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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底杜平安和周大权从山西煤矿死里逃生连夜离开矿区,一路惊魂不定,由于从矿上出来时穿的既脏又烂,每人身上还装了一万多块钱,他们不敢在当地停留,趁着夜色往外跑天亮时来到小小的吉安镇上,也不敢进饭馆吃饭,就在路边随便买点吃的,然后叫个车讲好价直接坐到大同,下车后两人才稍微安心点,也到中午时间肚子饿得不行了,相互看看对方都觉得好笑,还穿着挖煤时的破烂衣服,比乞丐还要寒颤多,平安说:“现在应该安全了,咱们发财了,先去好好地吃一顿,然后再去买一身衣服换上,路上别让人瞧不起,回家也好看点。”
大权同意,他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小声问:“平安哥,你太厉害了,怎么的一下搞来这么多的钱,我都害怕极了,这可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呀,你说咱们现在算不算他们城里人叫的万元户呀?”
平安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是万元户,从字面上讲咱们应该算得上吧。”刚好附近有一个差不多的饭馆,两人便进去,拿着菜单好好地点了几个肉菜和米饭,饭店的服务员怀疑地瞅瞅这两个乞丐样子的青年,把菜单交给老板,老板看后让服务员出来先收钱再上菜,这时大权急着说:“平安哥今天你千万别跟我争,这个钱一定要我来付,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平安见他这样说也就让他掏钱了,总共八十多块钱,大权从内衣袋里摸了半天才把钱拿出来交给服务员,然后高兴地说:“贵就贵点,咱们也潇洒一回。”
服务员拿上钱走了,一会香喷喷的饭菜便端上桌子,两人吃的很舒服很开心,吃饱喝足后稍微坐会,准备去买衣服之前都还想去方便一下轻松轻松,他们问服务员哪里有厕所,服务员给他们指了一个公共厕所,他们按服务员指的地方拐了一个街道来到公厕,一块进去解开裤带开始方便,这时从外面进来四个小伙站在他们边上,看样子也是来方便的,他们一点都没在意,突然四个人一起动手两人夹击一个,瞬间平安和大权都被按在地上,四人配合精准,很快从大权身上抢走了所有的钱,然后迅速离去,等大权和平安爬起来提上裤子大叫着跑出来四人已不见踪影,街上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他们喊叫着抢钱了,有人便指着说有四个小伙朝那个方向跑了,他们赶快去追,但是很遗憾没有追上,大权急的哭了起来,平安一时也没有主意,好心人听后忙说快去派出所报案,也许能把钱追回来,并且给他们指了地方。
派出所今天很忙,都出去办事了,所里只有一个民警守候着,平安两人急冲冲地去说有人在厕所里抢了他们的钱,留守民警看看他们就想笑,问抢了多少钱呢?大权就说:“有一万两千多块钱。”
民警忍不住直接扑哧地笑了:“你有一万多块钱?那你说说钱是哪里来的。”
大权当时楞住了,平安忙接过话说:“噢,警察同志,我们是挖煤的,是我们两人挣的工钱。”
民警点点头说:“一看就知道是挖煤的,挖煤的行情我知道,就你们两个也挣不了那么多的钱啦?行了,快回去吧,我们很忙,谎报案情是要坐牢的。”
平安听后便忙拉着大权出了派出所,大权不解问为啥要走呢?平安把他拉到一僻静之处才说:“算了,咱们别报案了,警察万一要调查咱们的钱是哪里来的不就露陷了嘛,万一要到矿上去证实那咱们就完蛋了,不仅我身上的一万块钱保不住,还有可能遭到更严重的麻烦,看来这不义之财还真是不能要哇,算了舍财免灾吧,丢就丢了,好在我身上的还在,咱们兄弟平分了,也不少哩。”
大权听了平安的开导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心里虽然气愤着急,但也只能这样了,接着两人找到一个商场,每人换了一身新衣服,也不敢多停留,就到火车站去买了回家的车票,一路上大权闷闷不乐,省吃俭用,平安开导他:“你应该高兴才对,想想咱们每个人回家还能拿上五千多块钱哩,这在咱们那地方都算是富裕户了,在家里谁一年能挣这些钱呢,十几年也挣不来,所以别犯愁了,到时候咱兄弟两把钱一分,高高兴兴的回去把家里的事情搞好,明年从新找事干。”
大权说:“平安哥你别宽我的心了,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就是尿憋死都不该去上那个厕所,一定是在饭馆掏钱时被人发现了,才遭来这横祸,唉,平安哥回去后你给我一千块钱就够了,算我借你的,以后有了还你。”
平安生气地说:“你要是把我当哥看就别说这样的话,什么借不借的让人听了心里难受,咱们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以后别再说这么伤感情的话了。”
两人直到阳山县城后这才放下心来,这次找了一个稍微好点的招待所住下,吃过饭后平安把自己身上的钱给大权一半,然后又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上街去各自给家里买些礼品,然后坐上班车回家去了。
水客和桂芝见到儿子回来心里自然高兴,但是心里也产生不少疑虑,出外打工的一般都要在年底才回家,他们似乎有点早,更让人起疑的是竟然一下的拿回来这么多的钱,天啦,这些钱想都不敢想,他们这是干啥了能挣这么多的钱呢?水客严肃的问:“你说实话,这些钱我们可是一辈子也挣不来,你和大权到底干啥挣的,该不会是偷的或者是拦路抢劫的吧?”
