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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需
“你是说你遇见了一位高人。”
“是大哥。你知道我们东北人很容易称兄道弟的,但能真正心里认可的大哥可不是表面的恭维!”
“晓得。”
“你觉得在故事中,这位大哥影响了你,像心灵导师那样?”
“不止。远远不止。”小凡叹了一口气,眼神慈祥,估计就像他“大哥”那样的眼神。
“接着讲吧。当时你看到那样一幅堪称惨烈的情状,你怎么想的?你怎么做的?”
“我自北来希永伫,君不见,高天流云别投影,变化人间谁能顾。”
“你写的?”
“不是。是一个酒鬼写的。”
“他也在你的故事里?”
“在,也不在。不在,也非不在。”
“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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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七想起众人的欢愉,想着老马头的眼神,看着满地的尸体,闻着呛鼻的血腥味,悲愤填胸。为亲人悲,为死人愤,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土人,但这个还算温馨的“家”没有了。
狼七突然想起马倌们说,天狼匪割人耳邀功,他们会把自己人的尸体拖走,或集中坑谷任土狼啃咬,或投河顺水;而天狼军则不同,他们也割人耳邀功,但自己人和敌人的尸体都是集中焚烧的。对,查看。
狼七端枪走了一小圈儿,还特意到给马饮水的石槽地儿看了看:尸体耳朵都少一只,但找不见敌人的尸体。这应该是天狼匪所为。回到马棚附近,狼七拖着老马头的尸体到了一堵土墙边,然后以背推墙。轰一声,老马头的尸体被残墙废土淹埋。一抄手,狼七抓过来一根木棍,用力插在土堆上,心想这就是老马头的碑吧。以中土礼,狼七对着老马头的“坟”长揖到地。转身上马,他要到最近的烽火台去。
烽火台无人,也没有尸体,但狼粪、干柴、桐油还在。狼七观察四下无人,就把一堆干柴从柴仓抱到烽火台中心。拿出油绳、火石,刚敲了两下,狼七就停止了动作。他很奇怪,敌人干什么?如果三倍于我,那要接近两万人,如果五倍于我,那就是三万多人,这是天狼匪吗?大哥说去年冬天劫掠的事,冬已过,天狼人干嘛在春草疯长、牛肥羊哺的季节来,而且这好似有全盘计划。如果我是敌人的首领,几万大军无声调动,目标归罴,所得不会很多;北市口临长河,虽有很多油水但商人的货物都在南岸。打虎牢关?可雄关虎牢,两山之隘,背抵长河,常年驻军就有三万人,骑兵、步兵、水军兼备,怎么可能。如果我是两军首领该怎么打?围着柴堆转了两圈,狼七决定不生烽火,直接去虎牢报信。
狼七飞身上马,依着稀疏的星光,朝虎牢关飞驰。三百多里的直路,他没有选择,而是走了一条弯弯小路,其间还有一段牵马才能勉强通过的崖壁。第二天半夜时分,狼七刚刚赶到了虎牢关下。
狼七勒住马,人马俱是气喘不止。面对着关前尖头木障,看看关上随风晃荡的气死风灯,狼七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清清嗓子:“喂!”刚一出声,关上垛口齐刷刷几百名弓箭手现身,弯弓对准狼七。乍现的阵势吓狼七一跳。关上士兵高喊:“来者何人!”“狼七!我叫狼七——归罴关没啦,人都死啦!我来报信。”“全死啦!你活着?”关上人不相信是有理由的。“我去给白令长官放马,回来时看见所有人死了。血还没干呢,我就来报信!——”狼七解释。关上没声了,估计正商量着。不一会儿,关上人喊:“谁知道你是不是奸细?可有证物?”狼七听闻一时语塞,他真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下,他对着关上喊:“这匹马就是白长官的枣红马。如果我是奸细你们怕我一个人吗!”哪一个解释对了,狼七不知道。就听关上人喊:“闸门升三尺,你钻进来!”嘎吱吱,闸门升起。狼七觉得有点儿小屈辱,但还是下了马。
狼七被反绑着双手“请进”了军令堂。银将军何大河打着哈欠升帐入座。在这之前狼七已经重复讲了两次归罴关了,这下估计问的更细致了。一名偏将军上座前在何大河耳边嘀咕着。何大河眼皮都没有撩一下,低着头,又点点头。嘀咕完,何大河看向狼七。眼皮不撩吗,感情何大河的眼皮很长,看着就跟睡觉了差不多。何大河开口了,“你叫什么?”“狼七。”“为什么不点烽火?”狼七没想到何大河问的和别人一样,他想想自己挺难回答的。略思索一小会儿,狼七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及担心总结成一句话,“我怕敌人伏袭援军。”“嗯?”这是何大河的鼻音。他站起来,走出座位,站定了歪头看着狼七。突然,何大河对偏将军命令:“立即发两拨探马,走直路,一路归罴,一路北市口。所有将士二级战备,哨岗前移百里。现在就做饭,半个时辰内吃完。带狼七下去,看押。”说完,何大河走入后堂。狼七看着传说中的银将军背影,又看看军令堂上木雕的白虎,他搞不清这么牛逼的虎牢关,怎么将军说话的声音走路的姿势像个贵妇人。哦,对了,狼七似乎没看到何将军的胡子。
天亮了,狼七虽解除了绑手,却有士兵看押着。吃的饱了,他迷糊着就要睡着了。忽然,人喊马嘶,惊天动地,但那动静听着就知道是有秩序的,训练有素的。不一会儿,一个士兵跑进营房,对着狼七命令:“将军令,狼七立即登城随军御敌!”
