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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宝在开放前就在农村走村串乡偷偷地倒腾些土特产生意,刚开放时做生意的人少,生意比较好做,两口子便大显身手大干起来,那时山里的村民不了解行情,陈东宝的嘴能说会道,收购的价格很低,利润还真不错,赚了不少钱,后来两口子就在县城边上买了一院旧房屋作为仓库,部分用来住人,这两年来做生意的人渐渐多了,竞争十分激烈,大家相互压价利润也就薄了,都说生意越来越难做,部分人有后台在**要点政策,或者能找上关系去银行贷上款,在收购季节价格低迷时大量囤积些货物,待到价格高位时再出手,这样就能多赚点,外地来阳山县的客商也愿意和货物多的人谈生意,陈东宝两口子由于资金不多,还是按照老套路来做自然生意就不如以前了。前几年为了改变现状,陈东宝也到南方许多地方的农产品集散地去试探过,想找个大客户与人家联手,引资进来共同把生意做大,跑到地方不少,也认识了不少的人,但就是没有找到比较理想的合伙人,生意也做了几件,特别成功的没几次,有时还陪出老本来,媳妇陈芳就不停地叨叨他:“人家现在做生意哪一个不在上面找个靠山呀,要点政策和搞个项目,想法子到银行贷点低息款子,要不了几年就发的不像样了,你倒好整天跟个孙子似得累的吐血也落不了几个子,这两年手上的钱是越来越紧,一年不如一年,说起来你还是阳山县第一批出来做生意的人,过去还常常给别人谈你的生意经,羞不羞人啦,在别人眼里还以为你有多少钱哩,其实也就是混了个肚儿圆,再这样下去过两年跟着你我们还要喝西北风去,你也该换个思路了。”
陈东宝也烦:“你说的尽是些废话,我也想去找个关系,比你想的早,可是提上猪头找不到庙门,你以为那些能搞到项目能贷上款的老板是咱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呀,去仔细打听一下,都是和当官的有亲戚或者利益关系的人,一般的人就别做梦了。”
“唉,你不是说见到高中同学向涛了吗,你还请他喝了两次酒哩,听人说向涛和县委书记的女儿结了婚,现在在**里工作,好像还是一个什么厂的厂长,何不去求求他,你们当年还是同桌哩,关系不错,他应该会帮你的。”
“上学时关系倒是最好的,但是我估计找他作用不大,这家伙我了解,不太帮助别人,是个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主,别看他装的很正直,其实十分的自私,另外现在咱们和他相差太悬殊了,找他聊聊可能还行,要他帮忙还是算了吧。”
“我说你这人混不大就在这里,现在社会谁还会给你白帮忙呀,当官的哪一个不爱财,找他谈事也是做生意嘛,他有权力给你办事,你给他好处就完了,他给别人也一样的,老同学好说话,不去试试怎么就断定不行呢?”
陈东宝想想媳妇讲的也有道理,应该去试试,何况那次和向涛在阴水河边见面他对自己也十分的热情,谈的也不错,过了两天他提了些土特产来到厂里,工作人员把他带到向涛的办公室来,听说是陈东宝来了,也不能不给同学点面子,猜测到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来求自己办事的,向涛招呼他坐下,没等陈东宝开口,他先谈起了这个厂子现在把自己搞得是焦头烂额,倒了一大堆的苦水,陈东宝也是个机灵人,见面就说这些那是在封自己的口,于是他就闭口没提任何要求,只说是想念老同学了,没事过来聊聊,两人就没有防备的说起了闲话,向涛这才好奇地问:“唉,你一年收购那么多的货物,会不会积压卖不出去烂在手里?”
陈东宝说:“不会呀,我是资金不足,资金够的话收再多也能推销出去。”
向涛十分感兴趣:“唉,讲讲你是如何销售出去的?”
陈东宝又开始吹上了:“老同学,若是论学习我十个也比不上你,但是论起做生意你就比不上我了,生意那是门学问,要想做好得有好多的技巧,另外还要能吃苦才行,一个货物要卖出去就要研究市场,同样的东西,有些人的价格高还能卖得出去,有些人的价格低反倒卖不出去,这就要研究需要这个货物和人的心理,具体情况要具体对待,这一两句也说不清楚。”
几句话听的向涛动了心,忙叫秘书来给陈东宝沏茶,现在厂子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产品滞销,分别排了几批销售人员出去,但是结果都很不理想,目前有上千万的产品积压在库房里,工人还在生产,库存越来越大,欠账又多,资金极度紧张,过年时本来和岳父大人商量好,准备年后调离厂子,但是章锦山年后和县上有关领导协商后阻力很大,目前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接这个烂摊子,原来向涛给罗信成谈过话让他来接班,开始罗信成心热的不得了,后来被曹副县长骂了一顿,说:“你傻呀,向涛他们翁婿两人把牛偷了,让你去拔木桩子,明眼人都看的来那个厂子迟早要垮台,你争着去当个替罪羊吗?就干个副职算了,有好处落点,没有就这么混着,不要得罪向涛也别出什么注意,等有机会把你搞到轻工局去。”所以他就推说自己不行没接这个班。
章锦山也没办法,很明显向涛一离开针织厂立刻就垮了,所以向涛暂时还离不开,既然走不了,厂里的工作还要继续维持下去,刚才陈东宝的话让向涛突发奇想,何不叫陈东宝来帮着搞搞销售,他虽然以前搞得是农产品,但是他走南闯北也许多年了,天南地北的熟人多,社会经验丰富,加上他脑子灵活,应该比厂里那几个通过关系来的新手强得多,说不定他还能给厂里带来转机呢,于是他就问:“老同学,我们厂的羊毛衣现在销售出现一些问题,依你看来问题出现在哪里,你能不能卖的出去呢?”
陈东宝一愣,没想到向涛会提出这个问题来,他应付着说:“这个我没接触过,不能给你胡说,但是生意场上有句话,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只有没找对的路子,只要把产品定位好,价格合理,找对销售渠道,肯定都能销售出去。”
向涛心里一热,似乎找到了救星,他马上说:“东宝,既然你这么讲,肯定有些门道,我想让你来我们厂搞销售工作,你愿不愿意干呢?”
陈东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一是到底卖不卖得出去自己心里没底,二是不知道向涛给他什么条件,此时不能轻易答应,就象平时谈生意一样得和对方熬熬价格再说,另外还要征求一下媳妇的意见,她同意才行,正在此时副厂长罗信成来了,对向涛说去县**开会的时间到了,再不走就会迟到,向涛忙给陈东宝说:“今天实在对不起,我要去开会,改天我请你和陈芳吃饭,刚才说的事你回去好好和媳妇商量一下,过两天我来找你具体谈谈。”
向涛的车顺便把陈东宝捎一段路,他下车后小跑着回到家,立刻和媳妇谈起来此事,陈芳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两口子一夜都没睡觉一直琢磨着,后来陈芳问:“你是当家的你来决定吧。”
陈东宝说:“以前都是搞的农产品买卖,对于工业产品没接触过,不了解行情,一点经验也没有,另外也不知道向涛给的什么条件呀?”
