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搜索 拂面不寒杏花风 天涯 或 拂面不寒杏花风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
知青们的聚会选在东四胡同里的一处会馆,一座很规整的老四合院。院里的房间宽敞、典雅。小白脸一进包间就啧啧地赞叹:“好,好,与时俱进。现在的体面人就时兴在这种地方聚会,吃饭、喝茶都显得有品位。”三毛对小白脸说:“请您聚会,不敢找一般的地方,怕请不动您。”小白脸说:“你还别跟我玩里格楞,我在街上吃地摊,吃烧烤都行,你吃得惯吗?”三毛说:“吃得惯,经常吃。不行咱俩就弄几瓶啤酒街上吃烤串去。”小白脸说:“我没意见,大家干嘛?再说了,你做东,在哪儿都行,只要你不怕跌面,哥们我奉陪。”
三毛揪着小白脸的衣领就往外走,被萧梅挡住了说:“毛总您先买好单,您俩去哪儿随便。”说完转身问老夏说:“夏科长是不是这个理儿。”老夏嘿嘿地笑着没答话,显得出奇的低调。
老夏本来不想参加聚会,他心里明白:伊萌进去他脱不了干系,虽然大家今天还蒙在鼓里,但纸里包不住火,早晚真相大白。再有他借三毛五千块钱,至今没搭理人家,见面也自然抬不起头来。
还有就是他目前跟徐静的关系,闹的沸沸扬扬的,他知道徐静几次吵架后都哭着找过周京华。其中闹的比较凶的是徐静发现他跟小姐的关系后,周京华还把他叫到家里臭骂了一顿,怎么就硬着头皮来了呐?因为他听徐静猜测,聚会可能跟买房有关。他想:房子自然是大事,有不成问题,但多少钱是关键。他跟大家想弄套房子的想法一样强烈,但他的目的与大家不同,他琢磨着:要是有了这套房,今后吵架甚至那个了,自己也有个躲清净的地方,就是哪天被徐静轰出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再退一步想,他今后与小姐搞点事,还省的进宾馆、旅店开房呐。所以,老夏还是厚着脸皮来了。
大家落座后,周京华说:“好长时间没见了,最近大家怎么样?要不要逐个坦白一下。”小白脸说:“京华,算啦,什么年代了,新千年都过了,要与时俱进啊,搞点新鲜的。”魏明铎也说:“就是、就是,说说正事儿。”
半天不敢吭声的老夏这时也附和道:“对、对,抓紧时间说正事。”徐静白了老夏一眼,心想:本来就不想带你来,死乞白赖地跟着。来时约定好的:到时闭嘴,这么会儿就忘了。金晓婉也白了魏明铎一眼,心想:就你知道要说事,真够讨厌的。
凉菜早就摆好了,热菜一上,大家也不用让就开始吃喝了。魏明铎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见大家吃了一会儿,金晓婉与三毛对下眼神,又都看了看周京华。
周京华回视了俩人一眼对大家说:“今天聚在一起,晓婉和三毛有事跟大家商量,大家边吃边听他俩说好不好,千万别耽误吃啊。你们俩谁先说?”
