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搜索 镐京谜案:玉簪龙涎 天涯 或 镐京谜案:玉簪龙涎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
尹吉甫、杜恒进得明堂之中,但见天子正在王座上等待,两人稽首行礼。周天子一改往日的气宇轩昂,而是面容疲倦,精神颇有些颓丧之气,见尹吉甫和杜恒行礼,缓缓挥手道“两位爱卿,不必拘礼”
尹吉甫心中疑虑“刚刚从鲁国班师回朝,此战高奏凯歌,明日又将举行献捷盛典,不知君上为何看起来并不是兴致盎然,而是萎靡不振”,也不好直接询问,只是与同样疑惑的杜恒换了下眼色,单等天子开口了。
果然周天子首先道:“急招两位爱卿前来,只因为昨夜我做了个怪梦。”
杜恒与尹吉甫都甚好奇,杜恒关切道“君上国事操劳,夙夜不懈,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天子道“多谢杜大人关心,身体无妨,只是这梦让人心烦意乱”
尹吉甫探了探身子,“不知是什么怪梦,让君上忧愁?”
天子叹了口气,缓缓叙来“昨夜可能是伐鲁征途刚刚返回,很是疲倦,但睡下不久,我居然梦到了死去数年的姜后”。
“梦见贤良淑德的姜王后,岂不是好事?”尹吉甫问了句。
“只是梦里的姜王后披头散发站在我面前,脸色惨白,冲我说话。”
“披头散发---”尹吉甫心中暗吸了口凉气,“但不知先王后说些什么?”尹吉甫问的小心翼翼。
周天子叹息一声,继续叙述“可惜我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更恐怖的是,她忽然从头顶拔下个什么东西,我看不清楚,突然间,那东西竟然变成了一柄宝剑,王后竟自持剑向我刺来,我急忙躲避,不想王后又不刺了,扭头就走,我追着追着与她竟来到了王都的宗庙之中,宗庙之中供奉着我大周开国以来的列祖列宗,姜王后走在我前面,云烟遮掩,忽然她变成了一白衣陌生女子,她上前竟将宗庙的神主牌位悉数摧毁,我大惊失色,上前阻拦,她面遮白纱,竟然哈哈大笑,只是这笑声恐怖,伴随着笑声,忽然骤起惊雷闪电,地动山摇,当我惊魂初定之时看去,神主祭祀上只有周孝王的牌主了,其他诸位先王的神主,竟然全部不见了踪影。先王后,还是那蒙面白衣女子竟然都杳然不见,于是我大声呼唤外面的侍卫,想让他们寻找王后,可喊了半天,却不见一个侍卫到来,最后整个宗庙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我吓得不停的呼喊,仍无济于事,竟在这种氛围中惊醒过来了”。
梦境叙述结束,天子喟然叹道“好一场噩梦,等我醒转,想到列祖列宗的神主牌位,竟然在我面前被废弃遗失,已经浑身是汗了”。
“只是一场恶梦,主上不必忧心”,杜恒安慰天子道。
“主上戎马刚归,怕是见多了血腥的战场,因此梦中有不干净的东西。”尹吉甫解释道。
谁知天子摇头道“我觉得梦是先王的启示,自我登基以来,总是吉梦长在,而此梦梦境可怖,更可怕的是今早有守卫宗庙的官员来报,昨夜宗庙中列祖列宗的牌位,竟然真的都不见踪影了。一如梦中出现的景象”
杜恒和尹吉甫闻听此言都是大惊失色。
“那先天子孝王的牌主?”尹吉甫轻声问询。
天子道“是,只有孝王的牌位完好无恙。”
尹吉甫自言自语道“这真是咄咄怪事。”
杜恒叹息一句,“先王后贤良懿德,去世数年,前些日子陵寝又被神秘盗贼侵扰,只怕是君上思虑尤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今宗庙被扰,怕是梦境之外,有别有用心的坏人故意作祟。”
天子道“我与先王后恩爱情深,梦见她倒不奇怪,只是她披头散发,形容憔悴,让人哀怜,更不想她竟持宝剑刺我,实让我情何以堪?”
尹吉甫道“君上所说先王后从头上取下一物,可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天子道“似乎是什么首饰之物,梦中夜色昏暗,看的很是模糊”
尹吉甫追问道“可是玉簪?”
天子惊呀追忆着回道“好像是”
“是什么样子的玉簪?”
“梦境可怖,我倒没有太留意。”
“可是凤羽形状?”
“凤羽,嗯,好像是”
尹吉甫一边寻思一边宽慰天子,“君上与姜后曾有玉簪深情,如今王后坟墓被盗,盗墓者拿去的东西只关注玉器首饰,我和杜大人都推测凶手是在寻找玉簪。这个梦里王后的玉簪竟然又幻变成刺王的宝剑,莫非这玉簪是破解怪梦的关键?”
天子好奇道“王后生前,得我赏赐的玉簪尚多,有一副最为珍爱的凤羽簪陪葬于王后墓中。”
杜恒点点头“这与我和尹大人勘察墓地现场的推断基本一致。”
“盗墓贼盗玉簪这女人的饰物有什么目的?”天子也惶惑不解。
“只是我们还不知道神秘的盗墓者要玉簪做什么?难道是要用这东西刺杀天子君上吗?”杜恒素来快人快语,此话实在是令人震惊。
杜恒不以为意,又继续分析道“梦里姜后一剑不中,竟然带君上到宗庙,捣毁神主牌位,真是令人费解的行为。”
尹吉甫解读道“我好奇的是王后变成一个蒙面女子,这蒙面女子既然要毁灭宗庙,却为何要单单留下孝王的神主。”
“好生奇怪?难道这个梦和死去很多年的孝王天子有关?”