陈芳说:“开始做生意时也是啥都不懂,渐渐的就上路了,不去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不能因为不懂而止步不前,不管什么东西销售的道理和方法应该是相同的,也许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哩,搞得好一年就发啦,向涛也没说什么条件,咱们可以和他谈嘛,谈的好咱就干,谈不好不干就完了,大不了赚的多再给向涛分点红利,有钱大家挣嘛,现在社会就这样,不吃公家的那能发大财呢。”
陈东宝觉得媳妇讲的有理,于是决定去和向涛具体谈谈条件,陈芳说:“你别去找他,等两天看他来不来找你,他若是来找你说明他很心急,到时候条件自然要优惠的多。”陈东宝点点头,很佩服媳妇的心计。
果然一天后下午时向涛来到她们家里,三个同学见面说了一阵笑话,然后他两人坐下来谈事,陈芳去准备酒菜,陈东宝为了说明自己见过大世面,能力强,就给向涛吹,在全国各地都有做生意的朋友,并且讲自己到海南的经过,去福建的奇遇,在武汉如何智斗骗子,在广州和外商谈判,还有在西安和地痞打架等等如数家珍,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生意的向涛来说就像是听传奇故事一样,最后陈东宝说:“根据我的经验,咱们的产品应该还是很有市场前景的。”
说心里话向涛不管是处于虚荣心好面子还是真心为厂子好,他并不想这么灰溜溜的离开针织厂,陈东宝的话给了向涛很大的希望,听起来也顺耳得多,以前只要听到有人说产品质量不行,没人要这类话向涛心里很不爽快,自己千辛万苦搞出来的东西怎么就不行呢,此时他就决定要用这个老同学:“东宝,既然你说的这么好,干脆就来厂里搞销售吧。”
陈东宝马上面带难色地说:“老同学,按说呢我应该帮你这个忙,谁还没个为难的事呢,但是呢······,唉我就直说了吧,我不像你有工资拿,我要养活一家人,我可知道销售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吃苦受累还要脑子灵活到处去求人,遭人白眼不说,就是卖出去了还要操心货款能够要回来等等,另外销售是靠关系,刚开始才去铺路肯定业绩不理想,时间长了才会有业绩,不好干啦。”
向涛忙说:“是的,你说的对,这些我知道,我不会让你白干的,你看这样行不行,厂里每月给你一百块钱的基本工资,一个工人一月也才几十块钱,然后你的差旅费按规定给你报销,另外按销售总量给你提成,我们厂销售人员都是按百分之二提成的,但是他们没有基本工资,咱们是同学就给你个基本工资。”
陈东宝听后心里暗喜,有基本工资还报销差旅费,这样还可以在推销厂里的产品时加点私货,顺便推销一些自己的农产品,不过一说就答应似乎显得太好说话了,于是他就对向涛讲:“老同学,这基本工资和差旅费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就按你说的办,可是这个提成好像有点太低了,你要知道,我们出去不仅要住店吃饭和坐车,我还要对大客户送礼请客,关系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这些费用不好向厂里要,只能自己出了,所以提成就该高点,这样积极性也才高嘛,你想想有没有道理呢,所以提成应该到百分之五。”
向涛思考片刻说:“这个我得回去商量一下,估计你说的五难度大,提到三或者四是有可能,这是我最大的权限了,你若同意,明天到厂里来,找罗副厂长办个手续,然后立刻就可以上班了,早上班早见效益嘛。”
“那我和她商量一下再定。”刚好陈芳端上来酒菜,陈东宝就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陈芳说他:“还和我商量啥呀,你就去帮帮向涛吧,只要你尽心尽力办事,到时候老同学能亏你吗?”
“看、还是你媳妇说的对,有见识。”三人说笑着喝起酒来。
第二天中午陈东宝就到厂里去,当时向涛不在,安排罗副厂长接待的他,与他签订了一份协议,又给他详细的介绍了所有产品的型号和价格,最后他在财务上借了几百块钱的差旅费,背上十几件样品就回家了,两天后陈芳给他准备好行装他信心满满的就踏上了销售之路。
陈东宝对服装领域一点也不了解,也没什么门路,他是空有一腔发财的梦想,出了门就象一只无头的苍蝇没有目标的到处乱撞,他先去西安再到到武汉跑了一些大型的商场,也去过汉正街,接着又到广州去转了一圈,一二十天时间结果自己的产品销售的干干净净,厂里的产品一件也没推销出去,在这段时间里他才慢慢的了解到产品的问题所在,这种机器织的羊毛衣就是淘汰产品,早已经过时了,说抵挡货吧,价格有些高,所以没人要,向涛搞这个厂子明显就是个亏损企业,他现在后悔前面给向涛吹的太过分了,跑了这么久一件也没推销出去,手上还有一大把的住宿费和车票要报销哩,回去后如何开口报销呢?总不能说你们的产品有问题吧,自己一定要有点收获才行,想来想去他就跑到西安去把厂里以前寄存在一个客户那里的衣服取了一些出来,在西安街头和一些商场门口摆起了地摊,按出厂价销售,快一个月时间卖出去大约二百多件,通过自己销售他也总结出许多人买衣服并不懂产品质量,只关注价格,只要便宜就有人要,他觉得厂子应该走低端路线,在购置原料时就不要用羊毛了,直接买些便宜的原料,把价格降下来,这样才会有出路,这是给厂子做的一份市场调研报告,不枉拿他们这些差旅费,也算对得起老同学,出门快三个月,也该回趟家了。
胡世英坐在车上慢慢地回忆着,当年如果不是唐思南硬逼着胡世海尽快的把她调入他所在的 一一三五厂的话,胡世海也不会那么急冲冲的离开玉龙公社,出去后他计划着到外面再搞些钱在思南快临产时回到玉龙来,编些瞎话来骗骗她,就说单位有机密任务耽误了,到四川去生孩子看来时间来不及了,就陪着她在玉龙卫生院把孩子生下来,这女人一有了孩子所有心思就会放在孩子身上,给她调动工作之事就会是次要的,自己也可以在玉龙这世外桃源和这个美丽的小妖精好好的生活几年,到时候若是发现自己在骗她,想着为了孩子也不会与自己大哭大闹,说不定和自己也就这么凑合着过下去了,打定主意后,胡世海先去了一一三五厂区附近,把那个接电话的老头交出来,又给了他一点钱,说如果那个女的再打电话来找他,就说厂里有紧急任务出差了,别的什么话就以保密为由回绝她,然后他就去了重庆,再一次行骗过程中被公安人员当场抓住,经过审问发现他原名叫胡世英,在广元老家还有案底,后来就把他押回原籍审判,多项罪行并罚判了胡世英七年徒刑,在公安局交代罪行时,他没敢未提在阳山县和唐思南的事,这些年他也很少回家,服刑期间家里也没有人去看望过他,都觉得是件丢人的事,胡世英孤独的在监狱里熬了五年多时间,后来监狱里给他减了一年多的刑期,出狱回到农村家里,看着家里一贫如洗的样子心里十分内疚,村子里别人家这些年都搞得红红火火,自己家是最穷的一个,两个娃儿都没怎么上学,在家里老婆娃儿都不待见他,原本想好好的待在家里把日子过好,但现实很残酷,村上的人歧视他们家,再努力干活,整天累的象牲口一样也换不回来大家的一点好脸色,加上这些年干农活也少,体力也不行了,他实在忍受不下去,觉得还是外面混着轻松点,一天早上胡世英推说下地干活,衣服口袋里装了两个干馍,其他啥也没拿,见没人注意再次偷偷地踏上了浪迹天涯的生活。