狼七跟着士兵一路跑着登上城头,来到何大河身边。银将军一身黑甲,铜盔锃亮,颇有儒将风范。原来这银将军是等级称号,不是颜色。屯军的衣服是褐色,虎牢关的士兵穿黑白色。何大河看看狼七,笑了一下,“狼七,你的担心不一定对,但你的报信是真的。探马未回,前哨已报告天郎军入侵。你看!”他指着关外开阔的戈壁,但见黑压压不知道几万人,全是骑兵,兵甲不齐,但旗幡烈烈,血红的狼头旗清晰无比。何大河说:“这是天郎军的精锐!”狼七从没见过这阵势,以前在深圳看工厂下班的小妹妹一大片,但跟眼前的情景没法比。“你是养马的,骑术肯定行,但恐怕你不习骑阵。你擅长什么兵器?”何大河问。“剑。”“剑要近身用。给他剑!守城去吧。”狼七接过士兵递过来的铁剑,低头向何大河行了个军礼。
半个时辰过去,敌人方阵中传来阵阵号角声,一波又一波。但见敌人三个骑兵方阵缓缓开动。听闻号角,狼七脑子里冒出古人的诗句:城头画角三四声,匣里宝刀昼夜鸣。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是慷慨。左右看看,各将军和士兵们无人动容,全都严肃而不作声。
敌人近了,马匹开始慢跑起来。
敌人更近了,战马狂奔,喊杀震天。
“击鼓御敌!”传令官令旗挥动,大鼓咚咚响起,节奏由慢而快。狼七觉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敌人快到一箭地之限外,兜马回旋,个个甩膀子抛掷石块向城头打来。就是那种布条兜石块,抡圆了松开布条一端的那种抛掷。城上箭矢铺天盖地,城下石块如蝗虫飞来。这场面就像两个小孩儿玩远程魔法攻击,但,任何简单的形式在数量扩大下都演化着恐怖的级别。有被射中的敌人,但只要伤的不重,照样哇哇叫着冲过来。有被石块砸中的我军,但只要伤的不重也是没有人退缩。“什么是军人?”狼七不禁想着。
敌人不登城,狼七似乎很闲。而整个下午,就是射箭和投石比赛。有阵势,但时间久了也失去了看头。到后来弓箭兵干脆不再整齐的射箭,而是自己管自己。傍晚,敌人退去。将军命令清点死伤,几十人伤,无人亡。很小的伤亡啊。
饭后,狼七所在的步兵小队被要求立即睡觉,三更天换岗守关。狼七他们也累了,小队就在城下箭垛旁睡着了。这两更时间的觉,狼七和他的小队员们不知道何大河召开了紧急会议。
三更天到,狼七随小队登城,只见十几里外一片篝火,映红了半边天。那是敌人的驻扎地。不一会儿,闸门开启,一大队骑兵鱼贯出城。狼七看在眼里,那马蹄踏地都没有声响,骑兵们个个不语,弓箭在背,弯刀在手。估计他们去劫营了。
大概四更天的时候,远远传来混乱的喊杀声。所有守城士兵都扒垛口看着,支棱耳朵听着。好一会儿,喊杀声没有了,敌人那片篝火未见有什么变化。“报!——”一骑马疯驰而来。骑马人远远的就喊。闸门急起,来人打马弯腰穿闸门而去。士兵们面面相觑,但没有人说话。不一会儿,传令兵跑上城头,边跑边喊:“将军令!一级战备,防敌人夜袭!”弓箭手也一队队登上城头,个个守住垛口。在这紧张的一级战备中,狼七和伙伴们挨到天亮,敌人也没有来。
再换防上城头,已经是中午。士兵们都看到了敌人的行动。和昨天一样,只是人看起来更多。前面的方队变成五个,那就是五千人呐。狼七和士兵们都紧张起来,但似乎又都不比昨天紧张,因为大家觉得再进行射箭投石比赛,我们会比昨天发挥的更好。
果然如昨,城上城外互动起来。喊得震天响,没什么伤亡,甚至偶尔听见士兵们的笑声。难道这是一场更高、更快、更强的运动?!
