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搜索 人生烟雨中 天涯 人生烟雨中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

胡世英的徒弟终于回来了,他一进门便高兴地对他讲:“师父,到底是你用钱打点一下,两个警察还真是认真,带着我跑了几个工地,终于把那三个人找到了。”
他忙问:“人抓住了,现在怎么解决的?”
“人都不在工地,听他们工长说其中一个出了车祸,现在三个人都在医院里,具体哪个医院不知道,明天一早他们就回工地了,到时候他们再去抓人,回来时警察还让我把损坏的东西清点一下,还有我身上的伤也开个**到时候让他们把钱一并给咱们出了。”
胡世英气急败坏地说他:“再教你咱们就不开窍呢?谁让你报案的,讲了多少次你咋就记不住呢?干咱们这一行怎么能和警察打交道呢?这不硬往枪口上撞吗,搞不好人家没什么事,咱们要进去蹲几天了。”
徒弟很委屈地说:“我当时头昏的很,那里有功夫报案呢?警察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还以为是师父叫来的哩。”
胡世英琢磨一会说:“我感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徒弟问:“那师傅,损坏的东西还算不算了,反正有警察给咱们撑腰,这次不让他们出点血就太便宜他们了,停工地的人说这三个人是一伙的,好像是什么陕西来的。”
胡世英心里一紧,顺口问:“没说是陕西省哪里的?”
“那个地方没听说过,好像是叫什么·····阳山县吧。”
一听阳山县三个字,胡世英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感到双腿快要支撑不住了身体了,有一双大手在掐住自己的脖子,一时好像喘不过气来似得,徒弟见师父怪异的样子以为他身体出了问题,忙扶他坐下问:“师父,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
胡世英摇摇手,停了一会缓过劲来急忙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几百上千块钱递给徒弟说:“这个店是开不下去了,咱们师徒一场就到此为止,如果还有缘分以后再见吧,我现在手上就这么多的钱全部给你,把重要的东西拿上连夜快点跑吧,越远越好,迟了怕就来不及了,一旦被警察发现咱们用假药骗人钱财,怕是都要进去蹲几年了,动作快点,一定要快点。”小伙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听他这么讲心里十分害怕,拿上钱简单地收拾一下,连夜跑回河南老家去了。
胡世英当然不是怕开黑诊所那点小事,他是怕阳山县针织厂那件大案,一旦被人发现有可能要面临掉脑袋的风险,对此他十分警惕,他把诊所的东西装上一快扔进了垃圾堆,把门一锁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收拾好东西,也没给房东说一声就溜之大吉了,第二天又关闭了广州市内其它三个黑诊所,给大家说自己四川家里出了急事要回去,把雇来的人工资发了全部解散回去了,他也没回四川老家,而是跑到上海躲了起来。
两名年轻的警察十分高兴,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闹事的人,得回去给领导好好做个汇报,起码让领导觉得咱们办事认真、工作能力强,当晚开车回到所里后,专门打电话给领导汇报一番,领导当时就在电话里表扬了他们,并要求他们两人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好,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在所里等着双方来人,然后好解决事情,但是整个上午没见人来,直到下午黄昏之时两人觉得不对劲,就开上警车来到诊所一瞧,铁将军把门,屋里一片狼藉,邻居说一天都没见人了,他们又到工地去,工长说事情也怪,一整天了没见这三人的影子,谁也不知道他们干啥去了,难道是车祸严重还在医院住着,警察问会不会跑了,工长说不知道呀,不过他们的工资都没结算哩,想着不会吧?警察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闹事的双方都同时消失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等了两三天闹事的双方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那晚上的事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事情已经给领导吹嘘过了,现在该如何收场呢?两人后来商量,为了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让领导怀疑咱们在骗他,如果领导不问不再主动提了就算完事,若是领导问起来就说经过咱们调解双方已经和解了,然后伪造了一份调解协议应付差事了。
杜平安、周大权和黄力虎三人逃出广州,一路惊魂不定,在火车上还是有些神色慌张、也不敢多说话,为了省点钱他们也不在火车上吃饭,就在火车停靠的站台买点外面的大饼充饥,将就了两三天,等到达终点,出了西安火车站后,这紧张慌乱的神情才有所缓解,三人在车站广场舒展了一下僵硬的筋骨,呼吸了一点新鲜的空气,突然大权又问:“你们说那个医生会不会死了啊?”
平安和力虎神情凝重相对看看,没有回答他,一会儿平安说:“既然跑了就别再想那件事了,咱们还是找个便宜点的地方把肚子填饱再说吧。”
这话力虎高兴,此时他们三人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火车站里的东西贵,加上他们以前在这里吃过,于是三人背上行李谨慎地走出火车站附近,也不知道哪里的饭便宜,就沿着茫无目的走着,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看到一小巷子里有一个扯面馆,门面不大,里面脏兮兮的,凭这两点估计价格不会太贵,三人合计之下就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夫妻店,老板见有人进来便上来招呼,平安问了价格,老板说:“大碗两块五毛钱,小碗两块钱。”
大权说太贵了,让再找找更便宜的,老板说:“小伙子,这一带我卖的最便宜了,不信你们去再找找,如果有比我更便宜的面回来我不要钱叫你们白吃。”
平安忙对老板说:“我们随便说几句,老板别介意,我们就在你这吃,老板给我们来六大碗扯面吧。”
老板疑惑地看看他们说:“小伙子,我这碗可大,一般人一大碗就足够了,你们就三个人能吃的完吗?”
力虎对老板讲:“你做生意的还怕我们吃多了,放心不会少给你钱的。”
老板也没多讲便转身进去了,先端上来三大碗热面汤,三人抱上碗不一会就喝了个底朝天,又一会老板两口子端上来三碗陕西老碗油泼扯面,他们一看的确分量不小,估计这一大碗就足够了,平安忙喊老板说:“哎呀我们还以为是南方人卖的面,你这一碗要抵上广东的三四碗面,我们这些就够了,后面的不要了。”
老板脸一横说:“刚才说一碗就够吃了,你们非要上不可,现在面都煮进锅里了,你们说咋办?”
