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搜索 镐京谜案:玉簪龙涎 天涯 或 镐京谜案:玉簪龙涎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
无极山庄是偃师初来周国,穆天子给他优渥的礼遇安排的居所,尹吉甫一路纵马疾驰一路盘算。刺杀自己的杜恒,杀死徐夫人、周天子的杜恒,只怕都是这木偶人了。而控制木偶人的偃师的徒弟,很可能就是这两件事幕后的元凶。
无极山庄果然是一处破败不堪的残垣废墟,尹吉甫顺着进山庄的荒弃小道潜行进去。此地荒凉,烟瘴弥漫,只有几只乌鸦噗噜噜的飞出,抬头不远处的枯树上,有一雄鹰在低声嘶鸣,盘旋而不愿离开,尹吉甫仔细听这嘶鸣中有几许悲哀之情,心中惊道“小玄子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忽听室内有一女子的声音道“你以为挟持了我,就可以拿到玉簪么?”
又有一男子气呼呼的声音道“姬姑娘,千万别给他”。
又有另一位声音诡异的男子威胁道“你们两人不肯合作,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尹吉甫听得明白,这分明是姬梦瑶和尹聪就在这无极山庄里面。
尹吉甫潜行至暗处向内窥视,又听姬梦瑶的声音道“你既然会幻术,当与我同族同根,出自西王母国,兄弟姐妹本为一体,理应互敬互爱,却为何你对自己的姐妹如此无礼。”
又听那诡异的男子道“我师祖被周天子害死,我杀死当今的周天子正是为师祖报仇,你既然自称是西王母的孙女,不思毁灭颠覆忘恩负义的周王室,反倒与周王室的尹吉甫形影不离,两个人卿卿我我,实在是我们西王母国的耻辱。”
“你乱说什么,我光明正大,没做对不起西王母国的任何事!”梦瑶义正辞严反驳道。
“既然你心有母国,那你今日交出玉簪,待我与主公用玉簪,结合龙涎破解了长生无极的秘术,我发愿重建西王母国,到时大周王朝的权柄也交予我们西王母国后人之手,姬梦瑶,你岂不是奇功一件!”
尹聪在一旁道“姬姑娘,这厉鬼痴人说梦,你千万别信他”
姬梦瑶道“我初到中土,也是想给我祖母找回失落的玉簪,与你一样破解宇宙奥秘,也想着重建西王母国,可是我不会像你这般去杀害无辜的周天子,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颠覆东方的政权。”
那诡异的声音指责道“姬梦瑶,你是铁了心要做西王母国的叛徒不成”。
“如果你还不交出玉簪,那我就先在你身上搜一下,你是女流,可别让我的手在你身上游来游去的好!”
“无耻之徒”,在一旁的尹聪厉声喝道。
“你还插嘴,小心我先让你变成杜恒那般的干尸”,诡异的声音向尹聪威胁。
只听嗖的一声,似乎又是箭镞之声,尹吉甫大惊,怕是尹聪要遭到毒手了。
尹吉甫于是不再躲于暗处,他飞身而入,正将那巫师射向尹聪的箭簇打落在地。
一道人影闪过,尹吉甫已经到了三个人之间。
“尹大人”,尹聪首先叫了起来,言语中充满了欣喜之意。
“尹吉甫”,那厉鬼般的巫师则是一种失望的表情。
“吉甫,是你”姬梦瑶言语中有点意外,也有些羞涩。
尹吉甫定睛观瞧,姬梦瑶和尹聪分别被绳索绑缚在这废墟大屋中右侧的木柱之上,姬梦瑶看见他先是一惊,继而脸色微红。尹聪则一边挣扎着试图摆脱身上的绳索,一边高兴的道“大人,你没死,太好了!”
厉鬼般的巫师警惕的冷冷道“尹吉甫,你居然找到了这里,的确厉害,今日干脆就让你们三个一同上路”
尹吉甫飞出袖箭,将姬梦瑶和尹聪身上的绳索斩开。
回头再看那厉鬼般面具的巫师,尹吉甫道“你祖师偃师身怀幻术秘技,本不该死,但这只是先朝的恩怨,先生何必要耿耿于怀。”
巫师心中一冷道“你既然知晓我祖师的名讳,我也不瞒你,我为祖师报仇,射杀你家天子,也是恩怨分明,如今这女人是我西王母国的叛徒,我处死她也是我国的内务,尹大人何必插手,至于这位尹聪大人,我和他无冤无仇,今日就当给尹大人一个薄面,放了他就是了”。
前日他刚和尹吉甫交过手,知道此人厉害非常,自己心中没有多少胜算,况且对方目前是三个人,还是分化瓦解的办法好些。
尹吉甫抱拳施礼道“先生建议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但这位姬姑娘是我周室的客人,我大周礼乐之邦,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岂能任你在这里肆意妄为,乱用家法,欺侮我国的客人”这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义正辞严而气场十足,在一旁的姬梦瑶心中暖意涌动。
尹聪在一旁道“大人,何必废话,此人既然自己承认就是杀害天子的元凶,我们还等什么?”
