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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滴打了两个小时,外面蒙蒙飘雨,听说已经纷飞了一下午。我本想让雨水进到屋里一些,或许就能看到梦里见到的那番梦幻景象,可惜没人同意给我开窗,我只能隔着玻璃去看,在一片阴暗中尽力去搜寻如麻的雨脚。偶尔有那么多被风吹散在隔离层上的,像活性炭屑一样密的水丝,就那么留在上面动也不动。“你肯定很平静,对吧?”李锋靠墙而坐,半躺在我床边。
“不怎么平静,雨点儿乱的查不过来……”我并没太注意问话,依旧看着水雾。
“就现在的进展来看,我们的路还长着呢。你说呢?”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瞄了一眼扎在手上的针,药只剩下一个底儿了,我感觉应该拔针了。
“好在他们状态比较稳定,可我在不建议让他们再受这么大的刺激了。”
“对不起,我求成了。急于求成总也不对,我也不明白,每次离成功就差那么一步……”
“你心不静,求速是你最大的弱点,我倒是感觉在这方面你的搭档更胜一筹。”
李锋抬起头,也发觉到了时候,从床头抓起棉签,让我按在针口处,手指一动,将针剔出来。
“你现在还真不适合去当什么审问员。哦,对了,听说你已经和你们抓到的疑犯交涉了,效果不理想吧?”李锋眼含笑意地问道。
“一败涂地。”我苦笑了一声,将有些发凉的手挪进被子,“你一定要嘲讽我?”
“那倒不是,我笑你有什么好处吗?只是感觉意料之中罢了。先养着吧,等什么时候感觉差不多了,让那位叫显斌的朋友和我说一声。”
显斌从不远的一家饭馆给我包了份饭,当中的尖椒干豆腐炒的油大了,汪汪颤动,弄得我险些反胃,好在味道还可以。我也饿急,也就狼吞虎咽了。
“局里通知明早上去成程公司做个收尾工作,你就在这儿吧,我自己去。”显斌帮我收拾好餐具。
“惊吓受病只是心理作用,是由于什么腺素来着过高了,其实不碍事儿——李锋亲口对我说的。”我胡诌一通,顺便咽下了嘴里的饭。
“可针眼是实实在在扎在你手上的,我就不该提这事儿。”
看显斌收拾着东西,我靠着床板直起身:“不是我说你显斌,我去不去是一码事。明天我要是恢复了,你想拦也拦不住我,现在呢,你先把这资料跟我说说,省的我既去不了,又急得抓耳挠腮。”显斌看着我,无奈的笑了笑:“行,祖宗,听着。”
“成程公司是59年在z市建立的私企,其时是这边儿工业基地的龙头之一,地位分量不小,专门负责车身和大型建筑的构造。钢铁设计制造的原址不在这里,是前几年才迁过来的。”
“那个赵尚德,什么情况?”
“他原来是个专科毕业生,自学大学课程——高考放开后也没赶上考,当时是轧棉机床的维护工,是从另一个企转过来的,才工作一年多。”
“机床维护?唔……所以咱们的人还都掌握了什么?”
“主要是搞情报。但凡是流水工程线都会有记录,之前去的人都会调查他最有可能在哪里下手;其次是冶炼,对照时间差,最后打听一下他的日常生活习惯,找找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哼哼,没什么。”我回过头又看向窗外,“我也应该出去透透气了。”
显斌车技很差,我当年没少吃苦头,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一般是我掌舵。我的小腿已经不那么颤了,但在打滑的车内竟抖的比昨天还严重。
“出事那天晚上你车开的很稳啊,今天又是怎么了?”我看着有些局促的显斌调侃起来。
“你没看见路面吗?”显斌不时踩着不大对路子的离合,“昨晚雨下得到不小啊。”
“现场多半是废掉了,不过有没有好像也没多大区别。”我呼吸着空气,昨晚我思量了一下,李锋是对的,什么都要一张一弛,我的冲刺式思维暴露着很大的弱点。“如果现场有用,我现在还用得着开车吗?”显斌打了个急转弯,车身剧烈的扭了扭,“嘎”地停了下来。
公司没有完全设在郊区让我有些意外,毕竟前两年的管制体系说过什么保护环境合理开发,这种高污染工程是该外迁的。
警卫室里的小伙子正在打游戏,听着动静赶紧将机子丢到一边,装模作样将桌上的一本杂志拿起来,嘴里念念有词,眼睛还不时瞄瞄我们这边。
我不禁笑了笑,上前拍掉书:“行了,别念经了,刚干这行儿吧?”对方有些惧意,可口头还硬气着:“你们找谁?不找人快走,再不走,你们可就算妨碍工作了!”