平安只好说:“算了,那就上吧。”
因为力虎坚持要两碗的,他说:“这面划算,你看广东那面既不好吃量又少还特别贵,饿了几天了,今天咱们就放开肚子好好吃一顿,面钱我付。”
第一碗吃的很香,又喝碗面汤,第二碗就有些吃不动了,为了不浪费,他们坐在那里歇息一会这才慢慢地硬把大碗面装进肚子里去,老板一直在边上盯着他们,收完钱后出来说:“年轻人,以后不能这样吃东西了,你们这饿不死也得撑死,即使撑不死这肚子也会撑日塔了,时间长了得了胃病你们就知道了。”
三人相对笑了,也是吃的太多了,一时走不动路,就给老板说在店里坐一会消化消化再走,此时大权又提起来那件事:“唉,都怪我,早早知道会是这样就让他打几下算了,搞得现在连工资都没有要到就跑了,还提心吊胆的真是倒霉。”
力虎明白事情因他而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平安则说:“我看那个大夫见咱们人多怕吃亏,倒在地上装死哩,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想他了,现在才阳历十月份,回家过年还早,身上又没有钱,要不咱们在西安找点活干挣点钱再回去。”
大权同意,力虎有点不想干,有没有钱回家他无所谓,不过他目前最担心的是身上的脏病,回去后一旦被家里人发现了可不好交代,倒不如和平安一起混一段时间再说,于是三人达成一致的意见,休息的差不多了,他们背上行李,出了面馆就在街上到处打听找活干,门路不对,这一天白跑了,为了省钱天快黑时他们又来到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挤在一起过了一夜。
听说铁路北边可找到活干,第二天早上天一亮,饭也没吃他们就往北边找去,直到中午时才有一家制作金属构件的小厂子老板答应要他们工作,老板的条件是每人每天八块钱的工资,干一天算一天,还要试用一周时间,试用期间没有工资,只管两顿饭,大权见工作不好找就劝他们留下来干两个月时间,但是平安见这个老板一脸奸诈之像,就没同意:“我看这老板心术不正,试用一周后随便找个理由不要咱们了,这一周咱们不是白给他干了吗?”力虎也同意平安的意见,所以他们就没有留下来,这一天他们只吃了一顿饭,晚上又回到火车站过夜。
火车站里有许多象他们这样的人,听说东面几里地有一个货场,那里装卸货物需要人手,去了和老板自己谈价钱,挣的还是现钱,第二天他们又往东面去找,一路打听找到一个小一点的市场,刚进场子就有一个老板上来问:“你们装卸货物不,我那里有一车电视机,要搬到大货车上去,干不干。”
好不容易遇到个主动给活干的,他们十分兴奋,都说干,接着平安说:“不知道好不好干,先看看货再说吧。”
跟着老板来到一中型卡车边,老板指着前面的大货车说:“就这些东西,搬到那个大货车上去放好就行了,你们看要多少钱?”
从来没有干过装卸的活,一不知道行情,二不了解货物装卸的窍门和难易程度,三人相互看看对方不知所措,还是力虎有经验,他反问老板:“你出多少钱?”
老板一看就知道是几个新手,就把价格压到最低:“这样吧,你们把活干好后,不损坏任何货物的情况下我多给你们点钱,每人三十块钱怎么样?”
大权一听心中高兴极了,这钱挣的也太容易,但是见力虎和平安没有反应,自己也就没开口,其实他们两人也不知道贵贱,力虎想谁也不会多给钱的,于是就说:“老板,你这等于是两道活嘛,我们要从小车上办下来,还要再次装上大车,三十块钱等于是一道活的钱,你给六十块钱我们就干。”
老板说:“这样吧,你们也别要六十元了,我出五十元,行的话你们马上就干,不行你们走人,我从新找人干。”说完装着要走的样子,平安沉不住气了,忙叫住老板说:“干,我们干,但是要现钱。”
老板说只要按要求干完,钱不成问题。
初次装卸货物,他们没有经验,干了四五个小时,累的平安和大权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他们干脆把衣服脱掉光着身子一口气把电视机装卸完毕,真当她们向老板讨要工钱时,就见外边来了四五个膘肥体壮的大汉,中间一个带着墨镜剃着光头,操一口地道的西安本地口音对着老板不客气的说:“活干完了付钱吧。”
拉货的老板见一个个面带凶相如恶煞一般,他发怵地回答:“活是他们干的。”
那大汉蛮横无理地说:“你别管谁干的,是不是活给你干完了,刚才说好的一百块钱你不能赖账吧。”
那老板害怕起来,忙拿出香烟来给他们发了并点燃后说:“哥几个,刚才是你们要一百块钱不假,可是我没同意呀,就这一点货,我跑一趟也才挣几十块钱,你们一下要一百块钱去,我还要贴钱哩,各位大哥这次你们高抬贵手行行好,就放过我吧,以后有事咱们再好好商量行吗?”
那大汉向老板脸上吐一口烟雾后说:“兄弟,这恐怕不行,我不能坏了这里的规矩,否则以后在市场上怎么混呀,你去了解一下,我们这里多少人靠这个吃饭哩,进了市场的车装卸都要通过我们,工人要在我们手上才能拿钱,这样吧,看你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今天就少收点,你给九十块钱吧。”
老板指指平安三人说:“可是刚才答应给他们钱呀?”
“你把钱给了你就开车走人,其余的事就别管了。”
老板只好拿出钱给了他们,然后转过身来对平安三人说:“你们也看见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干活的人都得通过他们拿上工钱,我已经把钱掏了,你们和他们去商量吧。”说完摇摇头就要上车走。
平安叫住了他:“老板你怎么能这样干事呢,价格是咱们谈好的,活也是我们干的,你却把钱给了他们,道理讲不通吧,你和他们之间的事我们不管,我们干的活,你得把钱给我们手上。”
老板吱唔着说:“是我叫你干的活,但是人家这市场有规矩,不能随便干活,我也没办法呀,反正钱我已经出过了,不信你去问问他们。”
此时那几个壮汉叫平安三人过去说话,拉货老板趁这个机会开车一溜烟跑了。
平安三人正要去追时,几个人拦住了他们,带墨镜的光头问:“你们三个人是哪里来的?”
平安说:“是阳山县来的,那个活是我们干的。”
“哦,阳山县来的,谁让你们在这里干活的?”
