武还有些怕她,就拿小两口的私生活来说,她想要就非要不可,她不想来时志武再怎么纠缠也没用,丝毫不顾志武的感受,志武对此十分懊恼,孙婷心宽体胖大不咧咧的,特别是有了小孩以后,她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儿子身上,自然就冷落了丈夫,志武拿她也没办法,小两口的夫妻生活不是很协调,实在憋不住了,志武就和单位关系好的到外面去偷吃两口,孙婷对这种事见得多也看得开,男人嘛只要大事不违反原则,这种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志武这样做也减轻了她的心里负担,因为在没有和志武结婚前,孙婷也有两个很要好的男朋友,由于种种原因她们不可能走到一起,现在孙婷还和他们常常联系,偶尔也私下幽会一次来个鱼水之欢,重温一下旧梦。
最近由于章锦山去世,志武处理家里的事搞得身心十分疲惫,也就是这几天才到单位上班,单位同事们知道他刚刚丧父,一般的事没让他去做,志武到单位也就躲到一清净的地方睡觉去了,小蓉来到陇中市后先来志武单位,但是没见到他,只好去找了一个便宜点的招待所住下,第二天再次来找他,门卫大叔打电话去志武办公室说人不在,小蓉此时多心了,想着志武会不会有意的在躲着自己?要是这样的话,来找他还有啥意思呢?于是他便离开了,她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她绝望了,现在真的走投无路,该怎么办呢?就在此时突然背后被人有力地拍了一下,她如惊弓之鸟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最怕李树明这个恶魔找到自己“你怎么了,吓成这样?”
转身见是志武站在后面,小蓉顿时悲喜交加忍不住伸手在他胸口打了一下,便呜咽起来,见到她如雨打梨花般的娇弱柔美,要不是在大街上志武真想抱着亲亲她:“我在后面睡觉,醒来后听人说有人找我,还是个女的,我有预感一定是你,于是忙跑出来,离的很远就看见了你的背影,听说你昨天就来了,是单位有事嘛?”
“单位出差也轮不到我这样的人,我不在单位干了。”
志武听后觉得一定出了大事,就说:“大街上不好说,你住在哪里先过去吧。”
她们来到招待所,刚进门志武就问:“看你比上次还要消瘦些,出啥事了?”
小蓉就把李树明近来如何对待自己的恶劣行径给志武讲了,志武听后骂了李树明几句,又问:“你辞职了,那以后怎么办呢?总躲着他也不是办法呀?”
“不躲着他又能怎么办呢?我看你也瘦了,工作很忙嘛?你爸妈还好吧。”
“你不知道吗?我爸几天前去世了,头七刚过。”
“啊,我不知道呀,怎么回事?”
“**病了,突然发病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难怪我见你精神状态不太好,你辛苦了,唉有些事真没法说,年初我听人说一文姐离婚了,开始我是不相信的,但是···唉真是世事难料啊,当时我就想过来看看一文姐,但是怕我不会说话,见了面反倒让她伤心就没敢来,志武、现在家里都靠你了,你一定要多多保重呀,阿姨还好吧,要不我去看望一下她?”
“算了,我妈现在很孤僻,看事情很偏执,脾气还很大,你还是不要去了,你今后打算干啥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办,来找你就是想让你给我出出主意,阳山县我是不能回去了,否则我不被李树明那个畜牲逼死也会逼疯的。”小蓉原来想着让志武回去求求她妈,不行还到她们家去帮佣,反正她们也要找人干活,但是听到章锦山死了,志武说他妈又是这个境况,就不好再开口了。
志武想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让我说你得找个事情先干着,总不能一直住在招待所吧,这样我去找朋友问问再说,你在这里先待两天。”
小蓉点头同意,然后她瞅瞅志武说:“那就给你添麻烦了,也下班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不然她会说你的。”
“她才不管我哩,没事。”
“你这样就不对了,小孙毕竟是干部家庭,从小娇生惯养的身子娇贵,你要多让着人家点,不像我们这样农村出来的没人疼爱。”
志武听后立刻上前来抱住她亲了一口说:“谁说没人疼爱了,我就很疼爱你。”
小蓉双手推着他说:“你别这样,我刚才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还是回去亲媳妇吧,她那么漂亮娇美你不去亲,我已经这样了不值得你爱怜了。”
“谁说的,她那肥壮的身子怎么能和你这苗条身材相比呢,另外她很霸道,一切都要依她的心情来,那有你这么温柔善解人意,要不是···,算了不说她了。”说着就来抱她,小蓉拒绝着他,志武已经掌握了她的心思,也习惯了她的举动,突然他发现小蓉脖子上的淤血和伤口,惊讶地问:“是那个畜牲干的?”
小蓉点点头说:“志武我现在很害怕,今天算了吧,过两天等我身上伤口恢复一点我一定答应你的要求,行吗?”
志武看到这些伤疤心里很不舒服,忙安慰她几句,志武的关爱让她感动,小蓉一下抱住志武抽泣起来:“志武,我这样拒绝你不会生气吧?”