我掏出证件亮了亮,那个色厉内荏的混小子一下子蔫儿了,嘟嘟嚷嚷地站起身:“这年头,打个游戏也他妈犯法了……”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打了张条。他边写边说:“你们之前不是来过两批人吗?怎么还来?”
“事儿没完,当然得来。”我推门出去,将纸条递给显斌,又回头补了一句:“以后把书立起来,挡着点儿再玩儿。”
“按理说从这儿取证和调查死者的任务早该结束了,为什么还要收尾?”我环顾着仓库和一排排拖拉机,跟过来凑热闹的愿望实现了,现在要问问公事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我自己来走个形式……”显斌看了看前方,“来人了。”
远远赶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脑满肠肥:“啊哈哈,这也太客气了,隔三差五啊,当年想找人办个事儿,警官琐务缠身呢,现在一次次来,我又没事可求了。”他笑得脸上横肉乱颤,伸出一只手同我们一握,另一只手就在秃去一半的头上摸上一阵,“小王啊,咱这儿待客的茶叶还有多少?冲两杯去!”转又一脸笑容:“手底下的笨的没棱蛋一样,不经用。”他甩甩衣摆,腰里别着大哥大晃了两晃。
“你是……孙厂长?”我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唉,我是我是,真是用人不察啊,先甭管他有错没错——那个小赵平时老实着呢,说一是一,肯定不能走歪路,这是发什么神经犯上事了——我先赔个不是,咱这厂开得红火,上千张嘴等饭落下,一屁股坐下全是我经管着,吃喝拉撒,真挺累乎的。”
“之前我们来的人……”
“好着呢,长官称职啊,我心里都佩服着,随手就点出那么几个潜在的什么隐患。”孙老板立时举起了大拇指。
“那就好,孙老板,这么个蒸蒸日上的发展法,民警一家,我们自然不会苛责你,但是配合是很重要的……”
“自然自然,随便看,有什么问题就找我!”
车间里面四处闪着焊接的铁花,“滋滋”的嗡声好像蚊群一样纠缠在身边,四周不时传来一声吆喝,顶上的一台组装的差不多的车体就下降下去一台。水泥地面的洼坑里蓄了水,不小心踩上就会灌进鞋里。这是个呆板的钢铁世界,除了大梁上还有点灰棕色的木缘之外,剩下的都是银黑色,机械的铁皮构成的外架折射着木讷的白光,成了这片黑暗中仅有的亮色。
“警官您慢着点儿,这可不街里,该死的清洁工,水都快没踝了!人呢?人都哪儿去了?”吼叫声回荡在车间里,四下竟一下子悄然无声。
“这帮混小子,吃厂子的的喝厂子的,还懒得动弹,别见怪,我平时也就这样,粗声大气的习惯了。平日里怎么骂,你们来了还得该管就管,这也不是看面子的事,咱这儿要的是效益,没本事的就得回家啃地去,不像什么形式主义,人来了装的体贴,锅贴子一样,人走以后又凶相毕露——没意思。”
一阵嗡嗡声,孙老板猛拍了一下天线向我们笑笑:“不好意思,还有业务,陪不了二位了。您二位继续吧,我先走一步。告辞,见谅,哈哈。”
“话就是说,他已经毫无隐瞒了,商道上的人啊……”我避过正工作着的工人,“操的是赔钱的心思,挣的是横财的头脑。”
“老油条一个,上来就把自己洗的干净喷香。弄得好像咱们再不给面子下死手就是咱不通人情了。”
“法律就是为了撕破这张脸皮才派生的。咱要查,还管人情不人情?”我们此刻已走出了工作棚,太阳升起来了,挂在天上却没什么亮泽,在一片水汽氤氲下显得模糊,只像个发光的球体。
“所以,下一步就是走流水线了。”
“没错,让咱们看看还有什么在躲着我们!”