“是那个司机老板找我们干的,讲好价钱干完之后给我们五十块钱。”
那光头诡异地一笑:“噢、给你们五十块钱,那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啥,赶快找他要钱去。”几个大汉一哄而笑。
平安的肺都要气炸了,正要与他们理论时,力虎接过话说:“这位大哥,刚才那位老板说你是这里的领导,他把钱交给你了,说让我们向你要钱。”
他们大笑不止,光头说:“唉他让你们来问我要钱你就来了,真听话,那他叫你们去抢银行你们去不去呀,你们干活又没通过我,谁知道你们在这里干啥的,刚才他是给了我们一点钱,但不是给的卸货的钱,而是上交的管理费,小子你们让那个司机给骗了,还不追上要钱去。”
这明显是在耍他们,欺负他们是外地人,对方人多硬来肯定是要吃亏的,但是又实在的气人,平安含着眼泪说:“活是我们干完的,你们不能不讲理吧。”
那光头收起笑容凶相毕露地说:“讲什么道理,你先学学这里的规矩再来跟老子讲道理吧。”旁边另外一个大汉说:“阳山县来的小子,没干过活就别乱干,没挨打就算你们走好运了,今天就算你们学点见识吧,以后想干活了,先来跟我们领导商量一下,别见到活就干,快滚吧。”
对方势众,真的是惹不起,只能吃个哑巴亏了,他们穿上衣服背上自己的行李悲愤地向外走去,还没走多远时,只听后面有人叫到:“唉,阳山县的小伙们,先别走,我们领导叫你们有事说哩。”
他们三人转过身来,见那位光头和两位大汉也跟了上来,那光头说:“我看你们三个人干活还肯出力,人也实在,想不想在我这里干活呀,你们放心,在我这里干活以后没人再敢欺负你们,工钱一分也不会少你们的,怎么样。”见平安三人没有回答,于是他从包里拿出十块钱来给平安说:“还没吃饭吧,拿去吃碗面吧,你们再好好想想,如果想干明天就来,我保证绝不会亏待你们。”
他们两个瞅瞅平安,看他怎么办,平安平静地说:“吃饭的钱我们还有点,这个钱我们就不要了,干不干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再说吧。”
他们出来找了一家面馆进去坐下一人要了一大碗面,大权问:“平安哥,刚才那人给钱你为啥不接呢,虽然只有十块钱,那明显是咱们干活应该得的工钱?”
平安说:“知道那是我们应该得到的钱,但是他若是给咱们的工钱再少我肯定会拿上的,可是他说给咱们的吃饭钱,好像是他们看着可怜施舍给咱们的,那就不能接,做人要有骨气,他们可以抢走咱们的血汗钱,但是咱们就是饿死也不能接受这种人渣的同情。”
“那平安哥,你说咱们还来这里干活吗?听他讲的倒是挺好。”
平安问他们两个:“你们觉得这种人的话能相信吗?”
力虎说:“今天的阵势已经见到啦,鬼才会信他的话,咱们又惹不起,到时候不给钱拿他们没一点办法,在这里干活还不如早点回去睡觉舒服。”
平安说:“就是,看来西安这地方也待不下去,几天来一事无成,吃苦受累还生一肚子的窝囊气,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帮家里干些地里的活,咱们再看看机会,明年开年后再从新找活干吧,我这里还有一点钱,干脆咱们平分了,每人还能拿上几百块,再混一段时间怕是只够回家的路费了。”
力虎怎么好意思要平安的钱呢,他坚决不要,说家里也不靠自己,你们两人分了算了,今年借了你们两个不少钱,只能等以后挣了钱再还了,大权也不要,说自己身上还有一点,家里基本上够用了,平安说他们两个:“咱们既然是兄弟,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分彼此了,今年算咱们兄弟三个流年不利,遇上些事也是没有办法呀,以后有机会再挣钱吧。”
吃过饭后他们就直接来到长途汽车站,真是不巧,开往阳山县的一段山路塌方了,班车停开,多长时间要看抢修的进度才能定,目前只能绕道陇中市去,再从陇中市换车回阳山县,他们只能这样,当夜就在汽车站将就一晚,第二天早上坐上去陇中市的长途汽车。
班车到陇中市已经是黄昏之时,没有再向阳山县发出的班车了,他们吃了点东西后还是老办法,准备在候车室待一晚上,此时一带红袖章的人把客人从候车室往外赶,知道今晚这里住不成了,力虎说:“反正今年也没挣上钱,要不今晚上咱们就住一次招待所享受一次吧。”平安和大权也同意,于是他们背上行李就在附近寻找比较便宜点的招待所,此时后面追上来一中年男人叫住他们问:“唉,你们三个,干不干活呀?”
他们同时转过身来愣住了,看这人面相忠厚老实,穿戴也是个农村人打扮,不像是那些溜奸耍滑狡诈人的模样,但是他们在外面上当受骗太多,一时也分辨不清好坏来,大权倒是想干,但是不敢开口,平安觉得路上陌生人说话不太靠谱,就回答他:“我们是过路的,现在找旅馆住。”
那中年人面带微笑说:“三位别怕,我见你们也是出门搞副业的,我和你们一样,最近回家还早呢,我们那里是一个建筑工地,就是盖楼房的,现在我们工地上缺少工人,老板都急死了,我是来找人干活的,要不跟我回去看看,反正今晚你们也走不了,到我们工地去住一晚上又不收你们一分钱,觉得行就留下来干,不愿意你们明天就走,怎么样?”
听着是建筑工地他们觉得很熟悉,特别是平安觉得很亲切,但是一时判断不出真假来,正在犹豫之时那人又说了:“青年人你们放心,我都五十岁的人了,不会欺骗你们的。”
平安就问:“工地在哪里?都是些什么活?我们只有三人,工资怎么结算?”
