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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蒙“我叫您马爷爷吧?”
“别,就叫我老马头就行。军营里除了军阶没大小。”
老马头驼背,但还算硬朗,尤其是腿脚,平时慢拖拖的,一见到马就灵活得像个猴子。他是真爱马呀!给马梳毛时冒出一句顺口溜,给马加料时冒出一句顺口溜,给马洗澡时冒出一句顺口溜,反正在狼七听来那都是养马的经验总结。听的多了,看的多了,学的多了,狼七渐渐找到了养马的门路。几个月后,老马头问他一些养马的问题,狼七甚至能把各地各品种的马分门别类,得到了老马头的点头赞许。末了,老马头还抠搜搜从上衣衬里摸出一块泛黄的白布,展开来上面有黑色的蝇头小字。老马头面色有些凝重,干瘪的眼睛盯着狼七,“给你了。莫辜负。”狼七接过来,看见篇首两个大字:“马经”。狼七知道了这块布的分量,看着老马头,喃喃地说:“那,您就是我师傅了!”“不用。我死了,把我埋个好地儿就行。”说完老马头竟转身奔马棚去了,留给狼七一个莫名的背影。
转眼春来,冰雪不几天就融化了。归罴关北的小雁山也日渐地由下到上换着绿装。南边十里远的长河,恢复了流水声,且竟有日渐咆哮之意。那岸边的草芽也猛劲地拔。北回的雁阵过去了好几拨。几天来暖阳如袄,让人温馨。
这一天马棚的一群养马倌热络起来,纷纷有一嘴没一嘴地东拉西扯。人们庆幸去年冬天经常来劫掠的天狼匪没来,同时也庆幸兄弟们吃饭的家伙还全乎,马也没死,又增肥长膘啦。还有,今年要种点麦子,吃点面食才香。去年怕被劫掠种的都是地瓜,朝廷的军粮运过来还都是发霉的,恨死那帮贪官了。狼七也开心,他不再饿了,吃的不咋地,但管饱啊。而且,这些养马倌有油水——马吃的比人吃得好,那些燕麦他们随便偷拿点,半夜熬个粥,香的很呢。
去年冬至归罴的长官白令(长得黑,招他入军籍的那位军官)围猎黄羚,一时兴起打马跑了大半天,坏了,把马累坏了。马一回来喝几口凉水一下子卧倒不起,而偏偏最懂马的老马头去接军粮了。白令暴脾气,跳脚骂半天大伙儿也没辙,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去找老马头。狼七站了出来,白令可不是什么怀疑询问,直接一把抓住狼七的衣领,“小子,治不好我杀了你!”狼七战兢兢从怀里扯出一块布,打开一半给白令看。白令立马哈哈大笑,“有救了!有救了!小子,快开始!快!治好有功!”狼七呼引其他马倌,准备温水,找根木棍削尖备用。而他自己则不停地给马肚子按摩,又用木棍尖在马屁股不同部位戳。还好还好,大家满头大汗时马咴咴叫着一跃而起,马尾巴左右甩着,表示着它的兴奋。马倌们一阵欢呼,看狼七的眼神都是热辣辣的。白令一把拽住狼七,哈哈笑着,“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的马专门给你养,别的不用管啦!”狼七的功劳没换来军功,但换来了轻松和地位小提升。没几天,老马头回来了,他很高兴,但还是悄悄地告诉狼七,这马是落下病了,要痊愈得吃药,而这药春天才有,在一个山谷,叫春苜蓿。“春苜蓿怎么认?”狼七问。“不用认,把马牵过去,它自己就会找到并吃下的。马聪明着呢。”老马头说。
