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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9月,土改开始。
冀察热辽联合大学组成了三个土改工作大队,周太暄担任第一大队大队长,带领土改工作队前往赤峰农村,参加轰轰烈烈的东北土改运动。
周太暄这个大队下辖两个中队,每个中队下面还有三个小队,负责这一带七个自然村。周太暄亲自带领第一小队前往一个最偏远的自然村,这个村叫肯科尔,肯科尔这个村名是根据蒙语译过来的。
一九四七年秋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周太暄夫妇和土改工作队队员们,乘着三辆马车往肯科尓村赶去。
村子位于青山沟的深处,有一条小路通往村里。小路的南北两面是延绵起伏的青青山脉,路旁有一条清澈的小溪,随着山势蜿蜒向前流淌。一群鸟儿在溪水里嬉戏,它们一会儿跳到露出水面的石头顶上,一会儿又飞到长在水中的柳树枝头。
秋天的阳光照得大地暖洋洋,朵朵白云在天上慢慢地漂着,羊群如同白云落在了山坡的绿草间,也在慢慢地移动。几匹马儿被主人拴在树干上,悠闲地啃食着地上的绿草。山坡上种着玉米、向日葵,路旁的田地里种着荞麦。这是秋收的季节,玉米棒饱满,荞麦穗沉甸甸,向日葵低下了硕大的头。
队员们痴迷地欣赏着大自然的美丽,一个叫王宦臣的队员兴奋地唱起歌来:
九月里九重阳,
收呀么收秋忙,
谷子呀那个糜子呀,
收呀么收上场,
红个旦旦太阳啊,
暖呀暖阳阳,
满场的那个新糜子啊,
喷呀喷鼻香。
新糜子场上铺啊,
铺呀铺成行,
快铺好那个来打场啊,
来呀来打场。
你看那谷穗啊,多呀多么长,
比起了那个往年来啊,
实呀实在强。
周太暄被这朴实的歌词和简单优美旋律吸引,他问王宦臣:“这是什么歌?”
“这是陕北民歌,叫《秋收》。队长,你喜欢吗?我教你唱。”
“太好了,大家一起唱吧。”
马车在乡间小路上奔跑,队员们随着王宦臣唱了起来,顿时,山谷里回荡起欢快的歌声。
王宦臣是河北人,二十岁,长方脸,戴眼镜,身穿一件深灰色的立领中山装。他到冀察热辽联合大学前,是平津某大学音乐系学生,小提琴专业。他活泼开朗,喜欢唱歌跳舞,女同学都喜欢他。
转过一道弯,大家看到了一片村舍,大约有百十户人家。马车来到村口,这里的房子大多是泥土墙,茅草屋顶,土坯院墙低矮,墙头上面还插有一些山枣刺。往里走,能看见几户用石头砌的房子,石头院墙有一人多高。再往里走,几座深宅大院映入眼帘,其中一座最显眼,青砖水泥院墙足有两米多高,墙顶上有两道铁丝网,墙四角还有小炮楼,目光越过围墙,可以看到院子里一排排青砖大瓦房的一截房顶;马车经过围墙的黑漆大铁门时,院子里传出一群狼狗瘆人的狂吠。
“这就是贾占奎家?”马车刚过那座深宅大院,车老板恨恨地对周太暄说。
“哦。”周太暄眉毛紧蹙,目光死死地盯住贾占奎家。
这个贾占奎是这次土改工作的重点对象,出发前,在联合大学和部队联合召开的土改工作动员会上,部队的同志把这一带地主恶霸的情况作了汇报,其中就有贾占奎。贾占奎早年当过土匪,后来他又和日本人勾勾搭搭,当了维持会长,据说现在活跃在山里的土匪头子就是他的大儿子贾彪。
肯科尔一带原来是牧区,村里的土地大都是外乡来的移民开荒得来的,这里水土肥美,庄稼长得壮,收成好,村民们的日子原先还过得去;自从贾占奎来了,他低价强行买地,谁要是不答应,不是被日本人抓去当劳工,就是被山里的土匪掳去。
车老板儿叫朱秉忠。朱秉忠当年带着老婆和一对儿女从山东逃荒过来,开了十来亩地,一家人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后来贾占奎硬要买朱秉忠的地,老朱不答应,没过多久,老朱家就遭了难,土匪掳去了老朱的老婆和女儿,幸亏老朱和他儿子练过些武艺,爷俩逃到赤峰,躲过一劫。
前些日子,朱秉忠听说共产党要在他家乡搞土改,他看到了希望,便带着儿子自告奋勇来给工作队带路。
朱秉忠的儿子叫朱勇,坐在他爹的身后。朱勇二十刚出头,浓眉大眼,剃光头,穿着粗布白坎肩,胳膊上隆起的肌肉,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油亮亮的光。他恶狠狠地望着贾占奎家,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贾占奎,你一家不得好死!”