数轮过后,敌人后面的方阵行动了,快速地朝前移动。狼七看见了,似乎远处坐藤椅上观战的何大河也看见了。突然,见他手一挥,令旗呼呼挥动几下,狼七和士兵们都被命令着停止射箭,躲垛墙下。
敌人号角响了,一声声长调,无比悲凉。前几队的敌人又冲上来投石,狼七他们没动。好一会儿,传令官大喊准备,士兵们才站起来,也才看到不远处,敌人后队人马中高高耸立的几十架投石机。“靠!这下玩儿大了。”狼七心里骂着。“准备滚木,擂石。守城兵每人一把盾牌!”这是新的命令。
至今回忆那个场面,狼七都很害怕,因为那是他的第一次。箭如雨下,石如蝗飞。还有连续不断的投石机送来的大石块,砸在城上就是一个坑,砸中人死一片。还有装满油点着火的陶罐子,砸下来烧的棚屋、军营到处起火。还有好多石块落在城门前,堆在闸门下有半丈高。再硬的墙也有疲劳度,不久城头就出现了几个缺口。敌人还没有登城进攻,士兵们冒死快速地修复着缺口。虽然有了投石机,但敌人那五千骑兵却没有半分懈怠,反而变本加厉的投石。很久,狼七看见抬上来几十架“巨弩”。两个士兵躺地下脚蹬着才能挂上弩弦,第三个士兵负责把一人高的箭矢放上去,再发射。果然有效,射程超乎想象,直抵敌军后阵,造成不小的震动。可是,喜气劲儿还没过呢,一个着火的陶罐飞来,正砸在几十个躺地上蹬弩的士兵堆里,一瞬间,几具身体不动了,还有几十个士兵满地打滚,想扑灭身上的火。其他士兵放下刀剑,赶过去帮忙。狼七震惊并犹豫一下,也跟着跑过去,可是太慌张,他结实的摔了嘴啃泥。等他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大群飞上来的石块把救人的士兵打的散倒一片,有的**都出来了。可以肯定的说,今天的战斗,狼七他们落在下风。更可以肯定的是,此时的狼七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战斗半夜才停。没发挥的骑兵们充当着救火队员,城上城下的运送伤员,运送饭食,运送修城的条石,运送尸体、箭矢……这是真实的冷兵器战斗,还是大场面的战斗啊!此时的狼七窝在墙角,端着饭食还不知道,他,两世为人,接下来要度过最难熬、最凄惨、最惊心、最无畏、最冷血的一个月。
是的,才刚刚开始。
如果说昨天的战斗吓坏了没见过阵仗的狼七,那第三天的天狼军进攻才真的吓人,吓坏了军队,急死了何大河将军。
似乎天狼军的早晨都是从中午开始,因为他们在准备。狼七所属的小队有了新的任务。搬运、救火,城上城下跑,下午时狼七已经累得那叫爬了,眼冒金星。就是在这样情况下,狼七还自我感叹呢:人生在世,我的青春不由我做主啊!