出监狱后,胡世英突然发现世界变化太大了,国家这些年大力推行改革开放政策,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极大的调动了国人摆脱贫困想往富裕生活的欲望,人们疯狂的追求财富,在这个全民经商的年代里,都开始做起了生意,但是有几人懂得经商之道,政策和法规的缺失给了许多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机,胡世英正适合在这样的社会里浑水摸鱼,行骗是他最擅长的生存技能,一出门他就屡屡得手,他天南地北的到处行骗,得手后他又隐藏一段时间,后来他又在广州市里小街道边租上一间屋子,开个专治性病的诊所,到处贴一些广告,还是祖传秘方,他也不知道在那里搞几样消炎药混在一起,这就是祖传秘方了,生意有时还不错,对于那些生活不检点得了性病的人,怕被人发现,不敢倒正规医院去就诊的人,就会主动找上门来,正所谓无知者无畏,治不治得好没关系,他总有一套骗人的说辞,那有包治百病的大夫,不过钱你得掏,万一闹出事来,他就换一个地方租个门面又从新开一个,搞得好时在广州市内开几个这样的小诊所,找一个年轻的徒弟把门看着,一般的小生意徒弟就解决了,遇到一个大生意徒弟应付不了就给他打电话,他亲自来处理,胡世英不仅开诊所看病骗人,有时候他觉得这样来钱太慢,偶尔也出去到其它地方瞅机会干上一票大的,事成之后又回到广州的小诊所销声匿迹一段时间,谁也抓不住他,正所谓大隐隐于市。
行骗是一个技术活,它与抢劫大不相同,虽然都要有强大的胆略,但它主要靠的是脑子而不是蛮力,首先要设计一套严密的程序,不能出错,而且还要一颗慧眼找准受骗的人,并且要会发现这人的弱点,要让他相信你,主动把财物拿给你,最后还要会隐藏自己,要让所有人找不到自己,在这方面胡世英是个百炼成钢的老手,这次他又回到阔别多年的西安骗了一个内蒙做皮货生意的老板,腰里装了三万多块钱,本应该快速地离开西安市,但是他突发奇想,乘车到阳山县来看看,一是这群山之中正好可以躲避一段日子,二是玉龙公社那里有他最美好的回忆,那个唐思南的肚子里还留着他的骨血,如果正常的话那孩子也该有八九岁了,想起孩子的妈他心里又激动又害怕,她一定恨死自己了,可那是一个让男人爱不释手的女人,和她生活的那段时间是他最精彩的人生,这辈子还没遇过比她更美丽更风骚的女人,前两年出狱后他不敢来找她,现在手上有钱了,想着她不会跟钱过不去吧,即使她恨自己不见自己,给孩子点钱想着她也不会拒绝的,于是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乘上了去阳山县的班车。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胡世英走到哪里都有种恐惧感,这也是他长期积累的不安全感养成的习惯,一上车他就对车上的每个人观察一番,看看他们的举止言行,穿着,以及带的什么行李,吃喝的那些食品,男人抽的什么烟等等,以此来判断每个人的身份,对自己有没有潜在的威胁,经过仔细的查看之后觉得车上没什么可疑之人,就对前排那个青年人感兴趣,他的穿着比一般人要好许多,但是见他行色匆匆,大包小包的行李不像是一个国家干部,从他上车就数了一大把的车票来看,这是要报销的凭证,胡世英断定他是一个单位搞供销的人,车行到半路时出了点问题,司机停车下来修理,旅客们都下来活动活动身体,陈东宝也下来正在一僻静之处方便时,胡世英也走了过来站在一处方便,他望着远处的群山带点南国的口音感叹的说:“真是好风景啊。”
从上车陈东宝就发现这个中老年人与众不同,他西装革履,头发梳的溜光,面部修得十分干净,鼻梁上架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皮鞋擦的一尘不染,手上提一个黑色的牛皮包,坐在那里显得很有实力,又带点文雅之气,陈东宝走南闯北多年,这种派头就是南方做生意大老板的标准样子,阳山县很少有人这种装扮,所以他猜测他不是阳山县人,若是上面下来的**官员,象这样的派头,要么有专车送,要么也会跟个随从,他显然是一个人,那么他到阳山县去干啥呢?陈东宝猜不透,由于胡世英高傲的坐在那里,他不好意思搭腔,此时正好与自己说话,陈东宝立刻转身笑脸搭话:“就是、就是,先生听口音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以前来过这里吗。你是走亲戚来了,还是出公差呀。”
胡世英说:“唉,我是第一次来,当年一位老朋友下放到阳山县玉龙公社那地方教书,十几年了很想念他呀,一直很忙没机会见面,现在有点空闲时间,想去看看这位老朋友是否安好,以了却心中之夙愿。”
“噢、在玉龙乡呀,到了县城后还得坐半天班车才能到,今天怕是不行了,你还要在县城住一夜,明天才有班车去。”陈东宝说着拿出一包带过滤嘴的香烟,抽出两支来递给胡世英一支,他发现刚才在车上这青年自己抽的是不带过滤嘴的普通香烟,就知道这是招待人用的,现在社会上跑销售的人员都是这样,身上装两种烟,见什么人发什么烟,看来这青年对自己蛮好的,胡世英一笑顺手拿出自己进口的三五牌烟来说:“我不太习惯抽别的,来你抽我的吧。”陈东宝认识这是三五牌香烟,阳山县没人抽,在南方有钱的老板都抽的这种烟,他忙双手接过烟,胡世英又拿出一个黄灿灿精致的打火机来,只听到‘仓啷’带着金属清脆的响声,打火机打开,上面冒着谈蓝色的火焰,这潇洒的举止让陈东宝佩服和向往,两人点着了香烟,陈东宝虽然见过这种烟,今天还是第一次抽,猛然吸了几口后呛的他咳了几声:“这外国烟,劲还挺大,先生你在那里高就呀,看你这派头,一定是个做大生意的大老板。”
胡世英随着他说:“谈不上高就,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啦。”
“象先生这样的老板如果说是混饭吃的话,那我们就是要饭吃的叫花子了,不知先生具体做什么生意呀?”