尹吉甫与尹聪对看一眼,道“好,我们两个一起上,今日抓住此贼,为天子报仇”。
尹吉甫和尹聪一声轻呼,便将厉鬼巫师围在中间,打斗起来,姬梦瑶也不愿再一边观战,加入战群,这巫师虽然功力非凡,但陡然陷入三人围攻之中,饶是高手,几十个回合下来,已然被动异常。
但见这巫师跳出战圈,一声长啸,忽然两手手指翻动,嘴中念念有词,蓦然从院子一角凭空飞出一人,霎时加入战群,此人手持长剑,面无表情,状似鬼魅,直接向三人袭杀而来,尹吉甫定眼观瞧,这一看之下,不由胆战心惊,这不是别人,竟然又是那冷血的杜恒。
只见这杜恒上来,迅疾如风,直攻尹聪和姬梦瑶,两人也是瞠目结舌。
尹聪兀自痴痴发愣道“杜大人,你----”
尹吉甫大呼“尹聪小心,他不是杜恒”,但已然不及,杜恒手中的长剑深深刺入了尹聪的肚腹。
尹聪如梦方醒,惨叫一声,飞出丈外跌倒在地。
姬梦瑶也吃惊道“杜大人,你-----”
尹吉甫用身体迅速回护姬梦瑶道“姬姑娘小心,这是杜恒的假身,凶残无比,千万小心。”
话音未落,巫师和杜恒竟然齐齐攻将上来,与尹吉甫、姬梦瑶战了个难解难分。
适才是三人战一,如今尹聪身负重伤,形势又变成了二二对战,一时间,这厉鬼巫师似乎扭转了局面。
但见厉鬼巫师一边与尹吉甫激烈交锋,一边念念有词,手势不住翻飞,而那冷血杜恒在姬梦瑶四周闪转腾挪,快如惊雷,招招杀气纵横,反倒将姬梦瑶逼迫的甚是危险。
尹吉甫担心姬梦瑶的安危,急急问道“姬姑娘,这种幻术可有破解之法”
姬梦瑶似乎明白什么,一边左挡右抗,一边大声喊道“幻术必以原物为媒,杜大人的遗体当在附近百丈之内盛放,唯将尸体大白于阳光之中,幻术当可灰飞烟灭。”
尹吉甫不禁大喜,心中思忖片刻道“刚进这无极山庄,看见小玄子在空中盘旋,只于后院西隅角落用利爪扯动,我猜测杜大人尸体当在后院西侧角落。”
他尽力施展神功,与巫师、冷血杜恒左右相斗,一边对梦瑶喊道“我来抵挡这两个怪物。你到后院西侧角落,找出尸体,破这幻术。”
姬梦瑶也不及多想多问,转身向后院西角迅疾而行,尹吉甫飞身截住厉鬼巫师和杜恒的夹攻,左右开弓,双手互搏,掩护姬梦瑶行动。
厉鬼巫师听得尹吉甫与姬梦瑶的对话,自然是心惊肉跳,他拼命与杜恒袭杀进击,意图阻拦梦瑶,不想却被尹吉甫挡了个密不透风。
在一侧受伤的尹聪见主人孤军奋战,其势难支,于是也强忍剧痛,爬起来大喝一声,加入战群。
危急时刻,厉鬼巫师一掌直冲尹吉甫后心打来,尹吉甫正抵挡杜恒的进攻,分身乏术,千钧一发之际,尹聪挺身而出,正将这一掌接住,巫师的掌锋正打在尹聪的后背之上,尹聪喷出一口鲜血,一把将尹吉甫推到安全的地方。
姬梦瑶飞奔到后院西侧,果然见那里摆放着一个大缸,上面遮盖着黑色的幕布,她上前一步,一把扯开幕布,只见一具男子的尸体正在大缸之中,不是别人,正是杜恒。但见他形容枯槁,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殷殷沉渍,已经死亡了一些时日,但这遗体身体虽硬,却不曾发臭,姬梦瑶知道这是幻术的保真能力,其实是非常不正常的。
她迅速将杜恒的尸体搬出,瞧了眼西角上空的一抹太阳,急忙将遗体放置到太阳光照明亮的位置。一切就绪,但见姬梦瑶念念有词道“光天大白,邪灵莫来”,迅速用手中的长剑割破自己的手指,将三滴鲜血滴入杜恒遗体的嘴唇之中,待这鲜血滴入,片刻之间,这具尸体似乎耸动了一下。
那个杜恒偶人正要举刀刺向尹吉甫要害,尹吉甫被厉鬼巫师缠住,分身不得,眼看千钧一发,不由暗道“我命休矣”,忽然间,这偶人嘎吱一声,长刀骤停,身子也竟然不动了。还没等尹吉甫反应过来,这具偶人摇晃了几下,竟然四散开来,哐当劈啦的断为几节。
那厉鬼巫师顿时手捂着双眼,痛苦的大叫起来,又见姬梦瑶向这边急速奔来,边飞驰边念叨着“光天大白,邪灵莫来”“西方光明,花开花败,尘土之身,天地剪裁”
这咒语念的急急促促,但见这厉鬼巫师似乎疯了一般,在自己身上乱抓乱翻起来,尹吉甫瞅准时机,上前进击,封住了他的穴道,将厉鬼巫师制住。
姬梦瑶也不再念叨咒语,两人见厉鬼巫师已经不得动弹,自然都长松了口气,尹吉甫和姬梦瑶急忙抢到一边,尹吉甫抱起身受重伤的尹聪,但见尹聪呼吸急促,已经无力回天。
尹聪试图抓住尹吉甫的手,气若游丝的道“大人,我不行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尹吉甫悲痛万分,极力挽着他的手,扶着他“聪儿,聪儿,你没事的”
尹聪又抬起眼皮看了眼姬梦瑶,努力笑道“姬姑娘,以后有劳你替我照顾我家主人了”
姬梦瑶一愣,旋即背过脸去,抽噎了起来,她又转身过来,不忍道“你又说傻话”
尹聪咳嗽了一声,断断续续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姬姑娘,我家主人真的需要你以后多加照顾!”