“我怎么会怨恨你呢,好好休息几天,有机会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气,绝不轻饶那个狗彘不若的东西,行了起来咱们去吃点饭,然后我还有事要办。”
志武回单位后想到了轻工局下属陇中市毛巾厂可能需要工人,厂长常到局里来办事,志武认识,但不是很熟悉,他就试着去厂里给厂长说了一下,结果厂长一口就答应了,说随时都可以来上班,不过工厂现在效益不太好,工资不高,一个月下来也就几十块钱,自己吃喝是够用了,回去一说小蓉自然很高兴,想着在厂里整天上班李树明也不会找到这里来,第二天志武带着她就到厂里去报到,志武还在厂子附近给她租了一间房子,每月十块钱的房租费,给她置办了一点临时用品,这样总算有个安身之处了。
水客原来计划再存点钱,去城里机砖厂买点红砖,这两年自己把木料准备的差不多了,叫平安回来把家里的房子推到从修一下,换成砖墙青瓦房,一是给平安准备好结婚的新房,二来也让桂芝也享受几年,自从她来到磨子沟已经三十多年了,一直住在这破旧的草屋里,想着就觉得对不起她,但是近来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出了大问题,可能完不成这个愿望了,现在就是地里的活都快要支持不下去了,从家里到地头这点路都要休息两次,不然人就会瘫倒在地上,上了年纪全靠一碗饭撑着,可每次吃完饭就胃疼,稍微多吃一点就反胃想吐,桂芝早就劝他去城里医院看看,但是他怕花钱总是推着,说自己没事,过段时间就好了,找村上的大夫抓点草药回来煮汤每天喝着,一直没见效果,这一拖又到年关了。
平安回来已经到了那月二十九晚上,第二天年三十家里都忙忙碌碌的谁也不愿提些不开心的事,桂芝就想着过两天再给儿子说他爹的病情,自己说话他不听儿子劝他应该听得进去,三十晚桂芝收拾了一桌好菜,团圆饭自然要喝点酒,平安拿出带回来的酒打开每人倒了一杯,桂芝瞅瞅水客没说什么,水客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就看着桂芝说:“大过年的少喝点。”三人就举杯干了一下,这酒一下水客胃里就象火烧一样的难受,疼出他一身的汗水来,平安见状忙说:“算了别喝了,还是好好地吃点饭,爹看你瘦成这样定是胃里出了问题,没找大夫看吗?”
水客说:“吃着药哩,过段时间就好了,没事。”
桂芝再也忍不住了:“有病就要治,那点草草茎茎的能管啥用呀,你爹不听劝,我说话你不听,儿子说话你该听吧。”
水客长长地叹口气说:“唉、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事、你们就别操心了,说心里话这辈子有你们陪着我很知足,相应的我总觉得对不起你们,我没啥本事,没让你们过好日子,我这心里愧的慌,所以你们就别再操心我的身体了,你们若是真心要我好就应该顺了我的心思才对,平安也快三十岁的人了,俗话说的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连个媳妇都找不着,你们就是给我吃龙肉凤胆我这病也好不了,前两年就说大权的的妹妹慧芹人心地善良也能干,你和大权也象兄弟一般,给你说慧芹的事,可是你就是不吐口,等到你同意时我们找媒人去说时,人家慧芹已经订婚了,婆家是四川的,唉好事情就这样耽误了,现在只要有个好点的姑娘早就被人盯上了,我就不知道你要拖到啥时候去呀,我给你说个实话,我如果走之前见不到你结婚生娃儿,真成了死不瞑目。”
水客的话题有些沉重,平安不知如何回答父亲,桂芝坐在那里却抽泣起来:“你说你大过年的讲这些叫人揪心的话干啥,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有什么愧疚的,人能走到一起那都是缘分,包括着三个孩子都是上天赐给咱们的礼物,平安的婚姻问题那是缘分没到,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倒是你这身子让人担心,有病就得治疗,你要相信大夫,不然国家建这么多的医院干啥,我就看不惯你这一点,干啥事都怕花钱,现在咱们条件比以前好了,不愁吃喝,平安每年还能挣点回来,你要是身体真的垮了要那些钱有啥用呀,为了我们好也应该好好顾及自己的身子,也不想想你要是真的走了我们还怎么活呀?”
水客低头不语,平安这才说:“我娘说的对,我媳妇这事也有人给我介绍过,就是缘分没到,在农村看着年龄是大点,其实在城市里我这样的根本不算啥,好多人都是三十几岁了才结婚的,这件事你们就放心好了,倒是爹的身体你要听我们的,这样吧,初五我先到工地去,刚开年事情多我要把工作安排好,过了十五后医院也正式上班了,我回来接你去陇中市的大医院去检查一下,我现在就在医院里干活吃住都很方便,到时候你和我娘一块去住几天。”
桂芝说:“这样安排好,我就不去了,家里走不开,你就听儿子的话吧。”
水客说:“那好我听你们的安排,可是我还要说几句新娃的眼光不能太高了,咱们怎么能和人家城里人比呢?城里姑娘娇贵咱们这样的承受不起,先不说你能不能找的上,就是成了家这日子也过不好,她能到咱们这山里来吗?能住咱们这草屋子么?还是实际点找个农村女娃以后过日子踏实,我们也放心。”
平安应付着说好,正月初五一早平安起来收拾行李前往工地,今年工地的机械设备多了不留人看着不行了,最后大权主动留下来和大熊一块看工地,平安来后接替大权一方面看好工地,另外要组织安排接下来的工作,大权回家时平安就让他过了十五再来,走时顺便到磨子沟去一趟把自己的爹接过来给他看看病,这样自己就少跑一趟路,大权说没问题让他放心。
平安在这里组织人员,年前由于匆忙没来得及,王和全还说他:“你和我侄子刚好相反,现在社会就这样的风气,该走走关系请客送礼必须要做,像春节就应该早早地给有关人员去拜个年,送点礼,这样以后事情就好办了。”平安觉得有理,就趁这几天买点烟酒等礼品到医院有关领导家里去拜个年。
初八过后渐渐的人也来了,部分工作就开始进行了,初十这天下午,平安正在与王和全商量事,力虎进来笑嘻嘻地说:“唉、有一个大便宜要不要。”
平安问:“捡到啥好东西了,看你高兴的样子?”
