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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君子以饮食宴乐]望着灰色天空,我心中充满愤怒的情绪,蓝色火苗在心口跳动燃烧。昨天和达夫吵了一架,今天仍然气愤难平。原因是在婚期约定上,两个人不能达成一致意见。达夫母亲坚持年前把手续办理结束,我希望再准备一段时间,等我的工作就绪。我和达夫已经恋爱两年,不喜欢达夫的方面,就是对自己母亲迁就,言听计从,妈宝本来应该是我最讨厌的,开始下不了决心分手,然后犹犹豫豫相处。
达夫在很小失去父亲,懂事之后,母亲是管家,所有事情安排要听母亲意见。
我认为是出自孝心,再往后就认为是没有主心骨。结婚要母亲圈定日子,没有和自己认真商量细节。结婚不能这样草率啊!
爱是一个自私的字眼,也是无法取代的独一无二的事物,是无法搀杂其它的东西的,相识后我们第一次在电话里吵架,回想起来手足冰凉,牙齿都在打战。达夫觉得很夸张,可能他觉得不可理喻,婚姻就是感情升华,家是必然的归属,何必为形式而大动干戈。我不择言词刺痛了他,面对我的问话,他没有任何回音。
他的妻子的标准来自古书:“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是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这指的是圣人的德行,可是被他引用为妻子的标准,我简单告诉他实现不了。父亲早逝缘故,母亲对他的影响很深。他母亲敏感而且坚韧,经历多年坎坷,性格磨蚀,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看法。阴郁天空撑起了遮蔽风雨的大伞,他对她始终保持仰望姿态。
中学时,老师要求大家书写自己最崇拜的人。他描写了母亲,一个冬夜因为自己生病,母亲送他上医院的场景。老师在全班朗读了文章,眼中闪闪泪光。达夫五岁,父亲撒手离开人寰,生活逐渐困顿。从未担负谋生担子的母亲在一家印刷厂当上了排版工人,从事校对,近二十年的时间逐渐走上了管理层。
达夫母亲出生于一个大家庭,和父亲的感情没有得到家庭允许,也自然没有得到家庭更多的祝福和照顾。达夫父亲去世后,外公外婆想把母亲接回家中居住,母亲拒绝了,过年时会穿着新衣给他们磕头拜年,年夜饭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倔强让他们受人尊重,自尊之下也饱受生活的折磨。
我有一个温暖的三口之家。父亲是普通话务公司职员,母亲是话剧演员,两个人都是生活中的路人甲和路人乙。几十年家庭经历了风风雨雨,与世无争没有太多的波澜起伏。我看了很多冒险的书,去过很多地方旅游,但远大志向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除了应付语文老师。
父母一辈子琴瑟相合,压马路、逛公园,从他们的身上感受不到生活艰辛痕迹,只有生活平实和稳定幸福感。父亲照顾家人无微不至,如卫浴间里面的毛巾必须两周一换,用柔软的毛巾洁面沐浴,床单和被罩必须两天一换,牙具两周一换。每半年要去旅行一次,虽然经济并不宽裕,只要略有节余,都要到餐馆打牙祭,说是学习一下手艺。
卧铺旅行,父亲会把帷幔带上,自制休息空间。为妻子和女儿值班,默默点根烟看着窗外的风景。后来我才发现很自然的事情,在那个贫瘠的时代,其他同学家庭和个人生活中是非常的难得,父亲付出很大努力。一方面母亲家境优裕,从小备受宠爱。另一方面他的人生观就是家人第一。父亲一辈子都是一个普通的事业单位的小职员,没有担任过一天的领导岗位。生活品位上,他持之以恒,这是极为不寻常的,是他最为用心的一件事业。
客人无不感慨我父亲的细心,家虽小却是温馨雅致。多年老夫妻,依旧保有的娇嗔天真,情感自然不饰琢磨。我心目中,父亲才是大众情人翻版,痴情女人追逐对象。轰轰烈烈的事业终究要归结到温暖的家,金钱物质和轰轰烈烈的事业有那么重要吗,每个人都要回归日常。
我偷看父亲当初写给母亲的情诗,其中一首,是写在手绢上的行书,
“我见君颜妩媚,花般柔。鼓瑟弹铗长身笑封侯。珠有泪,春水纹,留旧痕,青山易老雕栏守荒城”。
春水多情,青山怀抱,才是真正的爱情吧。
哲学家提出过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需要艺术?柏拉图的答案是我们不需要。
他认为,艺术是坏东西,它挑动感情,蒙蔽理智。亚里士多德则认为艺术是必须的,能给观众提供心灵净化,使人产生怜悯和恐惧,释放这两种最低落的情绪。然后,观众回到日常生活中。
