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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元良随华错上城,见城下又有一北肃将军邀战。只见他纵马之际引弓搭箭,连发三射,箭箭皆中城头,那北肃将士些便都呼悦起来;那将军愈加得意,又挥舞弯刀,呼喝来回;尔后竟是下马,拉开裤头,竟是当下便溺。这般狂惫,叫城头众人面色铁青,刘元良暗恨道:“自来只我如此,如今却落了个虎落平阳。待哪日去了那马,就你那尺长弯刀,锅圈短腿,看你如何……”想到此,不由扶了垛口,扫视北肃阵内。
华错到底主帅心怀,片刻抑怒,偶一回头,见刘元良盯着城下,面色变幻。只当他被城下荒唐气急,便笑道:“此乃小计,不足道也!所虑唯有那北肃马阵,他若是平野奔腾,便有海倾之势,实难阻挡。”元良道:“都统制见笑。他那马阵,当初在伏津,末将也……呵呵,若那北肃马下步战呢?”华错摇头道:”北肃人生于马腹,长于马背。马之于北肃人,便犹双足,你可曾见与人争斗,却先自斫双足的?”旁有将官笑道:“若那北肃无马,嘿嘿!”
待几人下城,华错见刘元良神思恍惚,只当他近来连番操劳,定是乏累狠了,便道:“你先回去憩息,明日早些再来!”刘元良也不虚矫,便告礼退去。
回到住处,便有侍卫端来夜饭。刘元良见少了干菜,却多了半碟蒸豆,不由多看几眼,那侍卫见了,道:“郎君,莫再看了,城中缺食,将就着罢。”刘元良知这侍卫是太公特嘱的人,只听人唤他石二,便只笑了笑,搛起一粒蒸豆,扔到嘴里,才嚼了两下,便觉着一腔豆腥味,忙乍着舌头吐出,又叫水来。
那石二却不去倒水,只在旁笑道:“郎君怕是没吃过这东西,这往常只用来饲马,今日郎君倒得尝了。”刘元良道:“莫再啰唣,先倒盏茶来!”又去扒那麦饭,抻着脖子咽下,见那石二还在那边案几边立着,只得自起身,口中叹道:“待说,太公这是与我寻了几个大驾?日日不肯动、叫我吃汝等的闲气也就罢,这大军压阵,竟是也无一个抵用得上!”
那石二还未说话,门外却扑进来一人,抢了盏儿去,口中道:“啊哟,将军,怎的让你亲来上手!待小的来!”刘元良听这声音,顿时笑道:“倒是劳你。”
来人口中道:“怎敢称劳!”已将茶稳稳端了来,刘元良接过,就着沿嘬了口,叹道:“却还是秦监军不拿大。”两只眼睛却睃那石二。
刘元良口中这“秦监军”,乃是内押班秦让快。此前,这秦让快在入内省被挤逐得没地儿站,这才拔了圣人登极来的监军头筹。
初来时,这秦让快也有些不宁静,然华错黑面黑心,那黑珠子里哪里有这么个阉人!待后刘元良至,这秦让快便似捡着了狗头金,那还管甚事,只日日小意奉捧元良,只望将来回京能携他几句!
然他那小意,却用不在石二这等人处:“这个也是不知事的!你家郎君大量,”见那石二犹自抱手立在那边,心头懊恼起来,道是连个仆下也拿他瞧看不起,声音渐厉:“才容得你作颠作东!”语尾竟破出个妇人声调。
刘元良见他如此,有心捉弄那石二,促狭叹道:“秦监军,你也莫急他,便是我,又哪里作得他的主?不过凭着他是太公使来的罢!”
哪知这半真半假之言,倒打中秦让快的心头块垒,他那对头,却是自仁明宫来的。当下,只觉心内万千话涌来,到了口边,却化成唏嘘。此时回头再看刘元良,同病相怜,不由轻抚他肩背,摇头叹道:“这世间便是这般,多的鬼蜮魍魉。”却不知说的石二,还是他心中的哪位。
刘元良只觉着半身都要化成石木,不由后倾了去。口中道:“才刚夜饭,不若使人将监军例份送来,一块用些?”