金晓婉说:“今天请大家来,有件大事请大家帮忙。”饭桌上一阵嬉笑声,小白脸说:“行,行,只要是不要我脑袋什么都行。”大家也附和道:对,对,有事说。
金晓婉就把公司最近的难处和要把房收回的意思讲了。除知情者外,大家听了顿时停住吃喝,用惊愕的眼神看着金晓婉,半天没人出声。静了好一会儿,徐静才说:“没想到出这么大事,那怎么办呀,只能这样呗。”小白脸说:“哥哥,姐姐耶,别介呀,外面房价都窜上一大截了,您现在让我上哪儿再买这个价位的房去,这不把我坑了吗。”萧梅也说:“不行早说呀,忽悠到今天了,算哪一出呀。”
周京华说:“他们也是无奈之举,大家一定要谅解,今后等他们缓过气来,咱们再找他俩算账,让他俩赔一处地点更好,质量更高的房子。”三毛说:“一定的,过了这个坎,我和晓婉一定想办法补偿大家。”
老夏说:“这事儿我听明白了,这次缓过来缓不过来先搁一边,公司到了这种地步,想缓我看也悬,也别说以后了,就说现在怎么补偿吧。”魏明铎说:“有什么补偿不补偿的,不存在这个问题。”萧梅说:“怎么不存在,耽误一年多了,物价涨了多少?更别提房价了。早知道这样,我贵一点早在别处买了,还等到今天在这儿听故事。”
老夏说:“怎么也得有个说法不然咱就起诉!”徐静瞪着老夏说:“滚,滚出去!这儿有你什么事?滚,不滚就闭嘴。”老夏说:“我现在还是你丈夫,一家之主,说几句良心话,怎么了?”徐静说:“呸,你别家里不要脸,还在外边给我丢人现眼。你还有脸说一家之主?你的功夫、工资、都用在那小**身上了,还提家,提良心,呸!真不要脸。”
老夏暴怒了。嘴里骂着:臭娘们,并伸手打了徐静一巴掌,打得徐静猝不及防。徐静发疯似地用头撞向老夏,被萧梅一把揪住了。小白脸上去就给了老夏一拳,说:“孙子,那是我姐们,回家打我看不见罢了,当着我面打,我他妈弄死你。”说吧又是一拳。三毛接着一把揪住老夏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说:“你就是徐静老公,换个人的话——。”说到这儿,三毛冷笑了一下,一松手把老夏放回到椅子上。
周京华对徐静说:“我不劝你了,这人的混蛋样儿我今天亲眼目睹了。徐静你说的对,不能委屈自己一辈子。”说吧,周京华哽咽了,并紧紧抱住还在抽泣的徐静。金晓婉说:“京华咱们先说正事”。大家听了这才各自归位。
金晓婉看看老夏,觉得他应该很知趣的走人,不想老夏像没事人似地独自吃着菜喝着酒,不觉心里一阵腻歪。心想:这人真够没劲的,徐静算嫁错人了。
京华见晓婉看着老夏发愣,就说:“今天的主题是说房子,大家要体谅晓婉、三毛。当初人家有了机会第一个想到咱们,现在遇到困难了,遇到坎了,我们帮不上,理解就当支持了。”
小白脸看了看京华,心里转起了心眼:看这阵势,收房的事除了他和徐静两家事先不知情,别人心里都明镜似的,不然周京华能如此坦然?还配合默契,摆个局糊弄谁呐,都不是三两岁的孩子。事情明摆着:老牛的一套不收,自然周京华的一套也不会收,核算就收我和徐静的,这不是明摆着看人下菜碟嘛。
想到这儿小白脸咳嗽了一声说:“遇到坎大家帮一把,做点牺牲,情理之中,但要一视同仁!不能薄厚有别,更别弄这糊弄局!”
三毛说:“小白脸你丫什么意思,脑子有病吧?” 魏明铎说:“小白脸你把话说明白喽,什么乱七八糟的,思维有问题吧?”萧梅说:“还怎么说明白呀,不就是缺两套房吗,直说就得了,还一本正经的聚会商量有这个必要吗?谁比谁傻多少呀。”
周京华狐疑地看着几个人问:“你们都说什么呐,听着都叫人犯糊涂。”老夏看看大家,见转了风头,还有人与他不谋而合,也挺起了腰板,阴阳怪气地说:“别把矛头往我这儿一引,你们趁乱就把大家给糊弄了,耍什么耍?金蝉脱壳计哇?哼哼,都是吃咸盐过来的,谁都不是傻子。金总、毛总我问你们两句:老牛的房不收是吧?京华的房也不收是吧?聚会干嘛?不就是收我们和小白脸的两套房吗?你们累不累呀?直说多好,我老夏也是个爷们,说个不字,我不姓夏!”
