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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返回驻地,炊事员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玉米饼子加玉米糊糊,还有咸菜。饭菜都摆在农会的炕桌上,大家一边吃,一边唠着刚才进村看见的情况。有人说:“我从村里穷人眼里看到的是期待的目光,而那些富裕人家明显心事重重。”
还有人说:“刚才快到贾占奎家时,我看见一个身穿绸缎的胖子从他家门口闪了一下,马上就缩了回去,那人一定是贾占奎。
……
周太暄一边吃饭,一边认真地听着队员们的谈话,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他说:“同志们,吃完饭,我们先开村民大会,开完会,各小组分头到老乡家里去,我们要尽快把村里的情况摸清楚,各小组要对自己的任务心中有数。我们要详细了解各家各户的人员情况、经济情况,特别是土地情况,这是我们土改的基本依据,这个工作要做细。我们要引导贫雇农诉苦,揭发地主富农对他们的欺压。等我们收集到足够的材料后,就召开全村的诉苦会。我们要通过诉苦,把贫雇农吸引到我们一边来,有了贫雇农的支持,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平分土地。”
周太暄停了一下,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同志们,我在这里向大家着重地强调一点,那就是群众纪律。这是个大问题,为此,上级反复强调,绝不允许任何人违反群众纪律,如果有人胆大妄为,侵犯了贫雇农的利益,必将受到我们革命队伍铁的纪律的严厉惩罚……”
这时,朱秉忠拉开房门,他探头问:“周大队长,村民来的差不多了。”
周太暄站起身,“同志们,走吧,开会去!”
周太暄拎着一把木凳子走了出去。来到院子里,村民们已经黑压压站了一大片。
周太暄站到凳子上,他面带微笑,用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喊道:“乡亲们,我叫周太暄,是土改工作的大队长。我们土改工作队是中国共产党的队伍,是为工农大众谋幸福的。这次土改的目的就是平分土地,通过这次土改,我们要让人人有地种,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说到这里,人群中传来嘁嘁喳喳的议论声,周太暄目光炯炯地扫视着会场,嘁嘁喳喳的声音停了下来。
周太暄接着说:“这次土地改革的总路线,就是依靠贫农、雇农,团结中农,中立富农,打击地主,特别是那些横行乡里,欺压鱼肉百姓的恶霸地主。我们要有步骤地消灭封建剥削制度,建立一个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民主富强的新制度。”
工作队员们开始鼓掌,村民们也跟着鼓掌,村民们一边鼓掌,一边面带困惑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周太暄感到可能有什么问题,他弯下腰,和蔼地问站在身前的一位中年农民:“老乡,你们在议论什么?”
那中年农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没什么,你说的挺好听。”他一边说,一边扭头跟旁边的人笑。
周太暄知道肯定有问题,便耐心地追问:“老乡,你们肯定有问题,告诉我,别不好意思。”
朱秉忠也在旁边劝:“大家有话尽管说,周大队长大人大量,别怕。”
那中年农民憋了半天,最后鼓起勇气说:“周大队长说的真好听,就是你说的是南方话,我们听不懂。”
中年农民的话把全场逗乐了,大家哈哈大笑;周太暄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这才知道,自己讲了半天,人家根本没听懂。想了一下,周太暄对王宦臣招招手:“宦臣,你来给我当翻译。”
王宦臣跑回屋里拿了把椅子,站在周太暄身旁。
周太暄接着说:“我们工作队的任务是协助大家工作,你们要成立自己的组织,‘农民协会’。雇农、贫农、中农,都可以成为农民协会的会员,农民协会设协会主席一名,会计一名。主席、会计,将来要由大家投票选举产生,目前暂时让朱秉忠担任临时农会主席,希望大家支持他工作。”
说着,周太暄带头向朱秉忠鼓掌致意,大家也随着鼓起掌来。
村民大会结束后,周太暄和工作队队员继续开会。周太暄把村民名单发给大家,按名单把村民分配给各个小组,然后,请朱秉忠对各家情况做了简略的介绍。
布置完毕,周太暄再次叮嘱:“如果在老乡家吃饭,一定要付钱,千万注意,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违反群众纪律的事!”
说完,他宣布散会。
接近晌午,秋天的阳光依然毒辣,照在脸上火辣辣的,天空很高,空气变得很清爽。
周太暄和辛文章快步地走在田间的小路上,路两旁是茂密的玉米,他们往远处看,一个人影时隐时现,那人也看见了周太暄和辛文章,他直起身子,远远地向他们挥着草帽。
这个人就是刚才开会时站在周太暄前面的中年男子,他叫朱国武,是贾占奎家的长工,没房没地的他,租住在贾占奎家猪圈旁的两间旧砖瓦房里。他也是从山东逃荒来的,在山东老家时他读过两年私塾,有点文化,除了干农活,养猪,还帮贾占奎记工。那年朱国武妻子难产,要到赤峰医院抢救,借了贾占奎一笔钱,结果老婆孩子都没救过来,借的钱利滚利,总也换不清了,他只能年复一年地给贾占奎做长工。
朱国武戴一顶破草帽,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他敞着怀,露出黝黑发亮的胸膛,一条破裤子卷在膝盖上,脚穿一双露出大脚趾的黑布鞋。看着周太暄和辛文章渐渐走近,朱国武一只大手在胸前抓挠,嘴里嘿嘿笑着说:“周大队长来了,刚才我胡说八道,您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
周太暄亲切地说:“我还要感谢你嘞,你要是不告诉我,这会岂不是白开了!”