马车在村子最西头的一排大瓦房前停了下来。这里原来是村维持会的办公地点,日本人投降后,成了贾占奎和几个大户聚会的地方,相当于临时村公所;民主联军来了之后,这里成了民主联军的营房,现在这里还留有民主联军的一个班,将负责工作队的警卫工作。
下车后,周太暄对大家说:“我们先住这里,等把村里情况搞清楚了,大家要住到老乡家里去。”
全体队员被分到四个房间,女队员一间,男队员两间,周太暄夫妇住一间。
吃过晚饭,大家陆续来到临时办公室。临时办公室里有一铺大炕、几把长木凳子。
等大家来齐了,周太暄说:“同志们,我们工作队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成立农会。同志们要深入群众,发动群众,把农民中的积极分子组织起来。农会主席的人选,我看让朱秉忠先干,待群众发动起来后,再进行选举,同志们还有什么意见?”
没人说话,大家的目光期待地望着周太暄。
“那好,明天下去后,大家注意一下,在贫雇农中物色几个农会委员,最好要有点文化的。农会办公地点暂时设在这个屋子,白天可以办公,晚上还可以睡觉。明天先召集全体村民开个会,向村民讲一讲我们党的土改政策,再把农会主席朱秉忠当众宣布一下。”
会议结束后,周太暄让通信员兼警卫员辛文章把朱秉忠父子找来。
辛文章个子不高,一身军装,腰扎武装带,挎着一把盒子枪,他今年十七岁,别看年纪小,已经有三年军龄了,他十四岁参加八路军,一直给首长当通讯员;这次土改,他奉命保护周太暄的安全,也兼着照顾周太暄夫妇的生活。辛文章快活,能干,周太暄夫妇非常喜欢他。
朱秉忠父子很快就来了,周太暄让他们爷俩坐下,然后掏出香烟分给二人,三人点上烟,吸了起来。
周太暄问朱家父子:“这烟还抽得惯么?”
朱秉忠嘿嘿地笑着,朱勇摇摇头:“太淡,不过瘾。周大队长,你尝尝这个。”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装烟叶的小布袋递给周太暄。
周太暄接过来闻了闻,笑道:“好啊,卷一支尝尝。”
朱勇帮周太暄卷了一支,周太暄接过来点上,试着吸了一口,他被呛得直咳嗽,连声说:“不行,不行,太冲,我抽不来!”说着,他把卷烟还给朱勇
过了一会儿,周太暄说:“老朱啊,我准备让你当临时农会主席。”
朱秉忠一听连忙摆手:“周大队长,我可不是当官的料,你让我冲锋陷阵还行,当官可真的不行!”