周京华听明白了,站起来,一板一眼地说道:“夏亦歌你真是个卑鄙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缺德!我周京华——”。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坐下后趴在桌子上哭了。
小白脸和萧梅见状面面相觑,不敢再说了。金晓婉说:“告诉你老夏,我以人格担保,周京华那套房——。”不待金晓婉说完,老夏站起来说:“别跟我谈人格,什么年代了,还玩这套里格楞,说道痛处了?不然哭什么?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该剥去。一丘之貉解释什么呀。”
金晓婉听了怒吼道:“老夏你给我滚出去,滚!”三毛上去一脚把老夏踹到地上。魏明铎看到老夏正躺在自己脚下,也狠狠地踹了一脚。老夏爬起来,拉上徐静说:“咱们走,看看你这帮朋友多虚伪,不仅虚伪还他妈个个是混蛋。”不想,徐静狠狠地抽了老夏一记耳光,说:“滚吧,谁跟你是咱们,你心里只有你自己,呸!现眼的东西,你才是混蛋呐。”
老夏骂骂咧咧地独自走出包房,桌上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三毛说:“我接着晓婉话题头解释一下,京华那套房——”。周京华抬起头,擦了擦眼泪说:“三毛,不解释。舌头是肉长的,事实是铁打的。人活着讲个诚信,朋友处着一个知心。对朋友没必要解释,对长着脏心烂肺的人解释也是徒劳,人心自有相背。”
周京华定了定神,平缓地说:“今天是咱们知青聚会,老规矩不能破。每年这个季节,驼铃村的杏花早开了,近几年大家都穷忙,想回驼铃村看看杏花,几次都凑不齐人,我看今年也够呛。看不成杏花回不了驼铃村没关系,可我们在那儿结下的情义不能忘,我们当初许下的诺言不能忘。”
周京华每当聚会时就是这几句话说的铿锵有力,信心满满。但此时她说时语调、信心都低多了,弱多了,最后一句很像自言自语。看到大家在看她,她提了提气接着说:“我提议为插队时我们结下的情义干杯。”大家都喝了。周京华说:“今天老夫子在外地,没到场,向大家告个假。老牛身体不舒服是吧?美玲。”何美玲强弩着笑脸说:“老牛说也想大家,身体不舒服,请个假,让我代问大家好。”说完终于忍不住哭了。
周京华、金晓婉、魏明铎也跟着掉泪了。三毛阴沉着脸说:“都赖我没在意,老牛他、他到晚期了。”说吧,泪流满面。小白脸夫妇、徐静都惊讶地问:“什么到晚期了,什么?三毛说:“还有什么到晚期,癌呀。” 大家的脸上都蒙上了阴影,长时间的沉默、沉默。这次知青聚会在沮丧和闹心中不欢而散。
回家的路上,金晓婉感到茫然,她问魏明铎:“老夏怎么能这样?触及私利就歇斯底里,一点都不给徐静留脸面?老夫子多关照老夏?又是提携又是给车,他怎么跟京华说翻脸就翻脸,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呐。”魏明铎说:“哼,脸面都不要的人,您让他讲佛面?你老问‘非道德推动力’长啥样儿?谁感受过?看见老夏那德行了吧,就那样儿!
金晓婉说:“老夏起初有里有面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儿?!”魏明铎说:“人性还分开始现在?不触及利益都是开始,触及私利就现在这德行!”金晓婉发觉自己的话题勾起魏明铎的无名火,怕他又钻牛角尖就降调说:“老夏什么都好,就是嫉妒心太强”。
魏明铎说:“嫉妒就是非道德的原动力,利己和恶毒是它的孪生兄弟,他能好到哪儿去?!”金晓婉无奈地看看魏明铎说:“叔本华版的羡慕嫉妒恨又来了,明铎咱打住,您先好好开车。”
车等红灯时,魏明铎侧头对金晓婉说:“咱不说叔本华,我说一个故事人物。初二时,我看《小城春秋》,书中有个军统蓝衣社的少校,他的信条是‘当我需要时,我可以用一颗人头去换取一颗香烟。’少校的长官,既是他的同学又是他的恩人。俩人同是黄埔五期,长官官运亨通,没几年做了站长,“少校”毕业后则一路落魄。在“少校”生活没有着落的时,站长把他招到麾下。后来军统少校用同学和恩人的人头换取了将星。你会问‘他怎么下得了手呐?’少校说:‘都是一同期同学他凭什么肩扛将星,我只是个校官?心里别扭!’晓婉你看嫉妒与恶毒相差远吗?”