尹聪又转头对尹吉甫道“大人,等你以后建好了诗经里,就叫上我,咱们一起喝酒、赏花”;
“好,一定”。
尹吉甫和姬梦瑶心中难过,尹聪看了眼两人,最后道“还有菁菁,见了她,告诉她,我还蛮想念她的,可惜不能陪她玩了----”
话音一落,尹聪就遗憾的闭上了眼睛。
尹吉甫抱着尹聪一阵哽咽,在一旁的姬梦瑶也觉伤心,低头不语良久。
等缓过神来,尹吉甫惆怅的放下尹聪的尸体,与姬梦瑶来到厉鬼巫师跟前,但见他已然动弹不得,但面具狰狞,在阳光下依然恐怖阴冷,尹吉甫手起剑落,随着剑锋之声,一件面具落地跌得粉碎,厉鬼巫师的真面目瞬间抖落出来。
尹吉甫和姬梦瑶定眼观瞧,一看之下,姬梦瑶并不认识,但尹吉甫迟疑片刻,不由惊呼一声“是你!”又停顿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镇定而面含微笑,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你!”
不想这厉鬼巫师兀自厉害,还没等尹吉甫继续问话,忽然身体抖了几下,径自冒出丝丝的青烟,姬梦瑶大叫“不好,他要自我引爆”
还没等话音落地,就见这厉鬼巫师陡然间身体起火,尹吉甫大惊,欲上前扑救,这大火燃的急切而迅猛,竟阻止不及,瞬间就将这厉鬼巫师烧的化为灰烬。
姬梦瑶甚是懊恼,道“这是我西王母国的元神归真大法,在紧要关头,自爆化为乌有”
尹吉甫叹息道“可有挽回的办法?”
姬梦瑶无奈叹息道“没有,无力回天”。
从无极山庄回到天地玄冥,尹吉甫、姬梦瑶带着小玄子和夏父、思湄约好大家还在这里相见。
约两个时辰之后,夏父、思湄急匆匆回到这里。见了尹吉甫和姬梦瑶。
尹吉甫首先笑道:“思湄,你看她是谁?”
于是拉梦瑶过来与思湄、夏父相见。
思湄一看之下,正是自己的妹妹,不由又惊又喜。
梦瑶也喜道“不想今日在这里遇到姐姐。”
“思湄,你们姐妹在东土相聚,实在要感谢尹大人”
夏父提醒道。
梦瑶、思湄冲尹吉甫施礼。两人抱头痛哭,想起西王母国雪崩国灭的场景,不由一阵嘘唏。
等姐妹两人相遇的激动之情渐渐平复,言归正题。夏父道“我和思湄去了清风院,你说的太史籀和炜彤、李耳的确已经不在那里,我和思湄勘察了现场,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痕迹,镐京卫换了新主脑,是左儒大人,周六师目前暂时还是由程伯休父将军主掌,宫中的细作传来的消息,卫武公即将接替程伯休父将军主持六师指挥”。
“谁?”
“卫武公?”尹吉甫一惊,他迅速想到李耳讲述的那位唱诵‘淇奥’诗歌的老师了。
“更重要的是,听闻卫武公、晋文侯等大国诸侯君主已经联合几个小诸侯国,上书王室,鉴于天子遇刺,太子已死,要立当前摄政的郑公姬友为新的大周天子了”。
“什么,太子死了?”尹吉甫脑袋不由嗡了一声,顿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太子死了!?怎么会,不是说太子失踪了,谁提供的死亡消息?”
思湄低头应道“是王宫中传来的消息,太子的尸体被发现搁置在城西外三十里的灵沼湖畔,可能是溺水死了好几天了,据说尸体已经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如何知晓是太子?”尹吉甫不信反问。
“听说是宫中的内侍官人南叔、太子府中没死的亲信通过尸体上的生理特征确认的。”
“生理特征?”
“听说太子左脚、后背有弧形的刀伤,是前几年路遇强匪在搏斗中所受的创伤。尸体上都毫无差错。”
“太子死了,看来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夏父也悲伤的叹息道。
尹吉甫听得沉默无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思湄补充说“我们出镐京城的时候,听说郑公姬友将在三日之后举行登基大典。”
尹吉甫惊道“好快,天子新丧,太子又亡,家国大祸”,顿了顿,尹吉甫又叹息道“多事之秋,实在是需要像他这样众望所归的大人物出来尽快安定人心。”
众人都点头赞同。
夏父小心的问了一句,“尹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天子遇刺,我们---”
尹吉甫若有所思,忽然幽幽道“看来,我们只有去吉日大典了,虽然没有了太子,但是郑公作为下一位周天子,继承大宝,我们应该一同前去庆贺”
夏父和思湄意味深长的对望了一眼,都不再言语,姬梦瑶也只是微微点头。
三日时间,转瞬即到,尹吉甫、姬梦瑶和夏父、思湄四人穿了便装,很容易就进了镐京城,四人向镐京城的中央国风广场走去,夏父的十余名亲信则混入人群之中,以作策应。
这一日的国风广场早已搭好了高远华丽的大台,刀枪林立、威风凛凛的镐京卫整装戒备,镐京城的国人百姓在广场的两侧围得密密麻麻准备观礼,广场一角的高台之上,旌旗飘扬,座位如仪,卫武公、晋文侯、纪懿侯、宋戴公、齐庄公等大国诸侯国君都在场就坐,另一角,显父、仍叔、南叔、程伯休父、虢文公、申侯、荣公、左儒等王室重臣皆在一边坐立,当中是高耸的登基台,正在展翅欲飞的巨大凤凰雕像之下,气势恢宏,直插云霄,典礼现场一派祥和气象。
吉日吉时,司命南叔首先登场,待钟鼓振振响过之后,南叔清了清嗓子,朗声对台下观礼的密密麻麻的人群,围着的百姓贵族道“天降大难,于我周邦,先天子宣王被杜恒厉鬼射杀身死,先太子姬宫湦又溺水而亡,召伯虎、尹吉甫大人朝廷柱石,也先后身死,一月之内,灾祸连连,镐京城举国震动,百姓无不痛苦哀伤。好在天不亡周,赐我百姓聪慧睿哲、英武之君,新君是先天子的亲弟弟,前太子的亲叔叔,素有贤名,得天地庇佑,百官拥戴。今日举行践祚大典,感昊天上帝之眷顾,愿允执其中,号令天下,特与民同庆大和”
南叔这一番言语,庄重肃穆,铿锵有力,台下百姓欢声雷动。
显父走上前,宣布加冕践祚典礼正式开始,左儒起身挥手,一队镐京卫迅速列队,走上凤凰台,迅速分成两列,手持斧钺剑戟,威仪肃目,由仍叔为导,缓缓而行,郑公姬友则赤绯色衣襟,跟随在依仗之后,郑公昂首走到登基台前,前面是一宽大的几案,几案对面站立的是太史伯阳父。
太史伯阳父从宾礼官手中接过天子的冕旒,向天高高举起,默诵祷词,道“昊天上帝,佑我周邦,公子姬友,聪睿明哲,承袭大统,福泽绵延,允执其中,万年无疆!”