秦让快这才想起,刘元良夜饭还未用,又缠杂了几句,才起身告辞,“橐橐”去了。
那边石二见了,忍笑不得,见刘元良盏内无茶汤,笑道:“刘将军,可要再倒盏茶来?”刘元良道:“倒难得!便是十盏也使得!”石二冷哼一声,却未再作弄,只将茶盏注满,回身便凌空推了过来,稳稳落在元良面前,竟是波纹不兴。
元良却摇头道:“瞧瞧,却又来!只在此耍弄些把戏!若敢在那北肃营中几个来回,才叫我心折口服!”石二笑道:“我要你心折口服作何?只要你命在便可!”
刘元良暗里咬牙,面上却笑道:“石二哥哥,若我往北肃营里去走一遭……”那石二截口道:“来时,老国公好似有说,得命回去便可。若只是缺些肢脚,想来也不违国公之约。”
原来这石二连着另几个,非为府中侍卫,乃是老国公将早年江湖上的余恩,一次用尽,才求来的能人。
这一路来,刘元良谨记了老国公训教,要与他几个打的火热。然那几人皆守着主客之份,叫他今日才出口试探,便被堵了回来。那点精细心思竟是半点不得施为。
到了次日,刘元良眼下一片青黑,摇摇晃晃去点卯。晚间回来,便与侍卫些道:“早些备饭,今儿我要早些歇息。”侍卫些当他前夜不曾歇好,也不在意。孰料才到三更,刘元良却顶盔束甲,腰挎长剑,翻身上马,这般便出了住处。待那几个侍卫知晓,追出门时,刘元良已不知踪迹。
那几人相视几眼,石二叫道:“这鸟泼,怕不是出城去了!”又将前夜之事述了,几人细听,四门果有喊杀声,皆笑道:“实如老国公所言,竟是个惫懒光棍!”因着不知他去往哪门,这几人只得约了城外聚头,往那四门,分头奔去。
此时城头,华错一面令将士箭矢助阵,一面侧耳细听。忽那身旁将士惊呼,一回头,便见两条人影越城而去。兵士们才要举弓攒射,华错忙喝止,炯炯望向两人去处,也不知想些甚么。
七年冬十一月辛酉朔,早起便有瞭兵来报,说是一夜之间,城下北肃军阵已撤,不知去向,止留了遍地马粪。华错亲登城查看,果见城外一片狼藉,不见北肃只兵匹马,便急派斥堠四出打探。
不多时,便见西北方向,浓烟滚滚。那方斥候亦有回报,道是北肃已西去,且极为异怪,竟有多半数北肃士兵并未骑马,只蹒跚而行。华错大喜,即刻点了万数兵马,循迹追去。
才行得不过十余里,就听前方兵戈相击,人马呼喝。华错不待细看,大喝一声,一手提缰,一手挟起他那数十斤重的牛头槊,扎进战团,一路劈盖撩挑,尽使出十二分大力,直杀得血肉横飞。
不多时战事已决,竟收割了敌首四千余,且俘得活首亦有千数。虽那上老王等早已逸去,华错却也不管,只觉得自领令来,数今日最是淋漓畅快。
一时那边过来两位将军,皆是浑身血浸,上前就拜:“黎州巡检彭秀保参见华都统制!”“庸州统领黄元参见都统制!”华错一愣,他原当是那谭齐歆。然眼前不及多想,道:“二位将军勿要多礼!”
只这黎州、庸州?莫不是二人所领皆是乡兵?华错不由道:“二位将军,所领是哪一军?”那两位道:“都统制说笑,无旨无令,小将自是领所辖军士。”
却果是乡兵!又听那二人道:“若非都统制遣兵士携信约战陇恩城外,小将怎有幸得逢此会?”又再拜谢,华错愣了一瞬,哈哈笑道:“正是!我等共襄此举,也不必多礼!”