朱国武不好意思地一笑:“周大队长这是在抬举我这个臭苦力。”
听了朱国武的话,周太暄神情严肃起来:“不要这么说,这个世界就是臭苦力创造的,我们共产党就是臭苦力的党,没有臭苦力,就没有共产党。”
周太暄回头对新文章说:“小辛,咱们也别站着,一起帮老朱掰玉米。”说罢,周太暄卷起袖子和朱国武一起干了起来。
大约干了两三个时辰,玉米堆得已经有小山高了,这时,太阳偏西,空气被晒得更加热。朱国武来到小路边,拎起陶水罐走到周太暄身边,“周大队长,别干了,喝口水吧。”
周太暄确实渴了,他转身招呼辛文章:“小辛,来,喝点水。”
“太好了!”辛文章连蹦带跳地跑过来,他捧起水罐,“咕咚咕咚”地畅饮起来,他喝得太急,水顺着嘴边流出来,流得一身都是。
看着辛文章小牛犊般饮水的样子,周太暄和朱国武相视一笑。
喝完水,三个人在田埂上坐了下来。见周太暄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显出一道道白白的盐渍,朱国武不好意思地说:“周大队长,看把你们累的,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周太暄微微一笑:“没有关系,应该做的。我们今天来,还要给你添麻烦嘞。”
“只要我能做到的,周大队长,你尽管说。”
“我想搬到你家里住,不知行不行?”
朱国武一拍大腿,高兴地说:“行啊,我正愁没个伴,你们住到我家里,那就热闹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仿佛有些犹豫,“不过……”
“你有什么困难么?”周太暄关切地问。
“不过……”朱国武还是吞吞吐吐,憋了半天才说出来,“我住的房子是贾占奎的,我怕他不答应。”
原来是担心这个,周太暄拍了一下朱国武的肩膀:“老朱,你不用担心,这次土改,我们就是要把地主老财的土地、房产、财物分给贫雇农。别说这两间屋,就是他贾占奎现在住的大院我们也分掉,清算贾占奎的日子不远了!”
朱国武默默无语,他低头想着什么,手里拿着玉米叶子在地上胡乱地划着。
看朱国武还是有心事,周太暄轻声问:“老朱,你还担心什么,如果你信任我,就跟我说说。”
朱国武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和周太暄那亲切真诚的目光相遇,他扔掉手里的玉米叶子,坦诚地说:“周大队长,不瞒你说,现在乡亲们担心的是你们能不能斗得过贾占奎。”
他停下来,看着周太暄,周太暄用目光鼓励他讲下去。
朱国武接着说:“你们工作队只有一个警卫班保护,可山里的土匪有百十号人,贾占奎的儿子贾彪就是他们的头子。贾彪日本人时期是赤峰的一个警长,日本人投降了,他带着一帮日本人和汉奸当了土匪。他们会打仗,又熟悉地形,个个都不是善茬。说老实话,如果你们敢动贾占奎,搞不好反被土匪给端了。”
周太暄点点头:“老朱,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基本上清楚。有些情况为了保密我在会上没说,你可以向村里的贫雇农们透个底,目前东北民主联军的大部队已经分成了上百个剿匪小分队,我们在大山里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这些土匪往里钻呢。用不了多久,这些土匪就会被彻底剿灭。你告诉乡亲们不要担心,我们有东北民主联军这个强大的后盾。”
听了周太暄的话,朱国武兴奋地一拍大腿:“太好了!有部队撑腰,我们就不怕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住过来?”
周太暄想了一下:“明天怎么样?”
“行,没问题,随时欢迎你们!”
这时,太阳已经接近了地平线,大地在夕阳照耀下一片金黄。周太暄见天色已晚,起身和朱国武告别。
回到驻地,已经到了开晚饭的时间,队员们也陆续回来了。
炊事员见周太暄回来了,他问道:“周大队长,可以开饭了吗?”
周太暄扫了一眼,见大家都回来了,便回答:“人都齐了,开饭吧,天不错,我看就在院子里吃吧。”
“好嘞!”炊事员答应着走进灶房。
炊事员端来一锅玉米棒子,一会儿,又端上一大锅芸豆炖西红柿。
队员们忙了一天,都饿了,他们看到热气腾腾的玉米,抓过来就啃。
炊事员劝大家:“同志们,玉米有的是,还是先把菜盛了。”
周太暄边吃边问:“大家都找到房东了么?”