看马棚外蓝天白云,狼七觉得是时候了吧,该问问老马头什么时间出发合适。
几天后,一场小雨过去,空气越发清新了。人和马都是慵懒的,但狼七却觉得身体有一股子劲要蹦出来。老马头告诉他,春来万物生,年轻人再正常不过了。老马头和狼七一起到了司令堂,向白令如实说了马的情况,白令也准许狼七五天内找到春苜蓿治好马。第二天早晨,没给马喂食,狼七牵着马悄悄出营,向西南那神秘山谷走去。
傍晚,远山如黛,残阳如血。
狼七可能冤走了几十里路,但还是找到了这个山谷。一大段缓坡伸向谷底,中途几大块圆石高低错落,宛如帝王城,周遭几堆卵石点缀,恰似众星拱月。春夜还是有些凉。狼七把马拴住,就在圆石旁摆设自己的装备:周围一大圈麻绳绑上立杆围住,又系上几个铃铛;铁脚架吊个小锅,用来煮食;破麻布做的帐篷靠圆石扎住,为了防雨他还带了两捆蓑衣,一个给自己,一个给马;帐外靠出口倚住一柄短枪,自己怀里也揣着朱老三给的那把匕首。升起一堆篝火,给马梳梳毛,狼七钻进帐篷,枕着蓑衣小心地睡了。
半夜惊醒三次,却都是风动铃摇。当日上三竿,狼七胡乱吃了几口干粮,又跑的远远地上了次大号厕所。上厕所时他想起有一次老马头衣袋里掉出的小木片,当时他问是什么东西,老马头不常有的朝他翻翻白眼,骂了句“滚一边去”。后来老马头看狼七是真不知道,才告诉他,那是上大号用来刮屁股的。狼七当时笑的都不行了,可笑着笑着他又哭了:还笑话人家,自己和朱老三在一起时不是偷偷用土坷垃解决的吗。想到这狼七看看自己的小木片,又笑了一次。牵着马走了一大圈,狼七还在想什么是春苜蓿呢,马却不时停下来啃几口草。看着马啃东啃西的,狼七渐渐看出了门道:这匹白大人的枣红马在挑一种长叶短茎的草在啃,这可能就是春苜蓿。狼七抹抹草茬的汁,放舌尖尝尝,有些苦涩。狼七就想,该怎么弄些回去晒干备用呢。到底怎么做,还是回去问问老马头吧。马吃了半上午就饱了,狼七牵它到圆石阳面睡了个午觉。下午,马的表现真应了老马头的话:春苜蓿药效起来后马就不吃了。果然,枣红马吃的杂了,但春苜蓿一点儿也没吃。狼七拍拍马背,夸它聪明,“你还没有名字吧,我给你取个名字,叫小凡好不好。你要不喜欢就摇摇头。”枣红马(小凡)没有摇头,狼七很高兴。
突然,狼七发现圆石后面远远地走来一人一马,牵着马走,很慢。狼七看不真切,心想,难道是军营又有马病了?虽如此想,狼七还是牵着马向帐篷靠拢,以防不测。来人近了,狼七真真地看到了:马是黄骠马,却瘦骨嶙峋;而来人——该怎么形容呢,就一个字——帅,发披到肩,垂如瀑;鼻直口阔,眼神坚毅;羔裘豹饰,步履稳健;身材高大,显得孔武有力。狼七看着来人,来人也看着狼七。走到近前,来人停住脚步,盯着狼七的眼睛张嘴就问:“你会给马治病?”声音洪亮。狼七但觉突兀,一时间把心里两句话并做一句说了:“你怎么知道?”来人哈哈大笑,“我不知道。兄弟怎么称呼?”“狼七。”“好,狼七兄弟,帮我治好马,重谢!”“谢就不必了,我尽量试试。怎么称呼您?”“看来我年长,狼七兄弟叫我大哥就行了。”名字不肯示人,狼七不禁有些怀疑,但马还是要看看的,狼七也爱马呀!