“不是什么东西,是一个人,她现在急着找活干,不要工钱只要管饭就行。”
王和全摇摇头,平安也说:“世上没有白占的便宜,干活不要钱不是个小偷那也是个有问题的的人,若是个闯了祸事的人,咱们收了到时候查出来还说不清哩。”
力虎说:“应该不会吧,一个女的会出什么事呀?她说她出来找工作,已经两天了,身上没有多少钱,现在只想有个地方安身,给不给工钱无所谓。”
王和全说:“女的咱们就更不能要了,能干什么呀?咱们这里都是些光棍,住宿也不好安排,万一有谁忍不住把她强奸了,咱们可就惹上事啦?”
力虎一笑:“什么强奸,这母狗不张开屄,公狗再急也进不去,你们没见到人,这女的身板咱们就是两三个男人也未必压得住她,她不强奸你就是好的了,绝对是一个干活的料,不留下来可惜了,我叫她来你们瞧瞧再说。”
不一会儿力虎就领来一个姑娘,站在门口把整个门都堵得严严实实,真像一个威风凛凛的门神,她进来大家都惊呆了,平安见她穿一件小花棉袄,太小了已经裹不住她壮实的身体,特别是胸前都快要撑破了,大冷天只穿了一件蓝色的单裤,和黄色的旧胶鞋,裤子很短直接露出粗壮的小腿来,脚上连袜子也没有,姑娘五官到还端正,就是感觉什么都比一般的人大,一头浓黑头发扎了一个麻花辫如缆绳一般垂在脑后,说明她身体十分健康,一双肥厚如熊掌般的大手放在前面还挽着一个小花布包,几个人正在惊奇地观察她时,姑娘便开口说话了:“大哥,你们就让我在这里干活吧,我不怕苦啥活都能干,也不要工钱,只要管饭就行。”
旁边有位工人调戏地说:“男人干的所有活你都会干?”
姑娘也不知他这啥意思就点点头,平安便问:“我们这里都是男人,看你年龄也不大一个姑娘家的能适应吗?另外我们也不知道你的来路,如果你家里人找来了会说我们把你拐出来的?”
“不会的,大哥你们放心,我的事自己做主。”
力虎也在边上说:“管那么多干啥,都是成年人了,她有权力决定自己的事,再说了是她来找我们的,又不是把她硬拉来干活的。”
见姑娘这样平安也动了恻隐之心,便说:“那这样吧,你若是没别的地方去就留下来干吧,过几天你先看看适应不适应,如果不行你再找别的事做吧。”
姑娘笑了,平安对王和全说:“王叔,你这房间大,在里面用木板隔出来一小间地方给她支一个床叫她睡觉,别的地方还不放心,既然来了咱们就要负责,然后先带她去吃饭,看样子也饿了,顺便问问她的来历。”
姑娘叫闫玉芹,是陕甘交界定原县闫家沟人,小时候家里生活还算过得去,父母也就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大她八九岁,人要瘦弱些,父母在世时她读了几年书,后来父母得病去世了,当时哥已经娶了媳妇她就跟着哥嫂生活,父母得病时家里欠了一些账,有五六千元吧,此后她也没再上学了,就在家里干起了农活,现在家里还还欠一部分外债,那地方很贫穷,挣钱不容易,生活也跟拮据,不过说起来也怪,闫玉芹从小就生的不像是贫困家里的姑娘,听说她生下来时就有八斤多,身体好口粗饭量大,吃啥都能消化,从小到现在没得过病,不知道药是啥滋味,现在二十来岁了,长得有一米七八左右,可能也有一百七八十斤吧,人高马大的不好说婆家,山里的许多青年不敢娶她回家,闫玉芹也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她也不愿意找一个比自己瘦弱的男人,所以很难有相配的婚姻,她哥是一个性情懦弱的人,在家里都要听她嫂子的话,前年嫂子娘家二叔来提亲,他家里三儿子高中毕业后不务正业,赌博打架把人伤了,既赔钱还坐了两年监狱,回来后还是原来那样整天在外游荡着,父母也管不了,就想给儿子找一个厉害点的媳妇管住他,所以就看上了闫玉芹,她哥开始不同意,但是拗不过嫂子,后来哥嫂做主就把这门婚事定下来,人家还给了五千块钱的定金,她看不上那小伙和哥嫂闹了几次,自己的亲哥嫂子也不能动手,后来她就想到了逃婚这办法,听村上人讲现在到一些城市里可以找上活干,女的也行,她就决定跑出去自己找活干养活自己,于是她便开始做准备,把平时一点零用钱攒下来作为路费用,原来计划过年就要成亲的,但是因为对方家里出了点事就耽误了,她也就没跑,听说过完年后好找工作,于是趁着过年哥嫂走亲戚的机会她便跑了出来,来到陇中市里,但是从没出过门,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活干,下了汽车见城市这么大连方向都搞不清楚,也不敢跑远了,就在汽车站附近找事,自己的钱也不多每天省着吃,刚好力虎去车站接工人,碰上了她两人攀谈了几句,觉得捡了个大便宜,这才把她带了回来。
闫玉芹虽然没什么技术,但是她干活实在认真,力气比一般男人都要大,耐力也好,平时她一人感到活比两个男工干的都多,就是饭量大,吃的比男人吃的也多,在工地也很听话,几天后大家对她都产生了好感。