记录簿那边的工作人员早就见怪不怪了。屋子里有些闷,从外面走进来总有些不适应。
“老一套?”他剔牙看着我们,趿拉着一双破洞的人字拖,走向手边的绿漆铁柜,打开一个,拽出一沓子纸丢在桌上。“之前来的那帮哥们儿都打过招呼了——没啥问题,要我说啊,”他瞅了眼我们费力的拆解动作,“你们也是劲儿多没地方用了,这都底朝天刮了几次了,还没东西……”
我看到显斌冲我点点头,意思是没什么问题。事情也就是这样,来的人多效益却不高。“这都是什么记录?”我大致看了几遍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也只看得懂日期那一列。
“这是产量比……原料购置……哦,这是可能有的损耗值,是估计有多少浪费掉的渣滓,后期的一批手工人员还要进行回收……这是投市比定值数额,随量产单位和行情变动的,跟你们要的东西关系其实都不大,这瞎折腾个什么劲儿……”他渐渐收音,一下子意识到我们的身份后又发怵地向后靠了靠。
“那么,”我颇有些头晕的盯着白纸黑字,“如果我想知道零件组装过程的用量统计,需要用哪个数值?”
“那得上统计部那边要当时的实时算量,这里的只是个最后结果,找不出那个,上一批也这么问,去了也是徒劳而已吧。”工作人员端起茶缸,猛灌了两口凉水,冲我们招招手算是送我们出去。
“两路走,你去监拍室调录像,我去统计部,保持联系。”我和显斌打个招呼之后分开了。我掏出手机想给李锋打个电话问问那边的情况。这里路难走的厉害,高低不平。脚下被硌的生疼,一不留神,一块石头就很绊了我一下,我站立不稳,坐倒在地,恰巧电话那边也通了,我索性不起身,半靠地面地同李锋聊了几句。
李锋那边明确表示对三个“证人”患者的治疗力度不断的加大,院方也积极同外部联系寻求有效的治疗方针,争取将时间缩至最小,李锋让我放心,说间歇性的精神不稳定本就只是一种威胁性较小的精神刺激,算不上彻底的精神障碍。“但也别被冲昏头脑,除了在这之前他们不能再受一丁点儿剧烈的刺激外,你们也要做好两手准备,毕竟谁都没把握能确定他们真的能帮上忙。”
临了,李锋又追问一句;“你们上层局里知道这项计划吗?”
“除了我和显斌以外,这还是个秘密,但我相信这有效——会有效的。”
统计部那里的信息依然没有任何的说服力。首先,汽车机械零件和***械的零件型号码度都不吻合,完全无法直接提取使用;再者,熔缸的开放时间固定,且重铸的钢材是统一进行配置和取捞,如果没有下达条件,个人根本无法重熔零件并进行拿取,更别说是带出厂子了。
“什么都没有吧?可千万别怀疑数据,这都是真实的,谁都动不了手脚。”
“你们的钢材,可以少许量的对外销售吗?”我抱着最后仍存的希望。赵尚德完全可以单开账户假冒私营从里面购置钢材,然后在厂里进行组装。
“可以,但是这是要有定量的,不足一次定量数额的订单是不允许接手的。”“防止……转手倒卖?”