狼七对着黄骠马做了一通望、闻、拍、切,看情形就如《马经》所言之“寒劫”。温补莫过于黄酒,无黄酒其他的酒要兑水,火上略热,灌下,一日一次。“大哥,有酒吗?”“有。治好马都给你。”大哥从马背袋里拿出一个灰色酒囊。狼七接过来掂了掂足有五六斤,拔开木塞一闻,足有五十度。酒囊像是羊的膀胱,酒像二锅头,以前的张小凡可没少跟二锅头打交道啊。“不是给我,是给马喝。这马很有可能是寒劫。”“哦。”大哥轻声一哦,不知道代表了几个意思。狼七目光坚定,看向大哥,“大哥,你去谷底取清水二斤,我生火煮酒,然后你帮我勒住马,灌酒。”“好!”大哥大步走向谷底。大哥是容易相信人呢还是能直达人心,狼七摇摇头,不过看大哥豪迈的背影他心中升起一种安全感。
一堆火,两个人,两匹马。狼七和大哥竟是没有话说,他们啃着干粮,看看马,间或对视一眼。突然,黄骠马翘起尾巴好像要拉粪,却放了个很响的屁。狼七一下子跳起来,跑向黄骠马,边跑边说:“大哥,屁要是凉的就好了!”狼七也是兴奋,把手伸到马屁股后面等着。大哥也跟了过来。不一会儿就听见马肚子咕咕叫,黄骠马又放了一连串的屁,果然,屁是凉的。狼七高兴,大哥更是,他一把抱起狼七,原地转三圈。狼七一锅煮酒,治了两个病,黄骠马的寒劫和大哥的心病。病祛了,人也精神,两个人啃干粮的节奏都欢快许多,话匣子也就渐渐打开了。说来也怪好的,半夜时黄骠马慢慢啃起了青草。狼七怕露水草再让马着凉,赶紧跑过去把黄骠马牵过来拴在大哥旁边。
大哥,不知何许人也,行走世界,见多识广,偶或行侠,更多的是不问世事。一身武功修为,淡淡然想以武成仙。
狼七也向大哥简单讲了讲自己,他说了狼七的来历,也讲了以前的张小凡,只是把中间一段不知道该怎么说的略去。他本以为大哥会笑他胡说或一顿怪力乱神的解释,没想到大哥当时会那样说:古有昆仑,山高连天;仙人下凡昆仑,传“连山诀”。今天下三教:昆仑,涂山,青城,皆出连山。世代更迭,无所不包。《昆仑经》云:宇宙洪荒,皆成镜像。仙人者,跳出镜像也。“我去,这是宇宙宏观吗?”狼七心里想。接着狼七和大哥交流了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月快落时,二人才沉沉睡去。
又到日上三竿时,狼七先醒了,跑去谷底提回几斤水。洗洗脸后又煮了半锅酒。大哥也醒了,帮着狼七又灌了温酒给黄骠马。他们把干粮煮成稀粥,大哥把自己的两斤牛肉干掏出来,两人有说有笑有吃直到中午。黄骠马精神了,吃饱了还小跑几步,和枣红马(小凡)混的挺热乎。狼七注意到黄骠马没有骟,不解地问:“大哥,雄马不骟,性子多烈呀?”大哥手一挥,“无妨。它是我在草原临时抓的,走个一两年就放它回去。马多好,让你骑,驮你走,怎能让他失去本性呢。”“大哥奇人!”狼七这句不是拍马屁,是真心话。黄骠马又放屁了,狼七还是用手试的,高兴地告诉大哥不用灌酒了,屁是热的。
剩下的酒大哥说和狼七一起喝掉。狼七真想喝,但万一醉了狼来了怎么办,天狼匪来了怎么办?大哥神秘笑笑,拍拍胸脯说:“不怕!你知道去年冬天天狼匪为什么没去边关劫掠吗?有些事大哥一般不管,但他们那晚打扰大哥喝酒,我就把他们大小十几个什么将军、头领的鸟人杀了。”“杀了”二字,大哥还是用很轻的声音说的。狼七一下子呆住了,他都不能脑补当时的画面。
“别愣着,喝酒!”