那人见平安接了话,很激动地回答:“工地就在市里面,离这不太远,活多的很,具体什么活我也说不清楚,得你们去和老板谈,我只是个保管不太懂这些,不瞒你们说老板是我大侄子,我可以给你们保证只要干完活工钱少不了你们的。”
他们稍微商量一下,都觉得这人还比较诚恳,就跟着他去了工地。
这中年人叫王和全,家在陇中市北面的千任县王家沟,祖辈都在山沟里务农,他家兄弟四人,父母去世的早,老大王和满就承担起来家庭的重担,劳累过度前些年也早早地去世,老二王和贵体质不好,常年有病卧床不起,他是老四,虽然身体还好,但是没上过学,一直在家务农,人很厚道,兄弟四人唯独老三王和平小时候爱读书,学习好,王家兄弟就供他读完了高中,那时候缺人才,王和平高中毕业后就参加了工作,由于工作认真慢慢地还做了官,几年前还提拔到陇中市**办公室当了一个副主任,老三富贵了,总想着帮帮家里的几个穷兄弟,但是其他三兄弟家里没一个成器的人,唯独老大的儿子王大新上过几年学,识点字会算账,看起来还算机灵,但是他是农村户口现在已经结婚成家还有两个儿子,安排工作不太现实,这几年来国家开放搞活了,市上基建活也多了,王和平就通过关系给大侄子王大新找些工程来干,挣些钱最实惠,让他在家乡组织了一个小工程队,同时也把以前帮过自己的亲戚们都拉扯一把,几年下来也挣了不少钱,王家的生活也好过起来,在当地也是富裕的家族了。
王大新经济上一宽裕,手上有钱一下就成了脸盆里开船放不下他了,人骄傲自大在当地飞扬跋扈起来,不专研工程技术和管理水平,社会上那些投机取巧的本事却学了不少,工程上一出问题就想着请客送礼,让他三叔帮着摆平,生活上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家里的媳妇也看不顺眼了,在市上偷偷地养了两个女人,一年四季不回一趟家,儿子也不管,家里搞得一团糟,亲戚们对他也产生了不少意见,为此他三叔王和平经常教训他,每次他都装着一副可怜相,痛哭流涕不停地认错,但是过后还是我行我素,王和平无可奈何之下就让老四王和全来工地帮他,其实是想让他叔在工地管着他,王和全这人比较实在对工程也不太懂,事情一多也就管不过来了,现在他成了一个保管员了,王和全来后王大新做事有所收敛,但是由于他管理水平低,许多在别人干下来都能盈余的工程,让他干下来就要亏本,没办法有些活即使不赚钱也要干,要养活那么多的人没活干人员就要散伙,去年冬天,市粮食局要修一栋五层高四单元的家属楼,概算下来二百多万,王和平和粮食局局长关系很好,王大新通过他三叔把这个工程拿到手,这也是他干的比较大一点的活,工程一定下来,他没有考虑如何组织好队伍把活干漂亮,而是整天算计着怎么能提高利润多赚些钱,从而工程上疏于管理,各方面省钱,致使材料进场不及时,来的工人处于停工待料状态,工程进度极其缓慢,从去年底开工到现在已经换了四五批工人了,工期严重拖后,质量也没法保证,在基础处理时已经发生几次质量事故,甲方代表和市质监站的人碍于他三叔的情面每次都勉强过了关,工程就这样磕磕绊绊的进行着,到现在主题工程还没干完,上个月市质检站组织人员对市上所有在建工程进行一次大检查,结果检查出查出房子两条轴线位移达到十公分,现浇的几条混凝土梁板柱跑摸现象严重,且表面凹凸不平,有人提出此工程属于不合格工程。
其实早就有人对施工队伍提出了意见,只是没人听,迫于上面的压力,小问题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的混过去了,甲方代表每天两台酒被王大新灌得晕晕乎乎的,那代表直接在众人面前说给上面领导说过多次没人管,我何必得罪这些人干啥,反正这房子我又不住,但是分到房子的干部可不愿意,因为直接牵扯到他们自身的安全问题,所以粮食局的许多人通过各种渠道向上告状,市质检站没办法了才想出个办法,来一次全面的质量检查,当质量问题刚暴露出来时,王大新就没当回事,认为和以前一样,通过他三叔找找关系,然后再花点钱事情就过去了,但是这一次有人直接闹到市长那里去了,激进点的人要求把粮食局的家属楼炸掉重建,王和平见情况不妙就没敢说一句话,回去就把王大新狠狠地臭骂了一顿,说以后你的事情少来找我,自己去处理吧,大概拖了一个月左右,最后在各方面关系的协调下,大家提出工程是出现了一点质量问题,但是不影响使用安全,毕竟已经投入了一百多万元,拆掉太浪费了,要求施工队伍严格整改,严重问题必须返工,最后达到国家验收标准为止,整改通知下来后,王大新很不高兴,找人一算,光返工要花的钱就要二十多万元,加上浪费的人工工资和管理费,这个工程别说挣钱了,现在好好干争取少亏点就算烧高香了。
一想到要亏钱,王大新象泄了气的皮球没了信心,他懒得管了,工地一下混乱不堪,工人们看着前景不好跑了一大半,留下来的都是想方设法讨要前面工钱的一些人,每天慢慢地干着,工程进度更是谈不上了,粮食局局长多次找到王和平诉苦,这种情况下王和平只能一边对局长好言相劝,另外对王大新严厉的训斥,他找来王和全与王大新对他们说:“现在不是你赚钱不赚钱的事了,而是我以后能不能在社会上混下去的问题,局长好心把工程给了我们,咱们别说为人家争光了,起码不能让人家为难,如果为了这个工程再闹一次,不仅粮食局长要搞垮了,可能还会牵着到我身上来,你们好好想想我一旦倒下去,你们以后啥也别想干,只能回家种地去了,所以一定要认真对待,必须保证质量按时把活完成了。”
王大新明白,三叔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三叔一旦下台自己的戏可就唱不下去了,此后他也十分重视,组织人员积极地施工,干工程就象打仗一样要一鼓作气,由于他前面吊儿郎当不把这活当回事,所有人员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工程已伤了元气,再想组织一支精干的队伍就很困难了,首先找不到好工人,加上返工活没人愿意干,有许多工人听说要返工连工资都不要走人了,一时间工地处于停止状态,目前要把前面跑摸时浇筑的混凝土打掉从新绑钢筋支模板浇筑混凝土,为了节约材料和甲方代表商量就不全面砸掉了,而是把跑摸的混凝土錾掉,这样虽然省了材料费,但是人工费却要大幅度增加,现在没人愿意干这种累活苦活,他们到处找人,分别来了几批工人一看情况价格也不谈就走了,就是再加钱也没人干,病急乱投医王大新叫几个人到大街上去找工人,王和全看着心里很急,他每天就在汽车站附近去转悠,看见像是干活的工人就要上前去问上几句,今天刚好遇上平安三人一看背着行李就试着攀谈起来。
听说找到了工人,王大新高兴的从办公室跑出来,一件四叔后面只跟了三个年前人,他这高兴劲马上就凉了一半,爱理不理的问:“就你们三个人,能干什么呀,在工地干过没有?”
力虎不服气地说:“这才五层楼嘛,二三十层的楼房我们都盖过。”
王和全见状马上把侄儿叫到一边去说:“别嫌人少嘛,有人敢总比没人干强,打錾子这活现在不好找人,如果人们能干就让他们试试吧。”
王大新虽然瞧不上平安他们,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就让四叔带着他们先去看看活,价格就让四叔和他们去谈,落得自个省事,王和全就带着平安三人在工地细细看了一下,平安心里也做了估算,大权在小时候跟着村里一个老石匠学过开石打錾的活,懂得一些技巧,高兴的对平安说这活我能干,三人商量一下决定接下这个活,平安就问价格怎么算?
王和全说:“为了简单,以后不扯皮,我们把这个活承包给你们,好干不好干拉平算,按每套房屋打到内粉可以抹灰为标准,每套房子八十元钱?”