胡世英不了解他具体干什么的,就笼统地说:“做点农产品进出口贸易,偶尔也做一点国内的贸易,做生意没有具体的货物啦,什么行情好就坐什么啦,不知小兄弟在那里高就,看样子也是个生意人,我们是同行啦。”
“哎呀,我这才叫混饭吃,不怕大哥笑话,我过去一直在县上也是搞农产品生意的,也是什么好做就做什么,我这是小打小闹,不能和大哥比,这两年县上的生意不好做,我现在给县上一个针织厂里推销羊毛衣,以前不知道,搞上了才发现更难做,真是愁死人了。”
“小兄弟客气啦,生意无大小,只要有钱赚就可以做,现在搞推销工作可是个热门行当啦。”
陈东宝觉得这个老板还能谈的来,就向他诉起苦来:“大哥你是不了解,俗话说隔行如隔山,真是不假,我以前搞农产品,虽然是小打小闹,但是路子熟悉,还能过的去,自从搞了这个生意后才知道更加难做,我跑了两三个月了,卖出去的产品还不够我的差旅费哩,这回去不好交差哟。”
胡世英慢慢的了解些情况,问了他的姓名就劝他:“陈兄弟别着急,做生意不能急,得用心琢磨,等待机会,只要找对了门路慢慢会好的,俗话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啦,我当年开始做贸易时比你可难多了,但是我坚持一个原则就是真心对待每一位客户,这么多年下来认识了不少大老板,也交了不少朋友,现在就顺手多了,别灰心小兄弟,唉能不能把你们的东西让我看看。”
陈东宝的包里还有两三件样品,便取出来给胡世英,他翻来翻去的装着一副很在行的样子,此时他是在琢磨着是不是一次绝好的机会?最后试探性地说:“陈兄弟,你说的很对可能是你们厂当年产品定位时出现了方向性的错误,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厂里的领导吃了人家的回扣,上了人家的当,现在社会上欺骗行为太多了,这话就咱们兄弟说说就算啦,不过也不是绝对没有销路,让我看来想想办法还是可以找到销售渠道的,中国的市场很大啦。”
陈东宝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哎呀、今天可是遇到贵人了,我就说嘛,一上车我就看出来大哥和一般人不一样,大哥贵姓呀?”
“哦,鄙人姓华,叫华万雄,我的名片用完啦。”胡世英顺口编了个名字。
“没关系,华大哥,到阳山县后你的一切开销我包了,还请您给我指点指点。”
胡世英爽快一笑:“陈兄弟,你也太心急了,说有销路不一定现在就有办法啦,我不能胡说,我得拿上样品给我各地的分公司的人员看看,让他们去市场做个调研工作,一个地方和一个地方不一样,我看这个羊毛衣只能在北方才好销售,你拿到广州肯定就没人买,等把这些了解清楚后我才能回答你。”
“是是是,华大哥,一看你就是个有能耐的人,你在各地还有份公司呀?”
胡世英不屑的一笑说:“看你说的,没有全国各地的分公司这个销售网络,我进口的产品如何销售呀,求人不如求己啦,这些分公司也是我们的市场调研人员啦,有什么产品,每年需要多少都由他们给我做计划我还要到国家有关部门去要批文,如果从国外进口还要到国家去搞配额,很麻烦的,我在北京的王府井,武汉的汉正街,西安的康复路,还有上海、广州、天津、郑州等等大城市都有分公司,唉,家大了事就多,所以我很忙很辛苦的,这碗饭不好吃啦。”
听得陈东宝云里雾里的,他已经来不急分析华老板话的真实性,他觉得他不会骗自己,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机遇,自己一定要抓住:“华老板华大哥,你到我们阳山县来了就是客人,我应该尽地主之谊,这样吧,到县上后我去叫我们厂里的车送你去玉龙乡,另外我们县上还有个阳山很好玩的,回来时我陪你去转转,然后请你到我们厂里去做客,顺便给我们厂的产品做个指导工作,你看行吗?”
胡世英很认真地说:“陈兄弟,虽然咱们是初次认识,但是我看你这人挺实在,我也爱和诚实的人打交道,咱们今天相遇也是一种缘分,我一定帮你这个忙,以后有机会咱们可能还要好好合作啦,不过我这人有一个原则,在事情还没办成之前,我不愿意打扰别人,这样大家都安心,等我把调研工作完成了,咱们在商言商,双方都按规矩来,你到时候给我这面一个好价格,不能让我手下的人被忙活啦,这次我只是来看望老朋友的,我们两人都很重感情,只想和朋友单独见面叙叙旧情,有外人不方便啦,你出来时间也久了,先回家忙你的事,你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等我忙完了就和你联系,如果有时间去你们厂子里看看也可以,如果没有时间就下次吧,咱们后会有期啦”
陈东宝一直处于被动一方,也没办法,求人嘛只好听人家的话了,这次在班车上邂逅华老板,虽然暂时还没有销售一件衣服出去,但是给厂里请来了这么大的客商也算是自己的奇功一件,见了向涛也好有个交代,他希望华老板能早点联系自己,然后带着他去厂里炫耀一番,让大家知道自己不是在胡说八道,也给向涛争争脸面,最好以后华老板再打开销路,那以后自己在厂子里说什么大家不都得听吗,于是下车回家后,陈东宝一直在家里等待华老板,同时也在编造自己与华老板是多年的老朋友在一起合作过几次生意的故事,准备讲给向涛听。
胡世英下车与陈东宝分手后就住进了一家宾馆,躺在床上就在琢磨,这次到阳山县来到路上竟然无意中钓到了这么一条大鱼,不管以后能不能吃到鱼肉,现在看来鱼儿饿得慌了,有点饥不择食,这种情况下更要谨慎行事,先凉他几天再说,现在不能太主动,目前先把来阳山县的主要事情办了再说,他一直都想着与唐思南重温旧梦的那一刻,第二天一早他就坐上班车去了玉龙乡,一路上胡世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次不管思南怎么对自己,就抓住一点他爱虚荣的心,同时用钱来砸她,不信她那么贪财不会被钱打得跪在自己面前,到了玉龙卫生院后,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周围观察了一番,近十年了这里依然是老样子只是人员都换成了新面孔,都不认识了,胡世英说要找唐思南时,几个人都摇摇头说没这个人,最后一个护士说让他去找找金院长问问,胡世英开始不想见他,但是不通过他就找不到唐思南,这些年来他任然在这里当院长,真是个不倒翁,于是他只好往后院走去,此时金胖子正好往办公室走来,胡世英一眼就认出了他,这家伙越来越胖了,就象是把猪膘肉贴在他身上一般。
金胖子很远就见到一个穿着很有派头的人朝里面走来,开始他以为是上面下来的领导来院里检查工作,正想上前招呼时,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脸上还露出怪异的笑容,这个面孔似曾相识,一时记不起来,那人先开口:“金院长你好啊。”
听见这个声音他的记忆顿时恢复了,瞬间他魂不附体,吓得他一身的肥肉乱颤,惊出一身冷汗来,双腿软了,差点没有站稳,走到面前见到金胖子惊恐的目光胡世英又说:“金院长,你是贵人多忘事啊,不认识我啦。”
金胖子哆嗦地说:“你是···胡···你不是出车祸···还活着···?”