大权回家安排好家里的事情,等到正月十五这天来给水客和桂芝拜了个晚年,顺便就把平安哥交代的事给二老说了,水客心事重重,主要还是怕花钱,但是经不住桂芝和大权的劝说,只好跟着大权来到陇中市里,平安知道父亲不愿意去住招待所就把父亲安排在自己的床上睡觉,自己则和大权挤在一起凑合了,白天带着他进行了各项检查,一周以后大夫背过水客私下给平安说,你父亲的病不太好,八九不离十是胃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平安以前还没听说过什么叫癌这种病,大夫就给他做了简单地介绍,平安听后心情非常沉重,觉得这件事还是先不能给父亲讲,得回家去和母亲商量后才能做决定。
这些天来水客除了去做身体检查外,余下的时间他就在街上转,以前只听说过城市里的事情很怪,但是没有亲眼所见,这次来到陇中市里他觉得怪事情比他们讲的还要多,见到街道中间的警察手舞足蹈的他就感到好笑,后来他问平安才知道警察在指挥人们过马路,他就奇怪这城里人走个路还要麻烦警察来教,一个人没事时他专门来站在路口看警察的表演,平安没事也陪他出去走走,大权和力虎下班后也都来陪陪他,看到儿子带这么多人在干事,水客的心里多有感触,多亏当年儿子没听自己的话,要不现在还在穷山沟里修自行车受穷里,就不会有今天的这番事业了,见到平安的现在他才承认自己没眼光,有文化还是好啊,同时他也很欣慰,儿子这么能干自己就是马上走了也能闭上眼,心也放得下了。
几天来他最爱跟王和全聊天,两人年龄和各方面都相近,只是王和全比他见识多,水客最操心的就是儿子的婚姻之事,两个老汉自然就聊到这方面的事情上,水客问他平安有没有想好的人?王和全也不清楚不好回答他,只是说你有这么优秀的儿子就不怕没对象,只怕是好姑娘跟在后面排队哩,水客叹气地说:“好兄弟呀,你不知道,平安这娃心气高,一般的姑娘怕是看不上,我和他娘为这一点愁死了,咱们农村人要找个实在人才是正理呀,现在的年轻人没经过事他们不懂,都想找个漂亮的,他们不懂,漂亮能当饭吃吗?唉、我看住在你这里那个姑娘就不错嘛,听说他姓闫,是你什么亲戚吗?”
“不是,以前我也不认识,她来了才十来天,姑娘倒是个实在人,身体好,你觉得好不行,要平安觉得好才行,现在的人眼光和咱们不一样。”
到了晚上他把平安叫过来问媳妇的问题:“我来了这些天也没见你啃一声媳妇的事,说实话要不是为你这事我才不到医院来做什么检查,把人折腾几天也没个啥结果,连点药也没有,还不如我去抓点草药好哩,要我说别的姑娘你也找了,就你们工地的那个小闫我看就不错,听说性格也好,听说她很听你们的话,身体结实,一看就是个福相,谁娶了她一辈子享不完的福,这要是以后生个娃儿身体一定差不了,老话说母肥儿壮嘛。”
此时的平安不愿再让父亲受到什么刺激,一心要他开心,就敷衍着说:“唉、人倒是挺贤惠的,是定原县人,我们才认识,我想成了再给你们说,爹你就别再问了,这里人多嘴杂说出去影响不好。”
水客心里美滋滋的:“我知道,没给谁说,好啊、说不定还能见到亲孙子哩。”
平安心里一惊,父亲说这话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吗?不会呀,他的病除了大夫谁也没说呀?平安没有接他的话。
这次出来已经十来天了,很少这么长时间离开过家,水客放心不下桂芝一人在家,他提出要回去,平安也没多留,他买了一些东西准备送爹回家,关键要抓紧和母亲商量他的病情,走之前水客提出来说:“能不能让闫玉芹姑娘跟咱们一起回去,叫你妈也见见她,你妈看人很准的。”
平安立刻回绝了:“这个不行,工地近来事情特别多,她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干,走不开,你见到了回去给我娘说说就行了,以后总会见到的。”
水客不好再说什么,不过走时平安为了平服父亲的心让闫玉芹去送了送他们,大权力虎和王和全要去送平安都拒绝了。
到家后,桂芝急着问医院检查的结果,水客说:“我就说医院检查不出什么来嘛,把人折腾几天还白花钱。”
平安等父亲出门去后就把病情详细的给母亲讲了,桂芝听后半天没出声,只见到泪流潸然,过了一会才说:“我早就感到他这病不好,没想到还这么严重,做不做手术我也拿不定主意,这个要大夫说嘛,做手术得花多少钱呢?”
平安说:“问过了,看在那里做了,花销不一样,但是几万块钱是要的,手术费也就几千块或者一万来块钱,各个医院收费不同,关键是手术后还要做放射性治疗和化疗,这个费用就贵了,几个月就要做一次,一次就要一万多块钱。”
桂芝听后吓了一跳:“我的天啊,谁家有这么多的钱呢?这病不要命看病却要人命,算了吧,就是倾家荡产做不起这手术嘛。”
平安说:“这事我也想过了,不做手术肯定我爹是熬不了多长时间,大夫说手术成功后还可以多活五到十年。”
“这是成功了的结果,照这样说还有不成功的时候?”
