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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卯时末(早晨七点),吴悔昏沉间起身,昨夜里辗转反侧,睡得不甚安稳,直至子时(夜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才稍稍眯了一会。今听闻窗外风雨声依旧大作,想来此时此刻,也是无处可去,待草草洗盥毕,方出门走至大厅。
吴悔观客厅之中,掌柜唐司与书生李贾自闲聊不题,紫黑二鬼各在旁处不语,其桌上饭菜尚余有不少,各人皆目色迷离,神情恍惚,四处窥探不定。
小二见吴悔出门,随即迎上招呼,精神看来倒是十分爽朗,不慌不乱,颇是从容。
吴悔正点菜间,便见一个敦厚厨师,双手端着案碟,迎面走来。看案牒里头,则各色清斋菜色陈列。
那厨师一声吆喝道:“袁姑娘,饭菜备好了。
闻此声传,便见袁柳自楼上一间客房中走出,一边下着楼梯,一边说着:“有劳孙厨师了,我家师傅素来独自用膳,所有饮食皆由我代办。”
李清闻之,乃笑曰:“恐怕不止如此,还须检毒核实,才可放心入口。毕竟有忌惮而畏惧之人,亦有痛恨而欲诛杀者,若不小心提防,随时便没命了。”
袁柳并不惊此话,只笑而应道:“你说的,倒也不错,师傅确是有些过于防备,纵是我所经办,也要谨慎再三。”说罢,便上楼送菜,至其客房往左一间处,敲了敲门,说:“师傅,请起身用膳罢。”
须臾,里头乃应答:“门未闩,进来便是。”
待袁柳进门约半刻钟(七分钟左右),便出门来,又关门下楼,手中端盘,饭菜剩余犹多,谓众人说:“师傅昨夜睡得不甚安,只稍微吃了些,遂使我告知各位,且莫要上楼,以免打扰休息。”
李贾厌恶的说:“真是好大脾气。”
唐司亦不快,犹劝言之:“算了罢,她爱怎样便怎样,谁教她知晓我们的事。”
吴悔惊奇,自忖思:原来如此,这堂堂的峨嵋道长,在众人前威风八面,想来是依靠些见不得人的事,从他人恭貌然,不敢冒犯之形看来,恐怕就是连紫黑二鬼、无相大师也有把柄落于其手。若是如此,那么张杨月以此而相要挟,命他人作不仁不义之事,倒也是合情合理。又或许,十年前柳山武会上,刘元战败自杀之事,与此有关也并非无可能。
正思索,袁柳看客栈里死气沉沉,便提议道:“这风雨声比昨日稍小些,小女包袱中带有一把月琴,不如待我取来,以解诸位心头之闷。”
那书生正苦烦无解,闻有丝竹弦乐,自然大喜,说:“想不到袁姑娘还会琴艺,那就有劳姑娘了。”
吴悔看此情此景,确是须几声丝竹之音,方可缓释。唐司与小二厨师自然亦不推辞,二鬼依旧不语。
袁柳听众人皆同意,便上楼取琴。须臾,魏才打伞自屋外归,其衣服发肤,多为雨水所沾湿。又一会,无相大师亦自房中出来,恰这时,袁柳抱着一把月琴下楼来,歉声道:“方才稍稍试了音,诸位久等了。”
无相大师闻言,笑曰:“看来老朽有幸听姑娘一曲。”
魏才亦说:“既要弹曲,那便弹罢。这里可甚是闷煞人。”
袁柳礼过,就端正坐下,弹声而唱曲,徐徐演奏来,其唱词曰:
秋波送,丝丝棉絮缠萦中,寒夜化剪,何时断离愁,不应求,落雨成空。 醉相逢,杯杯浊酒苦作梦,花叶残伤,尽凋零随风,谁人怜,暗香浮动。
其曲如幽林流水,缠绵萦回,又似这窗外秋雨,别情充斥。曲罢终,余音犹转,却有些伤悲罢了。
李贾赞道:“姑娘好曲技,只是小生寡闻,不知这是何曲名。”
袁柳笑答:“这并非名曲佳作,只是小女一时兴起,自己随意胡编耳,见笑于诸位了。”
紫鬼李清看着他几人,只冷笑的说:“你等真是好雅兴,如今那邀会之人尚未露面,恁地尚有这般闲情谈词论曲。”
李贾望向门外,见风拐雨旋之势,笑声说:“看这时大风大雨的,怎么会有人潜藏在外?想来定是那刘元的徒儿,欲报仇而无路,只得装神弄鬼罢了,或许,现正藏在客栈某处不敢出来。”
魏才亦不以为意,说道:“据我所知,刘元的门徒尽不过是宵小鼠辈耳,又凭什么本事,敢与我等为敌,不足惧哉。”
袁柳闻言,却说:“非也,小女曾闻师傅提及,据说那刘元生有一子,今算年岁,也有二十出头了。”
李清闻此话,竟起了兴致,笑道:“这般便有趣了,若是他得刘元之真传,又私下苦练蔽天掌法,经十年磨练,这功夫想来也有几分利害。”
魏才颇为惊,暗自嘀咕的说:“当年搜查刘元之遗物,确实不见蔽天掌秘籍,莫非真是传给他的儿子不成?”