“什么车祸呀,这不活的好好的,是单位出了点事,唉,唐思南呢?”
到底他和唐思南谁在说谎金胖子已经分不清楚,这两口子都不是善茬,谁都惹不起,他现在不想参和她们的事,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于是他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强装笑容说:“你走后不久唐大夫就调到县城的医院去了,有八九年没见过她了,不知道现在哪里上班。”
胡世英说:“噢,是这样啊,哎金院长,那小孩呢,你知道情况吗?”
“小娃嘛···当时唐大夫是回家去生的,具体情况没人知道,娃儿我们都没见过,哎,胡同志,你先到办公室坐一会,我要给乡**送个材料,领导催的紧,一会就回来,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啊。”金胖子觉得事情比较复杂,不敢乱说话,想着这件事一定要通知唐思南一声,也不是想在她面前买好,只要不引火烧身就阿弥陀佛了,在医院里不好给唐思南打电话,他马上找个借口去了乡**,找到一个边上没人的电话机就拨到县疾病防疫站,今天刚好思南在上班,她拿起话机后只听到金胖子神秘兮兮地问:“身边有人没有,说话方便吗?”
多少年没有联系过了,突然打电话来还是这副腔调,思南觉得很奇怪,但是也想不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找自己,于是就骂他:“怎么今天想起打电话来了,老色鬼,还没死呀,有屁就放。”
思南的骂声让他很舒服,金胖子在电话这头一笑说:“托你的福,还没死哩,唐大夫有件重要的事,胡世海到玉龙来找你啦。”
猛然听到这个名字思南还没反应过来,这些年生活安逸过的顺风顺水,把早年那些窝囊的伤心事忘得干干净净,停顿了一会她的脑海里断断续续的想起来往事,顺口说:“胡世海,他不是早死了吗?”
“哎呀唐大夫,没有死,他现在就坐在我的办公室里,我不会认错人的,他还打听你在哪里上班,我不敢说,现在乡**来给你打的电话。”
思南相信金胖子不会欺骗自己,早已愈合的伤疤突然又被戳上一刀,提起这个人,她恨之入骨,自己的青春,还有女儿都毁在他的手里,此时杀了他的心都有,把他碎尸万段也解不了自己的心头之恨,既然你又找上门来,那老娘就不能轻饶你,具体该如何操作她心里一团乱麻,此时金胖子又追问了:“喂,唐大夫,你还在吗,我现在该怎么回答他呢?”
“噢,金院长,这样吧,你什么话也别对他讲,就对他说我在县城工作,具体什么单位别说,叫他自己打听吧,他什么时间离开玉龙你通知我一声,这件事你的嘴可要严实哟,如果多说一个字的话,我可轻饶不了你。”
“哎呀唐大夫,这些事我懂,你就放心吧。”他回到卫生院后按照思南的意思告诉了胡世海,并要请他吃饭,胡世英怎么好意思呢,他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的小盒来,里面是一块电子手表,在南方这种东西不值什么钱,但是在这里可是稀罕物件,对金胖子说:“金院长,多年不见很想念你们,过去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今天一并认错了,这件小礼物不成敬意,望你收下做个纪念,我这次来玉龙的事还望你不要对别人讲起,以免麻烦,行了我该走了,后会有期。”
金胖子不敢收他的东西,但是胡世英的话很硬,他不知道这家伙的来头,就机械地接在手中,嘴里还傻傻地说:“我知道、后会有期。”送胡世海到医院大门口,见他走远后,金胖子叫一个护士小姑娘跟上胡世海看他干啥去了,直到小姑娘回来告诉他说那人上了去县城的班车,这时候他又给思南拨通了电话,汇报了胡世海的去向,至此紧张的心才放松下来。
思南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往事不堪回首啊,这辈子就是太相信男人了,被两个男人骗得差一点就死在这穷乡僻壤的茫茫山林之中,还失去了心爱的女儿,想起雪儿她就有种扎心的痛,害得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身边连个子女也没有,这个猪狗不如的臭男人,竟然还有脸面敢这么大胆的来找自己,他是来找死,不好好出了这口恶气今后怕是没有顺心日子过了,但是如何报复他得慎之又慎,手段厉害了会不会弄死他,到时候还要惹上人命官司,他这个人渣贱命一条到无足轻重,但是自己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跟他以命相博划不来,自己得不偿失,整的轻了却解不了心头之恨,另外现在也不知道这个大骗子的底细,要是他找到自己耍起了无赖,搞得满城的风言风语的大家都知道我以前那些丢人的事,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呢?这更是吃了大亏,所以自己还不能露面,只能找人暗地里教训一顿,让他心中明白为啥挨了打,但是没有证据抓不住人,今后永远不敢再踏入阳山县半步,思南考虑再三觉得向刚是个最好的人选,自从余哲林给他安排在城东派出所上班后,他来过家里几次,与自己还挺投缘,这孩子不像他哥哥那样,他胸无大志,做事没有什么原则,贪财好色有些小聪明,但是他敢不敢做这些事思南拿不准,得试探他一下,于是她立刻给向刚的派出所去了电话。
向刚接到电话,思南说这会不忙就过来有点事商量,他找了一辆摩托车骑上很快就到了思南的单位,找到房间后敲门进来,开口便问:“唐姨,有啥事?”
思南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关爱的说:“瞧你累的一头汗水,快坐下歇歇。”她端上一杯茶水给他喝了,又拿自己的毛巾给向刚擦汗,向刚有些拘束:“唐姨,我自己来吧,有什么事你就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去做。”
思南把毛巾给他手上,停了片刻说:“向刚,我还真的与上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而且还不能叫外人知道,需要悄悄地办。”说到这里她便停下来了。
向刚立刻说:“唐姨,我的口风很紧,你放心吧。”
思南又说:“这件事吧,有可能还要违反你们公安局的纪律。”
“什么纪律不纪律的我才不管它,唐姨,我的工作就是你们给的,我记得你们的好,你就说吧,只要我能做的保证去做,就怕我干不了那就···。”
思南见时机到了就说:“难道是不难,我想过了,叫别人去我还真不放心,就你去正好,这样一件事,我老家有一个过去的熟人,和我们家闹点矛盾,都记上仇啦,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都算了,没有想到他竟然到阳山县来找我了,我特别恨这个人,不想见他,想教训教训一下他,出出我这口恶气,另外让他滚出阳山县去,永远不要再来了,这事要悄悄地做,不能叫其他人知道。”
向刚听完舒了一口气:“就这么点小事呀,还是个外地人,唐姨看你刚才紧张的样子我还以为要杀人放火哩,你放心,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非打他个半死不可,让他爬出阳山县城去,哪他现在住在那里呢?”
