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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入文艺中学后,周太暄一方面如饥似渴地学习,同时他也在同学中寻找志同道合者。很快,一个人进入了他的视线,这个人叫成治平。此人比周太暄年长几岁,已成家,穿着破旧,学习刻苦,成绩优秀,特别擅长数学。周太暄认为,此人出身贫苦而能奋发图强,必然心怀大志。他开始有意接近成治平。
一日晚饭后,周太暄来到教室,见只有成治平一人埋头学习,便过去在成治平身旁坐下。周太暄笑道:“治平同学总是这么刻苦。”
成治平憨憨地笑道:“我不比得你,只得笨鸟先飞。”
“哪里的话,治平同学的数学如此优秀,我还要向你学习呢。”
“哪里,哪里,太暄同学不仅学识渊博,还是本地青年之领袖人物,愚兄佩服!”
“哦,有人向你提起过我?”
“是呀,我们成氏家族有几个后生也在‘湘云武馆’练武,他们对太暄同学很是佩服呢!我若不是因为家里事情多,也想去你的武馆练武。”
他们从练武强身渐渐地谈到国家大事,二人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们约谈越兴奋,一直到深夜才回宿舍休息。
经过一段接触,周太暄决定试试成治平的政治态度,他把自己珍藏的《新青年》借给了成治平。
几日后,周太暄问成治平:“读的怎么样?”
成治平知道周太暄是问那本《新青年》,“正在读,李大钊先生那篇《庶民的胜利》很让我震撼。”
“为什么?”
“李大钊先生说凡是不做工吃干饭的人都是强盗,还说将来的社会是有工作大家做,有饭大家吃,不劳动就没有饭吃的社会。其实李大钊的这个道理和孔子的大同思想不谋而合。”
“哦?”周太暄颇有兴致地看着成治平。
成治平接着说:“子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你看,孔夫子的思想和李大钊先生的思想不是很相似么?”
周太暄点点头说:“他们的理想是很相似,其实他们的思想就是代表着人类的共同理想。不过,李大钊先生的道理和孔夫子的道理还是有着很大不同的,孔孟虽然有美好的理想,但他没有找到实现理想的途径,他们幻想通过‘礼乐’和‘修身’来实现理想,两千多年的历史证明,他们那一套是行不通的,孔孟之道非但没有实现大同理想,反而成为封建等级制的帮凶,两千前来帝王官僚地主阶级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李大钊先生的主张,大同的核心是平等,如果没有平等,如果还把人分为阶级,大同便无法实现,要想实现天下大同的理想,必须人人平等,欲使人人平等,必须剥夺富人的财富,使之成为社会财富,当财富为公有,人要想吃饭,唯一手段就是劳动,不劳动者不得食。所以未来的世界必然是一个公有制的世界,必然是一个人人都要劳动的世界。”
听了周太暄的话,成治平半晌没说话,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过了好久成治平喃喃地说:“不过,富人的财产也是通过比穷人付出了多得多的劳动赚来的,一下子都分掉了,也不公平。”
周太暄立刻反驳,他说:“在一个劳动者的劳动只能勉强养活自己的社会里,财富的来源主要有两个,一是通过继承,一个是通过剥削获得财富。像你说的那种通过比穷人付出了多得多的劳动赚来的财富少之又少,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成治平陷入沉思没有做声。
周太暄对成治平的反应有些好奇:“治平兄,你身为穷人,何故为地主资产阶级鸣不平?”
成治平淡淡一笑:“我只是单纯地想搞清楚他们的道理,我想真理之所以是真理一定是代表所有人的,如果仅仅代表一部分人,那么应该叫做偏见,而不是真理啦。”
周太暄有些激动地说:“我不同意老兄的观点,人类是分阶级的,每个阶级都有自己的真理,穷人的真理在富人那里就是谬误,富人的真理对穷人来说就是骗人的鬼话,人类进入阶级社会以来从来就没有对所有阶级都成立的普遍道理!所以穷人要想自由平等,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阶级斗争消灭私有制,从而彻底铲除人类不平等的起源,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这里成治平脱口而出:“按照老弟的观点,难道你我之间也要搞阶级斗争?”
“你我都是穷人,怎么会有阶级斗争?”周太暄大笑起来,他突然停住了笑声,惊讶地看着成治平:“难道老兄是富人阶级?”