唐司亦不安,又不敢上楼惊醒之,便谓袁柳说:“既是张道长所言,不如请袁姑娘上楼把张道长唤醒,好让我们知其详细。”
袁柳倒是无所迟疑,应声便上楼去。待步至房门前,就高声呼道:“师傅,众人请您出门,一同商讨书信之事。”
许久不见回应,又连问数次,仍不闻答复,袁柳面色若恐,反身谓众人说:“师傅已是上了门闩,如今又不闻回复,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众人也怪之,亦纷纷上楼来,各呼叫之,依旧无一二声响答复,如空室寂然。推其房门,则果上闩不得入。
袁柳甚恐,急忙拍打房门,张皇地说:“师傅您莫要吓徒儿,快些出来罢!”
无相大师见状不妙,便挤身上前,说道:“还是老朽来罢。”
于是示意众人退开,右掌间蓄力,瞬发而击门,一掌,缝隙松动;二掌,木架震裂;三掌,门板崩塌。
门塌方毕,众人一齐视房内,俱大惊,但见张杨月跪在众人前,仰面朝天,血自双目溢出,流过双颊而渐滴下,其脸色苍白如骨,狰狞状若恶鬼惊吓,而最为骇目的,当属额头上那的一道深红掌印。
众人正愕然不知所措,吴悔连忙上前,待察看之,则脉搏止息焉。吴悔朝后摇摇首,表明张杨月已死,众人犹未定,皆不敢为信。
吴悔又观尸身后背,以木枕撑立,故得以跪姿。无论衣衫发饰,都无打斗拉扯之迹象,而双目溢血,乃当头一击,震裂双目导致。种种迹象,看来是一击毙命。
又四望客房,整齐然如无事发生。唯有朝北的窗户已启。吴悔近窗查看,其窗棂(即窗的框架)方一尺二寸(平方四十厘米左右)余,窗扇为支杈架起,窗户左下角有一白棉布,湿漉柔软,不知何用。自窗内探头望外,便见一条江水翻卷,尽化雨水去,东流不归。
唐司忽惊道:“莫非真是刘元之儿前来寻仇?”
李清看着四周,笑着说:“这可未必,依我看来,或是我们之中有人欲捣鬼罢。方才我等来时,房门早就上闩,故必是走窗行凶,那么凶犯也会被雨水所打湿。”说着,双眼便往魏才一瞥。
魏才看看自个衣服,便怒而说道:“你这厮什么意思?我杀她做甚?”
李清冷笑说:“今早袁柳送餐毕,我等皆在大堂,只有你与无相和尚不在,何况唯有你的衣服沾湿,若不是你,还会有谁?更何况,这些年来,你与张杨月一同玩弄江湖人,张杨月为揽独权,私下也寻得你的风流事。如此一来,你也受其摆布,岂不欲杀之?”