见爹打退堂鼓,朱勇愣头愣脑地说:“爹,周大队长让你干,你就干。咱爷俩跟定共产党了,这次不把贾占奎那老鳖羔子打倒,给俺娘俺妹报仇,咱爷俩就不算爷们儿。”
“对,跟着共产党!” 周太暄赞许地对朱勇点点头,然后继续对朱秉忠说:“老朱,跟着共产党闹革命,不仅仅是为个人报仇,更要为千千万万的穷苦人翻身解放而奋斗。我希望你们爷俩能够站出来,发动全村贫下中农,和地主富农作斗争,把地主富农的土地、财产分给穷苦的村民!”
周太暄的目光热切地看着朱秉忠。
朱秉忠低下头,皱着眉头使劲儿地想着;过了许久,他抬起头望着周太暄,他从周太暄真诚热情的目光中得到了力量,他点点头:“周大队长,我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周太暄笑了:“好,老朱,我要的就是这句话,相信你一定能干好!不过,今后你千万别再说听我的,你是跟着共产党干革命,要听共产党的。”
朱秉忠憨憨地笑着说:“反正在我心里,你周大队长就代表共产党,我相信你。”
朱勇也傻笑着对周太暄说:“对,俺听俺爹的,俺爹听你的,俺也听你的。”
周太暄无奈地摇摇头:“好了,今天你们爷俩就住在这间屋里,我先走了。”
告别了朱秉忠父子,周太暄回到自己的房间,陶杏生已经躺下了,看到丈夫回来,她坐了起来,周太暄忙过去:“杏生,你躺着,莫动。”
陶杏生对周太暄笑了笑,她已经怀孕六个月,最近总感到疲劳,过了一会儿,她笑着问丈夫:“和老朱父子谈得怎么样?”
“谈的挺好,这父子值得培养,有了他俩,今后开展工作就方便多了。”说着他从枕头下抽出《共产党宣言》,走到桌前坐下。
陶杏生心疼地说:“太暄,早点睡,你要多注意身体!”
“知道了,”周太暄笑着答应着,“你先睡,我再看几页。”说罢,他埋头读了起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周太暄就走出房门,他身穿军装,腰扎武装带,挎着驳壳枪,显得非常有精神。
辛文章已经等在门前,看见周太暄,他敬了一个军礼:“首长好!”
“你好。”周太暄还礼。
周太暄看到警卫班的战士们已经列队完毕,工作队的同志们也陆续出来了,他对大家喊道:“工作队的同志们,我们在警卫班后面站好。”
周太暄对警卫班长岳毅说:“岳班长,今天我们到村子里去,喊喊口号,唱唱军歌,要让整个村子都看到我们的声势,给地主富农一个下马威。”
“是,周大队长!”岳班长发出口令:“全体向左转,齐步走!”
随着号令,战士和工作队员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村里走去。警卫班十二名战士扛着步枪走在队伍前面,他们枪上的刺刀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寒光。
走进村子,岳班长喊道:“同志们,听我的口令,唱《东北民主联军之歌》,白山黑水,预备,唱!”
随着岳班长的口令,警卫班的战士们齐声唱起来:
白山黑水,雪地冰天,共产党给人民带来了温暖。
十四年苦斗,八年抗战,锻炼得我们像钢铁一般。
为人民服务,为自由而战,保卫祖国家园,不让人民受苦难。
同志们亲爱像兄弟一样,生活愉快像家庭美满。
跟着共产党,跟着毛主席,英勇战斗。
把解放的旗帜插到长白山上,插到松花江边,插到兴安岭,插到山海关。
我们的战友在华北,在中原,在东海,在江南。
我们的心团结在一起,坚定又勇敢。
摧毁封建的堡垒!打破帝国主义的锁链!
前进吧前进!
看民主的旗帜在美丽的天空招展!
嘹亮的歌声打破了山村的寂静,村民们好奇地跑出家门,他们用各种各样的目光看着眼前这支队伍,有疑惑的,怀疑的,期盼的,也有敌视的。
朱炳忠父子跟在队伍的后面,他俩挨家通知,让大家吃完早饭到农会大院,也就是原来的村公所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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