寒暄语毕,将欲返城,那彭秀保上前两步,躬身道:“这一众俘虏,不知华都统制如何处置?” 华错见他腮上张了鱼嘴大小的伤,也不包扎,心下喜他勇悍,便和颜道:“自是有军律循持。”
彭秀保又再拜倒,道:“华都统制,这些北肃毛子,留着何用?还多费些米粮,不若就地斩了,还可慰众将士之心!”
黄元在旁皱眉道:“彭巡检,杀降不武且不祥!况让朝中人些知晓,倒惹攻讦。”彭秀保嗤道:“黄统制,这北肃毛子些却是被我等所俘,何曾是降?!若他各个顺服,倒有不杀之理。然你只看去,谁有驯色?!至于那些远踞庙堂之人,啧!”
黄元顿时脸颈涨红,欲辨却是无言,只得默然。
华错听到此,不由沉声道:“彭巡检,你可知擅自杀俘,可是重罪?!”彭秀保扬声道:“不待华都统制提说,我已在军中十数年,自是知晓!只前些日子,我那帐下将士些来援陇恩,倾数而出,得命返回的竟不足半数!此仇怎可不报?今日他们落在我等手中,此是天予!”
华错拒道:“此事断乎不可!彭巡检,此非你一家私仇,怎可尽你意来!怎样处置,我当按律上奏,自有圣裁!”黄元在旁见二人面色不对,到底心淳,也顾不得羞恼,忙劝道:“彭巡检,你我用命,才得此功。若是擅杀俘虏,弹劾之下,前功尽弃不说,怕是要加罪于身!”彭秀保“嗤”了一声,却未说话。
华错见此,也不再多言,翻身上马,才道:“此去陇恩不远,还请二位移步,随我回陇恩休整!”那黄元拱手道:“谢都统制。只我领兵出战,现州内空虚,还需尽快回防。”便点领士兵,自返回庸州。
那彭秀保却笑道:“我这比不得黄统制麾下,确需休整!倒要多扰都统制。”华错道:“好说。”便策马转身。却是不见那彭秀保上马之际,便使了眼色与身旁兵士,才策马随在华错身后。
行出数里,听得身后惨嚎震地。华错回头望去,只见身后队伍延绵极长,而远远后方,一众兵士正在围杀俘虏,不由得大惊,忙策马返回,又大声喝止。
那彭秀保亦叫“住手”。然此时只余数十俘虏瑟瑟蹲伏在地,华错回身怒道:“彭巡检!你好胆!”彭秀保叫道:“都统制何出此言!众眼所见,我何曾出过半令?!”又喝向众兵士道:“竟是怎的回事?”
那边已有一将跪禀道:“回巡检,才刚行走间,这些北肃毛子竟夺刀欲逃,还砍伤我几个兄弟,这才不得已斩杀他们,求巡检明鉴!”
华错认出那人,乃是彭秀保麾下之人,便喝道:“才刚是谁挺刀,自站出来!”便见稀稀落落排出一班人,细瞧竟全是彭秀保麾下。不由冷笑道:“彭巡检,你如何说?!”
彭秀保满面桀色,冷道:“华都统制好大的排头!我这手下言语,都统制全不肯信,倒来问我!罢!我却是与都统制一径同行,后方之事,我如何得知?倒不知要我说些甚话?!”言罢将头撇向一旁,竟是不再言语。
华错怒道:“秦正将,你说!”那秦正将却面色犹豫,见华错直眼逼视,只得上前,道:“回禀都统制,才刚我等在前,并未看到始起,听到喧哗时,那边已经。。。”华错愈发暴怒道:“难不成竟无一人看到!”
彭秀保骤然嗤道:“华都统制如此穷究,莫不成说我无故杀俘,才能合你心意?”便拱手道:“如此,也不敢再叨扰华都统制!告辞!”竟领军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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