成治平笑了,他模棱两可地说:“别管我什么阶级,我是主张世界大同的,也基本赞同李大钊先生的主张。我同意大家都要劳动,不劳动者不得食;国家权力属于人民,而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私产。但是,我对消灭私有制,阶级斗争还是有保留的。没有了财产的自由,人身的自由也就失去了保证。至于阶级斗争,我觉得不同阶级的关系是相互依存的,而不是相互斗争。比如我中华帝国存在了两千多年,这个帝国是靠不同阶级的共同努力而存在,帝国没有士农工商不可存在,帝国没有皇帝和官僚同样不可能存在,所以,各阶级既相互矛盾又相互依存,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斗争关系。试想一下,假使取消了私有制,难道阶级就真的不存在了么?人们之间就会真正平等了么?我认为人类的斗争对象并不单单是不同的阶级,人类自始至终面临来自自然的挑战和异族的挑战,人类必然要求按照各自能力的不同建立有效的组织来对付来自异族和自然的挑战,在这个组织中,每个个体是不平等的,一些能力强的人必然会被赋予更大的权利,处于领导地位,一些能力弱的人必然权利也小,并处于被领导的地位。并且,那些赋予更大权力、处于领导地位的人,必然会腐败,必然会以权谋私,这是自然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的规律。”
成治平的话让周太暄目瞪口呆,他本想启发培养成治平,没想到成治平的一些想法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以前的思想到消灭私有制就停止了,他以为私有制是万恶的根源,消灭了私有制世界就大同了,人民就平等了,他从没设想消灭了私有制以后的情况。是呀,消灭了私有制,一切财产都归了公,人民还是要选用能力强的人来管理公有财产,而这些能力强的人也是人而不是神,他们也会变质,也会腐败,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周太暄对成治平心生敬意:这是一位思维深刻缜密的人,并且他很真诚,虽然目前他的思想与自己尚有很大不同,但这对追求光明、追求真理的人来说并不是坏事,他打定主意交这个朋友。从这一天起,周太暄同成治平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和同志。他们一文一武,周太暄热情似火,敢想敢干,成治平沉稳冷静,足智多谋,他们都觉得谁也离不开谁。
不久,“文艺中学”来了三十个湘西人,为首的叫彭彪,此人五大三粗,一脸横肉,不知他有什么后台,来了不久就当上了“文艺中学”三青团区队长。
一日天黑以后,周太暄照例带领几十名同学在学校操场上习武,军事教官带着彭彪那伙人围了过来。军事教官大喝:“周太暄,谁允许你们在此聚众练武?”
周太暄冷笑道:“练武健身是我‘文艺中学’办学宗旨之一,难道教官连这都不知道吗?”
教官语塞,彭彪冲上来指着周太暄鼻子叫道:“周太暄,你胆子不小,在教官面前你也敢顶嘴,当前是抗日戡乱非常时期,小心老子以聚众闹事罪把你们抓起来!”
周太暄的徒弟周灵杰见彭彪耍横,怒不可遏冲上前来,他右手抓住彭彪的左手腕,身体迅速前靠,左臂插入彭彪的咯吱窝往上一架,左腿猛扫彭彪的右小腿,转眼间彭彪就被掀翻在地。周灵杰顺势骑上彭彪,右手握住彭彪的左手,将彭彪左胳膊拧到身后,左手摁住彭彪左肩,将彭彪死死地按在地上。
彭彪一伙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彭彪,我问你还敢不敢在我大哥面前撒野了?”周灵杰一边问一边压彭彪的左腕,彭彪疼得嗷嗷大叫。
周太暄见周灵杰如此冲动,急忙走过去,他叫起周灵杰,又把彭彪扶起来,还不断向彭彪道歉:“彭彪同学,刚才是我们不对,不管怎样也不该动手打人,我向你道歉!”