尹吉甫心中勾连一番“上次在天府处秘档阁,穆王和孝王的典册是空的,如今又是孝王的神主牌位尚在,这一无一有,着实引人遐想”,只是这此中环节,暂时还不能告诉天子。
天子见尹吉甫提到周孝王,于是叹口气“先主孝王乃是穆王之子,在懿王之后,一度以王叔身份继承大统,长达7年,其后又让位给侄子,也就是原先的懿王太子周夷王,与我夷王之脉已非三世血亲,为何又与白衣的神秘女子同入我的梦境?”
尹吉甫道“这属下尚不清楚缘故。我推测这神秘女子可能与孝王有关。容属下继续调查”。
周天子脸色沉重,长吁口气“我自诩励精图治,让大周得以盛世中兴,不想最近这些日子,外部鲁国内乱刚刚平定,镐京城又连发怪案,颇不太平,实在让我忧心忡忡,寝食不安。”
尹吉甫和杜恒急忙道“为主分忧,是臣子的责任,臣等自当勤勉奋发,尽快破案”。
天子叹息道“我相信你们,你们两人一定要勠力同心,破解这镐京城的层层乌云,种种谜团。”
尹吉甫忽然道“君上不妨找来画师,把梦中情境,蒙面女子的身形画将出来,让我等也好有所突破。”
天子道“只是那女子蒙面白衣,不知相貌”
尹吉甫道“虽然不知相貌,但身形情境亦对破案当有帮助”。
天子点头称是,并允诺尽快画出梦中图形。
“那明日上午的献捷盛典?”尹吉甫小心问了句。
“暂时搁置吧,今日我倍感疲惫,大型宴会盛典没有心情,听程伯休父报告,与太原之戎的战役进行的也不是很顺利,我本想借此盛典振奋军心,不想镐京城怪事频发,还是先稳定民心重要啊”
天子摆手示意,三人又说了些无关大局的话,当下天子与二人作别。
尹吉甫与杜恒出得明堂宣政殿,并肩而行。杜恒见尹吉甫沉默不语,心中着急,悄声问道“适才天子所说之梦,尹大人怀疑与孝王有关,这似乎与原来认为的伯邑考鬼魂作祟扯不上什么关系”
尹吉甫边走边回道“最近城中怪事频发,牵涉方面甚多,一时我们虽不清楚凶嫌有何动机,但似乎多与历史夙怨有关,伯邑考也罢,小公主也罢,还是先孝王,都是一件件先王陈年旧事,还等我们两人慢慢捋来。”
两人走到车座前,尹吉甫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叹道“如今,先希望尹聪、菁菁他们能够擒获义忠”
正说话间,忽然天空传来小玄子的嘶鸣,杜恒兴奋的道“尹大人,看来尹聪他们是有消息了!”
小玄子噗噜噜从屋檐之上飞了下来,尹吉甫爱抚着小玄子的羽毛,将书札取下,展开观瞧,但见娟秀的笔迹,认得是菁菁的字:
爹,义忠已被我们控制,正在镐京城外的灵沼湖望鹿亭。
尹吉甫和杜恒大喜,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下不做歇息,两人上车,策马直奔灵沼湖望鹿亭而来。
灵沼湖大约有七十里范围之大,形似一巨大的脚印。灵沼之水来自镐京城地下涌泉,实乃天地对接,阴阳结合的风水宝地,里面水草茂盛,野鸡、野兔等禽兽众多,因常可以看到白鹿、飞鸟,大周建国初年,此地被辟为文王与民同乐之王家御苑。虽是天子领域,但一直不禁百姓出入,数百年来,唯有周厉王时禁止百姓在此田猎,结果落得个被赶走逃亡的下场,宣王登基之后,恢复自由出入的政策,加之国家复兴,多所振作,灵沼湖风景尤胜当年,湖中有鱼,于韧鱼跃,因此义忠才喜欢在这里垂钓。
望鹿亭在灵沼湖一侧,亭子不大,待尹吉甫和杜恒纵马而来,正见菁菁、尹聪和杜锐带领的几名镐京卫正围住着一人,此人坐在正中,青衣素袍,倒显得气定神闲,正是召公府邸的义忠。尹聪、菁菁、杜锐见尹、杜二人到来,急忙上前施礼,尹吉甫关切问道“可否交手?”
菁菁没好气的道“这义忠功夫不弱,好几个回合,我和尹聪联手,加上杜锐几人,方才将其制住”
尹吉甫看了下亭子中的数人,四名镐京卫受了点皮外伤,其他尚好,于是安抚道“都是自己人,不要相斗伤了和气。”
杜锐道:“尹大人不用客气,与尹大人一同侦缉案情凶嫌,也是我们镐京卫的本分”。尹吉甫点点头,又安慰了受伤的镐京卫几句。
尹吉甫上前向坐在亭中石凳之上的义忠施礼,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今日在望鹿亭得遇先生,招待不周,还望先生见谅。”
义忠见尹吉甫和杜恒到来,明白是他们的主意,也不着恼,亦不观瞧,只将头侧到一边,看着茫茫的灵沼湖水,不紧不慢道“今日老夫只是出来垂钓,不想与人说话”
杜锐上前一步呵斥“义忠,我们不想为难与你,只是破案需要你做些配合,对尹大人、杜大人不可如此无礼”
义忠头也不回,只是哼了一声。
尹吉甫和杜恒互看了一眼,见亭中石凳围着一张桌子,还有几个,于是先后坐下,尹聪、菁菁围在尹吉甫一边,数名镐京卫自然围着亭子,杜锐与几名镐京卫则持着兵器保护着坐在一边的杜恒。
尹吉甫道“我朝初建之时,先生可记得有一段钓鱼的典故?”