桂芝也问他们:“是呀,半年多时间就能挣这些钱,肯定来路不正,咱们再穷也不能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呀,不义之财不能要,会遭报应的。”
平安说这钱是挖煤挣来的,相信你儿子绝对不会去偷和抢别人的东西,在这一点上她们是信任儿子的,但也怀疑一个挖煤下苦的竟然能挣这么多钱?这社会看不懂了?水客再也没说什么。
有钱了生活自然也过得好些,家里都挺开心,平安常常买些肉回家吃,腊月初桂芝让平安从屋梁上拿下一包晒干的黑木耳,对他说:“这是今年我们自己栽种的耳棒收的木耳,有十多斤,你拿到玉龙乡去卖些钱,家里没养猪,你再买些肉回来咱们做些腊肉。”
平安说:“我直接去卖些肉就行了,咱们家里现在又不缺这点钱,幸幸苦苦收点木耳留下你们平时吃好了。”
水客在边上说他:“钱再多也要省着花,我就不信你在外面挣钱就那么容易,原来是想着我去卖,但是一直有事忙就没有去,这些东西我们吃了没啥用,城里人爱吃,听说现在价格还好,十多块钱一斤哩,你就拿去换些实用的东西回来。”
桂芝又说:“你爹说的对,你那些钱我们存起来还有大用处哩,你也不小了,过段时间把房子收拾一下找个媒人给你说门亲事,象你这么大的人娃儿都到处跑了,就你还是一个人,时间长了更难找了。”
对于这件事平安不好多说什么,燕子在他心中始终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自己的心事没法给父母诉说,就同意去卖 。
第二天刚好玉龙乡逢集市,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后就背着黑木耳去赶集,平安很少卖东西,更不会做生意,到了集市上他就观察见到两个卖木耳的村民,他就上前去询问价格,卖木耳的一看他背的是木耳还来问价,以为他是贩子,就对他说二十块钱一斤,平安信以为真,想着可能现在行情涨了,于是就在不远处摆在街道边上等人来买,来问的倒是不少,他已报价都走了,到了中午时也没人真正的和自己谈买卖,他怀疑自己上了那两人的当,把价格报高了,正在犹豫之时就听见几米之外一个小伙和刚才给自己说价格的那人吵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吵的凶狠,一会儿四周就围了一大群人看热闹,这边也没法做生意了,平安就把袋子一提,走过去听听到底怎么回事,结果才听出两人就为了两块钱吵得剑拔弩张的,那小伙说给了他最后的两块钱,卖木耳的说没有给,就这样各不相让差点动起手来,为了两块钱真是不值当,平安一时心大就上前去劝解,结果没人理会他情急之下他从身上掏出两块钱来给了那人,说这下可以平息了吧,那小伙还不让给,在周围人的劝解之下总算停止了争吵。
过了一会,那小伙面带微笑鞧到平安身边说:“唉、你这东西还行,就是价格太贵了,难怪你卖不出去,你这有多少,便一点我买了,怎么样?”
平安瞅了他一眼,想着也许自己把价格要高了,就问:“你不是已经买了吗,还要我的,是收购来往城里贩买吧。”
“谁从这里往城里贩卖呀,阳山县城里也才十多块一斤,一看你就不是做这个生意的,不瞒你说我刚才买那人的是十二块钱一斤,看你是个实在人,你要是同意我还是按他的价格买了你的,瞧人家的木耳不比你的差,怎么样?”
平安多问了一句:“还说你不是贩子,看你也是本地人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你说的对,咱们这里人谁吃这么贵的东西呀,我是给人往广东带的,那边人有钱爱吃这个。”
“那边很贵吧,不过去一次要花不少钱,一次带多少才能把路费赚回来?”
“给你说我不是贩子,人家贩子往广东都是雇的专车拉货,那都是大老板才做的起这样的生意,哪个傻子坐火车贩卖这东西光是火车票钱就赔死了,我在深圳一个工地干活,这次回来顺便给朋友带上一点。”
平安对他干活的地方十分感兴趣,就问了许多深圳这个城市和他工作的情况,他也乐意给平安讲那些开放的现代化城市的新闻,对平安侃侃而谈。
小伙叫黄力虎,是玉龙乡黄家山人,长平安五岁,家里兄弟两人,哥哥早些年已经成家,已经分家立户了,三年前他也娶妻成家,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家里经济状况在当地算个中上,黄力虎还在县中学读了一年高中,但是不爱学习,后来自动退学了,又不爱干农活就在家闲逛了一年,后来去当了三年兵,复原回来后也没啥正事干,他看上了玉龙街上王铁匠的小闺女,那也是他初中的同学,但是人家姑娘根本就没瞧上他,复原回来后没事就到铁匠铺去,王铁匠有三个姑娘,没有儿子,他给人家说他也想当个铁匠,以后可以接王家的生意,但是王家就没看上他,父母也不愿意儿子给人家当上门女婿,见他整天缠着铁匠家,就找媒人介绍了后山元坝子村的一个姓李的姑娘,选了个日子媒人把姑娘带到玉龙乡来让他们见个面,女方家里人对男方没意见,父母和哥哥嫂子见了姑娘也很满意,唯独他不愿意,也说不出个大毛病来,只是说那姑娘身体太壮实了,像个男人,父母骂他有眼不识金镶玉,没眼光,这女人身体好是男人的福气,娶个病秧子回来你一辈子就没有好日子过,她只要能生娃娃,谁敢说她是个男人,在家里人的压力之下只好与那个姑娘定了亲,后来给了两千块钱的彩礼钱,腊月初八便把李家姑娘娶回了家,婚后就和父母生活在一起。
媳妇从小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也没出门见过世面,不会说多少来回话,整天的就知道下地干活,回来吃饭睡觉,也不会看人脸色,在家里接受的教育就是嫁到婆家去后一定要听公公婆婆和自己男人的话,男女之事一点也不懂,婚后晚上睡觉,黄力虎要和她行房事,开始时她不让男人爬在自己身上,黄力虎就给她讲,只有爬在你身上之后才能生娃儿,她这才同意,当她发现自己下身流了很多的血时,以为男人用刀子把自己戳流血了,惊恐之余便大喊大叫起来,声音如同杀猪一般,在隔壁的公公婆婆还有住的不太远的哥哥嫂子都被惊醒,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衣服都没穿好跑了过来,打开门后才知道是女儿见红了,大家虚惊一场,搞得公公和哥十分尴尬,婆婆和嫂子才劝她说这是好事,每个女人都要经过这一次的,以后睡觉就不会有了。
黄力虎虽说没多大能耐,但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觉得和这么一个五大三粗、傻里傻气的女人过一辈子太委屈自己了,生活没一点乐趣,所以结婚半年后就给父母说在家里没啥事,想到外面去找工作挣点钱回来,而他真正是想逃避这个枯燥乏味的家庭生活,把媳妇扔给父母官着,自己在外面逍遥自在,每年过年时回来住上一个月左右,其余时间都在外面漂着,有钱了就给父母扔几个,没钱了就给父母说今年没挣到,或者说老板没有发工资,反正家里也不靠他的钱生活,前两年黄力虎有战友在深圳干活,他听说后就独自一人来到深圳,在一个建筑工地干些零活,相比内地的工资要高出许多,这次回来工地的一个工长听说他家在陕西的山里,就让他给带些货黑木耳回去,今天他便来买一些准备开年后带走。
平安听得津津有味,脑子里便动了心思,见他说累了就说:“哎、黄大哥,还没吃饭吧,中午我请你吃饭,顺便也想求你件事。”
黄力虎也没推辞,跟着平安进了街道上一个小饭馆,平安要了两个炒菜,来了一瓶白酒,就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后平安问他:“黄大哥,你能不能开年后带上我和我一个兄弟去深圳干活呀?”
黄力虎本身一人在那里干活就觉得孤单,有人陪着当然高兴了,但是为了提高自己的价值和地位,他装着很为难的样子,平安见他这样正想说算了之时他开口说:“看在咱们是老乡的情分上我就带上你吧,不过深圳那地方和咱们内地不同,什么都得用钱说话,一般找工作要到劳务市场去,那里有个中介机构,交点中介费后才行,所以你们也要出点中介费吧。”
平安问:“那得要多少中介费呀?”