彭彪甩开周太暄,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恶狠狠地说:“周太暄,你纵容徒弟殴打三青团区分队长,我要向县党部告你个破坏抗日罪!”说完,这伙人悻悻离开。
望着彭彪一伙的背影,成治平皱起眉头:“太暄,我看事情要闹大,我们要有所准备。”
周太暄点点头:“是的,这帮家伙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的人这些天尽量不要单独行动,一旦出现情况,要尽快向我报告。”
一个多月过去了,彭彪一伙似乎非常老实。就在大家以为没事了的时候,周灵杰不见了。周太暄发动大家四处寻找也不见周灵杰的身影,几天后在沩河下游沙滩上发现了周灵杰的尸体,周灵杰头部中弹,死前还受到折磨,胳膊、腿都被打断,面目全非。
不久,周太暄在走廊遇到了彭彪。彭彪冷笑道:“怎么样,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我给你十天,十天后带着你的人滚蛋,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接着,周太暄收到了一封恐吓信,上面写着,“老实点,周灵杰就是你的下场!”信封里还装着一颗子弹。
那天晚上,周太暄悄悄地来到李仁的住处。
听了周太暄的汇报,李仁考虑了许久,他对周太暄坚定地说:“斗争是必要的,否则我们就会丢失‘文艺中学’这块阵地。”
周太暄问:“如何斗争?”
“办法由你定!”
周太暄点了点头。
回到学校,周太暄连夜把骨干集合起来开会,他对大家说:“彭彪一伙咄咄逼人,我们不能再退却了,我们必须战斗,把他们赶出文艺中学!”
大家齐声叫好。
成治平平静地说:“战斗我同意,不过我们要师出有名。”
周太暄想了一下说:“治平说得对,我们这次斗争的口号就叫‘严惩凶手,血债血偿。’”
成治平又说:“周灵杰是中弹身亡,说明彭彪一伙有枪,如果我们赤手空拳,恐怕要吃亏。”
周太暄说:“这次斗争光靠我们校内的同学恐怕不行,我准备叫上‘湘云武馆’的人,这样我们就有一百多人,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我再去打造一批匕首,如果他们敢动枪,我们就用匕首自卫。”
会后,周太暄和成治平趁着夜色翻墙溜出校园,来到县城的铁匠铺,请铁匠师傅尽快打造一百把匕首。
十日后,周太暄带领二十几名同学,举着“严惩凶手,血债血偿”的横幅等在约定的僻静山坳。不久,彭彪带着三十多人手拿木棒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彭彪腰用棒子指着周太暄叫道:“周太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要你带着你的人从‘文艺中学’滚蛋,老子可以饶你一条小命!”
周太暄微微一笑:“彭彪,有种你就过来吧!”
彭彪一声冷笑,回头对手下喊:“弟兄们,跟我上,往死里打!”说着带着一伙冲了过来。
周太暄等稍作抵抗便往山里跑,山路越来越窄,两边都是茂密的竹林。彭彪追得起劲,他的人渐渐分散在长长的小路上了。忽然,竹林中传来阵阵锣声,随着锣声,竹林里跳出一百多人,他们三人一组,用渔网罩住彭彪的手下,片刻功夫,彭彪一伙便都成了落网之“鱼”。
这是成治平想出的好主意。那天取回匕首,周太暄正要分给大家,成治平劝住了他:“太暄,我觉得还是不要动刀子,这家伙一动后果不堪设想,我看还是智取为上。”
“如何智取?”周太暄盯着成治平问。
成治平笑道:“你看过渔民如何捕鱼么?渔民捕鱼并不靠蛮力而靠工具,他们在鱼儿必经之地撒下渔网。我看,这一带的山林就是我们捕鱼的好地方。”
周太暄一脸疑惑地看着成治平。成治平俯身向前,他把他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与周太暄。周太暄听罢连声叫好,决定用成治平的计策伏击彭彪。
这次斗争取得了胜利,彭彪带着他的亲信离开了“文艺中学”,周太暄和成治平成为“文艺中学”同学们公认的领袖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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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九年七月下旬,师长梁恺令韩梅村旅派出一个团袭击羊楼司镇南面的詹家桥敌军据点。
韩梅村接到命令后,立即前往詹家桥观察敌军据点。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该据点非常坚固,易守难攻。
韩梅村随即给师长梁恺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说,“詹家桥敌军据点非常坚固,正面攻击不是个好办法。欲消灭坚固堡垒中的敌军,最好的办法不是强攻,而是佯攻。此地多山,如讲主力藏于山中,用小股部队把据点里的鬼子引入山中,我们就可以利用山区地形优势打击敌之援军,即‘围点打援’。不过,这个战法的关键在于保密,这一点却是我最为担心的。我们在湘北已呆了大半年,而战地群众至今未发动。老百姓或逃走,留下的许多成了汉奸,不仅不帮助我们,反为敌人利用,这对我们伏击敌军极为不利。所以我建议,暂时取消这次战役,待出现战机时再对日军作战。望师长三思!”