是的,我们都需要回归。
我与达夫的相识在参加一名朋友的婚礼上,婚礼热闹非凡,曲终人散,出租车载了三个客人回家,车上只剩下达夫和我,达夫已经到了家门口,看见我孤身一人,他还是把我送到了家门口。
第二天,达夫登门造访,送还了我失落在车上的皮夹。
寒暄了几句,达夫就要回公司处理业务了,我看见了达夫的头发整洁,牙齿洁白,颈部紧致而细长,鼻翼没有油迹,肩部宽阔,袖口没有毛边,皮鞋光洁而且柔软,握手时手心很干没有汗,眼神中有星光闪烁。朋友婚礼长达三四个小时,他始终坐在我的周围,开始没有注意到他,五分钟的寒暄中便了解了全部。
往往是细节打动人心,很多人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介绍相爱的理由,常常有宽厚而泛泛的理由,如果比较,总会发现相得益彰的东西。
达夫说他记住是淳朴和自然,在公司里做久了,会厌倦故作姿态的人和事,每个人都要试图展现个性,往往失去个性。“能脱俗便是奇,作意尚奇者,不为奇而为异,不合污便是清,绝俗求清者,不为清而为激。”说我言辞谦卑显出气度,眉眼收敛,有温柔顺着鬓发散入耳际,让他怦然心动。
朱生豪先生写给宋清如女士的《鹧鸪天》:是第一首,
“楚楚身材可可名,当年意气亦纵横。同游办理呼才子,落笔文华绚不群。招落月,唤停云,秋山朗似女儿身。不需耳鬓常厮伴,一笑低头意已倾。”
约会是在一片幽静的古井边,市区公园一片静谧之地。我随意的依靠在回廊的栏杆上,看着游人丢下水中的硬币散落,想着第一次见面能说些什么。达夫看见的仕女脑子里满是信男信女的捐施,他说,我给他的印象是垂柳柔风,衣衫胜雪,恍若天人。感觉往往决定了一生。回首往事,往往是第一次沁人心脾,是最醇厚的滋味。如同朱先生的第二首《鹧鸪天》:
“忆昨秦山初见时,十分娇廋十分痴。席边款款吴侬语,笔底纤纤稚子心。交尚浅,意先移,平生心绪诉君知。飞花逝水初无意,可奈衷情不自持。”
在中学作文课上,老师常有以此命题的作文,把莫名感伤传递给学生,让人相信时间易逝。可感情往往不堪渲染,告别的毕业晚会上只有一个人哭,或者看见过去旧友伸手却忘记了姓名。比而言,我还是觉得“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是最恰当的了,意义不能强加与人。感情慢慢深入,那是第三首《鹧鸪天》:
“浙水东流无尽碧,人间暂聚易参商。阑珊春去羁旅怨,挥手征车送夕阳。梦已散,手空扬,尚言离别是寻常。谁知咏罢河梁后,刻骨相思始自伤。
节拍到不重要,关键是要有跳舞情绪,默契自然会踏上节奏。然而,婚期准备的争执,本来是一滴油滴,抹去就成了,都期待对方去作,油滴就慢慢散开,成了水面油膜,隔开了透彻的两颗心。
相爱便抱有期待,有期待就容易受到伤害。沮丧、忧郁、感伤、愤怒,把各种经历的情感彻底回忆体验了一遍,体内细胞剧烈消耗,眼神呆滞、面色苍白、神情恍惚,连拨一个电话也成了不堪重负的一项工作。尼采说,自己从来不为无谓的东西费心,了无牵挂,所以能举重若轻,看的透彻。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终究要上班,一件多么痛苦的事,请了一周的假,仍然恢复不过来。一周没有消息,要掩饰发黑的眼圈,沙哑的声音,要习惯性的问候,的确让人心痛。“人之过误宜恕,而在己则不可恕,己之困辱宜忍,而在人则不忍。”道理和感情两个词是不可掺杂的,情理情理,感情往往放在前面,不象圣人那样条理分明、经渭有序。两个人了解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为什么还要矜持过火呢,需要专注这些吗?心象铁匠手下的铸件,反来复去被冶炼。
想到一首诗歌:
“允许我沉醉,允许我哭泣,
允许我在这么远的地方,
把爱情掏出来。
如掏一丛夜来香。
面临星光的时候,面临深渊。
我一直是一个怀揣泥土的人,
遇见你,它就有了瓷的模样。”
打蓝球的人散了,一个女孩子上场,看见了我呆坐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打了一会儿,发现我目中无人、两眼呆滞,也就放开了,投入好几个三分球。篮球飞过来,我站起来拾起篮球拍了两下,用力扔进场去,女孩子作了个邀请的手势。我进入了球场,才觉得自己是武士,身上披着中世纪的铠甲,女孩子轻灵舞动。两人攻防,我不堪一击,定位投篮,不堪一击。结束后,请她喝饮料,知道了她叫莫言,是大学里的体育女教师。