“具体住哪里我也不清楚,还得你去各个宾馆招待所找,不过派出所找个人还不容易吗,这个人原名叫胡世英,有时候也叫胡世海,现在叫什么我也不清楚,有可能用别的名字,是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中等个子,四川口音,穿戴的挺气派,像个做生意的商人,就这些,我想你再找一个人去吧,两个人方便些,去时穿上警服好办事,如果有人问就说他是个流窜咋骗犯,你们在办案子,你放心,万一出了什么事我给你们兜着,去找你们所长、局长都没问题,不过现在别让人知道了,还有一点在那人面前别提我的名字,知道了吗。”
“知道了,现在我就去找人,晚上就去办。”向刚正要离开时,思南叫住了他,拿出一千块钱给他:“把这个那上,办完事后和朋友出去喝几杯。”
“唐姨,你这是干啥,见外了吧,我怎么会要你的钱呢。”
思南生气地说:“这不是给你的,是让你请朋友喝酒的,你不拿上就别去了。”
向刚只好拿上,回到所里找了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平时关系不错的同事,下午去酒店吃了一顿,天快黑时两人就到各个宾馆去找人,因为穿的是警服,宾馆的服务人员都很配合,小县城里外来人员不多,没跑几个地方就找到了和胡世海相仿的男人,但是此人却登记的名字叫华万雄,向刚想唐思南说的果然没错,乱用姓名看来这家伙真不是什么好人,于是他两人就上楼去敲开房门,胡世英开门见识警察,立刻脸色煞白,双腿就哆嗦起来,不过房间灯光昏暗没被向刚他们发现,胡世英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警察,一见到穿制服的心里就发慌,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就象老鼠见到猫一样,瞬间伪装起来那高贵的气派消失不见了,点头哈腰地让他们进来,心里还在想难道这次西安的事败露了,警察这么快就追到阳山县来?不会呀,警察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也许是公安局的人例行检查吧,于是他强装镇定,跟在向刚两人后面从容应对。
向刚两人进来后,他朋友关上房门站在门口,向刚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观察了屋内的情况,确定他是一个人,就问:“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到我们阳山县来干什么呀?”
胡世英当然不敢说实话,他还在猜测警察来的真实用意,于是编谎话说:“我姓华,叫华万雄,到阳山县来找一个多年没见的朋友。”
向刚瞅瞅他又问:“男的还是女的,找到了没有?”
“是男的,原来在玉龙乡当老师,可是几年前他已经调走了,没有见到人。”
向刚盯着他的眼睛,胡世英心里发虚躲开他的目光:“你给我编,我就是玉龙乡的人,是玉龙乡的学校毕业的,你说是哪位老师,姓啥叫啥?”
胡世英记忆力很好,在玉龙公社时听说过张泽汉的故事,于是他就说:“叫张泽汉,原来是上海一个大学的教授。”
向刚听后就断定这家伙在说谎话,上海的大学教授怎么可能来到玉龙乡这鬼不拉屎的地方教书呢,他对胡世英笑笑说:“你就给老子编,啊真会编。”
“没有编,这事真的,我们是老朋友了。”
突然间向刚一大巴掌抽在他的脸上,胡世英被打翻在床上,当时就蒙了,一下没有了反应,鲜血从嘴角浸出,向刚还骂到:“你个驴求日出来的,叫你不老实,敢在老子面前说瞎话,再敢乱说,今天就打死在这里。”说着又踢了两脚。
胡世英与警察打过不少交道,有蛮横不讲理的,有脾气暴躁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没说几句话上来就拳脚相加,这更像是黑道上的打手,他慢慢的清醒过来,这样子肯定不是西安那事情败露追来的警察,如此的下狠手一定是金胖子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了唐思南,是这个妖妇安排的,既然她已经找到自己,隐瞒也没必要了,否则会招来更多的毒打,于是便说:“警察同志,我说实话,其实我叫胡世海,是来找唐思南大夫的,我两人有点事情要谈。”
向刚又是狠狠的几脚踹在他胸口:“我让你胡说八道,怎么又是来找唐大夫的,你到底是来干啥的,不说实话今天老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向刚和他同事又把胡世英拖到地上,在他身上一阵的狂轰滥炸,打得他瘫软在地上一丝不动,如同死猪一般,同事说:“行了吧,别出人命就不好收场了。”
向刚见桌子上放着的香烟,拿起来一瞧说:“这老东西真他妈的会享受,还抽的是外国人的烟。”两人也打累了,向刚便拿出胡世英的烟来一人点了一支,悠闲的抽着烟歇歇气。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胡世英在地板上蠕动了一下,慢慢地睁开眼睛,瞅瞅坐在床边的两个年轻人,后悔极了,怎么想着到阳山县来找唐思南呢,这个心狠手毒的女人,虽然当初是自己欺骗了她,但是也是一心一意的的对她好啊,那两年弄来的钱也全部花在她身上了,哎算了不想这些事了,今天不把小命丢在这里就是万幸了,现在该如何躲过这一劫呢?
向刚见他醒了,朝他脸上吐口烟圈挑衅和嘲笑地说:“怎么样,刚才舒服不舒服,起来坐会儿,等我们休息好了接着再来。”
胡世英一听立刻吓的尿裤子了,马上哀求说:“求求你们们别再打我了,有什么事你们就说,我一定照办,我本来就有病,刚出医院没几天,再打几下我就过不去了,谁叫你们来的,我出比她多一陪的钱给你们,求你们了。”
向刚笑着说:“嘿,想拿钱来哄我们,你有多少钱能买你这条命?”
“那你们说咋办,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和你们也无冤无仇,就是犯了什么错也不至于死吧,真的求求你们了,你们有啥条件可以提嘛。”
向刚见他哀求的样子觉得好玩,就吓唬他:“我们就想把你扔到河里喂鱼吃。”
“别别别,求你们行行好绕过我吧,我包里有钱,在枕头下面,有两万多不到三万块,你们拿上,就当是我的卖命钱吧。”
向刚不信,走到床头翻开枕头拿出宝来一看,十分惊讶,我的天这家伙说的是真的,随口便问:“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钱,该不会是偷的吧?”