“大夫说任何手术都会有风险的,更何况我爹这样的绝症病人风险就更大了,而且这种风险医院是不负责任的,癌症病人手术后活五年就算治好了。”
“医院这些个道理我不懂,也就是说花几万块钱买几年阳寿,那这个手术只能是有钱人可以做,咱们这些穷人家谁做的起嘛。”
“你别急,我考虑过,一方面我从工地拿一点钱,再到我姐那里去借一点,她那些钱存在银行也是闲着,我们借来用两三年不影响她的事,不行给她付点利息就行了,这样下来基本上就够了。”
“你们工地的钱是大家的,你现在才开始干事就这样做不好,你姐那点钱是你姐夫命换来的,现在是她们一家人的养命钱,先不说借不借的来,你爹知道了绝不会同意的,我看这件事还是告诉他吧,让他自己来决定。”
“不行,让他决定不用说肯定不同意做手术,别说花几万块钱,就是花几千块钱他都不会同意,另外这个病还是别对他说的好,否则他精神就垮了,那时候整个人就完了,他不知道还好些。”
桂芝想了想说:“唉、六十来岁的人了,即便不得这种怪病还能活几年呢?花上这么多的钱去挨上一刀,医院还不管死活,让我说就算了吧,你说的对也别对他说这些烦心事了,让他开开心心活几天,他愿意找些草药吃就让他去吧,说不定能管些用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就这回事了,你看呢?”
平安慢慢地接受了母亲的意见,不做手术也好,人不受罪,还是让爹和母亲过上一段快乐的时光,水客这时候回来了,见到母子两在说话而且表情严肃,自己一回来她们就不说了,猜测定是商量自己的病情,他装着没事人一样,桂芝给他端来水喝,他就说:“平安回工地你跟他一起去住几天吧,这些年来你那里也没去过,到城里转转,也去看看那个闫玉芹姑娘,我觉得很好,你去了多了解了解,以后哇你们相处也和顺点。”
桂芝说:“你觉得好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水客说:“我意思是你去一下也能快点把这件事督促成了,以后两个人结婚了回来的时间也不多,你干脆就跟着她们去城里住下,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我才不去哩,在这生活了几十年,啥都习惯了,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会把人别扭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唉、我就担心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山里可咋办呢?”
桂芝生气地说:“当着儿子的面你又乱说话了,你能不能说些吉利话,想些开心事呢?你这样的思想让儿子在外面能安心干事吗?”
“我也就说个闲话,好了,不说了。”
平安离开家时桂芝一再叮嘱他为了你爹的心愿,不让他带着遗憾离开,这次去了还是早点把个人问题解决了,平安点点头说好。
阴历三月初,春光明媚,口气清新,但是山里的气温还比较低,人们都还穿着冬衣,水客吃过早饭后觉得身子还行,就到地里去准备种点玉米,到了秋季能收一点自己吃,桂芝在家里忙活家务,突然听到小黄狗朝外大叫起来,原来那只老黄狗入冬时死了,水客把他埋在屋子后坡地里,这只狗是前段时间从村上人家抱来的,才几个月大,叫声奶声奶气的,但很精灵,桂芝听见狗叫就知道有人来了,放下手中的活来到门口,就见到郭大牛带着两个干部模样的人朝家里走来,郭大牛是原村上支书郭成武的大儿子,郭成武前年得病去世了,他就接了父亲的班是磨子沟村的书记了,大牛一到门口就说:“婶子,这两位干部是县统战部的领导,到这来是专门向您老了解点事。”
桂芝不知道统战部是干啥的,但是听说是县上的领导来找自己心里有点紧张,两个干部态度十分客气,弯下腰面带微笑地问:“老人家你别紧张,我们想问一下你过去的名字是不是叫赵茹兰?”
听到这个名字桂芝犹如当头挨了一棍,感到天旋地转,她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快四十年没人叫过她了,早已遗忘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了,知道这个名字的人都已杳无音信,他们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过去的名字呢?桂芝突然想起应该还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几年前向燕的父亲向怀德认出了自己,难道是他告了密,看来又要来运动了,自己该不该承认呢?正在桂芝胡思乱想之时,那人又和颜悦色地说:“赵女士,我们是县委统战部的干部,就想了解一下你老家是不是在甘肃省凤凰县三合镇,你的名字叫赵茹兰?”
桂芝见这些人对自己的底细了如指掌,只好点头说:“唉,那都是过去的是了,早就不叫了。”
两人的脸上顿显惊喜之色,那位问话的说:“终于找到您了,赵女士这是我们王部长。”边上那位部长把他挡了一下接着说:“赵女士,您老身体还好吧,找您真是太难了,我给您说一个人您一定记得,王凤岐。”
桂芝眼光一亮,盯着远方慢慢地说:“怎么,他还活着?”
“活着、活着,听省统战部的领导说他的身体还好,现在在咱们国家宝岛台湾,是他通过国家外事办找了您好几年了。”
桂芝潸然泪下,泪眼远望着群山自言说:“跑那么远还能活着?”