正忙得昏天黑地呢,有士兵在城头喊:“看狼贼做甚呢!”将军们由士兵顶着盾牌手搭凉棚朝下观看。狼七半蹲着,挪向垛口,他终于看见:敌人每两骑并排,马上兵两人拉住一块布或一块皮的两端,中间兜的不是石块就是泥土,在后方投石的掩护下冲到城墙边,丢下泥土就走,回头还边跑边放箭。好战法。狼七想,这是攻城的节奏啊。千多米长的城墙,这样下去敌人迟早会挥舞着马刀爬上来,甚至骑着马冲上来也未尝不可。狼七扭头看向远处的何大河,西阳刺眼,他看不清何大河的表情,听不见他说的话,但见他手挥了几下就有一个副官伸脖子朝下看。头伸出垛口,太危险了。狼七想他看什么,也不禁朝下偷看。但见敌人两骑驰来,左骑人突然左手翻弓同时捏住一只羽箭,身后仰左脚蹬弓,左手拉弦,那支箭在噪音背景下悄无声息,直没入副官脖颈。动作太快太漂亮了,那动作细节只能后来慢慢回味。副官身体前倾坠下城头。士兵们似乎出离了愤怒,弓箭兵纷纷涌向垛口朝下放箭。也怪了,那两骑除了抛弃泥土外,拐着弯儿跑竟毫发无损的回去了。狼七倒吸口冷气,天狼军太强悍了,看来何大河该为难了。
积土成山可不是梦,就看你速度有多快,剩下的就是交给时间了。看着城下渐起的土石沿城墙堆成的坡道,任谁也笑不出来。将士们脸上的愁苦、愤怒有目共睹。何大河似乎也坐不住了,他每每亲临城头,顺手还帮运送的士兵拖一把,让将士们特别感动。
一天夜里,有几百士兵去城外刨土石,结果被冲过来的天狼兵一顿乱箭射回。他们箭法精准,这一次就丢掉了一百多人的性命。
有时换岗下来,狼七就思索一个问题,其实他不知道何大河也在思索和他一样的问题:攻城不是敌人的强项,但这次是认真的,为什么?这种打法耗时,敌人不拍粮草不济和中土的援军吗?敌人的真实目标、目的是什么?敌军主帅、谋士是谁,我们在和谁斗智斗勇?
连续二十几天,天天如此,土石快堆到城头了。攻防变得白热化,死伤越来越多,最主要的是敌军时而疯狂时而温吞,偶尔晚上进攻到天明,这种打法根本就是敌人牵着我们鼻子走,还不得不走。照死伤的速度,不多久军队就崩溃了。城头上、土石堆上尽是尸体、血、油、烧焦的木棍,丢弃的器械,而这些也成为土石堆不断增高的“土石”。
信使出发了,过了长河要六百里加急的。有偏将军在城下给将士鼓舞士气,并不避讳信使的事,他说:“这是第二批信使。第一批我只是说了天狼军侵犯的事儿,并没有想到今天的情况。现在不得不说情势危急,相信我皇会派援军。我泱泱中土,百十万的援军随便几天就能出发的。”狼七不晓得真假,但将士们的欢呼表明他们是信任长官的,相信朝廷的。
快一个月过去了,虎牢关已经送给敌人两万具尸体了。半夜风起,狼七觉得空气中都是血腥味。一闭眼,尽是那张小凡死去时似乎经历的景象,残肢断臂的亡魂哀嚎游走。偶尔看见何大河,也是日渐憔悴,眼圈都是黑的,每每看见尸体抬下去,就能发现他的手抖上几抖。
天是当年算的。
这一天早上,狼七看见何大河领着六七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登城,一手指向快与城墙高齐的土石堆给老者看,又指指远处漫水一样连片的敌营,老者们无不动容。士兵们都站立看着,默不作声。远远近近的有一句没一句的狼七就听何大河说:“我虎牢关破……不说中土涂炭……首先……何两族的关西三川……基业将荡然无存……”老者们不住点头。临下城时几位老者不住地向将士们说着“辛苦了!”眼里噙着泪水。
两天后,长河渡口搬来无数的烤熟的牛羊肉、无数的干饼、炒熟的大麦,还有几百坛老酒。衣衫破碎的将士们在何大河的目光注视下,分批有序地领肉喝酒。不久,又有一批批没穿军衣的青壮年来到阵前,领队的就是那几位老者。狼七喝了几大口酒,又朝手臂、大腿新添的几处伤口喷了几口酒,他明白这是那所谓的什么两族的支援。哪一个民族内部都是有争斗的,能让他们团结一致的一定是外力。但外力如果不是足够强大,谁也别想着灭掉这个民族。把散沙子压实了,也许就是顽石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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