平安说:“八十块钱一套房子根本拿不下来,你知道打錾子这活不仅是个技术活,也是个苦活,很费体力,我敢说现在一般人干不了,我看了一下,这混凝土跑摸现象很严重,工程量不小,每套房子平均算没有二百块钱拿不下来,而且工地还要管吃管住。”
王和全见状平安是个内行,兴庆自己找对人了:“唉,工程干成这样的确太丢人了,不仅耽误工期,老板也赔不少钱,不说这些了,看看能不能少点?”
力虎插嘴说:“活干成这样赔钱是自然的,现在是要尽快把活干完,越拖赔的越多,我们如果干不了估计你再也找不到别人了,再混混就过年了。”
“你们要价也太高啦,我没法给老板汇报呀。”
平安说:“王师傅,工钱怎么结算呢?如果说我们打好一间房子经过你们验收后立刻就结算一间房子的工资,我们可以适当少点,也就少二三十快吧。”
“工资你们放心,我在这里保证一分钱也不会少你们的,定什么时候给就什么时候给,不过我先去去和老板商量一下,完了咱们再说。”
最后双方以每套房子一百六十元的价格定了协议,是平安和王和全签的名字,协议上说王和全方面要配合杜平安的工作,提供必需的工具,保证每天三顿饭按时供给,接下来平安三人便立刻投入了前期的准备工作,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力虎以前在家时追求王铁匠的小女儿时,没事跟着王铁匠学制作錾子,给錾子煅打时的淬火方法,他们用工地的废钢筋头一次制作了二十来个錾子,选了五磅的大锤二个,给力虎选了一个三磅的,次日一早吃过早饭就开始干起活来,开始时他们没经验,技巧不足,第一套房子,三人足足用了四天半时间才打出来,此时力虎有些打退堂鼓了,不想干了,说这活太难干啦,咱们要少了,让他们给加钱,否则就不干了,平安劝他坚持几天,说过两天有了经验就快了,另外已经和人家签了协议就要遵守,大权同时也劝力虎把活干完,两人让力虎主要去制作工具,做点辅助工作,大面积的活由平安和大权完成。
王和全也是个厚道人,看见平安三个的确是扎扎实实在干活,大权和平安握錾子手的虎口都被錾子震得鲜血直流,他两人用快布抱住继续干活,三个人每天除了睡觉和吃饭时间就没有休息时间,他自己掏了钱买些肉回来让厨房做出来给平安三个吃,还不时地烧点开水拿去,也是想留住平安他们把活干完。
渐渐地有了经验,进度也快了,有时候遇到好打的房子三人一天就能打出一套来,快到过春节时候他们已经打出三十多套房间,基本上把整个楼房的活干完了,每人平均得到两千多块钱,分钱时力虎主动说这活主要是他们两人干的,自己象征性地拿一点就行了,最后平安决定自己少大权五百块钱,力虎再少自己五百块钱这样分配,他们没有意见,觉得这样最好也公平。
这段时间里王大新也观察出平安三人的确是干活的好手,三个人能抵得上有些十多个人干的活,他不想让平安离开工地,就对他四叔说:“咱们就说最近资金紧张,扣他们一些钱,这样逼着他们开过年后继续在咱们工地干活。”
王和全不同意:“干完活付清款这是协议商定的,不能反悔,咱们要讲信义,只要他们相信咱们开过年后说说自然会来工地干活的,相反如果不相信咱们,就是扣上再多的钱也没用,前面的工人连钱都不要跑完了嘛。”
王大新也只好把平安三人的钱结算清楚,平安三人临走时还偷偷地请了王和全到街上饭馆去喝了一台酒,谢谢他能按协议把钱从老板那里要回来,王和全说这是你们应该得到的血汗钱,同时说了要他们开年后继续来工地干活,平安说冲着你这样的好人,开年后我们一定来,不过我们回去要和家里商量一下在决定,说来也怪,力虎干活时每天出几次汗水,然后清洗一下,十多天后脖子上的疹子自然就消失了,这让他大喜过望,不仅证明自己不是得的什么性病,还省下了一笔笔医药费,这下可以大大方方的安心的回家了,心里高兴他把前面借平安和大权的钱统统还清,平安说自己的钱不用急着还,你大过年的回家去身上没钱怎么好意思呢,力虎说:“家里给不给钱都没关系,就说今年挣点钱看病了,到时候只要给侄子和儿子点压岁钱就行了。”
平安是腊月二十号到的家,当他提着买的年货和行李兴高采烈地踏进家门时,家里只有母亲在,桂芝并没有表现出以前那种见到自己的兴奋神情,脸上还挂着一丝的忧伤,就是对着他笑时,那笑容里还渗透着苦涩味,他觉得家里一定出了大事,忙放下行李问母亲怎么了?桂芝给他端上一碗热水来才说:“给你写的信收到了没有?怎么没见回信,知道我们心里多着急吗?”
平安这才说:“噢、今年去后老板把我们调到广州去了,你的信是寄往深圳的,自然就没有收到了,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时间比较紧张就没有给家里回信,现在我们又到陇中市去干活了,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桂芝一边去做饭,一边就把贾东成冤死的经过给儿子讲述一遍,平安听后气得咬牙切齿,桂芝说:“我给你去信就是看看你忙不忙,如果有时间能回来一趟帮帮你姐姐,她一个女人家出事后家里家外的忙,上有老下有小,还欠了许多债,我怕她支撑不住会出什么事来,我和你爹也帮不上他什么,咱们家里还有你这个呱哥走不开,你一个男人家去了可以帮她干点力气活,给她撑撑腰也是好的。”
“那我明天就去我姐那里看看她们,顺便给她带点年货,再给点钱。”
此时水客从地里回来,平安便拿出一千块钱交给他们,说今年工程不顺利,没挣到多少钱,桂芝忙说:“没挣到钱就别给家里留钱了,你不是要去你姐姐那里,多少也要给她们一点吧?”