“不不不,我怎么会干违法乱纪的事呢,这些钱是我前几天在西安刚收回来的货款,绝对是我自己的,你们放心拿走,给我留一点路费就可以了。”
向刚动了心,想着这么多的钱工作多少年也挣不到,反正现在给唐思南把仇也报了,她不会知道这人有钱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发笔横财,于是他对胡世英说:“你既然这样有诚心,我们也就放过你,不过你听好,明天一早赶快给我滚出阳山县去,今后不准再来,你要放老实点,一旦被我发现你没听我们的话,那就不是今天这样子了,懂了吗。”
胡世英忙说:“我懂,明天一早就走,谢谢你们了。”
向刚把他包里的钱全部装到自己身上,在床上扔下一百块钱,然后两人匆匆离去,找到一个僻静之处,他拿出一千块钱递给朋友说:“这一千块钱就当是你的辛苦费吧,余下的我还要给人家交差哩。”
那个同事不要:“这钱我不要,说真的我怕惹事,谁都知道你后台硬,出事没啥了不起,我就不一样,稍有点事就麻烦了,你放心我也不会把这事讲出去的,朋友之间帮个忙常有的事,有空请我喝顿酒就行啦。”
向刚硬往他手上一塞:“你怕个鸟啊,是不是嫌少呀,我给你讲,我也只有这么大的权力,你不要就是瞧不起人,快拿上。”
同事知道自己不拿点钱,向刚不放心,于是就接过钱,两人在此分了手,向刚那着钱跑回宿舍,偷偷地把钱包好藏了起来。
向刚两人离开后,胡世英忍着剧痛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躺在床上,他微微地**着,这样能缓解一下疼痛,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是起不来床,服务员来打扫卫生时他才让服务员去给自己买了点止痛药,吃下后过了一会才有些好转,他细细地擦看了自己身上的伤口,多处红肿,都是内伤,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就是两颗牙齿被打掉了,脸上还有些肿胀,现在吃饭走路都成问题,怎么离开阳山县呢?突然想起了陈东宝来,于是他试着给他打了电话。
陈东宝回到县里后,一直犹豫着去不去厂里,他是想等着华老板联系自己了两人一块去厂里,也好给领导说说这事自己给厂子拉来的大客户,以掩盖自己这两三个月平淡的业绩,没想到第二天就在街上碰见了罗副厂长,躲不过去了只好上前打了招呼,当天下午他就来到厂里,简单地给向涛汇报了这次去了那些地方,做了什么工作,重点讲了请来了以前认识的华老板,向涛要到是现实的成绩,对他大吹大擂这个连影子的没有的华老板不感兴趣,就问他:“你把那个华老板说的那么神,能耐那么大,人呢?”
“他先去玉龙乡看望一个老朋友,好像是以前在那里教书的老师,完了之后再到厂里来,大概两三天就回来了。”
向涛也不能断定他话语的真实性,想着再等两三天吧,到时候看他还怎么说:“那你就回去好好地等着吧。”
陈东宝回到家里,就坐在电话机旁一刻也不敢离开,就怕接不上打来的电话,这可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心里一直期盼着华老板能给自己打个电话,至于以后能不能销售出去产品那是以后的事,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吧,电话铃声终于响了,听到是华老板的声音他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放下电话他一路小跑地来到宾馆,推开门见华老板躺在床上,他急忙询问病情。
胡世英说:“哎,第一次来阳山县就运气这样不好,朋友没找到,他多年前已经调走了,回到县上后已经太晚,怕打扰你就没联系你,晚上想去街上吃点夜宵,顺便转转,没想到被几个年轻人劫了道,不仅抢了我的钱,还被打了一顿,就成现在这样子啦。”
“华大哥,你报案了没有呀,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没有,当时天黑,人都没有看清楚,我这人不爱惹事,吃点亏就算啦,害怕他们有同伙跟着,就回来了。”
“我们这小地方,可能华老板你太显眼了,一看就是有钱人,出去被人盯上啦,才引来这无妄之灾,这样,华老板我先送你去医院治病,然后咱们再报案,要不以我们厂的名义报案,就说你是我们厂里请来的客商,这样公安局的人重视点,我们厂长关系很深,公安局不敢怠慢。”
胡世英那里敢去报案呢,他马上说:“谢谢你陈兄弟,还是算了吧,丢的钱不多,就不必报案啦,我这伤也不严重,休息一两天就好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现在还没吃饭里,你看能不能给我买点吃的。”
“没问题,光说话了,把你吃没吃饭这事忘了,我马上就去,你再等一会。”
陈东宝出了宾馆,找了一个饭馆炒了四个菜,打了两碗米饭拿上来,不一会胡世英就吃了个精光,见他吃的香陈东宝也很高兴:“华老板,我觉得还是要报案的,钱是小事,抓住那几个坏人起码给你出口气呀。”
“陈兄弟千万别报案了,这件事你就听我的吧,原来是想到你们厂里去看看,出了这事我也没心情,所以这次就不去了,陈兄弟对不起你啦,我们这就算是朋友啦,以后有机会在合作吧。”
陈东宝急了:“华老板别呀,你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十分气愤,你万一不想报案那就依了你,可是你来我们这里的事我已经给厂长说了,而且说你是我请老帮我做销售工作的广东大老板,你要是不去我不好给厂长交代,华大哥你这几天的一切费用由我来出,包括医疗费,你看怎么样呢。”
胡世英暗自高兴,但是装着一副很无耐的样子:“既然这样,我就不能叫陈兄弟为难啦,就明天去你们厂吧,今天这个样子去了也不好看啦。”
陈东宝答应了,他又下去买了一些外用药上来亲自给华老板敷上,让他在这里先休息,自己跑到厂里给向涛和罗副厂长汇报了华老板的情况,并建议以厂里的名义向公安局报案,叫公安人员抓住抢劫犯,给华老板讨回公道。
真的来了个南方的大老板,向涛他们还是非常高兴,没想到这个老板竟然遇到了这样不堪的事,对于陈东宝的要求向涛想了想说:“对华老板的不幸遭遇我也十分气愤,但是人家再三地要求不报案,咱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咱们也没法报呀,连具体的时间、什么地点、被抢了多少钱物、抢劫犯的特征都不清楚,让警察怎么去抓人,如果去报了案到时候在抓不住人那岂不是更丢人,还是算了吧,罗副厂长你买些营养品代表厂里去宾馆看望一下华老板,听听他怎么说。”
他两人走后,向涛一直在厂里等着,快下班时罗副厂长回来给他汇报说陈东宝讲的都是实情,那个华老板的确身上有伤,看样子还不轻,半个脸都肿了,身上也有几处淤血是被人打过的样子,看那个派头像是个大老板,他本不想来厂里,是我一再要求下他才勉强答应明天来厂里看看,也答应尽力帮咱们找产品的销售渠道,明天我去接他,向涛听后十分高兴:“好的,那咱们就好好地接待人家,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也许他真的有本事能给咱们厂解决大问题哩,哎咱们县上的治安环境不好,对经济发展影响很大,有机会我得向县委提出这个问题。”