义忠亦不答话,继续无语看着茫茫浩渺的湖水。
尹吉甫也不以为意,徐徐道“当年大周正是旭日初升,先天子文王缺乏治国的贤才,于是在渭水边访求,某日遇见一白发苍苍的老翁,持着空竿在河边垂钓,文王甚是好奇,于是上前询问老翁,空竿如何可以钓鱼,老翁道“我这是愿者上钩”,结果一聊之下,两人竟然成了千古知己,我想先生知道我说的是谁的故事吧。”
众人都暗自想笑,这故事在国中无人不知,乃是当朝开国元勋姜子牙渭水垂钓的典故。
但见那义忠仍不言语,杜恒按捺不住道“义忠,尹大人和你说话,你一个召公家臣,不可失了礼法”。
但见那义忠似乎不屑的回道“杜大人好大的官威。”
杜恒一时语塞,见尹吉甫摆手示意,于是止住了话语。
尹吉甫道“先生是召公的心腹,保护主公自然是天经地义。只是我和杜大人职责在身,还望先生理解一二。”
义忠仍不回头,只是淡定自若道“尹大人讲述吕太公垂钓故事,是何用意?”
尹吉甫接话“吕太公得遇明主,因此得以彪炳千秋,因此才有垂钓渭水的绝唱至今流传,义家世代忠良,今日先生在此垂钓,难道也是在祈盼明主不成。”
义忠闻言冷笑道“当今天子,就是旷世的明君,只是我本一野鹤闲云,垂钓无他,不过修身养性,与明主何干。”
尹吉甫与义忠一道凝望浩渺的湖水,道“我大周初建,当时人说这里“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翯翯”,今日你我同在这望鹿亭,一同看这绵绵湖水,绿柳依依,清风徐徐,思及沣水东注大禹王的旷世功勋,倒是与先生义家绿柳庄颇为契合,此情此境,只是绿柳庄毁于大火,思之令人伤感。”
义忠似乎身体抖了一下,大概是这句话刺中了他,随即他又恢复了镇定,只是淡淡道:
“绿柳庄,尹大人的话我好像听不懂”
尹吉甫长吁了口气,对面无表情的义忠继续言道“先生莫要瞒我,姬申被杀,清风院谋刺与我,怕都是先生亲力亲为吧”
义忠仍不答话,道“尹大人有何凭据,在此诬陷于我。”
尹吉甫道“那日清风院我伤了你,距今时日不长,只要脱下你衣服,剑伤当有痕迹。只是众目睽睽之下,脱衣甚为不雅,我不愿为难与你,先生又何必诓我呢?”
义忠听罢冷笑了几声“既然尹大人高风亮节,好吧,我也非宵小之辈,不错,姬申的确是我所杀,清风院也是我出手伤你,本意取你性命,可惜我技不如你,让你活到现在。”
尹吉甫哈哈大笑“先生爽快,那边的菁菁,正是姬申的孙女,这会她尚不知你是杀死她爷爷的凶手,如果知晓了真相,她定会与你拼命。”
义忠却不惊惧,只是淡淡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今落入你手,尽管任你宰割,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尹吉甫见他是条汉子,心中顿生敬佩,于是问道“召公在我朝德高望重,先生是召公的家臣,自然非奸佞之辈,只是我不明白,你远祖义怀跟随先贤伯邑考,素有忠贞不二的美誉,为何你身为义姓后裔,却又在召公门下,想那姬申一家,世代为伯邑考结庐守墓,你为何又要诛杀他们一家?”
义忠一惊道“你知道我祖上义怀?”
尹吉甫道“你远祖义怀,曾经收养伯邑考之子姬彬,伯邑考本为太子,虽然他无辜身死,但理论上姬彬乃是王位的合法继承人。义怀含辛茹苦,抚养姬彬,却王室无闻,大概只能隐姓埋名,居于乡里,至今总计传承十二世,估计伯邑考的血脉,一直是隐匿于民间,为你义家所保护,如今你却成为召公的家臣,当有何面目面对义姓的列祖列宗?”
义忠听尹吉甫说的振振有词,心中也是酸楚,这件事本是他们义家的隐秘,百年不见天日,如今竟让外人娓娓道来,自然是触动了痛点,不由叹了口气,道“不见阳光的日子,的确难熬。”
尹吉甫见他有所松动,继续动之以情“那召公远祖召公奭本与伯邑考同为兄弟,伯邑考身死之后,次弟姬发成为周王,天下甫定,管蔡之乱爆发,而管蔡起兵之由,在于周公以排行第四却能够摄政称王,召公虽非嫡系血亲,却位高权重,与周公并称武王的左右使,武王继位,周公即位,召公内心不平,他幼时与伯邑考关系交好,情真意切,而伯邑考横死,自是心有戚戚,收养伯邑考的子嗣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不明白,这件事为何要如此隐秘,不为王室贵族所知呢?”