这祷词郑重唱诵完毕,伯阳父轻轻从高台上走下九步送冠冕到姬友面前,姬友谦恭施礼,一切就绪,太史伯阳父正准备给姬友戴上天子的冠冕了。
“慢着,我有话说”,在这举国沉定,万民观礼的最严肃时刻,忽听人群中有一清朗的男子之声,高亢有力,且富有磁性,观礼现场人山人海的人群一下了都愣住了,大家纷纷扭头向发出声音的这边观瞧,但见一道青色的身影闪过,一个矫健清朗的男子,已经跃上了国风广场的凤凰台中央位置。
大家都惊呆了,屏住了呼吸,是谁打扰了登基盛典,谁好大的胆子!
还是程伯休父首先站起身子惊叫起来“尹吉甫,是尹大人!”
“尹大人?尹大人不是说死了吗?”
“怎么他没死啊?”
“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呀”
“他可是朝廷重臣,他要说什么?”
“难道这是典礼提前安排的?”
台子下的百姓议论纷纷。王室亲族、贵族、诸侯们也都完全愣住了,人海中都是惊呼、诧异之声。
“原来尹大人还活着。”南叔激动了起来。
“太好了”,显父、仍叔都欣慰的点头。
公子姬友和伯阳父的接、受动作完全停在了半空,伯阳父只得暂时放下了持着冠冕的手,姬友也转过头来,看了眼来人,先是一怔,继而微笑道“尹大人,大难不死,实在是我朝之福。”
姬友起身施礼“今日尹大人及时赶回,实在是荣幸之至,尹大人暂且坐下观礼,等登基典礼结束,我当与大人好好叙叙旧。”
姬友说的不紧不慢。
“姬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镐京城百姓、国人的面,你何必要惺惺作态呢!”尹吉甫突然厉声指责道。
“大胆,尹吉甫,郑公如今已经是我朝天子,你怎可直呼其名,更不该对新天子如此无礼”,观礼台上的左儒起身怒斥。
“大家不要急躁,尹大人可能不知朝廷诸多变故,情有可原,待典礼结束后一一告知即可”,诸侯坐席上的卫武公阻挡了一句。
“卫公,你装的不错,难道你和郑公之间阴谋构划的事还能瞒得过天下人心吗?”尹吉甫调转了方向。
卫武公的脸色微变,指着尹吉甫责问“尹吉甫,你这什么意思?”
“月将升,日将浸,檿弧箕服,实亡周国”,卫公,这几句童谣,难道不是你的杰作吗?
尹吉甫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陡然色变。
“是卫公?怎么会”
“这可是典型的政治谣言啊”大家议论纷纷。
“这几句童谣与卫公有什么关系?”左儒、显父几乎同时问出一句。
“因为卫公在镐京城误导舆论,目的就是把杜恒大人拉进整个阴谋计划之中。”
“尹吉甫,你不要信口雌黄?”左儒抢着一句。
“信口雌黄,左儒,不要以为你就清白无辜,准确说卫公负责的是捏造舆论,而你则是负责误导调查,让调查向着你们所希望所规划的方向发展。”
左儒被尹吉甫反击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登时噎住了。
脾气暴躁的程伯休父抢先道“尹大人,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虢文公也大声追问“尹大人,檿弧箕服的诡异童谣怎么和卫公扯得上关系,左儒大人又有什么错呢?”
尹吉甫看着众人迷惑的神情,忽然指着姬友道“这都是和大家现在拥戴的这位郑公的巨大阴谋有关!”
“郑公,郑公怎么了!”人群的骚动更猛烈了,大家都脑洞大开一般。
姬友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模样,“尹大人,我有何辜被你无端指摘,你我音律相通,气韵相谐,等今日典礼结束我们把酒言欢,共奏韶乐,岂不美哉?”
尹吉甫哈哈大笑,正色道“郑公风雅,尹某心中十分佩服,可惜大道有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直没发声的太史伯阳父叹息道“尹大人,我素来敬你是国之干城。但今日你的言语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郑公与我相交多年,我知他素来清心寡欲,孤标傲世,为人也是与尹大人一般的谦谦君子,他岂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尹吉甫苦笑道“太史温仁长者,整日忙于窥测天象吉凶,却不知最难窥测的乃是世道人心”
太史伯阳父一时语塞。
在一边坐着的宋戴公咳嗽了一声,拱手问道“尹大人,你说郑公欺瞒天下,他到底做了什么?”
尹吉甫环视了一下贵族王侯疑惑不解的表情,又看了眼台下人山人海的京师百姓,忽然一字一句道“我朝先天子宣王,先太子,当是被大家眼前的这位郑公所杀!”
“啊,郑公!”
“什么,郑公所杀?”
“这怎么可能?”
“郑公可是好人啊”
“难道我们今日拥戴登基的居然是一个杀哥,灭侄的人?”
“十恶不赦的凶手?”