王部长在屋子周围转了一圈过来说:“赵女士,真不知道您能住在这样的地放,现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有困难您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帮你解决,看你老身体还硬朗我们就很高兴呀。”
桂芝说:“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没啥困难,谢谢你们。”
部长让随从把带的礼品奉上:“这是我们给您带的一点营养品,不成敬意,请您收下,赵女士,听人说王凤岐很想念你,可能过段时间还要回来看望您哩。”
桂芝叹口气:“唉,几十年了有啥好看的,一切都如云烟,不见也罢。”
“哎、赵女士,话不能这么说,过去的都是历史原因造成的,咱们还要面向未来,现在大陆和台湾关系和好了,毕竟血浓于水嘛,好了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办,您老多多保重,有什么事我们再来通知你。”
桂芝想送送客人,但此时她却没站起身来,只挥挥手相送,王凤岐还活着的消息犹如一汪静谧的水池中投入一块巨石,激起层层波浪,搅乱了她沉寂快四十年的心境,对他的爱与恨已经淡忘、枯萎了,可是此时不断的泪水却又说明要想完全的割舍一个人一段情是多么的不容易,这泪水是代表着爱恋、仇恨、伤心、高兴她也搞不清楚,忍不住地流淌着,水客从地里回来见到桂芝双眼红肿,桌子上还放了不少的礼品,就知道有人来过了,山里人好客来了人应该是高兴的事,怎么还哭肿了眼睛呢?多少年来从没有见桂芝出现过这种情况,桂芝给他端来熬好的汤药,水客喝过后桂芝说:“上午大牛带了两个**来到人,叫什么统一、统战部的人,说王凤岐还活着,在台湾住着。”
水客惊讶地说:“是吗?活着就好,他找你了,怎么还买东西干啥。”
“这哪里是他送的?早就被撵到台湾去了,离这里几千公里路哩,还隔个大海,这是那个统战部的领导送的。”
水客不信地说:“**的人为啥给咱们这样的送东西?”
“我也觉得奇怪,没来由呀?开始我还不敢承认认识他,可是人家啥都知道不承认不行啊,不过这两个官员倒是挺客气,不像是整人的样子,听他们说现在大陆和台湾的关系改善了。”
水客只‘噢、噢’回了两声,再没说什么。
过了两天郭大牛来到家里对她们说,乡上给点材料希望你们把房子维修一下,让我来和你们商量看看,桂芝操心水客的身体暂时不想动,水客却很热心,多少年来一直住着这个破房子里,觉得对不起桂芝,早就打算把房子修缮一番,这次刚好是个机会,于是当场就同意了,他让桂芝把前面平安给家里的钱拿出来,准备好好翻修一下,还和大牛做了预算,没过两天乡上的拖拉机拉的修建材料就到了,原来计划只换个门窗,把草屋顶换成青瓦顶,但是房子屋顶一拆整个墙都倒了,后来干脆从新修了两件红砖青瓦房,房子盖好后又去买了一张大床和一个立柜,几把椅子,从新打了灶台买了灶具,这一下平时积攒的钱基本用完了,桂芝有点怨他说这些钱准备给你治病用,你就是不用也准备着给儿子娶媳妇用,这一下花完了,万一要用可咋办呢?水客说:“唉、我的病我自己知道,你们真的不用操心了,平安娶媳妇的事吧,虽然这么说,但是我看这娃对那个闫家姑娘一点也不热心,他实在应付我哩,即便以后要用钱,家里还有一点,不行再去借点,但是房子的事是我多年的心愿,这些年住着这个破房子实在委屈你了,这次终于修好了,你也能住上一间不漏风漏雨安全的房子了,我就是走了这心里也就踏实了。”桂芝听后不由得眼泪流下来,她又埋怨了他几句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过了一个多月时间,郭大牛来家里说:“上面来电话说那个王凤岐从台湾回来旅游,这次专门来看望你们,县上领导问看你们是到县上去见面,还是在家里见面?”
水客听后就说:“这样好,桂芝你去县上吧,我在家里照顾呱娃。”
桂芝听后心里很不舒服,她说:“唉、都四十来年了,一切都淡忘了,万一他想见的话就让他到家里来吧,我不想去城里,大牛你就对上面说我身体不好走不开。”
其实王凤岐也没特意让**安排什么,现在有这条件了就想来见见自己的结发妻子,了却他几十年来的心愿,当面对赵茹兰说声几十年前就想说而没机会说的对不起,虽然桂芝想着顺其自然,但是这天她和水客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家里摆了些水果、糕点,准备好了茶杯茶叶等等。
中午时分,几辆小轿车缓慢来到桂芝家的公路边上,王凤岐虽已七十多岁,但是身体硬朗,他显得十分激动,桂芝百感交集,从早起来眼中就一直含着露珠,此时她有些恍惚,听见人到了,水客站在后面催她出门相迎,两人在院子中间快要接近是都停下了脚步,双方的老花眼却露出当年离别时的神情注视着对方,世事沧桑,容颜已改,青丝都变成了白发,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但是那埋藏在心底的牵挂和脑海里给对方的画像却依旧那么深刻,没错,就是她。
王凤岐先开口:“是你,茹兰,还好呀?”
桂芝也回一句:“好,你也活着。”
他动情地说:“活着,活着,不见你一面我不能死呀。”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忙转过身去叫上来一位老太太站到桂芝面前说:“茹兰,你看这是谁?”