那义忠叹了口气,竟自娓娓道来“武王继位之前,先主姬彬当时尚在襁褓,南宫括、召公等曾力主让姬彬即位,而闳夭、散宜生与姜尚等力主让姬发继承,当时朝中为选定继承人还闹出了一场不小的风波,最终因姜尚、闳夭等执掌军机,才得以让武王姬发继承大宝。王位一定,这姬彬自然成为烫手的山芋,好在召公仁爱,于是多所接济,并许诺后世子孙当保姬彬一脉的福泽绵延。”
尹吉甫以前只是猜测,如今听他亲自讲述,自是真切。
“那你祖上数代居住在绿柳庄,却为何大火焚烧庄园,不知去向。”
“其实姬申之祖与我义姓先祖一样,都是伯邑考的侍卫。”
“哦,原来是这样,那为何你们要彼此兄弟相残呢?”
义忠道“这是我7祖义山辅佐伯邑考后裔姬文之世的事情。当时听说周懿王死后,王位空悬,王庭斗争激烈,召公家族说有人走漏了伯邑考之后裔尚在绿柳庄的消息,王室派人来寻,因不知吉凶如何,我先祖义山和姬申之祖上决定分散行动,由义山保护姬文制造火灾之难,彻底逃入召公幕下。而姬申之祖并不同意主公随我义家迁入召公幕府,担心主公数代之后,为召公之家所控制,于是独自逃逸,他们后来落脚于伯邑考衣冠冢之侧。”
尹吉甫频频点头,但又觉似有不妥,问道“姬申一族既然已经与你们义家分道扬镳,并无背信弃义之举,却为何你们还是要将其诛杀?”
“这说来话长”,义忠叹息了口气道“这其实怪不得谁,本来姬申祖上单独而去,也是一时意气,岂料我家先主公姬文不久就病死了。姬申祖先虽在江湖之远,消息却甚为灵通,他们认为这是被召公家族所害。其时孝王在位,听闻民间尚有伯邑考此子,怕其被别有用心者当成棋子以此争夺王权,于是搜寻伯邑考遗孤甚急,召公恐伯邑考的子嗣遭受毒手,于是让我们义家先祖和姬文后嗣藏匿于民间,对外散布消息说姬文后嗣已经死了,伯邑考再无后人,也是这个假消息彻底激怒了姬申家族,因此他们曾经数次来召公家寻仇。数百年来,已经演变成无端的仇杀,到我这一世,本无意伤害与他,只是镐京城发生兔舞马变的惊变,你们廷议之中将伯邑考视为悬案的凶嫌,召公担心调查牵出这陈年旧事,因此让我去找姬申处置。我遂擅自做主,决定将其灭口,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那先生为何要蒙面杀我?”
“大人调查伯邑考悬案,势必揭破召公家与伯邑考后裔之间的养护关系,我作为受召公大恩的人,岂可坐视召公声誉蒙尘。”
尹吉甫听来,虽然觉得有哪处不妥,但也一时说不清楚,心中念记董季,最好是找董季与义忠见上一面,也许有些疑问可以迎刃而解。
刚要招呼,忽见杜恒面色微变,走上前来附耳说道“刚卑职属下的人传来消息,董季失踪了。派去的镐京卫遍寻董村的小酒肆,也没有找着”
尹吉甫心中大惊,不由责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想到到手的线索似乎又要断了,心中不由烦闷。
义忠道“不知尹大人还有什么问题,我要回去了”
尹吉甫见董季已然失踪不能到来,只得悻悻道“今日叨扰先生垂钓,实在抱歉。约个日子你我一起垂钓如何?”
义忠哈哈大笑,边转身边收拾衣襟道“尹大人日理万机,日子难找人难歇息,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说罢,径直往回走,杜恒、杜锐带领的镐京卫,菁菁、尹聪还想上去阻拦,但见尹吉甫示意放行,于是也让开条路,义忠头也不回,淡定自若,大步流星而去。
众人目送义忠身影渐渐消失,尹吉甫叹了口气,杜恒道“大人与义忠交谈良久,可有重大收获?”
尹吉甫道“伯邑考的事情,看来的确与召公有关,但镐京城发生的这诸多疑案,当非伯邑考的鬼魂所为。”
菁菁凑上前去,问道“爹爹的意思,是有人在幕后误导我们”。
尹聪也急道“会是什么人?是那白衣女子?”
菁菁不屑道“怎么会,她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有这能耐搅动镐京城?”
杜恒道“今天天子招尹大人与我进宫,说他做了一个噩梦,梦中情境是一白衣蒙面女子,莫非事情的关键就在这个神秘女人身上”。
几个人纷纷言语,却难有定论,下一步如何是好?
众人都将目光聚焦在尹吉甫身上。
尹吉甫沉吟道“董季虽然失踪,但生死尚未可知,杜大人你加派人手,在酒肆之中询查谁人知晓董季下落,此人与伯邑考的后人当有莫大关联,我推测可能被召公相关部属掳走,希望尽快能找到董季下落”
杜恒点头称是,道“召公掳走董季,确实可能。”
尹聪道“那白衣女子,上次从汉江边走脱,我们只要能搜获她,当有突破。”
菁菁白了他一眼,道“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那小妖女功夫厉害得很,你一个人怕是吃不消的。”
尹聪瞪了她一下,正要说话,尹吉甫摆手道“汉江边那白衣女子被那中年男子救走时,此人使用霹雳神弹脱困,而霹雳神弹乃王军重要装备,素来稀少,极难获得,江湖上很少有高手能够使用。那男子自称是白衣女子哥哥的朋友,我们虽然不知道女子是谁,其哥哥是谁,但我想只要寻着百工坊中的雷震房,也许可以追查到那神秘男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顿了顿,尹吉甫补充道“尹聪熟悉百工坊里外事宜,这件事就让尹聪去办。”
菁菁生气道“爹,你安排妥当,就是没我的事情啊”
尹吉甫回头看了看菁菁道“小丫头,闲不住,你去王宫画师处取画师摩画的天子梦中图画给我,然后我们在镐京城东门会合,我计划去周孝王陵寝一趟,看看这位先王坟冢,也许这镐京城的诸多悬案,真和这位去世百年的周天子有莫大的关联?”