“这个不等,看介绍的工作好坏而定,一般在一百和几百之间,不过咱们是老乡,你们就给一百块钱吧。”
为了让他带上自己和大权,平安只有答应他的要求,不过平安脑子一转说:“黄大哥,这个钱没问题,不过现在手上没有现钱,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不是给朋友带木耳吗,我这些木耳就不卖了,到时候我给你带上抵中介费怎么样?”
黄力虎一想这样也好,他把木耳带到深圳去了自己一卖也是钱,于是就对平安说:“这样也行,不过深圳属于边境,要到那里去每年要办边境通行证,我准备再过四五天就到先公安局去办,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平安马上说好,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一些办通行证和一些其它事情,喝完酒后两人就分手,平安把木耳又背回家去。
水客见儿子把木耳又背回来便问:“怎么了是价格不好没卖出去?”
平安嗯了一声说:“其实我已经卖了,人家给了我二十块钱定金,开年后就给人家送去,到时候在付钱给我。”
水客两口子将信将疑,儿子现在许多行为越来越古怪了,也不好多问就由他去吧,第二天早上平安说要找大权商量事便去了李家垭村,让大权带上一些手续三天后在双峡镇车站见面,一起去城里公安局办理通行证,阴历年前黄力虎和平安大权三人把相应的手续基本办好了,黄力虎让他们正月初十在玉龙乡和自己见面,一起坐车到县城去,没办法只能答应了。
初十这天大权肯定是赶不上了,只能正月初九来到磨子沟,顺便给大爹和大妈拜个年,他带了许多的山货,看的出来有了钱家里的日子过得比以前顺畅多了,吃饭时他给二老讲这一切都是平安哥带着自己干,靠自己没一点文化出了门不仅赚不到钱,可能这小命都没了,平安心里一紧忙说他:“大权你喝两杯酒就乱说一起,什么小命的,你这叫词不达意懂吗?”
大权也意识到自己口误,忙做了改正,接着兴奋的说二权今年在双峡镇学校读书很认真,这次考试全班第一名,他还说如果二权一直这么用功,我也要加紧挣钱,将来一定要供他上大学,听平安哥说人上了大学后就更有出息,这样我们家也能有一个大学生,那时候在村上就不会有人瞧不起我们了,看着大权这样高兴大家都十分的欣慰。
正月十一早他两人准备好行李,告别了二老,赶往玉龙乡,见到黄力虎后一同乘车到了县城,当时就坐长途野班车到西安,再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最后到深圳,一路上比较顺利,出了车站一下就亮瞎他们的眼睛,宽敞的大道,现代化的城市建筑,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叫人眼花缭乱,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城市,眼前的一切让他们热血沸腾,黄力虎带着他们倒了两次车,来到一个建筑工地,这是他去年干活的工地,工长他认识,对于黄力虎来说一没有技术,干活还爱耍奸溜滑,工地有他没他无所谓,但是最近工地缺人就把他们三人留下来,干些杂活,每天有人带着他们干。
平安是初次到建筑工地干活,啥也不懂,但是他有个特点,不仅干活认真、有责任心,而且爱动脑筋,遇到事一定要搞懂搞清楚,不知道的就问老师傅,或者自己看书专研,细细地琢磨每一件事,俗话说处处留心皆学问,他对建筑材料里的钢筋、水泥、沙石按一定比例加水混合后能凝固成坚实的钢筋混凝土,竟然能承受几十层高的楼房压力感到非常的神奇,从而开始学习这方面的知识,掌握这些材料之间的配合比例和使用的条件,继而对如何把这些材料变成一个高大的千姿百态的楼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接着他又专研房屋修建的每一个步骤和过程,从测量放线、按图施工、技术规范、质量控制等等都细心地研究,每天下班后别的人都休息时,他却独自在办公室里看书看图,他对黄力虎指挥不了,但一直要求大权努力工作,渐渐的工地的管理人员对他产生了好感,许多工作都交给他来做,只要交给他的事一定要保证做到万无一失。
工地的技术员发现杜平安这个小伙很有灵性,爱动脑子,而且干事认真,就把他调过来,给自己打个下手,搞个测量放线,检查质量问题,再计算一下工程量等等,这样又加强了平安的学习机会,他白天下工地干活,晚上在办公室里帮着计算钢筋下料单,模板的型号和用量,周转材料的用量计划等等,由于平安有较高的天分和深厚的文化知识做保证,加上爱专研的精神,渐渐的他在工人当中脱颖而出,成了一个没有文凭的技术员,在工地上从上到下都十分喜欢和佩服他,同时他也爱上了这个工作。
大权干了一段时间后认为在建筑工地干活要求严格,也很辛苦,还不如在煤矿上挖煤挣的钱多,给平安说想去煤矿挖煤,平安开导他说:挖煤虽然挣得多,但那是用生命和汗水换来的,很不安全,另外那是透支身体的活,只能干十来年,年纪稍微大点就干不动了,那时候你一没有技术,二来身体也不行了,带着一身病回家去谁来管你呀,建筑上可以学点技术,就是年纪大一点也可以凭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平安让大权去学了制作钢筋,从最基本的干起,慢慢教他看图纸,计算下料单,然后进行制作,说一棟楼房你只要能把钢筋问题搞清楚了,基本这栋楼房就没啥问题了,大权也很听他的话,虽然他挤出不好,但在平安的教导下和自己刻苦学习下进步还是挺快,黄力虎则不同,他只顾眼前的利益,不用心专研业务,也不愿下苦功夫,时间长了他和大权的技术水平和在工地上的地位就相差太大,更不用说和平安相比了。
这一年杜平安虽然辛苦,但也是他这些年来最为开心的一年,他开了眼界,也学到了不少知识和技能,年底结算后虽说没有前两年挣得钱多,但他认为是自己收获最多的一年,大权和黄力虎自然没有他的工资多,年底时老板偷着多给了平安一千块钱的奖金,大权只落下两千元钱左右,平安说他回去用钱的地方多再分给他点,但是他没要,黄力虎只发了一千多块钱,不过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家里也不靠他,回家去后多少给一点就成了,余下的还想自己花哩。
回家过年时,老板一再给平安讲让他回家去把家里的事情早点安排完,过完年尽早返回来,今年一定给他涨工资,平安觉得不能辜负了老板的厚爱,他给老板说开年后正月初十启程,十五就到了,老板说太晚了,南方不分冬季,叫他正月初五就走,初十前一定要到,在路上他就和黄力虎和大权商量好正月初五咱们就在县城汽车站见面。
平安他们回到家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他急忙帮家里干些体力活,过年也没休息,初四才歇息准备东西,突然大权中午来到家里,平安还以为他家里有事今年出不去了,就问他什么事,大权说讲出来原因,今年双峡镇出了一项新规定,近几年出外打工的人员逐渐增多,引发了许多社会问题,为了加强本镇劳动力外出干活的管理工作,特别征收外出务工人员每人每年五十块钱的劳务管理费,镇上安排在每个外出的路口收钱,刚好从正月初三开始征收,大权听说后为了不交着五十块钱,他慌说自己到磨子沟去走亲戚,这才躲过了收费,他给平安说明天我们不能从双峡镇走,否则咱们两人要给他们一百块钱,平安说不走双峡镇,怎么到县城去呢,他给平安讲:“哥,不行咱们今晚半夜就走,想着半夜里没人在路上收费,反正坐在车上还是睡觉嘛,一百块钱要干几天才能挣回来呀。”
平安同意他的注意,于是白天睡了一觉,天黑后做了一些菜和父母吃饭喝了一瓶白酒,到了半夜十二点时,他们二人背上行李告别了水客和桂芝,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凭着记忆向县城走去,东方还没破晓之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城外的阴水河边,大过年的,小县城里食堂都休假了,他两人只能吃点自己带的大饼,喝点冰凉的河水,然后到汽车站去等待黄力虎。
直到下午时黄力虎才从班车上下来,大权忙问他交没交劳务管理费,黄力虎一听就打骂起来:“他妈的不要脸,我们自己出去干活,他们管理啥了,都成土匪拦路抢劫了,玉龙乡前两天没收,就从今天开始收,你们说我背不背,你们两个交没交呀?”