还没等桂芝看清对方,那老太太激动地大声叫到:“小姐,就是小姐,是我呀,我是红莲呀,小姐你受苦了,都怪我不好。”说着上前来抱住桂芝失声大哭起来,红莲怎么能不认识呢,桂芝也忍不住抱着泪流潸然。
一阵的情感宣泄后,桂芝忙叫来水客给她们介绍:“他就是我现在当家的,叫杜家贵,唉这一生没有他我们怕是就见不着了。”
王凤岐忙上前握住水客的手说:“杜先生,你好,辛苦你了,一看就知道杜先生是个忠厚诚实的人,这些年多亏你照顾她了,太辛苦你了。”水客站在边上十分的别扭,红莲过来和他打了招呼,水客也只有尴尬的一笑。
她们一同来到屋里,王凤岐在周围转转后过来坐下说:“好地方,真是一个好地方,没想到当年匆匆一别四十多年了,都还安在,今天还能见上一面也算知足了,想想当年恍如梦中呀,当年我身不由己,在从宝鸡进四川时我还偷偷地放了一名西安的士兵给些钱让他去找你们,到台湾后生活很不习惯,思念之情无以言表,魂牵梦绕就想回来找你们,关山万千重,没有办法,后来我又组成了一个家庭,还有一儿一女,她们都在台湾,前几年****缓和后我就想了不少办法打听你们的下落,我心里一直感到你们都还健在,不见你们一面我死不瞑目呀,总算苍天有眼,去年通过甘肃省的同志在凤凰县三合镇找到了红莲,她提供了阳山县一个叫向怀德先生,通过他才找到了你,有生之年能见上一面也了却我这些年的相思之苦,今后就安心了。”
桂芝不知道说什么好,什么言语都表不明此时的心情,她拉住红莲一直在流泪,王凤岐接着说:“我在那边幻想了许多你在这边的生活,一路走来看见这里山清水秀,空气很好,看的出来你们生活的十分很好啊。”
桂芝开口了:“人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习惯就好了,我也想过了,我受这些苦会用来赎我前世的罪,积我后世的德,这样就不觉得苦了,生活嘛能过的去就行了,红莲你现在怎么样呢?”
“小姐,我现在还好,有三个儿子,老头子前年得病死了,三个儿子都成了家,孙女两个孙子两个,现在我跟到小儿子一起住,去年**找到我打听小姐的下落,我就记得那年有一个阳山县叫向怀德的小伙子,没想到还真的把小姐找到了,要是知道这样我就早早地来这里找你了,小姐你不知道,现在三合镇又把分你们家的房子收回去了,听说以后还要搞什么旅游项目,小姐你想不想回去看看呀?要想回去我到时候来接你,就住在我们家里吧。”
桂芝摇摇头说:“算了,不想回去,世事变迁,多少繁华都是过眼烟云,那深宅大院只留下一点小时候的谈谈的记忆,它早不属于我们家了,现在连我父母的坟地都找不到了,还回去干啥?我一直愧疚的是自从出嫁那天起再也没能见上父母一面,当初很不理解,进过这些年的磨难慢慢地才清楚父母的良苦用心,假如当年我不远嫁西安的话,也许在解放前我就陪着父母一块走了,也是父母多让我苟活了几十年吧,话说回来我能活到今天也多亏了他呀。”桂芝说着用眼看了看水客,水客在后面傻傻地一笑。
王凤岐站起来深深地给水客鞠了一躬,这样的大人物给自己鞠躬,水客觉得承受不起,他慌忙站起来尴尬地回敬了一躬,接下来他们又分别谈了各自的家庭和身体状况,相见时间很短,转眼之间就到了下午,王凤岐从包里拿出一枚金戒指来给桂芝:“我回来不能带太多的东西,这里有三千美金你收好,让儿子拿去换成人民币来贴补家用吧,我知道给你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对你的愧疚,着只是我一点心意,茹兰你不要推辞,还有这个戒指是我到台湾后专门给你定做的,想着有朝一日见面时能亲自给你带上,可是这一等就是几十年,好在等到了这一天,总算没白等,就留下做个纪念吧,后面有你的名字,这次总算了却了我多年的心愿了,咱们年纪都不小了,我这一回去路途遥远,怕是今生再想见面只能在梦中了。”
桂芝本不想收下他的礼物,但是他言真意切,而且说话时眼中还泛起泪花来,很是伤感,所以就收下了:“好吧你这份礼物很珍贵,唉想想当年我父母给了我多少珍宝,竟然一件也没留下来做个念想,真是可叹啦,今天我们能活着见上一面也是苍天有眼呀,知道了你们的去处我这心里再也没有疑惑了,这一生再也没有遗憾了,愿咱们在上天安排的安身之处各自珍重吧。”
红莲紧紧地握住桂芝的手久久不愿离去,两人默不作声却泪如雨下,还是等的人太多时间太久,这才松手离去,一行人走后,磨子沟则立刻恢复了平静,山野之处又显得空寂幽静,这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梦,待水客把外面院子地面打扫干净后,走进屋子里见桂芝已经倒在床上,她白天很少睡觉,水客也没打扰她,轻轻地拉开被子给她盖好,自己则拉上小黄狗在院子里坐着,到了吃晚饭时,水客去叫桂芝,见到她面红耳赤,呼吸急促,伸手摸摸额头烫手,知道她感冒了,忙给她倒了一碗水先喝了,然后就去村里大夫那里抓了些草药回来煮了给桂芝喝下,桂芝这一病就是七八天,这几天里水客强忍着胃疼伺候着桂芝,他心急如焚,希望她早点好起来,水客已经感到自己越来越不行了,很多事还没有处理好,他在等桂芝的身子痊愈之后才准备处理。