平安说:“我身上还有,给我姐够了,这个钱就留着家里用吧。”
水客那着钱在手上掂了掂说:“那你就把这钱存起来吧,着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哩,听说后山老王家给二儿子说了一门亲事,女方张口就要一万块钱的彩礼钱,都再说现在的不是娶媳妇,是在买媳妇了。”
平安听后有些不高兴地说:“我的事你们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给你们钱就是要你们把日子过好,你们年纪大了,在忙季我又不在家里,农活就不要硬撑着干了,花点钱请人帮个忙,自己也轻松点,如果累出个什么病来,又要花多少钱才能治好呢?这个账你们也要会算才是。”
水客自言道:“说的轻巧,咱们就是干活的农民,又不是地主还请人干活哩,现在能干一点是一点等干不动了再说,眼前谁家不是这样呀。”
桂芝说他两:“行了,都别说啦,菜快好了,去买点酒来,平安回来了,你们爷俩喝两杯吧。”
第二天早上平安起来吃过早饭后就坐了班车到县城,到市场去买了十斤猪肉,还有小孩子爱吃的糖果,步行来到姐姐家里,进门后就叫了一声姐姐。翠萍正在灶房里生活,准备昨下午饭,猛然听到叫声,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是楞了片刻,又听到一声后,就来到客厅一瞧果然是自己的弟弟,这下的泪水就忍不住夺框而出,她忍住了哭声,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这才一年不到,翠萍憔悴得平安差点没认出来,姐姐的伤心惨样让平安悲恸至极,不由得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他上前去不停地劝慰姐姐,不一会儿翠萍的一双儿女从门外抱些柴草进来和别的东西,见到妈妈哭成这样,以为这人又在欺负妈妈了,于是舅舅产生了敌意,大大的眼睛露着凶光,平安已经有两年左右没见过她们了,这两个孩子已经记不起来平安是谁,平安弯腰笑着叫她们:“虎子,小莲,到哪里去玩了?”
孩子们并没有理会他,翠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见虎子一手抱些柴、另一只手抱了一颗烂白菜,生气地嚷道:“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去拿人家地里的东西,你们是记不住还是不听话?说这是谁的注意?”
看着脏兮兮的孩子,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两三件单衣,棉袄也没有,小脸冻成了酱紫色,小手已经冻烂了,平安心痛,忙俯下身去接过虎子手上的烂白菜放在地上说:“姐,你就别说她们了。”
翠萍哪里愿意说孩子们,每次看着她们那无辜的眼神自己心里疼痛难忍,忙对她们说:“这是你们的舅舅,忘记了没有,快叫舅舅。”两个孩子瞪着大眼睛小声叫到:“舅舅。”
平安答应后,忙拉着她们到里屋去,见了她们的爷爷和婆婆,招呼过后让她们在床边坐着暖和一会,自己去打了一盆热水来给她们洗了脸和手,然后拿出买来的糖果给老人了几块,又给了孩子一人两块,老人舍不得吃攥在手上,虎子接过糖后削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小莲也学着哥哥那样,一会儿他又吐出来用糖纸抱好,平安不解地问为啥不吃了?虎子说:“我一会再吃,一次吃完了,等会想吃就没有了。”
平安好笑又心酸,忙说:“没事,这些糖都是给你们买的,这吃进嘴里的东西不能拿出来再吃,这样不卫生,会生病的,以后不能这样吃东西了。”看见孩子们从新把糖放进口中,脸上流露出那甜美的笑容却让平安心里五味杂陈。
虎子的爷爷说:“这世道不公啊,颠倒过来啦,东成正是年轻能干事的时候却早早地走了,象我们这老弱无能,常年卧床不起的老病秧子却怎么也死不了,活在世上受罪不说,还拖累后人,看你姐姐累的,我们真是不忍心呀,早就想自己解决了算了,可是想起这孙儿孙女怪可怜的,又下不了这狠心,老天爷啥时候能开开眼,让我们这身子能硬朗点,也可以帮着你姐姐干点事,给她减轻点负担。”
平安劝解她们说:“大叔、大娘,别想多了,你们的病是一时生气的来的,想开点慢慢会好起来的,为了虎子和小莲你们也要好好活着才是。”
吃过饭后,翠萍问:“兄弟你到外面跑,见多识广,有人说让我找人写个状子交到法院去告那个派出所,你说能行吗?”
平安也不知道行不行,不知道如何回答姐姐,此时虎子爷爷开口说:“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了,法院的官还没有公安局的官大,那能告赢吗?再说了写状子告状要交钱的,没听人说吗,天下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件事咱们一口气好怄,算了,再别听那些人瞎叨叨了。”
翠萍倔强的说:“那这冤咱们就没地方伸啦,我咽不下这口气不说,东成在地下也闭不上眼呀。”
平安只有劝劝姐姐说:“姐、大叔讲的有道理,我听说打官司是要花不少钱的,先不说赢得了赢不了官司,就说花这些钱一时也拿不出来,现在有些事不好办,听说即便是花钱打赢了官司,又能怎么样呢?大不了就是赔点钱了事,说不定赔的钱还不够打官司用的钱多哩,那时候钱赔了,还劳神受气的,何苦呢,叫我说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日子过好,一家人健健康康的,看着虎子和小莲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把精力放在她们身上才是正道。”
翠萍听到这里不禁的泪水又哗哗直流,她呜咽着说:“要不是看在娃儿们可怜,早就不想活了,平安你看看姐姐现在过得还叫人过的日子吗?”
两老人听后无话可说,老泪纵横,平安只有相劝:“看你说的,日子是苦点,但是就这几年时间,咬咬牙也就混过去了,你看虎子和小莲长得聪明伶俐,身体也好,只要给他们吃饱穿暖一点要不了几年就成人了,那时候这苦日子也就过去了,以后你们还要享她们的福哩,噢对了,姐姐开过年后一定要让虎子和小莲去学校读书,这个钱多少我来出,千万不能把她们耽误了,最少也要让她们读到中学毕业,现在社会上没有文化以后啥也干不成,这一点姐姐一定要听我的。”
接着平安从包里拿出来五百块钱递到翠萍手里:“姐,这点钱你先拿上用,我现在外面还能挣点钱,把生活过好,给虎子和小莲交学费用,开了年我再出去,争取多挣些钱回来,多给你们点,日子一定要过好,明天早上我想带着她们到城里去买身衣服穿,这么冷的天气,马上要过年了,虎子和小莲连件后点的衣服也没有,冻出个病来还得花钱。”
翠萍推让着不要:“兄弟、你在外面也不容易,拿这么多的东西来看姐姐我心里已经过意不去了,这钱你还是收着存起来以后说门亲事用得着,前些年你在城里上学,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现在咱们好用你的钱呢?”