莫言很健谈,替我拟订了健身目标。我长期伏案办公,难得活动一下,每天开始下班后去去体育场,坚持下来,一来二去,和莫言也就成了朋友。一天傍晚和莫言在体育场内,夕阳西下,聊着读书的话题,我突然想起纳兰容若的诗,便念给莫言听 :“青衫湿遍,凭伊慰我,忍便相忘 ——” ;临近结束,我顿了一下,莫言望着我,接下了最后两句:“料的重圆密誓,难禁寸裂尊肠。”
莫言抬头看着天,说自己最喜欢的人是纳兰容若,他空灵、高贵、痴情,一个人在一生中能拥有这样一份深情,也许就不枉此生了。
莫言给我讲了一个故事。1983年,杨开慧死去了53年,在长沙县板仓旧宅修缮时,人们从墙缝中发现了她在当年危机时刻藏匿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从此我有一个新意识了,我觉得我为母亲所生之外,就是为了他,假如有一天母亲不在了,他被人捉住了,我就要跟着他同享一个命运。”此时,毛**已逝世整整7年了,虽然有“我失骄杨君失柳”的深情,可是今生都没有看见杨开慧对他的眷恋。杨开慧有一首诗叫《偶感》:
“天阴起朔风,浓寒入肌骨。念兹远行人,平波突起伏。足疾是否愈,寒衣是否备,孤眠谁爱护,是否亦凄苦。书信不可通,欲问无人语,恨无双飞羽,飞去见兹人。兹人不得见,惆怅无已时。”
诗言辞简朴,倾注深情。
人和人如果真正相爱,其他的很多东西都会自然体会到,没有必要都需要知道,靠近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吧。
郁郁寡欢时候,凯琳递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首诗 :
“清琴再鼓求凰弄,紫陌屡盘骄马空。远山眉样认心期,流水车音牵目送。归来翠被和衣拥,醉解寒生钟鼓动。此欢只许梦相亲,每向梦中还说梦。”
都说凯琳潇洒,自由随性,所谓潇洒,往往是无奈,抓不住手才会放开。
家让我养成了依赖的习惯,达夫的沉默才能真正的伤害我。去普陀山游玩,在一个寺庙里看见的一段话 :
“伐树不尽根,虽伐犹复生,伐爱不尽本,数数复生苦。犹如自造箭,还自伤自身,内箭亦如是,爱箭伤众生”。
将这段话告诉凯琳,她看着我说:“爱人应该就是这样不甘心,情思纠结,缠绵悱恻,古往今来都是这样”。
美国作家丽莎·茵·普兰特说:“在习惯的支配下,我们对这个嘈杂的世界混乱的时空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劲。也许只有到临终的时候,才会悲哀的发现,一生原来是这么的不幸福。”拨开那些掩饰实质的面纱,爱才会清晰,爱才会完善,才会成为真正的爱。
菲茨杰拉德说过海明威,每次写一部小说就要换一个老婆。《太阳照常升起》、《永别了武器》、《丧钟为谁而鸣》和《老人与海》,一辈子走到尽头,他顿悟那个陪她度过最穷困潦倒的第一任妻子才是真爱。他在自杀前写到:“我多么希望在只爱她一个人的时候就死去。”我把这个故事告诉过很多男同事,可是他们笑着说,海明威经历过才知道,但是他们现在还是没有经历。
不知道自己这一生到底要什么样的爱情,所谓幸福更多的都是一部庸俗的连续剧。
我坐在办公室,心里有些落寞。台湾把恋人称为牵手,在孤单中沉湎了太久。从爱上一个人,到渴望与全身心的对话,到关上一扇门,封闭自己在困境中寻找出路,采用消极的方式,困惑将会越来越多,爱本来透澈清凉,涤荡灵魂,可是是不是恰得其反呢?走的是通往对方的内心之路吗,如果不是这样,彼此折磨对方什么。
想到一句禅语,“机息风清,月明风来”。
拨通电话:“今晚来接我好吗。”
他说:“好啊,可能会下雨呢,我会开车过来。”
雾霾散开了,隔着电话线感受到他的气息,温暖而亲切。
我喜欢日本的一首童谣,是金子美玲所做的诗歌《星星和蒲公英》中的一节:
蓝蓝的天空深不见底,
星星像小石头沉在大海里,
静静的等待夜幕降临,
白天的星星你看不见,
看不见它,但它就在哪里,
看不见它,但它就在哪里。
星星是我一直喜欢的主题。
喜欢谷村新司的《昴之歌》,谷村先生喜欢眺望星空,他的心一直被昴星团所吸引,歌曲中唱到的“昭示着宿命,散落的群星”,歌词清丽,富有哲思,在天文爱好者中广为流传。相比于太阳和月亮,遥远的昴星团中那些耀眼的恒星注定只有短暂的一生。在不到5000万年的时间里面,昴星团会不断的爆发超新星,这就是它们最后终将散落的宿命啊。
婚礼没有按期举行,婚前体检发现我有白血病。
替达夫编织了一件毛衣,希望能够带给他一点温暖。
三个月后,守在我床边的他,最后穿的是这件毛衣。上面有我绣下的青色莲花,这是我想到独一无二的标志,毛衣虽然不是很合体,但我尽力了,而且他的样子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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