全场炸锅一般,众人都不相信这句话。
在台上的虢文公按捺不住,指斥道“尹大人,话不可乱说,先太子怎么死的我虽然不清楚,但眼见为实,先天子乃是死于杜恒厉鬼羽箭之下,当时仍叔、显父、左儒大人都是亲眼所见的。”
“眼见不一定为实”,尹吉甫摇了摇头,虢文公更是好奇问道“难道尹大人的意思是杜恒厉鬼是郑公派遣的人,平日里二人似乎没有什么往来吧?”
程伯休父也道“尹吉甫,前日你救我,挫败军变,再次谢过,但今日你所说,实在是胡言乱语,当日杜恒厉鬼射杀天子,我虽不在场,但虎贲王军目击将士众多,众目睽睽,岂能有假,更怎会与一直深居简出的郑公有关?”
左儒也一边悲痛万分一边嘲讽道“尹吉甫,天子被杜恒厉鬼所杀,我当时就在场,只恨自己不能身挡羽箭,救之不及,让天子蒙难,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尹吉甫你就不要妖言惑众了”
尹吉甫笑道“左儒大人惺惺作态,难道你见得真是杜恒厉鬼不成?”
众人都愣住了。
尹吉甫拍了拍手,忽然指着天际一角道“程伯将军,虢文公大人,左大人,杜恒的厉鬼现在又出现了!”
尹吉甫这句话说得诡异古怪,但在心中却暗暗祷告“杜兄,今日对你遗体不敬,实在是情非得已,请你在天之灵,予以理解。”
大家循着尹吉甫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国风广场天际东南角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古怪的身影。
此人红衣红袍,面无表情,但面容大家却是非常熟悉的,不是别人,正是杜恒,但见这杜恒行动迅疾,似鬼似魅,绝非常人的动作,充满着匪夷所思的古怪,众人见之无不惊骇。
“杜恒厉鬼!”虢文公惊叫起来。
“真的是”,当日宣王被杀现场的仍叔、显父也惊得瞠目结舌。
凤凰台中央站立的郑公更是脸色大变。
只听尹吉甫冲这杜恒道“杜大人,你先杀左儒大人如何”
话音刚落,但见这杜恒厉鬼果然迅速敏捷,竟自弯弓搭箭,直向左儒的方向要射出羽箭,左儒吓得一声惊呼,急忙走避,尹吉甫又道“杜大人,你杀晋文侯如何”,话音未落,但见这杜恒竟身形奇速,状如鬼魅,手臂颤抖,双手竟幻变出一把宝刀直奔晋文侯而来。
晋文侯急忙闪躲,但已然不及,文侯大叫“我命休矣!”,忽见尹吉甫一招手,那杜恒却瞬间飞腾而去,又冲尹吉甫而来,真真疾如闪电,快似奔雷,让人目瞪口呆,只是这杜恒厉鬼一直面无表情,似乎是无所谓一般。但见尹吉甫忽然出手抓住杜恒的脖颈,但见这杜恒猛然凄厉惨叫,身体竟在顷刻化为草絮、石粉,电光火石轰轰作响,在一股呛鼻的味道之中,散落一地。
这一场突变看得在场的众人无不目瞪口呆,脊背发凉。
尹吉甫抖了抖手中的飞絮、石粉,镇定自若道“所谓杜恒厉鬼,不过是有人控制的偶人而已。”
“偶人?”
大家一片惊呼。
“我明白了,这是当年穆天子之时偃师的把戏”太史伯阳父会意的点点头。“想不到,他的秘术还在中土流传”
“这其实要多亏伯阳父大人的指点,我才在无极山庄找到了偶人的真相”,尹吉甫给伯阳父报以微笑。
程伯休父跺了跺脚,道“尹大人,杜恒厉鬼竟然是偶人,偶人是谁在控制?”
“就是今日要登基的这位郑公”,尹吉甫转过身指了指姬友道。
郑公微微冷笑,拍拍手道。“尹大人的故事讲述的果然精妙绝伦可是故事只是故事,很不幸我在这个故事之中,但不知尹大人如此说,可有什么确凿证据?”
郑公一副孤傲的神情,尹吉甫不以为意。“我自然不是妄自揣测,这本来是个完整的计划,你让卫武公散布童谣,扰乱京师人心,又赶上太子冲动之下杀害了杜恒大人,从而试图控制镐京卫,你又安排姜革等人阴谋夺取程伯休父将军的六师指挥权,再利用天子外出籍田之机,让你的贴身心腹厉鬼巫师偃叔控制杜恒的偶人射杀天子,同时你又派神秘杀手袭击东宫,想把天子和太子一起同时剪除,从而让你自然而然的成为天下之主。”
“那偃叔虽然只和我在郑公府见过一面,但我还是记得他的”尹吉甫讲述的不紧不慢,众人听的都是呆呆出神,心中皆如惊涛骇浪一般。
程伯休父明白了一些,抢白道“尹大人是说,那姜革他们发动兵变,也是整个篡权计划的一个环节。”
“不错,程伯将军”,尹吉甫似乎在梳理思绪,他若有所悟道“其实整个篡权计划岂止是从这场军变开始的,而当是从兔舞马变就已经一步步展开了,只可惜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被误导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既然尹大人说刺杀是偃叔控制杜恒偶人所为,那为何不让偃叔出来当面对质?”虢文公道。
“可惜偃叔已经自爆,化为乌有了”尹吉甫叹了口气。
“化为乌有”,郑公仍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道“尹大人的说法,大概是出自自己的臆想,这种说法荒诞不经,如何能够令人信服,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左儒也讥刺道“尹大人此说化为乌有,只怕是无中生有,难以服众。”
尹吉甫道“兔舞、马变,我已调查清楚,乃是西王母孙女姬梦瑶在镐京城所为的幻术。姬梦瑶用此幻术,虽然出自对祖母与穆天子恩怨情仇的怨愤,但也是为郑公制造政变浑水摸鱼机缘的起始”
尹吉甫看了眼台下适才帮助他控制杜恒偶人的姬梦瑶,但见她虽有些尴尬,但脸上的微笑告诉自己并不在意自己提到她。尹吉甫心下释然许多。
“有意思的是,这个时候,左儒大人是首先跳出来将我们的调查方向引导到先贤伯邑考的”。尹吉甫忽然指着左儒。“诸位大人是否记得当时廷议之上,正是左儒大人让大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一般。”
台上的众大臣都脑补了一下当时的画面。
“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三只兔子,马变死婴,的确是与伯邑考有关联吧。”左儒抢白道。
“那明堂宣政殿上的狐狸说话,还是左儒大人所说的伯邑考作祟了?”