金晓婉说:“行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把人都想得那么恶毒。老夏的嫉妒离恶毒还十万八千里呐,推理也得讲依据讲逻辑,别把人家说的一无是处,怪吓人的。”
魏明铎说:“这种人还报复心极强,军统少校的特点就是有仇必报,毫不宽容。但愿老夏的言行只停留在嫉妒这儿那他还算人,如果发展为恨,那这种人可什么恶毒事都干得出来。”
金晓婉说:“你别吓唬我,老夏能干什么?别杞人忧天行不行。”魏明铎说:“利令智昏利益驱使,他要干什么就取决于他昏到什么地步,利益驱使到什么地步。”
金晓婉听了有点后怕问:“我刚才让他滚,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你说老夏会记恨吗?”魏明铎说:“这种人吃点亏,丢点面儿能记恨你一辈子。”
金晓婉说:“真倒霉!我怎么遇上这种人。”说罢,呸呸地啐了两口。魏明铎说:“瞧给你吓的,这种人最怕什么?跟丫玩混的玩狠的,照死了捶他,平时少跟他逗咳嗽。”
金晓婉看到魏明铎的凶样儿惊诧地说:“多少年没看你这模样了,我以为你早已修炼成文弱书生了,真是本性难移!魏明铎笑笑说:“‘善恶随人作,祸福自己招’。
后面车不住摁喇叭,魏明铎猛地起步,车往前一冲又下吓了金晓婉一跳。
三毛开车沿途送何美玲、徐静和周京华。车快到二环的积水潭时,徐静说:“三毛靠边停吧,我溜达回去,胡同里车不好调头。三毛说:“没事,一脚油的事儿。”徐静说:“就停这儿吧”。见徐静坚持下车,周京华也跟着下车,说是陪着徐静走走,散散心。三毛接着往前送何美玲了。
徐静和周京华沿着护城河沿儿,慢慢地向德胜门城楼子方向溜达。天阴沉沉的,俩人的心情也很沉重,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都不说,只是沿着河沿儿慢慢地溜达。周京华几次想从徐静的眼神里寻找谅解,但徐静都躲闪了。快到德胜门城楼岔路口时,徐静也几次看着周京华,仿佛有话要问,周京华也感觉了,却只是低头向前溜达。到了岔路口,徐静说:“京华我奔南了。”周京华说:“哎,慢点啊。”说罢,周京华向北走去。
周京华沿着德胜门桥往北没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徐静还站在原地看她,周京华向徐静挥挥手,继续向北走去,走着走着,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没有擦拭,怕后面的徐静看见,只是加快了脚步。下了引桥,拐了个慢弯她才停下了,背对着马路痛哭失声。
周京华心里很憋屈、很沮丧更委屈。她的心声憋不住地鸣叫:人怎么能这样?这样缺乏理解、信任;人怎么能这样?无中生,随意猜忌、诽谤;人怎么能这样?一触及私利,顿时反目为仇,不顾忌颜面,甚至歇斯底里。难道说几句公道话、良心话就是虚伪、假话,就是糊弄人?替朋友着想就是一丘之貉,为朋友解难就是打圆场,欺骗人?天地良心呀,人怎么能这样呐?讲人格还得分年代?那大家都是不是人?周京华一会儿低头抹泪,一会儿仰头望天际。周京华心想:人都怎么了?!
周京华的确冤枉。金晓婉约她聚会时,在电话里只说公司遇到了**烦。周京华当即就表示理解,退房子没问题,他还几次打断了金晓婉的解释,闲金晓婉啰嗦。电话里俩人更多的是聊了聊老牛的病情。所以,小白脸和老夏在聚会时的言语太委屈周京华了。徐静的态度也让周京华伤心。
哭了一会儿,她觉得痛快多了,便接着往德外走,这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并拌着凉风。周京华感到一阵寒意,就缩了缩身子,加快了步伐。她看到街上的人们来去匆匆的样子,想到了“清明时节雨纷纷”的诗句,她想:春雨后的杏花会被洗刷的更艳丽呐?还是经不住风吹雨淋而飘零呐?
百度搜索 拂面不寒杏花风 天涯 或 拂面不寒杏花风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