众人领了任务,于是纷纷散去。
且说那尹吉甫到得镐京城的东门,此门名曰望春,名字来自迎接日头之意。
尹吉甫见天色尚早,一时半会菁菁不会回来,于是下马进一家寻常酒肆歇息,顺便吃点东西。
刚一坐定,忽听店外有马奔驰,不一会,忽有数人拥着一青年模样的男子步入酒肆,这青年清癯瘦高,面貌祥和,颇有公侯之气,只是面色凝重,似有心事。
身侧的一中年男子,中气十足,当是家臣,边进门边挥手对店家道“小二,上你家的特色酒菜,我家主公要用饭。”
尹吉甫仔细端瞧,这青年不是别人,原来是纪懿侯,身边的家臣,背着一把弓箭,这弓箭看着凝重,精雕细刻,自然是号称“神射无敌”的纪昌无疑了。只见另一旁的一名护卫,手中擎着的是一只公鸡,这公鸡看起来却一声不吭,很是无力的模样,甚是古怪。
那纪懿侯认出酒肆坐上的尹吉甫,急忙走上前来拱手道“尹大人,好巧,今日刚到镐京城,还没来得及上门拜谒,不想竟在这里偶遇相逢”
尹吉甫急忙起身回礼,心中暗自寻思,这纪懿侯是朝廷封疆大吏,纪国虽没有邻国齐国强大,但所辖领土却甚为广袤,可以说是在东方与齐国与鲁国并足而立的强国,纪国这几世与周天子很是亲近,国君为王室心腹重臣,这纪懿侯即位以来更是有劳于王家,颇为忠信,因此在庭堂之上见过几面,只是这五六年中,纪懿侯不曾来到镐京纳贡述职,不知今日为何又到京师,却未曾听君上谈及此事。
两人坐定,纪昌等在纪懿侯一旁侍立,尹吉甫拱手道“数年不见,纪侯风采依然,听闻君侯治国有方,邦内大治。此次到京师,是要觐见君上?”
纪懿侯道“今上喜好斗鸡,我此次前来京师,是为君上献上我纪国的特色雄鸡。”
尹吉甫顺着纪懿侯的介绍再仔细端瞧,果见那只雄鸡除了羽毛有些艳丽,外形并无出众之处。
纪懿侯道“不知最近鲁国的政事,尹大人有何看法?”
尹吉甫与懿侯对饮了一杯缇齐,放下酒杯,道“鲁国变天,公侯正在齐鲁之间,鲁国伯御之乱,如今鲁孝公得天子强力支持而上位。大势底定,虽有暗流涌动,当难以掀起滔天巨浪吧。”
纪懿侯自斟了一杯道“尹大人久居京师,近年又志趣于诗歌搜集咏叹之业,对齐鲁之变知之甚少。对局势的估计未免太过乐观了”
“哦”,尹吉甫吃了一惊,道“公侯所说,可有什么高见?”
纪懿侯道“这鲁侯之位,向来是遵循一继一及的周公惯例。可惜鲁魏公时,就弑君篡位,当时周天子也就是周昭王陛下,却袖手旁观,而鲁魏公篡位后,鲁国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内讧,但这次与历史不同,宣王天子干预鲁政,却当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尹吉甫知纪懿侯素来贤明,因此也不避嫌,道“当日朝堂之上,不少重臣也是极力劝谏阻止,但君上意志坚决,执意御驾亲征,当时大家所担忧的,也是师出无名,干预诸侯国内政,让诸侯心生恐惧而愈加疏远”
纪懿侯道“天子是个好面子的人,伯御在鲁国的所做所为,让天子尊严尽丧,天子来伐,也是咎由自取”
尹吉甫嗯嗯附和,只听纪懿侯话锋一转道:“只是这鲁难虽平,却打破了齐、鲁、纪、邾东方四国的权力结构平衡,为以后埋下了祸根。”
“此话怎讲?”尹吉甫不解道。
“不知尹大人可曾听说邾子叔术其人?”
尹吉甫道“邾子叔术,不是邾国被天子扶上台的新首脑么”
纪懿侯道“已经死去的邾武公听说是伯御的舅舅,因此一直积极支持伯御夺权,我周天子征伐鲁国,伯御与邾武公同时被天子大军诛杀。按照惯例,邾武公死后,应当由他的儿子夏父继承君位,但由于邾武公参与了鲁国伯御的夺权政变,惹怒了天子,天子遂直接扶持邾子叔术为邾国国君,致使夏父的君位落空”。
尹吉甫道“这件事我倒是清楚的,这得罪了夏父,但听说夏父此人是个谦逊的君子,并没有因此怪罪天子,反而多次宣讲天子的威德。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大问题吗?”