很快,韩梅村接到了梁师长的电话,他说,“韩旅长,你的意见很好,我已把你的信送去军部了”。
韩梅村一听大惊:“师长,这是我写给你的私信,怎么把信送到军部了!”
梁恺说:“你信里写的有道理,我有同感。再说,你曾是张军长的参谋长,他很器重你,你的意见他会考虑的。”
韩梅村叹了一口气:“唉!师长,你还不了解军长。”
让韩梅村猜对了,张耀明把那封信交给了集团军总司令关麟征。
关麟征看信后大怒:“梁恺无能!遇事迁就韩梅村,听其摆布!我早听说韩梅村在军中宣传毛**的《论持久战》,他一口一个发动群众,完全是共军的语言,我看他就是个共产党!韩梅村临阵怯敌,记处死刑,以儆效尤!”
“死刑?”张耀明大惊,“总司令,死刑是否太重?”
“是‘记处死刑’,不是立即死刑,”想了一下,关麟征又说,“念其工作多年,不无微劳,革其少将旅长职,改任上校师参谋长;梁恺纵容下属,撤其师长职。”
韩梅村对这个处罚非常不满,他心中嘀咕:“我并没有抗拒命令,只不过是向上级反映前线敌情和提出建议,凭什么说我怯敌,并‘记处死刑’?怯敌的人是他们不是我。关麟征、张耀明的亲信老乡刘世懋在瑞昌抗战时自伤下战场,刘世懋身为团长,在国家、民族存亡时自伤离战场,这不是怯敌吗?关麟征对刘世懋不仅不追究,反而将其升为旅长,这不是明显的任人唯亲吗?关麟征在漕河、漳河战斗中指挥两个师对付不了千余渡河之敌,并下令撤退,这不是怯敌吗?”
韩梅村想来想去终于明白了,他既不是关麟征的老乡,又不逢迎巴结,给他当哈巴狗,对于关麟征来说自己就是个外人。不过,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去巴结献媚么?不!绝不!自己身为革命军人,宁死也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情!实在不行,老子不干了!
受到处罚后两天,韩梅村接到张耀明军长的电话,要他到军部去。
韩梅村来到军部,张耀明军长一见面就假惺惺地说:“韩梅村兄,你这次受处分,梁恺有责任,他不应把你的私信送到军部;你要理解我的苦衷,既然他把信交给了我,我就不能向关总司令隐瞒。”
韩梅村默默地站着,一言不发。
见韩梅村沉默不语,张耀明知道他心里有气,便安抚道:“韩梅村兄,现在覃异之去当195师师长,我想让你去当他的参谋长,你们俩是老朋友,我相信你们会很好地合作。你看如何?”
韩梅村面无表情地说:“韩梅村身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1939年9月,日军第六师团出动了步、骑、炮联合兵种共约五千人向第25师及195师笔架山阵地发起猛攻。
笔架山是岳阳县筻口镇新墙河北岸一座不起眼的山头,它由三个山头组成,宛如笔架,笔架山东、西、北三面环山,仅南面山脚横亘一条新墙河。如果笔架山阵地失守,新墙河南岸是一片平原,地势开阔,无险可守。
负责守卫笔架山阵地的是195师三营,营长是毕业于黄埔八期的史恩华,该营是加强营,有五百多战士。
20日凌晨起,日军从西、北两面向笔架山三营阵地发起猛攻。日军除了火炮,还出动飞机反复轰炸。到第二天,三营阵地的工事就基本上被**摧毁。
22日,韩梅村给史恩华打电话,他问:“史营长,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史恩华回答:“参谋长,战斗异常激烈,全营伤亡过半。”
得知这个情况,韩梅村心情非常沉重,他对覃异之说:“我师主力已经撤离,3营伤亡太大,再打下去这个营就会打光了,我看还是让他们撤吧。”
覃异之想了一下说:“你给史恩华打电话,我跟他说。”
韩梅村接通三营电话,他把话筒递给覃异之。
覃异之接过电话说:“史营长,你已经坚守了三天三夜,如果无法支持,不得已时就向后撤。”
史恩华只说了一句话:“军人没有不得已的时候。”接着电话就断了。估计是电话线被炸断了,韩梅村立即命令通信兵去检查电话线。
韩梅村问覃异之:“师长,你说‘不得已时就向后撤’,史营长怎么会撤呢?他是一个优秀的军人,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宝贵,他一定会战到最后一刻的。”
覃异之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让他马上就撤,他哥哥史恩荣在台儿庄战死,他又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自从1933年跟了我,至今差不多六年了。但我们师还没有撤到安全地带,日军的机动性比我们强,如果日军突破笔架山,越过新墙河,对我们全师的威胁就太大了。”
23日下午3点左右,覃异之主动给史恩华打电话,他说:“史营长,你营阻击任务已经完成,我命令你立即撤退。”
史恩华在电话里喊:“师长,恩华已下定决心为国捐躯了!”