愉悦春时短,转眼四五天。偶然的,狼七拿出朱老三的小匕首给大哥看看,他想解开那天那个神仙一样老者给他造成的困惑。大哥接过去,抽出来看了,虽没有老神仙那样凝神,但也看了好久。然后大哥说话了,一改豪爽为持重:“貌似屠龙刀。锋利,坚韧无比。无他。”虽没有更多的信息,但知道一个貌似的名字也很好。狼七内心笑了,心想“如果这样,要还给朱三哥。”“我有好剑!”大哥突然大声一句,吓狼七一跳。然后他盯着大哥,看他大摇摆走到黄骠马旁,从一个长布袋里抽出一把——一把比大砍刀还大的“重剑”!然后大哥走回来,盘膝坐下,双手把剑示于狼七眼前。这把剑有看头:通体灰黑,没有剑锋只有剑型,手柄似乎一体成型而没有明显剑首,粗壮又精致,最怪的是靠近剑档的剑身上有一个凹口。狼七在看,大哥在说:“传说倚天剑是欧冶子铸造,这把剑经鉴定也是欧冶子铸造。剑身较重,没有开刃,估计他老人家有自己的想法吧。你看,剑身这里的小坑坑都这么别致。我本想把重剑二字凿刻在剑身上,但怕自己不能理解欧冶子真意破坏了剑的比重,只能把心爱的名字刻在心里。欧冶子,铸剑痴也!”狼七看大哥迷离的眼神仿佛他在和心爱的少女对话一样,觉得好笑。但转念一想,狼七还是喃喃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大哥何尝不是剑痴。”
大哥要走了。一跃上马,一句话“走了”,一挥手,打马南去。狼七看着,怅然若失。现在都不知道大哥的名字,还怀疑他不诚恳,可这几天狼七得到的是什么?一口酒一句心法,两口酒一招道式,大哥手把手地教,以身为范地做。任狼七回忆张小凡加上现在的经历,他做梦都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武功是如此的神奇。
狼七还在愣神,大哥骑黄骠马又回来了,狼七不管这是为什么,心里反正一阵高兴,他跑着迎上去。“兄弟”,大哥抽出他的那把重剑,“我不用剑了,送给你”。说着随手一掷,锵一声直插入圆石凹处没至剑柄。“等你有力气拔出来,才是你的。”狼七愕然中,大哥拨转马头走了。
狼七立风中,任衣袂飘摆。
走,我也走。狼七收拾停当,骑上枣红马,觉得硌屁股,这里怎么没人用马鞍呢,回去自己弄一个。走几步,回望一眼那重剑柄,他一骗腿下了马,朝重剑走过去。他就端详啊,再端详:剑都讲究轻灵,这剑咋这么重呢?大哥教的更多是心法,重剑只有九个招式呀。现在军营偶尔的训练中也是砍、劈、削的刀法呀?难道行侠的人都这么拽吗?难道这是倚天剑?!他没忍住,慢慢伸出手拼命用力,然后双腿蹬在石角上用力,大喊一声用力,这把剑竟然纹丝不动。喘息了一会儿,狼七找些小石头,盖在露出的剑柄上,觉得没毛病了,才跑到马跟前,跃上马一夹腿,决然地朝来时路跑去。
回程是快的,天快黑时他望见了归罴关。但远见的关隘杂乱而不闻人马声。血腥味让狼七警惕地端起短枪,把马背上的蓑衣等杂物推掉,夹腿让马小跑起来。弯过左边哨卡,从后门直入军营。
狼七傻眼了,但见屯军尸体横七竖八地到处都是,几千具呀,血还未干,有的尸体还没有凉呢。这得是怎样规模的敌人才能杀的这么干净、狠绝!绝不是千八百的天狼匪能做的。粮草还在,马匹全无。敌人是谁?什么目的?狼七不禁胆颤。马棚外,狼七发现了老马头的半具尸体,右手左脚已经不知断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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