桂芝的病好了之后,水客的病却越发严重,胃疼的更加频繁了,有时候吃点东西就呕吐不止,人消瘦的只剩一层皮了,桂芝见状十分难受,她不忍心水客就这样下去就给儿子带信让他回来,平安回来后桂芝就把王凤岐给的三千元美金和那枚戒指拿出来对儿子说:“听说这些美元在黑市上能换三万块钱哩,还有这个戒指也一同拿去卖了,家里还有你每年给的钱一万块钱,到时候你在凑上点,我看你爹这病不做做手术是不行了,万一哪一天出了事咱们后悔都来不及了。”
平安同意,晚上母子两给水客做工作,让他这次跟平安一块去陇中市里在那里给他做手术治病,水客听后生气地说:“我就知道你这次回来有事,这件事你们要听我的,自己的病我早就清楚,什么药也治不了,人都有一死,花那个冤枉钱干啥?如果你们娘俩想让我开心的再多活几天就听一句我的话,千万别乱花钱了,把这点钱留着平安娶媳妇花,多余的存起来给你妈以后用吧,我这辈子没给你们留下什么,临走时也不能害了你们,把家里折腾的欠一屁股的债,要是这样多活几天有啥用,还不如让我立刻就死了好,你要真是个孝顺的娃儿,在我闭眼之前把媳妇取回来,最好再怀个娃儿,那我就谢天谢地,死了也安心了。”
水客的话让桂芝和平安心里发颤,原来他明白自己的病情呀,她们再也不敢劝说他去做手术治病了,桂芝平静的对儿子说:“咱们就听你爹的安排吧,你爹的病也不用你你管了,你只管操心找个好媳妇,你现在唯一的就是尽快把媳妇取回来,在快点生个孙子出来,随了你爹的心愿。”
平安走后家里一切恢复了常态,桂芝发现近一段时间水客主动要来给呱娃送饭伺候他,桂芝想着他可能想和大儿子多带一会吧,就让他去了,水客则背着桂芝偷偷地从屋后堆柴火的地方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药,每次给大儿子的饭碗里少放一点,他痛苦地琢磨了很久,其实呱娃才是他最放心不下的牵挂,决定在自己走之前一定要把这事解决了,每次他把香喷喷饭菜端给傻儿子,见到他吃的那么香,水客禁不住老泪纵横,他坐在边上小声对儿子说:“娃儿、别怨爹心毒,三十多年来看你这样受罪,当爹娘的心里也不好受啊,现在爹不行了,丢下你我不放心啦,你娘和你弟弟都是苦命人,她们以后的日子想起来也是很艰难的,你不能再这样拖累她们了,爹走之前把你带上,咱爷俩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不孤单,这样你也解脱了,不受这阳世上的罪了,爹也放心了,好了你多吃点,吃干净了,以后咱们就不吃这阳间的饭了。”
桂芝突然发现近来呱娃身体不好,吃饭少多了,她问水客怎么了,要他去给儿子抓点药来吃,水客也同意,去卖些健胃的药来,桂芝看后给儿子煎好还放些白糖,水客就给送去,趁桂芝不注意的功夫,他又往里面倒些那催命的农药,见是甜水,呱娃端上一口喝下,桂芝不放心还去看了看,水客说:“别看了,吃两天再说吧。”这是水客一生唯一欺骗桂芝的事,近来家里的事情太多,桂芝感到心都乱了,她在屋子里请了个佛爷,现在每天要烧几炷香,祈祷佛爷开恩,保佑水客父子身体健康,平安心想事成。
都说母子连心,这天半夜里桂芝就是睡不着,心烦意乱的,她突然起来跑到呱娃那边去,见到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伸手摸摸早已没了心跳和呼吸,她不禁大叫起来,惊吓得昏了过去,水客过来把她扶起来,安慰地说:“走了好,大家都好,他也不受罪了。”又把她扶到自己床上:“你好好地休息一会,我陪着你,天亮后我就去找人处理后事。”
呱娃去世的消息他们没有给平安讲,想着他事情多回来一次也不容易,水客找来村上的人帮忙,买了一幅较好点的棺材入殓,在后山挖了个坑埋了,没有收礼请客举行葬礼,只把帮忙的人请来喝了顿酒就算完事了,水客见到儿子新堆的坟茔心里暗暗骂自己不是人,他可是自己和桂芝亲生的儿子,自己的行为真是禽兽不如,不过他还是坚信自己的做法没错,为了桂芝和平安好,就让自己来当这个罪人,老天爷要惩罚就来惩罚自己一个人吧。
当桂芝清醒后她才意识到呱娃的突然去世不那么简单,难怪他近来这么积极地要给呱娃端饭?原来目的在这里呀,桂芝想到来就一阵揪心的疼痛,她心里暗暗地骂了他一句,虽然大儿子啥也做不了,毕竟是一条生命呀,他能活着说明阎王爷不到收走他的时候,作为他的父亲怎么能违背天意呢?不过她也能理解水客的良苦用心,水客冒着巨大的良心谴责偷着干这了事,他是在安排后事,一切为自己和平安今后的生活着想,桂芝没有责问过水客,已经这样了还是装糊涂算了,呱娃的是处理完之后,水客觉得自己生前的事情基本没啥了,但是水客还有两件事难以释怀,在自己的身子还能撑住时他不愿意走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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