“尹大人可能不知邾武公有一个非常漂亮的老婆,唤作颜夫人的,在自己的丈夫死后,她已经对外放出了一句狠话——谁能为她报杀夫之仇,她自己就会以身相许。”
“哦,这颜夫人倒是对自己的丈夫忠贞不二,难得,难得”,尹吉甫虽然知晓这句话是针对天子的阴谋,但还是禁不住对颜夫人的感情忠贞赞叹了一句。
“这颜夫人,并不简单是夫人之见,她是个极难缠的角色。”纪懿侯叹了口气。
“哦”,尹吉甫大感意外,问道“这颜夫人,又是如何难缠?”
纪懿侯道“大人看我这斗鸡如何?”
尹吉甫道“君上喜好斗鸡,只是闲来一乐,宫廷之中,所用的斗鸡甚多,大多器宇轩昂,公侯这只鸡似乎-----”,适才尹吉甫已经看到这只鸡目光呆滞,颇为不解,如今既然纪懿侯主动提到,那刚好为自己解释下这斗鸡谜题。
纪懿侯哈哈大笑道“尹大人公务繁忙,似乎不解这斗鸡走狗之乐”。
尹吉甫道“愿闻其详”
“举凡斗鸡,外人一般认为斗鸡必须毛短而稀,减少鸡毛被对方咬住的机会。头小而直眼睛要深,皮厚脚大而且直挺,鸡距发达。举止稳重,不乱动。这样的斗鸡胜算大。 因此我国斗鸡多从天性好斗的赤毛鸡驯养得来。品种主要有三大毛色:青(黑)、红(紫)、白,而我纪国斗鸡,却与寻常的认识不同,大人注意到了吧,这只鸡却是蓝色的。”
纪懿侯说的头头是道,尹吉甫暗自佩服,他顺着纪懿侯指的方向,仔细端详了这只鸡,却与刚才所讲的斗鸡理论差之千里,这只鸡颜色的确是蓝色的。
“大人知道为何这只鸡是蓝色的?”
尹吉甫仔细看身侧侍卫手中的这只鸡,羽毛蓝而发黑,因此颇为好奇。
“这只鸡其实来自于邾国,因自幼被“天绝散”的毒药泡制的谷料喂养,因此天赋奇毒,经过严格训练,才呈现出这种蓝色”
“天绝散?”尹吉甫一惊道“这不是号称中原最厉害,杀人于无形的毒药么?”
纪懿侯道“尹大人果然见识广博,这‘天绝散’出自邾国,据说就是那颜夫人所研发。”
“举凡色彩斑斓,赏心悦目的物件,往往是剧毒之物,这颜夫人天生丽质,但心肠狠毒,听说正在策划惊天的阴谋。她就如我身边的这只斗鸡,看似无害,软弱无力,呆若木鸡,其实才是非常危险的高手,最要小心对付的”
尹吉甫深感纪懿侯言之有理,点头称是。
两人正说话间,忽见门外有袖箭飞过,正向纪懿侯而来。这袖箭力道刚猛,尹吉甫虽是高手,但发觉时已然不及,只见纪懿侯身边的纪昌大叫一声“主公小心”,一个飞虎龙爪手,闪电般窜至纪懿侯身前,竟将这只袖箭夹在了两指之间。“有刺客”,随着一声惊呼,纪懿侯身边的数名护卫纷纷亮出了兵器,瞬间将尹吉甫和纪懿侯的桌子团团围住。
只听得窗外有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道“小子姬进,竟然叫来帮手,记住我的话,你的死期到了。”
声音未了间,竟听得外面一声惊雷,在纪懿侯身旁的纪昌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在京师撒野。”
只听得室外的男子继续道“这是我与姬进小子的私人恩怨,你等何必插手。”
尹吉甫但觉这男子声音颇有几分熟悉,一时不明就里,只能静观其变,但用眼角看那纪懿侯姬进,只见他神态自若,并无惶恐之色,于是问道“公侯是遇到麻烦了?”有宽慰道“今日在京畿重地,不必忧心”
纪懿侯叹息一声,“我也不知是什么人,昨夜投书与我,说是要在这取我性命,前几日在来京师的半途竟数次袭击于我,幸亏被我属下击退。”
尹吉甫知纪懿侯属下的纪昌是善射的高手,即使遇到劫匪强盗,量也无碍,但此刻见纪昌与几名侍卫皆面色凝重,环卫自己和纪懿侯,当见来人是罕见的强敌。
那外面的男子继续道“姬进鼠辈,哆哆嗦嗦在酒肆之内,遗笑天下,还不快快出来认罪受死。”
纪懿侯正要起身,纪昌对懿侯道“主公稍安勿躁,尹大人是客人,不必出面,还是由我出去会会。”
纪懿侯于是坐下,对纪昌道“好吧,小心为上,此处是京师,不要惹事。”回转头来对尹吉甫道“宵小猖狂,让尹大人见笑,咱们还是继续饮酒。”又唤来店家,继续吩咐上终南的缇齐酒。
纪昌于是走出户外,尹吉甫在室内听那中年男子喝道“纪昌,你不过是姬进的一条走狗,还是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只需让姬进出来”
但听纪昌道“这位朋友,我家主公此来京师乃是为觐见天子,纳贡述职,你既然与我主公属于私人恩怨,且等我家主公回到纪国再做了断如何?”