魏才大乱,惶恐的说:“你为何会知……”
一旁的黑恶鬼张勇大笑曰:“你这厮也忒不知好歹,敢要挟我鬼影门,这些年来,我二人四处寻查,终于知你的风流事,只是那张杨月实是谨慎,并无把柄留下。如今倒好,你替我二人把她解决了,真是省了不少事。”
魏才闻言更怒,斥说:“休要胡言,我分明是去马棚看马而已。那时我回来之后,那和尚与这女的后脚才到,若真是有人捣鬼,他们自然也难逃干系。且衣服若被沾湿,换一身便是,然后丢入江里,亦无人知晓其事。”
吴悔摇摇首,说道:“非也,衣服若被打湿,确实可以更换,但毛发一经湿漉,则难以短时间里干透。”又谓袁柳说道:“袁姑娘,那时你来此送饭,不知窗户是开是闭?”
袁柳想了想,答言:“那时窗户尚闭,师傅方下床打坐,房内并无异样。”
李贾觉吴悔之有理,又观众人发顶,只有魏才头发沾湿未干,窃喜的说:“如此看来,今只有你魏才发须尚湿,恐怕连信件亦是你自编自导罢。”
魏才喝道:“你这厮胡说些什么?”又瞥了一眼无相大师,争而指道:“这没长发的和尚,不也有作案可能?”
无相大师闻言,便自辩道:“老朽那时只是坐房中念经耳,并不知门外诸事。”魏才闻李贾之言,也急反驳之,数人争辩不止。
吴悔自思:自房间上门闩看来,只有走窗行凶之机,但依窗户大小,能过一孩童之身,确实不难,若要大人过之,则过于勉强。而且窗角那块棉布,本不应在此,如果乃凶手所留,又有何用处?
吴悔回过神,又见他等犹争不止,便出口劝说:“今尚不知凶手是否为刘元之子,倘若是,这般自相指责,岂不是正中其下怀。”众人听此言,方稍收敛,各自无话。
李清犹以异目视旁人,乃说:“那要是自己人所为,又该如何?”
袁柳想了想,答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如用墨水,在衣服发肤上画下记号,若是出门沾雨水,墨迹就会冲淡可见,就是脱下衣服,也会打湿皮肤上的印记,再把各人衣物收纳,不使更换。如此一来,如若我等之中有人顶风作案,则自暴其迹。”
李贾看着魏才窘况,急忙说道:“好主意,恰好小生随身带有文房四宝,可以为之。”
众人也觉有理,便安放好尸体,要往大厅一聚。吴悔起身,却闻得一阵异香,寻其源,乃见桌案上一焚香炉。
吴悔问袁柳说:“张道长平日可有点香?”
袁柳也看着香炉,答道:“师傅平日确是有点香醒定,那时我为师傅点上香炉,便自行离开。”
吴悔又问:“此香闻来怪异,不知是何名。”
袁柳答曰:“皆是师傅所自配香料,故也无名号可称。”
李贾见言之不及,便说:“此事无关紧要,你等且去拿上东西,再回大堂一聚,待我磨墨来。”
吴悔见屋内无其他线索,亦打算从其言而行。正出门时,左脚忽踩到一段木条,拾而观之,一端面粗不齐,如折断,另一端凿穿有小孔,再寻之,又得一木条,只是未有小孔,二木拼接,然后可成一整长木,看来并非房门之构造。吴悔留意下来,乃取包袱下楼去。
一会儿,便见李贾取来些墨水,此墨黑中透金,问之,则曰:“此乃我专用之墨水,以名墨夹配金粉,比例只有我知,如此,就是有伪造者也不可行。”
于是李贾沾墨水,涂于各人衣袖皮肤所易沾湿处,涂抹魏才之身时,特意多画几笔,随后把余墨尽倾倒门外。又在众目之下,纷纷拿出各人包袱衣物,收纳锁柜中,钥匙由唐司保管。
唐司四觅,心尤不安,又说:“再查查客栈罢,看是否有隐匿者。”
众人也无事,便从其言,纷纷查寻内外上下,并无一异。吴悔走西侧,偶然窥有小门,其上已锁。
吴悔乃好奇而问道:“这门通往何处?”
小二答:“这门一侧是仓库,不过早已废弃了。”
吴悔又问:“你可有钥匙?”