左儒气的哼了一声,道“不错”
“听闻天子这次遇刺也是因为左儒大人带大家走了一条捷径?这几点都因左儒大人而起,未免都太巧合了吧。”尹吉甫意味深长道。
虢文公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拍了下手“我想起来了,当日的确是左儒大人引得小路,因此王军才遇见杜恒厉鬼”。当时也在队伍中的荣公、显父补充道“尹吉甫似乎说的不错”
在一侧的南叔问道“尹大人,兔舞马变如依你所说,是姬梦瑶的幻术,左儒大人只不过是误导调查方向,这又与郑公有何相干?”
“难不成是郑公指使的?”,仍叔问的一句似乎是不肯定的推测。
“不错”。还没等别人说什么,尹吉甫朗声道“左儒大人与郑公的交情,算不得秘密,不然即将登基的郑公也不会将镐京卫的指挥权全权交给左儒大人执掌了”这句话众人都是认同,自然无有异议。
“更重要的是----”,尹吉甫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看看台下百姓群中的姬梦瑶、夏父、思湄几人,略一犹豫,继续说“这西王母孙女姬梦瑶其实乃是郑公的妹妹,她所做的兔舞马变,虽是为前世的恩怨纠结,但也是在哥哥授意下的行为。”
“可惜她不曾想到的一点是,这也是他哥哥阴谋篡权的重要步骤。”
“什么步骤?”
“那就是让京城先乱起来,乱则可以浑水摸鱼”
“什么,西王母国姬梦瑶是郑公的妹妹,这是什么意思?郑公何时有个来自异域的妹妹?”半晌没有说话的齐庄公也禁不住说了一句。
“不仅有,而且诸位都想不到的是,郑公与先天子并非是亲兄弟,郑公乃是流淌着西王母国鲜血的混种男儿,”尹吉甫看了看不动声色,一边站立的郑公,但见他瞬间脸色变了一下,适才看着镇定的手指也动了几下。
“尹吉甫,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这样说有什么证据,你说的姬梦瑶在什么地方?”左儒怒不可遏。
尹吉甫冲台下姬梦瑶方向看了一眼,柔声叫道“姬姑娘,你还是上来吧”
人群一阵耸动,众人都向尹吉甫注视的方向观瞧,姬梦瑶本不想上来,但见尹吉甫深情诚邀,于是咬了咬牙,凌空飞起,如玉女散花般落在凤凰台中央。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上台的这女子身形绰约,丰姿弥漫,容貌秀美,更有几分异域风情。
只听尹吉甫道“姬姑娘,我所说你与郑公都是西王母国的血脉,可是事实?”
姬梦瑶看了看周围人群,淡淡道“不错,我是西王母的孙女,郑公乃是我的哥哥,不过他是在中土长大的”
在一旁的太史伯阳父似乎恍然大悟道“哦,这位姑娘说的意思是,郑公乃是西王母与先天子穆王的后裔了。”
尹吉甫点头道“太史果然学识渊博,一针见血”
“郑公居然是异域混血,居然是西王母的子孙!他和先天子宣王并非亲生兄弟”
在场的众人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无疑是个震撼性的消息。
“即使郑公是来自异域,但毕竟是王族血脉,何况这与天子被杀,太子失踪又有什么关系,这当不妨碍我中土拥戴他当王吧?”晋文侯替郑公辩解一句,似乎有礼有节。
“何况孤证不立。尹吉甫,你如何证明这女子所说的就是真话。也许你是从别的什么花街柳巷买通了倡女,做的假口供,目的只不过是想陷害郑公?”卫武公诘问道。
“倡女?”梦瑶明显觉得自己收到了羞辱。
尹吉甫拉了拉她的手臂,示意她不必计较。
“姬姑娘冰清玉洁,与我以前素不相识,只是我在调查中结识的,她亲口所说,自是真相。”
“何为真相?郑公一直深居简出,岂会杀兄迫侄?”卫武公道。
“诸位稍安勿躁。大家还记得兰妃被杀、梅妃失踪、姜仪失忆的宫中诡异谜案么?”
“这都是镐京城最近的一桩桩怪事!”
尹吉甫不等大家回答,已经继续自问自答,“这兰妃被杀、梅妃失踪我已调查清楚,都是楚人熊式所为,姜仪失忆,则是姬梦瑶做的,但这当事人只是表像,真正的事件元凶,其实也是郑公”。
“既然尹大人说郑公想阴谋篡权,何必要在宫中不断为难几个嫔妃宫人?”左儒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何止为难嫔妃、宫人,你家主公连死去的先王妃都不愿放过”,尹吉甫看了眼姬梦瑶,道“郑公授意自己的妹妹开棺姜后墓地,并利用姬梦瑶,将我们的调查视线继续误导到召公身上,从而让他们的阴谋得以瞒天过海。”
“除了大人说的想暗杀天子,灭除太子,郑公还会有什么阴谋?”仍叔一头雾水。
“举凡有王图霸业之人,总觉人生须臾,如光如露亦如电,无不想长生不老。不管是后羿还是商主太戊,当然,也包括这个想篡位当天子的郑公了”。
尹吉甫咄咄逼人的道。
一直不说话的郑公淡淡应了一句“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尹大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尹大人说我害死兰妃,但又说是楚人熊式所杀,这与我何干”
“楚人熊式,难道不是你郑公的心腹吗?”