大权说:“我们知道双峡镇要收,半夜走进城的,那时候他们都睡了没人收。”
黄力虎很是吃惊:“我的天呀,为了五十块钱你们竟然半夜走来的,佩服。”
“我们干一天活才多钱呀,这样算还是很划算的。”
今年平安干活工地的老板在广州市里又接了一个房建工程,由于人手紧张,平安三人在深圳干了三个多月后,老板就把平安调到广州市去工作,现在黄力虎在工地都是平安关照着他,平安一走怕自己吃亏,他就和大权给平安说要和他一起去广州干活,反正新工地也缺人手,平安给老板一说老板就同意了,走时深圳这边把他们的工资也结清了,广州这边刚开工不久,事情多、工地乱、繁事一大堆,平安来后便没日没夜的工作,他也要求大权和力虎好好干活,平安总是给大家讲,咱们的工钱是老板给发的,老板只有赚了钱才能够给咱们发,这就是只有锅里有肉了,着碗里才会有肉吃,如果锅里啥也没有,着碗里的饭从何而来呢,所以我们要好好干争取让老板赚钱,但是许多人不认同他的观点,我们出了力干了活,你就得给我们卖力钱,你赚不赚钱那是你的事,与我们没关系。
建筑工地一旦开了工,为了抢进度就不分白昼的加班加点的干,工人们除了吃饭和睡觉时间余下的时间全部在工地上辛劳的工作之中,而且没有节假日,一个人如果没有强大的挣钱欲望支撑着很难长时间坚持下去,中国当年正是有了广大的农村贫困人口,他们急需要挣点钱来养家糊口,所以才支撑了当时那个庞大的产业,创造了一个个中国奇迹,建筑业的老板也算是挣的工人的血汗钱,黄力虎和这些大批的工人不同,他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是他并不需要这么辛苦来养家糊口,他出门完全是为了摆脱家里枯燥乏味的生活,他已经习惯了多年来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这段时间每天加班他早已经吃不消了,但是看在平安的面子上他还是坚持下来,工程稍微一走向正规,他便松懈了,这几天平安安排他加班时他总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推辞了,没事时就在市里到处跑,平安管的事多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大权问过他,力虎只是说出去转转。
有一天他两人躺在床长休息,他突然问:“大权你睡过女人吗?”
“我还没结婚,没有睡过。”
“睡女人和结婚没结婚没有关系,广州这边开放的很,只要花钱就能睡,想不想呀,哥啥时候带你去尝尝鲜,否则你小伙子白活了。”
提起女人,大权不由得又想起来煤矿上那件丑事,心里一阵的害怕,但是男性的荷尔蒙长时间的分泌让他不能自己,身体一阵的躁动起来,异性对他还是有相当的诱惑力,不由得下身处又硬了,把裤子顶得高高的,怕力虎发现了害臊,就侧着卷缩起身体,顺便问:“力虎哥,你是不是最近整天的跑出去找女人了。”
黄力虎趁他不注意,手慢慢地摸进大权的被子下面一把抓住他的下身,大笑说:“我就说嘛,哪有不想女人的男人,瞧你这火气旺的,哥给你找个女人泻泻火去,我给你说这男人长时间不找女人会得病的,现在社会开放了,花点钱就能解决问题,总比你病了吃药强吧。”
大权强行挣脱出来,他并没生气:“算了吧,没钱,听说那要花不少钱?”
“贵的咱们搞不起,哥带你去找便宜档次低点的,几十块钱就可以,还有更低的,十几块钱的,不过那种可能有病,不敢去,搞不好染上病后就划不来了,其实吧哥给你讲,好婆娘差婆娘在床上关了灯都一样。”
大权十分好奇:“力虎哥,你说这贵的睡一次要多少钱呀?”
“这就难说了,几百几千几万都有,听说有的歌星电影明星睡一觉要十几万块钱哩,我最贵也就搞过二百块钱的,完了之后感觉差不多,划求不来,还是便一点的好,怎么样想去吗,哥这有钱给你垫上,下次发工资了还我就行,唉、前段时间不是发钱了吗,你的钱呢?是不是平安给你收起来了,看样子你很怕他呀,要不把他也叫上咱们三个一起去玩一次?”
“你别胡说了,平安哥才不会去哩,我不是怕他,平安哥有本事、对人也好,我佩服他。”
“是的,平安这人我也觉得不错,就是太清高了,做事太认真,不随和,看不开事,你说这人一辈子吃点喝点、找点乐子多好,说不定哪一天两腿一蹬就过去了,大权你还小暂且不说,他多大了家里没有媳妇,也不想女人,整天的不是看书学习,就是干活,你说他身体是不是有啥毛病呀?”
大权截住了他的话:“你知道什么呀,乱讲一起,平安哥为了心爱的女人伤透了心,差点命都没了,按他说的什么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我也不懂啥意思。”
“噢、还有这等事,反正没事给我讲讲,过两天哥请你吃饭。”
大权觉得没啥好隐瞒的,就把平安和向燕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力虎听后惊讶地说:“我的天哪,原来是他呀,早就听说过,你说的那个向燕我见过,是向老师的女儿,我在阳山县中学上学时都说向老师的女儿长得漂亮,我们几个同学还专门跑去瞅过几眼,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扎两支小麻花辫,活泼可爱是个美人,后来听说她为情而死,真是可惜了,我们还在想能让她殉情而死的小伙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竟然是平安呀,佩服,我真的佩服,唉、我还听说了他许多事,听说他学习很好,没考上大学就是向老师的缘故?”