“嗯。一次定量最少一吨,价格在7000~8000元不等,没有分期付款制,只想诈骗的油子根本买不起。怎么,局子里也缺钢材了,要买多少?给您算着还能便宜呢。”我懒得理那个市侩的讪笑。虽然很不情愿,但也不得不叹服起了那个孙厂长的精明。
这边一无所获,我马上联系了显斌方面。“监拍里有赵尚德,也有几次在原料地出现,可前几批来的人也发现这些了。作为总机械师,他偶尔去原料地问个情况也无可厚非,什么都说明不了,计算机的后台也没发现数据篡改,排除了他人调控数据窃取钢材的可能。”显斌的声音同样无奈。
厂长一直把我们送出场子。“这事儿吧,纯属凑巧,个人观点啊,既然这啥都没有查出,可行的话呢,您二位在局子里也帮忙通融通融,把小赵给放出来。咱这儿少这么个尴尬人,没啥人来替,工序上也麻烦的紧。”
“孙老板怕损失,我们就也只能先赔个不是,请您包涵。现在只有一件事可以保证,就是不会再有警察来打扰了,您呢,也安心经营,只要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赵尚德我们一定会给您亲自送回来。”我拉开副驾门,想了想又绕回了驾驶位,开出300多米,我从反光镜中清晰的看到了孙老板朝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我要先回局里把情况反映过去,你就留在这儿吧,等下李锋会来。”显斌依我的请求印了一份收集来的数据给我,自己则写了报告要回局里审查,我一个人半躺在铁架床上比对着数据。
按理说从流水线的大批流动量上窃走一部分钢才是最保险也最方便的方法,尽管有监拍设备,但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进行搪塞否认自己的意图。可时间又是个问题,他每次滞留的时间连半分钟都没有,怎么拿得到手又是个问题。明面上刚刚我去统计部拿取信息,实际上也暗暗观察了目力所能及的监控范围。车间有死角,可没有动手的地方,依姓孙的那么精明的人,手底下真的有盗窃行径,他不会不知道。
所以这是另外一个坑,一个深坑,我咬了咬牙关,心里着实有些佩服这个赵尚德万全的反侦能力。打心底,我一直没动摇过他就是凶犯的想法,所以我开始惊讶于他炉火纯青的犯罪技巧,这才是一个更大的谜团,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他不是惯犯,这么纯熟的能力源自何处?如果他是,为什么会没有前科?
除非……从未有人抓住过它!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能证明他犯过罪!
我拼命止住脑中的想法,可手依旧落在褥上,发出一声闷响。如果他是一个高智商的老手,我会干什么?我应该干什么?
我为什么和他斗?我怎么和他斗,我到底怎样才斗得过他?
“你很紧张啊,去一趟去出事儿了?”耳边的声音伴着白花花的一片遮住眼睛,我惊醒,胡乱抓挠着,眼前是一张卫生纸。
“擦擦汗,都快淌下来了,说吧,什么事儿又难为到咱们大侦探了?”
“没有,没事,真的。”我回想刚刚的思路,猛然的一股失落和挫败感从心底涌上来,使我莫名有了想砸手边东西的冲动。
“说说你感兴趣的话题。”李锋坐在我旁边。我看向他,从我口袋里的烟盒中摸出一根烟,仔细看了看,又嗅了一会儿,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烟?”我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抓住盒子,是之前在那家杂货店买的“葡萄”。
“别抽了,这烟草闻着不对味儿,不像正经烟。”他将烟塞回去后,清了清嗓子:“有消息说,省里有一位脑神经学权威对这件事很感兴趣,院方的联系还是很有用的。”
“脑神经学?是……来帮忙的?”我一下子振奋起来,一跃而起。
“是,真正的医学鉴定和医疗手段。”李锋起身伸了伸胳膊,又绷起了脸:“可具体时间拿捏不稳,或者人家临时有事务,咱们这边就顾不上了,我也就说这么多,剩下的就和你混账计划有关了。”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并不认可你的主意。可既然你想做,那我不便阻拦。你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我要提前和你通通气儿,如果治疗上没有什么办法了,那你只能采取一种极为特殊的办法了。你现在不需要知道是什么,可我需要把风险性告诉你。你提前考虑一下如果迫不得已的话要不要尝试。”
现在听好,就这么多。
不要在别人面前做你自己,而做成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的“他”。
这样你才能真正明白了他的真实想法。
过程中,千万不要由于太过追寻别人而迷失了自我。
千万不要小看思维迷失。
你如果走不出来,沉浸在了另一个人的世界里,就会完全挣脱不了。
你就会是下一个他,“你”消失了。
永远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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