尹吉甫打断他的话,转头问正考父“正考父大人,你可还记得当日驿馆情境?”
在一侧就坐的正考父恍然道“尹大人提醒的是,当日这熊式一口一个主公,我实在不明白他的主公是谁,今日尹大人一说,方才清楚明了。熊式和秦人嬴世父逼迫我交出长生秘药,自然是他们的主公想与天同寿了。”正考父捋了捋胡须,真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难道害死兰妃真是为了拿到龙涎,这龙涎是长生之术的秘药”,太史伯阳父毕竟熟知掌故。
“不错,这都是郑公在夺权、长生这条野心路上的一个个步骤罢了”。
“只是龙涎的线索并不在兰妃肚腹之中,于是郑公又将目光投到了天府处密档,当时正赶上廷议鲁国之乱,如我记忆不错,又是郑公与左儒大人力主出兵征讨,并借狐狸之言,为先天子的征鲁行动制造有利舆论,继续想把我的调查引入歧途。
当我取出天府处密档,又被姬梦瑶半路盗走,为万无一失,接应已经知晓龙涎下落的姬梦瑶,郑公又派出了自己身边的高手姜革,在汉江边救走被我困住的姬梦瑶。
为控制姬梦瑶,避免她的暴露危害自己的篡权计划,郑公又让人故意泄密给杜恒,让杜大人与我,捣毁了云汉宫中的幽兰迷花之地,当我因为从姬梦瑶的淄衣角襟察觉到幕后真凶的整个身影之时,狡猾的郑公又提前设局,释放了淄衣是被小偷盗走的掩护自己的烟幕,规避了我对郑公府的进一步调查。”
尹吉甫步步为营,妥妥推论,众人无不陷入仔细的思考之中。
郑公忽道“尹大人到我府上,我谦逊以待,视为上宾,为何却落得大人如此恶意揣测?”他尴尬的一笑,似有些无可奈何。
尹吉甫沉定道“恶意揣测,我倒希望真是一种揣测,可惜种种事实告诉我,这不是揣测。”
“为了规避调查视线,你总是有意无意的希望我去追踪召公的事,因此派人送来董季的情报,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知晓召公与先天子的那些隐私故事,我现在想明白了,天府处本是由你管辖,你有心当时已经翻看了穆王、孝王、召公的家谱密档,因此对先天子的身份有所怀疑,不久你受命征伐猃狁,天府处职责事务归于召公,大概此时姬梦瑶从西王母国到达中土,你自然知晓了玉簪和龙涎的秘密,只是龙涎在何处,你并不明了,但想到了可以从天府处密档获得一些线索,只不过此时你已经不方便出入天府处了。于是就让姬梦瑶从我手中截取,这样做,既可以找到龙涎的下落,又不与召公发生直接冲突,而是将我这个案件调查者放到一个为你火中取栗的位置。
“真是高明!”
尹吉甫淡淡追记叙述,勾连着诸多事件的重要环节。
“这大概只是姬梦瑶自己的所作所为,与郑公怎能扯上关系?”
“姬梦瑶早就知晓西王母和穆王、孝王故事,何必要去动天府处密档中的穆王、孝王典,况且我进天府处看到的穆王、孝王典已经是空的,细细想来,也只有你和召公最为方便,而且只有你有这个动机。你怕别人发现自己身份的秘密。”尹吉甫肯定的说。
郑公不置可否,扭过头去。
“只可惜,姜革与纪懿侯的恩怨情仇,让他没有及时送失去云汉宫幽兰迷花基地的姬梦瑶和太史籀到达你所希望的天地玄冥,虽然长生之路的寻求走的不是很顺畅,但谋刺宣王的计划进行的还是颇为顺利。秦国世子嬴世父来到了镐京城,可能在这前后,如今在场的卫武公、晋文侯,这些当时都是政治失意的人物,都被你网罗进整个计划之中”。尹吉甫继续给众人揭开谜底:
“你知晓朝中的重臣召公位置举足轻重,为了要挟召公,你抓住董季这条线索,派密仲、晋文侯姬仇跟踪义忠,试图绑架带走董季,不想这一计划又被鲁莽的熊式破坏了,董季没有落入你们之手,更有意思的是,你们还以为我坠崖遇害了。
大概是召公身体日渐不行,我又坠入山崖,你们的刺杀计划更是得以加快进行,卫武公的童谣流布,其实是刺杀连环计的重要一步。如我猜的不错,你开始不是想暗杀天子,毕竟刺杀天子的风险太大,也不好控制局面。
你首先想让徐夫人投毒,用无声无息的办法夺权,这就是天子的身体每况愈下,迅速恶化的缘故,可惜投毒的徐夫人心肠软,最终是下不了手,这一计划无疑行不通了,你只好改弦更张,从宫中动手改为宫外设计,为了谋刺,你又先从镐京卫和六师下手,试图控制京城布防,以备政变须臾。”
“程伯将军、南叔,当日姜革手持虎符,你们都在场,之所以发生兵变,其实是郑公控制军权的一大布局。”
程伯将军恍然道“我就说呢。尹大人说的是,虎符是王的信物,如果没有关键宫中人物做内应,如何可以轻易获得。”
“不是我拿的虎符,毕竟徐夫人在天子身边”,南叔也若有所思的道。
尹吉甫想到徐夫人,心中一阵酸楚,愤怒道“你利用徐夫人空虚寂寞的情感,让她走上这帮助你窃取权位的不归路。”
郑公哼了一声,不作辩语。
“徐夫人不仅帮你盗取虎符,当你发现我还活着,于是利用徐夫人诱我到灵沼湖折柳亭,你让邾国颜夫人假扮徐夫人,计划将我除掉。只是苍天有眼,我侥幸不死。谋杀我的计划你应该没有直接告诉徐夫人吧。”
在一边的郑公仍不言语,只是沉默以对。