这男子道“说的轻巧,我一向公私分明,今日前来,并非要姬进小子性命,只是警告他,等他明日觐见过天子,国事一了,后天黄昏,还是在这个酒肆门口,我一人来去他狗命!”顿了片刻,又听这男子道“纪昌,我知你神射厉害,但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不然我定要将你们一行数人尽数诛杀”
又听纪昌道“这位朋友,士为知己者死,我既为纪国之臣,自然要执干戈以卫社稷,前几日交手,不过让你几招。你不要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但听那男子哈哈狂笑,似有不屑道“纪昌,别人怕你,我不怕你,如还执迷不悟,明日黄昏,我让你们几个一起找你纪家祖上报到。”又听一声惊雷,似有轻功腾越之声,屋顶之上,纵身而过,其人似乎远遁而去。
尹吉甫只是暗暗惊奇,不知这纪侯如何惹上这等麻烦。私人恩怨,好生奇怪?片刻间,纪昌走进酒肆之内,面色无恙,纪懿侯身边的几名侍卫似乎都松了口气,纪懿侯吩咐道“等我明日觐见了天子,再来这地方与他做个了断,到时你们不要插手。”
纪昌与几位跟随的侍卫急道“主公不可乱讲,我等几人当力保主公安然返回国邦。”
尹吉甫插话道“公侯不必与宵小之辈纠缠琐事,在外时久,此来京师,机会难得,不妨多住几日,看看京畿之地的衣冠风物,与你纪国有何异同”
纪懿侯淡淡笑道“多谢尹大人美意,只是不知触了什么霉头,一路之上这小子几番纠缠,我手下已经伤亡数人,不怕尹大人你笑话,前日他当有机会能够取我性命,但却将我释放,说是什么要等我面圣之后,再行击杀。”
一路之上,数次惊魂,打又不过,逃又不及,真真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了。
纪昌拱手对尹吉甫道“尹大人,京畿之地,盗匪猖獗,让我主上受惊,前几日交手,我的兄弟等人联手不敌,其时我刚好在外面,今日见此匪徒,怕是有备而来,我自忖胜负未知,今日幸遇大人,还望大人明日到时施以援手。保我主公平安。不然以后还要哪个诸侯敢觐见天子,京畿之地,首善之区的颜面何存?”
尹吉甫知他说的在理,心里也自打定主意,明日时分当出面插手此事。于是好生安慰纪懿侯和纪昌等人道“公侯放心,公侯乃朝廷重臣,岂容盗匪惊扰,京畿治安,向来由杜恒大人负责,我马上让人知会他加派镐京卫保护,明日黄昏时分,我当带人在此缉捕盗匪。公侯安心。”
纪懿侯听尹吉甫说的真切,于是拱手谢过,当下一行人前往馆驿休息。
刚送走纪懿侯一行数人,一席白影,菁菁如风般到来,她手持画卷,对尹吉甫叫道“爹爹,爹爹,我拿来了,拿来了”
尹吉甫接过手中的画卷,放置在酒肆的大桌之上,展开观瞧,但见卷轴之上,正是天子的梦境还原,那蒙面女子手持利器,径向天子当胸刺击而来。那女子身形娇弱,虽是蒙面,但亦可见其衣袂飘飘,风姿绰约。
菁菁道“爹爹,梦中这女子,看来好像是我们一直在缉捕的那个神秘女人”
尹吉甫长出一口气道“这女子几次三番出现,诡异非常,看来真的是要捉住她,才能解开诸多的谜团了。”
当下二人决定,先到孝王陵墓一看究竟。
王室陵墓区上次因姜后墓被盗,两人来过,此次再到,自然是轻车熟路。周孝王墓距姜后墓不算很远,守墓的宫人见尹大人策马到来,急忙引路,到得孝王陵前,但见青冢不大,墓碑矗立,两人走上前来,尹吉甫见墓阶前竟有薄薄的一层灰,尹吉甫弯腰用手指刮了刮,但见这灰烬当是新叠加而成,似乎是不久之前有人打扫过的。
尹吉甫对守墓宫人道“最近这些日子可有人来此祭扫先孝王?”
守墓宫人道“前几日来过一个中年男子,自称是孝王的臣子后裔,进来祭祀过一番。”
“他可曾留下姓名,住在何处?”
“来人没说,我等亦不认识”。
颇觉失望的尹吉甫仍不死心,继续问道“祭祀之时,可有什么古怪,留下什么东西?”
“并无古怪,一切都无异常”,守墓人似想起什么,道“哦,对了,那日祭祀洒扫,来人烧了一面旗子,但当时下雨,大火被雨水浇灭,旗子只是烧了一半,残留部分还在”
尹吉甫闻言狂喜,急忙追问“残旗现在何处?”守墓宫人道“我放在我的宫舍垃圾中。”
“快快取来”。菁菁跟前守墓人迅疾赶到宫舍,将那件残旗翻取出来。
尹吉甫早已迫不及待,随即卷开这只剩三分之一的残破旗帜,这旗子通体黑色,并无其他异样。只是这残帜之角,有残存的字,尹吉甫仔细端瞧,这两个字是“车邻”。
在一边的菁菁念出声音道“车邻!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守墓人忽然啊呀了一声,道,“祭祀之时,似乎听到那人好像唱的是一首古怪的曲子,声音悲婉,伤感的很。”
尹吉甫慢慢卷着旗子,似漫不经心又似有心的问道“你可知是什么曲子?”
守墓人道“我没听过,只是好像有一句歌中是有车邻这两个字”
“有车邻邻”,尹吉甫反问了一句?