听到这话,覃异之火了,他大喊道:“史恩华,你为什么不服从命令?!”
史恩华说:“师长,不是不撤,敌人把我们包围了,撤不走了。”
覃异之喊道:“我命令你立即组织现有兵力突围,我调炮兵压制日军,并派兵在南岸做接应。”
史恩华半天没有回答,最后说:“师长,我们来生再见吧!”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那天黄昏,营长史恩华及全营官兵与数千日寇拼杀至最后一人,500多官兵全部壮烈殉国。
日军突破笔架山阵地后,又扑向195师步仙桥西北阵地。这时友邻部队都已撤离,195师在步仙桥独自抵抗了一天,伤亡近千人,最后不得不放弃阵地。
这天正是农历中秋节,韩梅村站在阵地上,看到步仙桥及其附近一带数以千计老百姓携儿带女弃家逃难,状况极其悲惨,无以名状的痛苦一阵阵撕裂韩梅村的心!他不明白,关麟征手握十万重兵,为何让部队一撤再撤,致使百姓家破人亡?!身为军人,还有什么比看着百姓遭殃而不能相救更让人伤心啊!
195师撤退到汩罗江南岸,韩梅村看了地形后对师长覃异之说:“我看不要再撤退了,此地甚好,是个打阻击的好地方。”
覃异之点头同意:“说得对,这个地方不错。不过,要请示军部才行。”
此时52军军部和关麟征总部已撤退到汩罗江以南五十多里处。
韩梅村用无线电联络军部,军部回电:“我军没有防守汩罗江南岸的任务。令你195师南撤到金井待命。”
接到军部回电,韩梅村向覃异之师长建议:“南侵之敌不过数千人,决不会深入而攻长沙。我师如果急于撤退,反而可能遭到敌军追击,不如与敌保持接触,且战且退,静观其变。”
覃异之接受了韩梅村的建议。195师边打边撤,始终与日军保持接触。
日军嗅到了孤军深入的危险,他们到汩罗江以后就停止进攻,紧接着这股日军开始后撤。195师由后撤转为尾随追击,一直追到原驻地才停止,这就是著名的“湘北大捷”。
“中央社”随一九五师的记者胡定芬、彭河清发电向全国告“捷”。于是各报纸都开始宣传“湘北大捷”。
两位随军记者还吟诗歌颂:“洞庭水覆倭奴焰,幕阜山扬汉将旌”。在随后拍摄的电影“湘北大捷”中,覃异之师长和韩梅村成了影片中的主角。
关总部、战区长官部给195师发来电令嘉奖。关麟征总司令还下令撤消了对韩梅村的处分,恢复其的少将军衔。
接到关总司令的这个嘉奖令,韩梅村对师长覃异之苦笑道:“当初说我违抗军令怯战被记处死刑,这次湘北行动,我军也算违抗后撤军令,却得此嘉奖,我们的关总司令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
覃异之劝道:“你就少说几句吧。上层有些考虑你我并不知道,比如此次撤退,就是薛岳故意诱敌深入。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以老兄的资历和才华,若是少点牢骚,今天至少应该是个中将师长。”
韩梅村苦笑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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