平安硬把钱塞进她手里:“姐、你这不就见外了嘛,自己兄弟还这么客套。”
翠萍把钱紧紧地握阻碍手里,眼中又一次流出泪水来,第二天早上翠萍做了一锅汤面条,大家吃饱后平安带着虎子和小莲进了城,给她们每人买了一身棉衣和鞋袜穿上,中午又给她们买了肉夹馍吃,两孩子高兴坏了,她们感觉到这是吃的最香的美食,也是最温暖的一天,这种幸福时刻会在她们的记忆里铭记终身,黄昏之时平安才带着她们回来,村里人见到虎子和小莲穿着一身新衣服就问是谁给你们买的,两孩子抢着骄傲地说:这是我舅舅,是我舅舅给我们买的新衣服,我们还在城里吃肉了。
年前地里没什么活,平安帮着把家里柴草整理了一天,对姐姐说开年后我再来帮你把地给你收拾出来,然后回磨子沟去了。
冬季白天时间很短,平安到家时天也快黑了,桂芝估计儿子也该回来了,早早地把肉都煮好,见到平安一回家马上做饭炒菜,吃饭前平安就把姐姐家里的情况给二老讲述了一下,免不了都要伤心一场,桂芝还掉了几滴泪水,平安见气氛沉闷,吃饭时他开了一瓶白酒,给父亲和自己也到了一大杯,想着也给母亲倒了半杯,桂芝平时是不喝酒的,今天儿子给自己倒酒她也没阻拦,父子两人开始在那里喝上了,借着微弱的没有灯光,桂芝细细瞧着儿子,刚才还为女儿悲伤的心情突然又转化成高兴了,平安那健硕的身形让这个母亲十分自豪,这孩子成人了,更让她欣慰的是平安很懂事,性格坚韧,他就象这贫瘠山崖上长的一颗小树苗。虽然生长环境恶劣,经受了无数次的风吹雨打,但他顽强的生长着,现在已经长成一颗参天大树了,他可以撑起自己的一片天空,能保护这个弱不禁风的家了,想想自己多年来所经受的苦难和心酸,有了平安这样的儿子一切都值得了,在平安去他姐姐家时桂芝还有点担心,怕他忌恨在城里上学时姐姐和姐夫没有帮他这事,但是今天看来自己小瞧这孩子了,桂芝最看重儿子的是他善良有爱心,遇事豁达,一个人有了这些优良的品质他就是一个快乐的人,就不会对人生产生悲观情绪,在逆境中不会觉得十分痛苦了,就能正确面对一切问题,正如他是名字一样今后也就平安了,想到这些她突然对儿子给自己斟的这一杯烧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端起来闻不出酒精的刺激性,只感到一股醇香让人陶醉,她仰起头来一饮而尽,水客见她这样惊讶不已,忙说:“你这是怎么了,慢点、慢点喝。”
桂芝放下酒杯说:“没事,今天觉得这酒还挺好喝的,平安再倒一点。”
平安说好,拿起酒瓶来又给母亲和父亲斟了多半杯,自己也斟了满杯,邀请三人碰个杯,完了平安和母亲又是一饮而尽,水客迟疑了,和桂芝生活了三十多年,从未见过她这样豪放的喝过酒,今天很反常,又没有特别的事刺激她,虽说翠萍的事让人烦心,但是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不应该有这样异常的反应呀?水客细细观察一会,桂芝显然是一种兴奋状态,她能有什么高兴的事呢?水客很不理解,他琢磨不透,慢慢地饮下杯中的酒。
过年时山沟里没啥活,正月初五这天平安就到姐姐家里去,帮着把地里的活干出来,十五过后和大权力虎商量又该出门了,平安刚走第二天大权提些山货来拜年,自然没见到平安,大权便问平安哥到哪里去了,水客就把翠萍的事简单地给他讲了,大权就说早知道我也该去给我这个没见过面的姐姐拜个年,别的忙帮不上,干些体力活还是可以的,说着他就想着去找平安哥顺便给翠萍姐家里干几天活,水客没让他去,说你自己家里一河滩的事都忙不过来,就别操心翠萍家里的事了,那里有平安去了就行了,吃饭时桂芝就问了大权这一年来家里的情况,大权说:“平安哥是我们家的贵人,自从认识了平安哥后他不仅给我们讲道理、教导我爹,这几年来我跟着平安哥也挣了不少钱,说实话没有平安哥我们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哩,现在我爹的心也基本定下来,再不吵着去找我妈了,我妹妹慧芹也大了,家里和地里的活都能干,今年地里的收成还可以,基本够吃,加上我在外面挣点钱,可以说吃的和用的都不愁了,特别是二权,这次在学校里又考了个第一名,我准备明年叫他到县城去上学,现在我也能负担的起他的学费了,如果他能和我平安哥一样学习那么好,说不定以后还能考上大学哩。”
水客听到这里只是叹气,没有说话,桂芝则劝说大权:“这啥事情都有天命而定,不能强求,大权你这孩子心太强了,今后出门干活要悠着点,千万不能为了挣钱拼命干,你现在还年轻不觉得,等些年年龄一大就感觉到了,身体比钱重要,若是干活时得个伤劳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能挑一百斤就挑个七八十斤就行了,千万别满打满的干,看你这孩子从小娘就走了,你那个爹又是个没主意的人,家里一切都要靠着你,唉你那个娘要是知道你这么懂事,还能吃苦,说啥也不会离开你们,想起来真叫人心疼呀。”桂芝说着还动了感情,眼里泛着泪花,只是没掉下来而已。
大权在他醒事时从未感受到长辈对自己温情的爱护,连几句暖心窝的话也没听到过,他深深记得娘抱着老四离家出走时那凄然的景象,当时自己还小,不懂得那种情殇,只感觉到这个世界是那样的冰凉无情,爹爹似乎是一个没有情感没有本事的人,从小没人关心过自己的冷热和未来,象大娘这样慈善的长辈对自己讲这些亲切充满情感的话还是第一次,顿时感到心里洒满了阳光,慢慢地他感到鼻子酸酸的,眼眶里湿润了,他情不自禁‘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哽咽的对桂说:“大娘,你是我平安哥的亲娘,今后也是我的亲娘。”就这两句话,别的再也说不出来了,水客和桂芝吃了一惊,忙上来扶他起来,桂芝说:“孩子,快起来,我能有你这么好个儿子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大权今后这就是你的家一样,我们会把你和平安一样对待的,有啥事你尽管给我们说。”
扶起大权后,他们又聊了一些闲话,水客突然问:“你妹妹慧芹多大了?”
大权说:“快二十岁了。”
水客瞅瞅桂芝又问:“有婆家了没有?”