“他们那些事我知道的不是很多,以后别再谈这些事,他不愿意谁问。”
“知道了,也就咱们兄弟两人没事聊几句而已。”说来也怪,力虎自从知道了平安这些事后反而对他更加敬重了,对平安的仰慕之情顿时埋进了他的心底,后来做什么事,他多听平安的意见。
过了不久,力虎突然发现发现自己脖子上生了一些芝麻大小的红色疹子,奇痒无比,开始他并不在意,想着过段时间就会好,但是半个多月过去了,不仅没好而且还印了一大片,整个脖子上都是,他这才意识到拖不过去了,得去看医生,听说去医院不仅要挂号,检查,化验打针等等十分麻烦,而且还要花不少钱,他想找一个花钱少的还简单的办法,刚好在工地的大门上贴了一张小广告,专治各种皮肤病,皮肤瘙痒,药到病除,还是祖传秘方,花钱少治大病,想想可以去试试,于是就记下了地址,刚好离工地也不远,过两条街就到,在一城中村里,于是下班后带点钱就找上门去。
诊所就在村子的狭窄的街道中间,这里房屋密集,外来人员混杂,力虎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是一间不大的门面房,门口挂了一张蓝底红字的招牌,写着祖传秘方,专治各种皮肤病等等,和广告上宣传的一样,力虎很谨慎地推开了诊所的铝合金玻璃门,要下三节台阶才能到屋子里地面,房子里陈设很简陋,进门后右墙边上放了一张脏兮兮的人造革的红色沙发,左墙边摆放了一张简单的办公桌,和几条木凳,门对面墙上靠放着一个不大的玻璃柜子,里面摆放了一些药品、注射器和消毒用品,这么简单不像一个诊所,力虎怀疑正在犹豫着想出去时,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伙从门外跳进屋里,微笑着说:“先生你好,请坐,你有什么事吗?”
力虎断定他就是身怀祖传秘方的大夫了,他正想离开时,小伙十分热情的请的拿着凳子放在他的屁股下面,力虎只好先坐下,接着小伙便开口了:“先生说说情况吧,在大夫面前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力虎觉得他是在审问自己一样,相应的自己倒是有些畏畏缩缩的,从口音上断定小伙不是本地人,具体哪里的一时很难分辨出来,转念一想管他那么多干啥,我是来看病的,他看得了就看,看不了就走,于是他放松了刚进门时的紧张心情,对小伙说:“你这不是看皮肤病吗,我脖子上长了些疹子,很痒,已经十多天了。”
小伙子站起来细细地看了一会问:“身上其它地方有没有?”
力虎回答:“没有,就脖子上有。”
小伙看过之后,退了几步,然后狡狯地问:“先生,你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去过不该去的地方,噢这样说吧,你接触过一些陌生人呢?”
力虎见不得他那副样子,生气的说:“你啥意思,我来看病,你看就是了,问那些与病扯不上半点关系事情干嘛?”
“先生你别误会,我只是在找病因,确诊一下我的判断。”
力虎又觉得他讲的有一定道理,但是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去过发廊***的事,再说了只去过两次就那么巧染上怪病了?他理直气壮的说:“我一直在工地干活,哪也没去过。”
小伙见他不太合作也没再问什么:“你这可能是一种疣,我先给你点药抹一抹,过两天看看,如果好了那就行,如果不见好转你再来我给你换个治疗方案。”他拿出一小瓶药膏来给力虎的脖子上擦了擦,接着将小瓶顺手递给了力虎说:“你拿回去每天涂抹三次就行了。”
力虎接过小瓶问:“什么药,多少钱?”
小伙笑着说:“这是我们自己调配的药,祖传的秘方不能告诉外人的,我们诊所讲究的是只好病后再收费用,这药你先拿回去用,效果好你来了我再收钱,如果作用不好你来我给你换药,今天就不收钱了。”
力虎不好意思的接在手中,接着又问:“你就不怕我不来给你钱了?”
小伙任然笑着说:“我们做大夫的治病救人,心存仁义,我好心治好了先生的病,相信先生是个讲诚信知道报恩的人。”
力虎谢过小伙,回工地的路上心里还有些内疚,觉得刚才错怪人家了,看来社会上还是有好心人的,回去后他便打开瓶盖,见里面装了多半瓶象齿轮上抹的黄油一样的膏状物体,一点味道也没有,其实小伙给他的就是装了半瓶的凡士林,他也不懂,便以为大夫给的是祖传的神药,每天坚持抹上两三次,油乎乎的很不舒服,几天后不仅病情没有好转,反而还有加重的迹象,他只好再次去了诊所。
力虎推门进去,里面除了那天见的小伙外,还有一个约四五十岁的男子也穿了一身白大褂坐在那里,这人到像是一名大夫,他神情沉稳,特别是鼻梁上架一副黑色的眼镜,显得很有学问,小伙见力虎进来很机灵的上前招呼他说:“先生你好,不知药用过后有效果吗?你来的真巧,今天我师父刚好来了,让他给你看看,我师父可是这方面的专家。”
力虎一听是专家,加上看这人的装扮不俗,立刻产生了信任感,他上前点头便说:“大夫你好,我用了你们给我的药好像没啥作用。”
那大夫站起来细细地看了一会,然后对力虎说:“把裤子脱了。”
这是命令的口吻,力虎正在迟疑时,这大夫又说:“这有啥害羞的嘛,在大夫面前没有隐私的,把衣服和裤子都脱了,我检查一下,快点。”
力虎乖乖的把衣裤都脱去,赤条条的站在两人中间,那大夫眼盯着身上转了一圈,又用手拿起力虎的**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然后说:“好了穿上吧。”
小伙提了一壶水,两人走到门外去给师父把手冲洗了一下,然后进来让力虎坐下,那人扶了扶眼镜对力虎说:“你这是很明显的性病,叫尖锐湿疣。”
力虎听后下出一身的汗来,他听人说过,那是男女之间传染的病,过去叫花柳病,很丢人的,得这样病的人没人瞧得起,大家都躲着他,不愿意和这种人来往,他心里十分恐慌,忙问:“大夫,你再仔细瞧瞧,我怎么会得这种病呢,你刚才说叫什么疣?”
“叫尖锐湿疣,小伙子,我不会看错的,这是科学,不能乱讲的,性病分很多种,比如梅毒、淋病、现在还有外国传染进来的艾滋病等等,你这只是其中一种,你若是不相信我说的,也可到大医院去检查嘛,不过有的医院没有这方面的科室和大夫,你可以多跑几家医院看看。”
黄力虎想着一定是前段时间到发廊去和那两个小姐发生关系传染给自己的,真他妈的倒霉,那大夫又劝他说:“小伙子,得了这种病要抓紧治疗,这种病传染性很强,不把根治好了小心传染给家里人可就麻烦了。”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力虎一心想尽快把病治好,他急切地地问:“大夫,我不是不相信你,我问问,这病能治好吗,得花多少钱?”