陈东宝这两天就在宾馆里陪华老板,生怕他会跑了似得,晚上也没走,他谈了许多关于厂里的事,胡世英通过闲聊了解了他和厂里的基本情况,从中判断出来这还是一条大鱼,从而准备好香饵,第二天早上罗副厂长叫司机去宾馆接华老板,经过一天多的休息胡世英的身体大有好转,陈东宝扶着他来到厂里,向涛一早也安排好接待工作,准备与这个南方的大老板好好的谈谈,突然接到县委的电话说市经委的领导一会要来县上视察工作,让他速到县委准备接待领导,这件事不能怠慢,他匆匆安排了一下厂里的工作就离开了。
胡世英到厂里来就由罗副厂长、厂办主任和陈东宝陪着参观和洽谈业务,为了提高接待水平,提高接待档次,专门选了两名长相俊俏、做事机灵的小姑娘为华老板服务,端茶递水,中午吃饭时也叫小姑娘陪着华老板左右,以解他的烦闷,胡世英不愧是**湖,在这一系列的活动中他把握的分寸恰到好处,在谈到产品质量和销售情况时,他的言语从不夸张、十分谨慎,他心里明白自己啥也不懂,言多必失,不夸海口,他要给他们营造出自己高深莫测气氛,叫对方莫不着头脑,他最后给罗副厂长说:“我现在没法给你们一个具体的承诺,我要拿上样品回去后给下面分管销售的人员,去各地研究好市场行情,然后才能作出决定,咱们再具体谈谈,现在说多了是不负责任,对咱们双方都不好。”这样的表现显得很务实,给人的感觉他不说一个弄虚作假的人。
晚上罗副厂长带着向涛来到宾馆看望了他,向涛客气地说:“作为阳山县人,对你在这里不幸的遭遇深感愧疚,我们真诚的希望你在这里多休息几天,把伤养好,一切费用由我们厂里来出,等到伤情恢复之后再请到我们阳山县的风景名胜去游玩一番,散散心。”胡世英婉言谢绝了:“向厂长年轻有为,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企业家,我十分愿意与你这样有前途的青年才俊合作,你放心这次回去一定把你们厂的事放在心上,在阳山县游玩就算啦,这次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公司还有很多的事要我回去处理啦,你们的好意我就谢谢啦,等下次吧,等我们合作成功,你们厂子赚了大钱后我要来好好玩几天啦。”
胡世英不敢在阳山县多停留,伤情稍微好转,就急着要走,针织厂把他在宾馆的费用报销了,走时他又偷着问陈东宝借了一百块钱路费,陈东宝说厂里还没给我报销哩,身上钱不多,要不到厂里多借点,他说不好意思再麻烦厂子,咱们兄弟之间好说话,这一百块钱以后见面会加倍还你的,陈东宝说华大哥你误会我了,只是想让你在路上多带点钱,胡世英说不用了只要到了西安就好解决了,陈东宝给他买了长途汽车票把他送上车,胡世英匆匆离去。
向刚把钱藏在自己那里,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个钱该如何处理,是自己私吞了,还是交给唐思南?两万七千多块钱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但是万一让唐思南知道了又该如何办呢?那时候自己不仅没脸见人,还失去了余哲林两口子这个靠山,为此他一夜都在做思想斗争,始终拿不定主意,不管怎样得去给唐思南汇报一下结果,第二天上午就去了思南的办公室,给她讲了整个过程,关于从胡世英那里拿钱的事几次话到嘴边又都咽了下去,他一直观察着思南的表情,完了之后思南热情地谢谢了他,说他给自己帮了大忙,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就来找她,思南又取了些钱给他,向刚没要,说给的钱还在,这种小事也不花什么钱,过两天再把那个同事请去吃一顿就行了,思南也没好意思多问胡世英的事,她不想惹太多的麻烦,只想教训他一顿,让他这种人渣离开自己远点就行了,只问了那个人走了没有,向刚说伤重可能一下走不了,思南思考片刻后说:“这件事我虽然料定他不敢去公安局报案,即使报案咱们不怕他,但是他这种不要脸不要命的人渣做些事难以预料,万一他想不通去公安局报案怎么办呢,这样就给咱们带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得辛苦你一下去盯着他,他若是乖乖的走了,那就万事大吉,他若是还赖着不走,我想有必要抽个时机再去敲打敲打他,让他尽快滚蛋,如果说你见他有往派出所走的迹象,你别出面,马上给我打电话,我来对付他,那我就叫他这辈子永远不要再离开阳山县了。”
见到思南说话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有杀父之仇一般,向刚立刻起身点头说是,出门时思南又跟上去给他包里塞了几百块钱,他没有多推辞开了门就走了,向刚心中也害怕这个胡世英去公安局报案,虽然局里有余哲林两口子撑着,但是让父亲和向涛知道了又要说骂奚落自己一顿,从刚才和思南的谈话中向刚判断出她并不知道那个胡世英有钱的事,只要自己死死地盯着他,叫他平平稳稳的离开县城,这个钱就是自己的了,所以要好好的盯着他。
向刚出来也没给所里请假直接到宾馆附近找个僻静之处守着,宾馆入住的人不多,进进出出的人一目了然,到了中午时见到陈东宝进去两次,这个人他认识,好像是向涛的同学,听说近来给针织厂搞销售工作,难道他也住在里面?向刚就悄悄进去发现陈东宝也进了胡世英的房间,向刚大吃一惊,想着大事不好,难道这个胡世英和针织厂也联系,越想越害怕,他被打的事向涛会不会知道了,万一他要是插手这件事那唐思南两口子也镇不住呀,向刚心急如焚就想着把这新情况告诉唐思南,让她想办法解决,正想走时又犹豫了,这次去见唐思南那就要把那近三万块钱的事说出来才行,不然会越来越被动,但是这么多的钱实在是舍不得,于是向刚想着先不要慌,再观察观察,实在不行了再说,于是向刚忐忑不安地盯着这里的动向,下午时见针织厂的罗副厂长提些水果来到宾馆,坐了很久,再到晚上陈东宝也来了,就一直没出来,始终没见胡世英出来,也没见公安人员进去,向刚断定这家伙肯定没有报案,否则公安局的人员一定会来了解案情的,此时他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放下去一半。
第二天早上,又见到针织厂的车接胡世英出来,向刚有吓个半死,他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该不会是去公安局吧,向刚急了就跟在后面,见到车开进了针织厂里,他不敢松懈,就在厂附近守着,直到下午车又把胡世英送回了宾馆,晚上向涛竟然也来到宾馆,向刚怀疑向涛是不是知道这事是自己干的呢?但始终没见到一个警察来过,看来事情还是安全的,这件事除了唐思南自己讲出去,否则别人是不会怀疑到我向刚身上的,又过了一天,他眼看着陈东宝亲自把胡世英送上长途汽车,向刚还骑着摩托车跟到阳山县边界这才放心的回来,虽然心是放下了,但是这两万多块钱他一直藏着没敢动用,总觉得这个胡世英很神秘,在他身上要出什么惊天大事,还是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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