“一方面你想要挟召公,一方面除掉我,并控制京师防卫,如此则王上即使不死,你也是大权在握了。”
广场的众人听尹吉甫娓娓道来,无不冷汗连连。
但见郑公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
尹吉甫继续道“可是徐夫人下不了手,太子尚在,也是你即位的障碍,于是你双管齐下,让徐夫人请求天子抱病籍田,并演出了一幕杜恒厉鬼报仇的烟幕剧,从而让自己扮演为兄报仇、临危受命的角色,也就是说,从童谣开始,杜恒的死,乃至其后的刺杀都是整个计划的严密环节,环环相扣,步步惊心,并且还真的得手了。”
“你派偃叔、邾子叔术、严夫人等刺杀天子的同时,又同时派人暗杀太子,幸亏太子命大,跑出东宫,可惜还是没有逃过你的毒手。在国家至暗时刻,无有所主,虢文公、程伯休父等重臣拥戴你,当然更有你的心腹左儒等人暗中对你加持,在京师之外,你又策动卫武公、晋文侯利用国乱相继政变夺权,从而里应外合,实现你的天子梦”。
在一边的晋文侯听到这里,断喝一声“尹吉甫,你,你这是污蔑造谣。”
尹吉甫转头看了眼晋文侯,道“我不会无端污蔑,姬仇你这三年流落在镐京,却能衣食无忧,并在不久前率领几十名将士成功袭杀晋国之君殇叔,虽然有赖于你做事凶狠果决,但如无暗力支持,恐怕也难以成功。”
尹吉甫又看了眼卫武公,“而卫武公在你父亲卫釐侯的墓地前袭杀哥哥卫共伯,听闻当时卫共伯躲进墓道里被迫自杀而死。暗杀小队能获得如此精密的情报,自然靠一个在外流亡的公子是很难办到的,卫武公一度居住在淇园,以教书为生,当是在郑公策划政变的过程中,安排你教授孩子童谣,制造舆论,而郑公则帮助你归国夺位,这也就是你的学生李耳和我在淇园找不到你的缘故了。”
“污蔑,这是污蔑”,卫武公瑟瑟发抖道。
“李耳告诉我,你在淇园只教授孩子念诵了“淇奥”和弄得人心惶惶的那首童谣,这自然不是一个安心教书育人的夫子所为。
其实我开始并不很肯定你就是散布童谣的人,但李耳告诉我,他们的夫子左眼睛之上有个痣,当我今天看到你脸上的痣,而你恰恰又是来自卫国,所以才让我恍然大悟了”。
卫武公下意识的想看自己眼睛上面的痣,可惜他是看不到的。
“郑公是个狠毒的人,只要阻拦他成功的道路,他就会毫不留情,你们两位要小心了。”尹吉甫故意语重心长的叮嘱一样。
转过头来,尹吉甫不无伤感的道“徐夫人以为她可以在郑公面前赢得爱与温暖,可惜得到的是要命的毒箭,邾子和颜夫人以为自己有功,可惜最后还是被天绝散灭口,你们以为他们的命运不会发生在你们身上吗?”
两人面面相觑,都偷偷看了眼郑公。
“好个尹吉甫,果然令人刮目,一番言语,竟然让大家信了这样荒诞的说辞”。一直沉默不语的郑公淡淡而有力道。
“荒诞,”尹吉甫不屑的重复了这个词。
“你以为让厉鬼巫师灭口,就可以天下大吉了吗?”
“厉鬼巫师”众人都是一愣。
“不错,正是厉鬼巫师,当年西王母事件中来到中土,住在无极山庄的偃师的后人偃叔,他会幻术。他用幻术让杜恒扮演成为罪恶滔天的凶手。”
“这与郑公何干?”左儒辩白道。
“因为这厉鬼巫师,不是别人,乃是郑公的小琴童,郑公的侍从偃叔。”
尹吉甫不紧不慢的道“整个事件,都是郑公在幕后策划的,他就是镐京诸多谜案的真正元凶!”
哈哈哈,哈哈哈,郑公朗声大笑。笑得非常诡异。这几声笑完,似乎充满着一种得意,也有一种怅然之感,郑公对尹吉甫道“举朝皆知尹大人是聪明的人,今日方知道此话实在大错。先兄让尹大人调查镐京悬案,不曾想,调查这么久,却给的是这样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
卫武公道“是啊,此种环节匪夷所思,如何令人信服。再说,如今太子已死,郑公之外,还有谁可以登位,号令天下?”
晋文侯也道“尹大人你虽然讲的天花乱坠,几可以假乱真,但我国百姓不信这些妄言猜测,还是请尹大人让到一边,今日是郑公的登基大典,你是先朝重臣,如是认真观礼,当然欢迎,如要阻拦捣乱,那可要小心了。”
尹吉甫站在原处,纹丝不动。
在一侧的左儒使个颜色,但见镐京卫已然上前,将尹吉甫所占的凤凰台团团围住。
台子下炸锅的人群都屏住了呼吸,大家明白,不管尹吉甫说的是真是假,这个时候,也要靠刀剑的实力说话了。
忽听虢文公义正辞严道“诸位,谁说天子之位,非郑公莫属,太子尚在,太子尚在人间!父死子继,才是周礼大道!”
又听荣公亦道“太子无恙,自然是太子即位,最为合适。”
左儒吃惊的诘问道“太子溺死,是众大人亲眼所见,何来太子?”
几人正说话迷惑间,人群中一阵骚动,忽见东侧的人群中有人纷纷让路,有侍卫打扮的人小声说“太子,是太子”,“真的是太子!”这种声音陡然间变的越来越响,渐渐成为一股百姓中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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