大夫提了提精神说:“能治,我就是专门研究治疗这种病的专家,你可以到其它医院去了解一下情况自己做个判断,然后再来找我,至于怎么治疗这个专业性很强,我告诉你也听不懂,你如果决定在我这里治疗我会保证给你治好,花钱嘛,不好说,我不能骗你,得看病情,还有用什么药才能定,价格不一样。”
“我是想叫你给我治疗的,不过你说说怎么个不一样?”
“行、我就给你说说,这种病是通过男女之间性传播的,是一种病毒,你懂吗?这种病毒在你身上有个潜伏期,这个时间有长有短,有些人的潜伏期可能要几年时间,目前看来你这还只是初期,这个时候治疗效果最好,如果不及时治疗,再发展下去,就会在全身长这种小疹子,特别在你的**部位,严重了就会溃烂,流脓流血,后期连尿都尿不出来,甚至于危机到生命,所以不能把病情耽误了,治疗方案嘛,我是采用中西医结合的办法,西药分两种,一种国产的,相对便宜点,国产的每一支四十块钱,每天两支,一个月大概两千多块钱吧,还有种进口的,就要贵一些,每支二百块钱,一天就要四百块钱,一个月就要一万多块钱,一般治疗要两到三个疗程,一个疗程半个月,大约一到两个月时间,这要根据病情和每个人的身体状况而定,现在不好说。”
力虎说:“这也太贵了,我哪来的这么多的钱呢?”
“那你就用国产的药吧,小伙子钱和生命比起来谁重要啊,得了病就要治,身体好了,钱以后可以再赚嘛,但是身体垮了要钱有啥用呀?”
“我就在你这里治,大夫看你给我优惠一点吧。”
大夫笑着摇摇头说:“小伙子,我已经给你的是成本价了,药品我进回来啥价就给你啥价,还没算注射费,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不小心得了这种病,心里怪难受的,其它钱我都没给你加,不相信你去几个大点的医院了解一下,做个比较,绝对比去我这里要贵两三倍。”
力虎从衣袋里摸出八十块钱来给了大夫,然后穿白大褂的小伙子让他趴在沙发上,给他打了一针,他起来提上裤子,告别了大夫回工地去了。
力虎出门后,年轻的大夫问:“师父,那小伙真听你的话,上次来我就想说他得的是性病,但是没敢讲出来,只试探地问了一句,结果他还生气了,你今天说他得了性病,他不仅不生气,反倒害怕起来了?”
老大夫把桌子上的钱一收,对他说:“你记住,干咱们这一行,不在于你有多大的本事诊断出他有什么病,而在于要诊断出病人的心思,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那是什么病,但是我摸清了他的心,要把他往这方面引导,他能到咱们这里来,说明他不敢或者不想到大医院去,一方面是为了省点钱,大部分人是怕自己得了脏病被人发现,他第一次来时你已经给了他暗示,给他的药没治好,说明他还是相信你的,我今天和他谈话时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他还是心虚,所以我就直接说出他最害怕的病,让他心里崩溃,再给他将一些深奥的医学知识,叫他摸不清深浅,在他疑惑之时可以刺激他一下,让他去大医院治疗,我看准了,他不会去的,因为他怕花更多的钱,所以就成功了。”
“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都是相同的药,为啥上次来的那个人和今天这个人你要到价格不同,上次你可是要的二百块钱一支呀?”
“这个你就不懂了,药厂是按药的成本定价格,咱们就不能这样了,咱们要按病人的心里承受能力来要价,这一小瓶消炎药批发来每瓶一毛一分钱,咱们就要看人定价,上次那个人西装革履的,一看就是个比较有钱的人,他能到咱们这个诊所来主要就是图个保密,花钱是次要的,所以我就收他二百块钱一支,今天这个小伙子一看就是下苦干活的工人,他一天挣不了多少,要的太多了他承受不起反而不治疗,所以就少收点,估计在他心里承受能力之内他就会掏钱治疗了,我算了一下,真的要打一月的针,要两千四百多块钱,看他一年能不能挣得了这些钱,后面看情况再定,对这些人要软硬兼施,见机行事,千万不可把他们惹急了,否则他会不要命的和你胡闹,那时候不仅挣不上钱还会出事的。”
小伙十分佩服的说:“懂了,师父。”
这个假扮的大夫不是别人,就是胡世英,他把阳山县针织厂的七百多万元的货物在很短的时间内贱卖成了一百五十来万元的现金后就溜到广州来,躲进了他前面开的几个小诊所来,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这地方谁也想不到,按说他已经吃穿不愁了,但是现在的胡世英行骗成为了他的乐趣,已经是他生活的必须了,在这个刚刚开放搞活的大时代里,各项制度法规很不健全,骗子的生存空间实在是太大了,他的脑子里不停的旋转着,一双眼睛总在捕捉机会,他发现随着开放搞活以来,社会财富增加了,许多人也有钱了,但同时性病也随着爆发式增长,一般的医院没有专门治疗性病的科室和大夫,病人得了这种病都羞于见人,不愿意到公立医院去就诊,他瞅准了这里面巨大的利益,便干起了这个行当,租一间门面房,到书店去买几本相关的书籍,记些专业的术语,贴一些小广告,这就算开张了,开了几年后,还招收了几个不知深浅、一心想发财的年轻人,号称是自己的徒弟,平时给他照看着门面,遇见一个上当的人就狠狠地宰人加一刀,黄力虎来的这个诊所已经是他开的第四个了,自从骗了阳山县针织厂的钱后,胡世英已经对这样小打小闹的生意瞧不上眼了,他在筹划着更大的骗局,现在只不过是在这里隐藏起来,避避风头而已。
胡世英的话对力虎成了精神上的梦魇,他无时不刻沉浸在性病的恐惧与悔恨之中,干活没一点气力,见了人也绕着道走,就是说话也不大方了,一心都寄托在诊所那个专家身上,每天想着如何能搞点钱去诊所打一针,尽快让病好起来,他把平安和大权身上的钱全部借去了,平安由于工作忙,开始也没在意以为他皮肤上长点疹子开点药抹抹就好了,但是他无休止的到处借钱就引起了平安的疑心,他私下问大权:“你知道力虎哥得的是什么病吗?花了那么多的钱还没治好,怎么还在到处借钱呢?”
“我也不知道什么病,就听他说每天要八十块钱去打一针,要打一两个月。”
平安疑心更重:“在哪家医院看的,就脖子上起点疹子要花这么的钱?”
“我问过几次,他没说,也就不好再问了。”
“嗯,别上当了,下次他若是去看病你有时间的话就悄悄跟着去,看他到什么地方去,回来告诉我,咱们替他操个心。”
胡世英的徒弟见力虎已经完全相信他们,为了尽快把病治好十分听话,而且钱似乎也不成问题,就想着在他身上套取更大的利益,这天力虎来打完针后就问他:“大夫,我已经打了二十多天了,怎么不见疗效啊?”