“找到了。”大家齐声回答。
周太暄很高兴,“那好,咱们明天早饭后就搬家。到老乡家里后,通过同吃、同住、同劳动,让乡亲们了解工作组,了解土改政策,跟乡亲们建立感情。过一段我们召开全村诉苦大会,争取每一个房东都能上台诉苦。待群众充分发动起来,我们就开始土改!”
吃完晚饭,周太暄来到朱秉忠父子的房间,他们爷俩正盘着腿坐在炕上,屋里还坐着一个人。见周太暄进来,朱家父子赶忙下炕,那坐着的男人也起身,冲周太暄笑着点头哈腰。
朱秉忠让儿子去倒碗水,转身向周太暄介绍来人:“这是张老师,村里的小学老师。‘光复’后,躲在山里的日本男人开始报复,已经有好几个孩子被他们劈死扔在野外,村民们都不敢让孩子出门上学了。学校关了后,张先生一直在家闲着,我想让张先生来当农会的会计。”
周太暄笑道:“老朱,你是农会主席,这件事由你决定。”
说完,周太暄转向张先生:“张先生,欢迎呀!现在农会艰苦,只有你和老朱两个。等过一段群众发动起来了,除了地主富农,所有的农民都要加入农民协会,到那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先生满脸堆笑,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有周大队长,有共产党工作队支持,将来村子一定是农会的天下。”
周太暄暗暗打量着张先生。张先生五十多岁,很壮实,戴眼镜,身穿长衫。张先生感觉到周太暄审视的目光,他略显紧张,不自然地对周太暄咧了咧嘴。张先生目光躲闪,还夹杂着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幽光,让周太暄感觉不是很舒服。
朱秉忠让周太暄上炕坐,周太暄不会盘腿,就侧着身子坐在炕沿。朱秉忠点上烟袋锅,递给周太暄。周太暄接过长长的烟袋锅吸了一口,被呛得直咳嗽,周太暄把烟袋锅还给老朱:“不行,这烟太厉害,我抽不了,还是你自己来。”
朱勇端了一碗水进来,他笑着对周太暄说:“周大队长,喝点水吧。”
周太暄笑着接过水喝了一口,把碗放到饭桌上,他问朱秉忠:“还有事么?没事我就回去了。”
朱秉忠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周大队长急什么,再喝口水。”
“不了,我还有事。”
朱秉忠想了一下说:“可以让张先生住过来么,他一个人,家里的房子已经漏了,再说,搬过来商量事也方便。”
周太暄点点头:“你定吧。”说罢起身告辞。
来到门口,发现辛文章不在,周太暄刚要喊,见辛文章提着驳壳枪从墙角走了过来。看见周太暄,辛文章凑过来小声说:“刚才好像有个人影在墙角一闪,我追过去就不见了。”
周太暄皱起眉头,想了一下,他对辛文章说:“走,到警卫班去。”
周太暄找到岳班长,把辛文章发现的情况跟岳班长说了。
岳班长说:“我马上召集警卫班开会,提醒战士们提高警惕,务必保证土改工作队的安全。”
周太暄满意地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工作队员和警卫班的战士们就开始忙着搬家。
周太暄和辛文章背着行李走在前面,陶杏生挺着大肚子跟在后面,往朱国武家走去。很快就看见贾占奎的大院子了,朱国武的房子离贾占奎院子不远,墙面的砖和屋顶的瓦都是贾家拆老房子剩下的,虽然旧了些,但比起那些土坯茅草房还是好很多。这房子是给养猪倌住的,有两间住房,一个灶屋,一个仓库,仓库里堆放着喂猪的玉米和猪草。仓库的西面是猪圈,大约养了四十多头猪。
到朱国武家时,朱国武正在灶屋煮猪食。看见周太暄他们到了,他赶忙出来,把周太暄夫妇让到东边那间,自己和辛文章住西面那间。
房间里一半是大火炕,炕上铺一领破席子,还摆了一张小炕桌,窗前有一张破桌子、一条长木凳。辛文章帮忙把行李在炕上铺好,周太暄把妻子扶到炕上,让她歇一会儿。
接着,周太暄跟辛文章来到西屋,西屋和东屋一样,只不过炕上的席子更破,也没有任何家具。
这时,朱国武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粒子进来了,他边走便招呼:“周大队长,小辛子,过来吃点。”
周太暄笑着说:“老朱,别客气,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朱国武乐呵呵地说:“没客气,我给你们吃的是猪食。贾占奎家的猪食里面要掺和些煮玉米粒,这是今年的新玉米,可香了。”
朱国武说着抓了一把玉米粒放到周太暄和辛文章手里。
辛文章接过来,一把全放到嘴里,边嚼边说:“真香,真好吃。”
周太暄拿起一粒玉米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咽进肚子,接着把手中剩下的玉米都放到嘴里。
见周太暄喜欢,朱国武把碗递给周太暄:“周大队长,都吃了吧,我还留了一碗,等一下你给陶同志带过去。”
“不用了,这些就够了。”
接着周太暄招呼辛文章:“小辛,来,你多吃些。”说着,他抓了一大把玉米放到辛文章手里。
安顿好了,周太暄带辛文章走出屋子,他要去看看其他队员们安排的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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