小二摆摆首,答道:“小的不曾携带,那钥匙挂在柜台处。但你大可不必怀疑,只因这门常年锁闭荒废,他人不能入,亦不能来。”
吴悔闻此话,便放弃了念头,再回大堂去。
只见众人亦无所获,李清笑着说:“这样便好办了,只须关紧门窗,则在外者不能入,待雨息,就各回各家罢。”
话音刚落,魏才忽破口大骂,吴悔闻声一看,原来先时,魏才交酒壶与厨师,要打满酒来。谁知,待那厨师取酒回来,却近前绊了一跤,撒得魏才下身尽湿,这才引得魏才大怒,一脚把厨师踢倒,所幸墨印未被打湿。
袁柳见此景,站了一会,便上前扶起厨师,劝道:“魏公子息怒,他想必是未曾见过杀人害命之事,一时间还没缓过来罢了。”又转身对厨师说:“你莫怕,只把酒壶给我,我去打酒罢,你只须做好饭菜,好好招呼众人便可。”
厨师连忙称谢,就把酒壶交给袁柳,再三赔礼道歉,魏才方作罢不提。
袁柳与厨师入厨房不久,便取回酒来,把酒壶交还魏才。魏才嗤道:“这厮没见过世面,罢了罢了。”便自在一旁酌酒。
待厨师与小二忙活毕,众人也纷纷吃了些酒饭,觉无以聊赖,就各回房去。
光阴随江水去,夜幕同风雨来。夜渐深,狂风大雨犹烈,吴悔思来想去,终不能寐。忽隐约闻见脚步身,而隔壁乃魏才住处,自思是出门如厕(上厕所),也无在意。
吴悔觉烦闷,就自寻了些干布,披在身上墨印处,以免沾湿,然后开窗以散心。窗户才撑起,便有寒风洗面,骤时间,便清醒过来。
吴悔看着这山色吞没于幽冥,听着那风声咆哮于江流,不禁感慨道:“起初我以为江湖本是豪情侠骨,正气慷慨。怎知这各路江湖名士,怀异推责,贪名恃强,难道正如这漫漫风雨夜,才是江湖之本色?”
正思索,模糊见眼前有东西随风摇曳,伸手抓之,几番不中,待风小而取,乃得丝状物,因其缠绕礁石,许久方解之。吴悔搓之,疑为蚕丝也,于是点灯细看,原来是几根蚕丝拧为一股,颜色晶莹,质地坚韧。
吴悔再忖思客栈房间布局:二楼自左而右,依次为袁柳、张杨月、无相、李清;一楼同之,则为张勇、李贾、吴悔、魏才。至于掌柜等人,自住他所不题。
再联系房间异象:异香、棉布、窗户、及此蚕丝,一切忽了然于心。
乃思道:如此一来,便只有他(她)二人之其一可以作案,若是其把柄在张杨月手中,也有作案动机。只是如今,尚未有证据罢了。
既想明白,吴悔才稍稍安下心,收好蚕丝,关好窗户,好好休息,以看凶手明日可有所举动。
明日,众人如昨日一般,聚于大堂,独不见魏才。唐司惊惶不已,便谓众人说:“这魏才尚未来,莫不是出事了?”
李清扬首戏说道:“看来是杀人而被识破,跑了罢。”
唐司只是不止的劝,终于李清难耐其烦,便应付而说:“好罢好罢……”
于是众人随之,先视查其房,因门无上闩,故可入,然空不见人。又四下而寻,依旧无迹象,唯有西边小门未查看。无可去,众人便往之而查看。
方至,唐司大惊,只见小门已然开锁,半掩门而待。众人急忙夺入,其内堆砌废物,凝聚灰尘,却有两窗,大小与众人房间窗户无异,然皆开启,一窗朝北,一窗朝西。吴悔望北窗,依旧是江水横向东流。忽袁柳惊叫,只见其站西窗前,战栗不止,手指窗外物,众人循指所向,一看,俱惊讶,但见三丈(即十米左右)开外,郊野惊现一尸,不是别人,正是魏才。
众人面面互觑,彼此打探。谁知这一看,则更加惊恐,只因此时,所有人的衣服皮肤之上,其墨印竟皆干透。吴悔霎时也失了分寸,昨夜才经推理而怀疑的二人,竟也全身墨印俱干无异。
风雨飘摇,众人在这小屋内沉寂无声,任寒意侵袭而来。
既然无可更衣,或脱衣或不脱,又纵是有雨伞斗笠之保护,在狂风暴雨之下,皆会被打湿墨印。那么究竟凶犯如何把尸身带出三丈开外,而不沾湿一点一发?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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