那小伙说:“我问过师父了,说你这病比较顽固,国产药的药力不够,可能病菌已经产生了抗药性,得用进口药效果才明显。”
这对力虎来说又是雪上加霜,他说回去想想,便摇摇头走了,回到工地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这可是一笔自己无法负担得起的费用,但是如果不按大夫说的做,一旦病情控制不住那将如何是好呢?那位专家说有可能还会要了性命,,不管怎么说性命比啥都重要,没办法现在只能去求平安了,他在工地有一定的地位,老板对他也不错,让他去给老板多借点钱应该没啥问题,刚好大权也给平安说力虎在一家很小的私人诊所看的病,力虎来找平安时,平安也没说不去求老板帮他借钱,而先对他讲:“我近来忙对你的病也没多问,这样我和大权一起陪你去诊所把病情了解清楚后,咱们再借钱治疗吧,千万别上人家的当了。”
力虎一想也好,事到如今也不怕他们知道什么病了,有两个兄弟一起去过问一下,也为自己壮壮胆,平安还让大权去把自己的存折上的一千多块钱全部取出来给力虎治病,没办法呀有病就得治疗,出门在外都不容易,相互都要帮着点,到了下午下班后,力虎引着他两人来到诊所,此时天还没黑,三人进去后,见那个小伙正在给一个中年男人说事,他们便坐在沙发上等着,平安环视屋内怎么看也不像大夫看病的地方,心中更加怀疑起来,力虎八成是遇到了昧了心的黑医生,就想着等会先盘问他一下看看有没有破绽露出来。
小伙突然见力虎带进来两个人,而且神情凝重,也不知什么来头,感觉有点不对劲,俗话说做贼的心虚,他顿时觉得来者不善,心里就开始盘算着如何来应对他们,送走那个中年人后,他便上前来打招呼,力虎也给他们做了介绍,接着平安就问:“大夫、请问一下,我哥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花了那么多的钱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现在又让用进口药才能治好?”
小伙打量了平安和大权一会,看他们穿戴都很一般,想着也是工地的民工,没什么来头和见识,就装着一幅大夫腔调唬弄他们说:“噢,他得的是一种性病,叫尖锐湿疣,这主要是男女之间发生不干净的性关系传染得来上的,这个病比较顽固,不太好治愈,目前国内没有特效药,你兄弟体内的病毒已经产生了抗药性,就是说国产药对这种病毒没有效果了,所以建议他选用进口药。”说着他走到柜子边上拿出一小瓶药来在平安眼前晃了晃,说这是进口药。
平安站起来顺手拿过药瓶细细地观察着,小伙本不想给他,只是证明一下这就是我们用的进口药,见平安拿去了心里很不痛快,就问:“你能看的懂么,快给我,这药贵的很。”
平安也真是看不懂,见他急着要回药瓶,觉得很可疑,又问:“这个瓶子上什么中文字也没有,就一张白纸上打印一个英文字母,谁知道这是什么药,又如何能证明它是进口那个国家的药呢?”
小伙被问住了,一时也没法解释,心想一个干粗活的民工懂什么呀,一定要在气势上压倒他们,否则再让他问就可能露馅了:“你懂什么呀,是不是几口药不由你说,你没必要知道,我也没这个义务来教你。”
见他话语不对,平安就争执起来:“你说这样的话就不对了,我们看病花两三千块钱,用什么药我们问一问难道不应该吗?”
“不是不应该,你的这个问题我如何回答你呢?给你讲医学你能听的懂吗?我是个看病的大夫,没有义务给病人普及医学知识,再说了,又不是你自己来看病,问这么多干嘛,快把药给我。”
平安争锋相对的说:“虽然不是我看病,但是我哥看病,作为兄弟不应该问吗?另外你作为大夫也有必要给我们解释一下,我们虽然不懂,可总有懂的人。”
小伙一听急了,不仅没把他们压住,反倒搞得自己没了理由,气急败坏地挥手来夺平安手上的药瓶,一下没拿上,他就大喊到:“去去去,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病人,我还不给你们治了,把药给我你们出去。”
看他露出破绽来,平安料定他心里一定有鬼,正常的大夫不会是这样的一副德行:“唉大夫,病治到一半怎么能不治了呢,我就问了几句话你急什么呀,你不会是心虚了吧。”
小伙冷笑一声:“哼,我有啥好心虚的,是你们找上门来叫我治病的,不是我拉你来的,看不看病是我的自由,你们这个病人太难伺候了,我还真不想给你们看了,你们另请高明吧,把药给我你们快出去。”
平安认真地把拿药瓶的手往回一缩说:“那可不行,花了那么多的钱,说不治就不给治了,哪有这种道理呀,不治了也行,那把以前花的钱退了,我们就走,不然咱们找有关部门去讲讲道理去,也了解一下你到底给我们用的啥药。”
小伙瞅准时机一把从平安手中抢回小药瓶,很不理智地将药瓶摔在地上打得粉碎:“我就是把药扔了也不给你们治这病了,你们能怎样?给你们治不治病那是我的权力,还要跟我讲道理,想退钱那不可能,吃进嘴里的饭还能吐出来吗?药都给病人打进屁股里了,你们能给我变回来吗?”
这一举动让平安三人十分震惊,这么贵的药怎么就被他打碎了,平安想他们这个诊所不是骗子也一定有问题,于是就说:“看来咱们之间一下说不清楚,要不去找个讲理的地方让人家评评理。”
小伙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有点鲁莽,但此时他不能服软,否则就有可能暴露骗人的行径,他便大声叫到:“评就评,难道我还怕了你们不成,唉我可告诉你们,别在这里找不自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知道我们老板是什么人吗?再胡闹事可没你们的好果子吃,至少也要叫警察来把你们三个关上几天。”
平安见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已经拿警察来吓唬人了,脸上一阵冷笑说:“好啊,我们正想叫警察来解决问题哩,你快点去找吧,我们在这里等着。”
小伙见这一招没有吓住他们,由于闹的比较厉害,门口围观了不少人看热闹,小伙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只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此时他见大权人瘦小,就上前去把大权往外推:“去、给我滚出去。”
大权虽然瘦小,但是从小干活,一身的精肉,他一下没推动,再次用力推了一把,大权本能的反抗了他,左手一轮想避开他的手臂,他觉得没用多大的力气,只见小伙身体一歪,没有站稳,仰着身子后退几步直倒向后面的玻璃柜子上,撞碎了玻璃,自己摔倒在地上,玻璃柜也是个便宜的旧货,也随着倒下,砸在那小伙身上,玻璃都碎了,瓶子滚落一地。
大权吓蒙了,呆呆地站在那里,平安和力虎也大为惊讶,赶快上前来扶起柜子,拉小伙起来,玻璃碎片在他脸上划过两到口子,还渗着鲜血,小伙见动手不是他们的对手,外面也没自己的帮手,硬来定是要吃亏的,于是就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装死,力虎再叫他就是一言不发,大权小声问:“会不会死了?”