“有车邻邻,有车邻邻”,守墓宫人念叨着,忽然点点头,道“好像是”
菁菁在嘴里也念叨“有车邻邻”,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
尹吉甫颇有把握道“这是秦地百姓纪念长者逝去的哀歌,唤作“车邻”。随即他轻声诵读而出: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
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
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好像是,嗯,就是。”守墓宫人从开始的不确定渐渐变得确定了。
菁菁好奇道“爹爹如何知道?”
尹吉甫道“我毕生的愿望是回归沣水之畔,建立一座世外桃源,那里的人都咏叹诗歌,因此这些年我很注意搜集我大周天下王都、诸侯国、国野民间百姓流传的歌谣,准备将其编纂成书,成为后世百姓传唱的蓝本,数年前我曾在秦地采风,听当地的百姓唱诵过这首民歌。是以记得。”
菁菁喜道“哈,爹,那你肯定这祭祀之人是秦国人?”
尹吉甫沉稳的应道“刚才我还不是很肯定,但见了这残旗,通体黑色,加上这首车邻的哀乐,应该是可以肯定祭祀者是秦国的公子之辈的人。”
“哦,爹为何这么说?”菁菁更是叹为观止了!
尹吉甫道“昔日天子赐秦人皂游,就是通体黑色,最为独特,如今这面旗帜虽然残破,但由色泽可以基本确认,旗帜上又镌刻秦地之歌车邻,当是秦人无疑,而秦国现在当政的国君秦庄公嬴其不可能偷偷摸摸的到京师祭祀孝王,如他前来,我岂会不知,普通国人又不会携带这等公侯旗帜,因此当是公子无疑。秦庄公共兄弟五人,分别为嬴福、嬴禄、嬴寿、嬴康。当今天子即位之后,为对付西戎,特别拨付周军7千人给这秦庄公五兄弟,让他们分头进击,秦人奋勇作战,屡屡大败西戎,如今这四兄弟正分兵驻守边陲,若无王室天子号令,也不敢潜回京师。”
菁菁道“爹的意思是,这五兄弟也是不大可能的。”
尹吉甫继续思索,复道“倒是庄公的几个公子,让人生疑。听闻庄公有三个儿子,嬴世父,嬴开,嬴启,前些日子这长子嬴世父主动把太子之位让给二公子嬴开。本来今上有意要我去秦国责问秦国废长立幼所为何来,因镐京连发悬案,我才未能成行。”
菁菁听罢,仍是一头雾水道“如果是秦国公子,他来祭祀孝王干什么”
尹吉甫哈哈一笑,对菁菁道“你久在江湖,不解庙堂之事,秦国今日立国,始于孝王册封,昔日秦人先祖非子居住在犬丘,善于喂养繁殖骏马。周孝王为了振兴王室,抵御北方戎狄的侵扰,选择汧水、渭水之间这块土壤肥沃的天然牧场大肆繁殖马匹。周孝王对这件富国强兵的大事十分重视,每年都要去牧场检阅一番。
有一年,周孝王前往巡视马匹饲养情况,从牧场中一位犬丘人那里得知,这非子极会养马,马只要一经他手,就会又肥又俊。周孝王立即命养马的小臣带非子来见。周孝王问非子养马之道,非子对答如流,对于马匹的调养、训练、繁殖和疾病防治等,都能说出一套高超的办法。周孝王听后自然十分高兴,于是便让非子在汧水、渭水之间主管马政,也是由此秦人方有了一块肆意发展的乐土。因此秦国公子祭祀孝王,倒也是知恩图报的正事。”
菁菁道“秦国祭祀孝王,既然是好事,却这么偷偷摸摸,不声不响的,却是奇怪。”
“嗯,的确是咄咄怪事。一切都是推测,无奈我们没有找到这祭祀人,很多事情还是一团迷雾。”
“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尹吉甫道“你先去秦国驿馆打听一下,看看最近他们有什么公子贵族之类的人来到了京师。”稍微停顿了一下,尹吉甫忽然补充道“另外,你注意最近馆驿之中是否有白颠马出没,秦国公子经常乘坐的是这种颜色马匹的座驾,白颠马在镐京城不是很常见,也许这会是我们找到祭祀者的关键。”
菁菁叹道“爹爹果然有办法,我这就去。”
别了菁菁,尹吉甫又重回酒肆,单等黄昏时分纪懿侯和那神秘人再次到来。
不一会,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原来是尹聪按照提前约定的联络暗号赶了过来。
尹聪面色通红,显然是获得了重大线索,边进门边对尹吉甫叫道“大人,大人”
尹吉甫急忙招呼他落座在酒桌前,道“莫急,慢慢说”
尹聪急灌了一杯倒好的酒,喘息而着急的道“按照大人的吩咐,我去百工坊的雷震房调查,听雷震房的师傅们说,霹雳神弹只供应王室宗周六师、成周八师的两京京畿卫队,每半年出货只有十四箱,有资格使用的只有两京的卫队侍从长官。我打听过了,宗周京畿卫队长官虽由程伯休父兼任,但具体主事的是六卫,有六名主官,分别是齐国的姜革,鲁国的姬耳,卫国的姬白,宋国的和生,晋国的姬敏,燕国的姬虢”,燕国的姬虢和晋国的姬敏都年纪老迈,其他四个都是中年将领”。
尹吉甫心内暗暗寻思,不露声色道“好,你且坐下饮酒,一会先看出好戏”。
尹聪见他说的甚为淡定,于是便安心坐下来饮酒吃菜,只等黄昏时刻,酒肆之内的人物如约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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