“没有哩,按说也应该找了,慧芹人倒是挺聪明的,干活也机灵,我们家里就算她人才好,不过我们那地方偏僻,加上她有没有上过学一时也不好找啊。”
桂芝明白水客瞅自己的意思,但是现在不能和大权提这事,她了解平安的性子,这事必须要把平安问清楚了再说,否则说不好以后平安和大权见面就尴尬了,于是桂芝就随便说:“女娃娃有没有上过学不是很重要,只要贤惠能干不愁找不到好人家,大娘给你操个心遇到合适的人给慧芹说说。”
大权住了一天想着帮家里干些体力活,水客没让他干,说你们回来以此也不容易,回去把家里事情安排好,这样过几天走了也安心些,我现在还能干,平安回来了也没啥事可干,大权也没勉强待了一天就回去了,走时桂芝给他回送些礼物让他带回去,回到李家垭后也没什么事,正月初十这天他叫上慧芹和二权买些香烛纸钱来到虎跳崖,替平安来看看燕子姐,此时坟茔上还被冰雪覆盖着,从冰雪的缝隙中细细看去已有许多花草的嫩芽萌发,过不了多久这里又是一片绿草繁花的海洋,大权不懂多少道理,但能感受到新的希望和生命喷薄欲出的热情。
大权走后,水客和桂芝专门商量过大权妹妹慧芹的事,桂芝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不能急,咱们都没有见过人,不知道具体情况,平安见过,他心里有数,咱们得先问问他,只要他愿意,大权那边估计没什么问题。”
平安把姐姐家里的重活基本做德差不多了,初十回到磨子沟,当天下午吃饭时桂芝就问:“你觉得大权的妹妹慧芹怎么样呢?”
平安没在意就回到:“什么怎么样?”
桂芝还没说,水客急了:“你都二十七岁的人了,在咱们这里象你这年龄娃儿都上学了,自己也不操心,我们也不知道你咋想的,这次大权来我们问过他了,慧芹还没有婆家,我和你妈觉得慧芹这姑娘和你挺般配的,你也见过人,如果觉得还行,我们找人去给你提了这门亲事,婚姻问题上你也别太挑剔了,有些女娃娃看着长得好那没用,选媳妇就要找贤惠能干身体好的那种。”
平安没出声,桂芝这才接过话来:“着男女青年都是一茬一茬的,错过了一茬人以后就不好遇上了,你这一出门就是一年,回来也待不了几天时间,我们现在就是操心你的婚姻问题,你若是说门亲事,你的心也定下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到时候选个日子把事办了,趁着年轻在生两个娃娃,我们现在还可以帮你带带孙子,人这一辈子不就这么回事嘛,有些事情别太认真了。”
平安淡淡地问:“是大权来提出这事了?”
桂芝说:“他怎么会提出这事情来呢?大权啥也没有说,是我和你爹想起这件事觉得你和慧芹很合适,就顺便了大权慧芹有没有定下亲事,他说没有,所以才给你说的,我们一定要征求你的意见后才能给人家说了。”
平安听后说:“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水客又急了:“年龄不等人啊,还要往后拖你到底要拖到啥时候呀,慧芹你也见过,你说说到底慧芹那一定你瞧不上眼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瞧不上的,反正再等等,我会考虑自己的事,你们以后不要再说了。”
水客和桂芝见话说不到一起去,也都闭口不言默默地坐着,冷了半天场,过会儿各自去干自己的事了。
正月十六一早,平安收拾好行李吃了早饭,告别了父母坐上班车到双峡镇和大权会面,刚见到大权时边上就站了三个干部模样的人围住他两人问:“是不是出门干活的,你们有条子吗?”
平安反问:“什么条子?”
那人说:“你们出门连条子都不知道?就是你们交过钱没有,镇**规定,凡是出门打工的人员一律要缴纳五十块钱的劳务管理费,和去年一样,知道了吧,一看你们都没交,快拿一百块钱来。”
平安知道去年双峡镇收取过,但是玉龙乡没收,他就说:“我是玉龙乡的人。”
那人说:“今年不管玉龙乡还是双峡镇的人,我们统一收费,谁也跑不了,快拿钱,不交钱我们就把你们送到镇**去,你们跟那里的人说。”
平安见许多人都交了钱,另外他也不想被送到镇**去,就拿出一百块钱给了他们,其中一个人还给他和大权开了收据,平安接过条子气愤得撕成两半,那人笑着对他说:“小伙子,把条子拿好了,一会有人查到你们没有条子的话你们两个还得再次交钱,别看是一张烂条子,那可是五十块钱啦。”
他们两人和力虎在县城汽车站见的面,大权问力虎交没交那个出门务工管理费,力虎说他没交,平安奇怪地问:“今年玉龙乡也收了,你怎么没交?”
力虎说:“听街上的的一个朋友说玉龙乡是在街上设检查站收钱的,你只要没有行李,说是走亲戚的一般他们不收,玉龙管的比较松,我提前找人把行李带到城里来,今天啥也没拿,跟他们缠了一会就放我走了,这件事都怪双峡镇那个李书记,全县就他带头收的这个钱,听说这家伙一年胡吃海喝的镇上每年的招待费就要花二十多万元,镇上哪里来的这些钱,这几年出门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于是眼睛就盯上这些人了,用打工人的血汗钱来替他塞这个大窟窿,去年双峡镇收钱时把好多玉龙乡出门人的钱都收去了,玉龙乡这下不干了,但是那他又没办法,听说这家伙和县委书记还有点亲戚关系,所以今年玉龙乡和他们商量达成协议,统一收费,这样好管理,我看明年全县的乡镇都要收费了。”
平安说:“如果咱们在陇中市里干的好,明年咱们就不拿行李了,空手来回,出门挣点钱容易吗?”
平安三人今年还是来到王大新的工地,老板好不好他们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去年的确在这里挣上钱了,另外结账时也比较顺利,特别是王和全这人为人厚道,出门在外遇上一个这样的忠厚人也实在难得,见平安三人来到工地,王大新和王和全都很高兴,他们先把去年年底还有一点扫尾活干完,也就十多天时间,接下来王和全见平安对工程十分再行,就和老板商量让平安留在工地做了管理工作,组织工人干活,工程不大,平安又兼上质量检查等工作,力虎在工地帮王和全管理材料,大权做了钢筋工等工作,平安对他们要求很严,由于他们三人的加入,管理水平得到了大大的提高,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质量问题,工程进度也有所加快,得到了甲方的认可,同时给王大新也争得了一些脸面,由于有了平安尽心尽力的管理,此后王大新就把工地交给了他四叔和平安两人,自己几天才来转一次,王和全对他这个侄儿十分的担心,但也无可奈何。

百度搜索 人生烟雨中 天涯 人生烟雨中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

章节目录

人生烟雨中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天涯在线书库只为原作者逍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逍齐并收藏人生烟雨中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