平安也害怕起来,他摸摸小伙脉搏后说:“还有心跳,可能昏了,死不了。”
力虎忙拉过平安小声说:“还不快走,一会来人了就走不了啦,快跑吧。”
平安一时也慌了手脚,不知该不该跑,他被力虎拉着叫上大权,围观的人让开一条路三人快速地离开诊所,在回工地的路上大权还心有余悸地说:“这下完了,那个大夫会不会真的死了呢,那我要给他抵命也活不成了?”
平安的心里也发虚,但是他还是安慰大权说:“这人又不是豆腐做的,就那么一个玻璃柜子倒在身上,不会有事的,一点外伤而已,刚才拉他还在动,他一定是在装死,想讹咱们了。”
大权说:“要不咱们回去看看那个大夫好了没有,把事情和他讲清楚。”
力虎忙说:“好我的傻兄弟,这时候回去找着去挨打呀,哎、这下完了,他师父回来肯定要报警,或者要叫人来找咱们,到时候他们说咱们砸了他们的诊所,损失几千几万,咱们三个脱了裤子也不够赔他呀,赔不起警察会把咱们拘留起来的,要我说还是别回工地了,咱们直接跑吧。”
大权吓得瑟瑟发抖,平安说:“就这么大点事不至于吧,讲清楚不就完了。”
力虎说:“怎么不至于,警察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抓起来再说,那家伙真的有个好歹来,咱们光是医药费就掏不起,死了咱们三个都要坐牢。”
大权听后更是惊恐万分,拉住平安说:“力虎哥说的对,万一死了呢?那人一看就不是个善良之辈,我可不想就这么去坐牢,平安哥我想回家去。”
平安思考一会说:“那好吧,可是咱们还有三个月的工资还没结哩,这样吧,他们就是找我们,估计今晚也找不到工地来,咱们现在装着啥事没有的样子回去,你两个去收拾东西,我去找老板看看,把事情讲清楚,看能不能结一点工资回来,然后不管多晚咱们就在这里集合,离开广州再说。”
他两人同意,然后三人分头行动,工程老板并不在工地住,平安不知道他在何处,但是知道他所住宾馆的电话,他找了已电话亭给老板打了过去,这个老板看好平安,还想培养他委以大任,一般情况下平安提出的要求他都能答应,现在平安把刚才的遭遇给老板如实讲了,希望老板能理解,平安说他们三人如果不离开工地,一旦警察来了也会被抓走,还会牵连到工地,所以为了不给工地找麻烦还是先走为好,即使警察来了,完全可以说我们三个人是普通工人,已经几天没上班了,这样对工地没一点影响,老板听后觉得走了也好,但是提到钱时,就开始哭穷,推诿说甲方一点钱也没给,自己身上只有十几块钱了,一时间难以解决,另外还说你们三个突然离开也给工地造成很大的损失等等话语来搪塞他,平安觉得老板想赖掉这三个月的工资,时间紧张也只好不要了。
大权和力虎回到工棚里收拾好东西,力虎让大权抱着先溜出工地,自己想着反正要走,以后也难见上一面,就跑到工长那里去哭着说,平安刚才让车给撞了,现在送医院去救治,问题不大,就是要再做几个检查,自己身上钱不够,看看他有没有现钱去应个急,工长听是平安要用也没多想,把身上的二百多块钱拿出二百来交给力虎,出了门后他又跑去找到技术员,还是刚才编的理由,技术员和平安的关系不错,就和旁边的两位一起凑了四五百块钱给了力虎,让他快去。
三人在约定的地点见了面,坐上出租车去了火车站,见到向北面的火车就买票坐上,当夜就离开了广州市,火车启动后他们一直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力虎总以为暴露了自己得的是性病,怕他们嫌弃自己,言行上很谨慎,不大方,但是平安和大权始终和以前一样对他,这让他陪感温暖,等情绪安定下来后平安问大权:“车票花了多少钱?咱们现在就那点钱了,要节约着用。”
大权说:“我取的钱还没用,票是力虎哥买的。”
平安突然问:“唉,你不是没钱了嘛,那里来的钱买车票呀?”
力虎就把自己临走时骗了工长和技术员六百多块钱的事给他们讲了,两人听后相对瞅瞅啥话也没说。
平安三人离开诊所后,那小伙以为他们没有走远,还躺在那里装死,围观的群众见他一直没动,不知内情,有人便打电话报警,胡世英住的离这里不远,此时没事想到诊所来看看今天挣了多少钱,在远处便看到诊所门口围了不少人,他不知内情不敢进去,在外面观察半天,听说闹事的人已经跑了,知道没什么危险这才进来,见到屋里一片狼藉,小伙见到师父后带着委屈挺着流血的脸大声哭了起来,讲述了刚才的经过,胡世英正要劝说徒弟时,突然来了两名警察,站在门口就大声问:“谁在闹事呀?”
胡世英见不得警察,顿时惊慌起来,心想这小子真不会处理事情,再怎么闹也不能报警呢,这不是老鼠往猫窝里钻嘛,他正在犹豫之时,徒弟就给警察讲:“下午来了一个病人,还带了两个年轻人,进来非要说我们的药贵了,要我们退钱,砸了东西还打人,把我打昏过去就跑了。”
警察问:“是哪里人?”
“好像是附近建筑工地的工人,不是本地人,那个得病的年轻人姓黄。”
警察又问:“具体是哪个工地的?你两人谁是老板呢?”
胡世英见躲不过去了,陪上笑脸说:“我是,不过刚才我不在,情况不了解。”
两个警察嘀咕了几句话后转过来让他们两人跟着一块去几个附近的工地找人,胡世英不想把事情闹大了,就说天黑了不方便认人,警察生气了:“你们报了案,我们是为你们服务的,我们都不怕黑,你到怕黑,什么意思呀?”
胡世英忙解释:“不是同志,我是怕太麻烦你们了,另外我没见过那几个人,就是去了也不认识。”说着他从衣袋里摸出二百块钱来给他们每人一百,警察接到钱后便说:“你不认识人那就算了,叫这位年轻人去吧。”
看着徒弟坐上警车走了,胡世英心里想着事情怎么会这样呢?他把诊所门关上,忐忑不安地坐在里面大口大口的抽着烟,琢磨着该如何把这事唬弄过去,若是警察查出来这里骗人卖假药该怎么办呢,不是要吃官司吗?他心急如焚,千万不能让他们追查下去了,否则拔出萝卜带出泥来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行等会儿警察来了给他们再塞点钱求他们别再查下去了,就说自己救死扶伤吃点亏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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