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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那彭秀保也是个桀骜人物,当众呲了华错,便领军扬长而去。华错怒实难遏,只问:“究竟怎的回事!还不实说!”
那众将见此,齐齐俯伏在地。而此事正落在那秦正将头上,此时已是汗如泉涌,颤声道:“才刚起步时,末将、、他那边便揽了、揽了那牵俘之事。”
华错已须发怒张,鼻息忽忽,半晌叱道:“你等回去,自去领罚!”
陇恩城中,得知胜讯。顿时,满城都沸腾起来。那知府洛铭领了属官绅老、监军秦让快及上下将领,早候在城门前。而城内百姓些,携了饼瓜鸡子,络绎不绝的赶来。
然待见了,这华错却无甚喜色,若不是兵士马匹上皆挂了敌首,后又牵了数十北肃俘虏,还当他战事不顺。
华错强颜与洛铭、乡老些寒暄几句,便领军回营。他心中有事,然展眼众属,竟难寻出共议之人,愈发躁郁。再见刘元良远远站在后面,便道:“刘副将,随我来。”径入后堂去,刘元良只得紧随其后,却见华错才走得两步,又回身道:“今日大胜,晚间庆功!”众将士这才欢欣起来。
那华错在前,越走越急,刘元良只得在后苦苦相跟。竟是一路进了华错斋房,刘元良已气喘不已,道:“都统制,竟生了何事?这般急促!”
华错叫亲卫守了门户,不让人来,才将彭秀保之事说了。刘元良讶道:“这彭秀保竟如此桀骜狂惫!将士乃国之公器,他怎敢将其视为禁脔!”
华错摇头道:“并非仅此,此人胆略兼备,行事间处处与他兵士买义;而他确无令下,其麾下却能意会而行,此类事怕已不是今日才有!这彭秀保,所谋甚大!”
刘元良惊道:“怎会!一介巡检,所将兵士营满也不过二千数,能求何事?”华错冷道:“何事!?这彭秀保亲口所说,前日来援,兵士已折损过半,然我今日查看,他所领的何止两千?!若不是他在我面前邀功,便必是他手中兵士非止此数!暗下蓄兵,你道他所求何事?!”
刘元良听得张口结舌,连连只道:“不能罢。”
华错自顾说道:“他亲口所说,他在军中已十余年!这般狡悍之徒,怎会十余年来只促踞于巡检!”刘元良喃喃道:“十余年固踞一职的并非无有。”华错道:“多年未有半分迁转,绝非他这等人!凭他今日手段,若想升职,并非难事!”
刘元良怔道:“那他前次为何来援?”华错道:“此事我亦百思不解。哼!怀贰之人!纵他如何谨细,只需留心查看,总有马迹蛛丝可循。”
一时两人皆寂,半晌,刘元良忽拊掌道:“那彭秀保之彭可是黎州骆人之彭?!”华错亦是恍然:“彭姓确为骆人首姓!骆人性虽爽直,然亦是量狭器小!这般说来,这彭秀保妄自杀俘,便说得过去。他为骆人,必是不错了。”刘元良脱口道:“难不成,这黎州骆人?!”
两人皆已想到那般可能,不由相顾失色。半晌,刘元良道:“都统制要将此上奏圣人?”
华错默然良久,摇头道:“此事说来,若是实,那便是谋逆,毁家灭族之事,当要谨慎。如今你我推测,并无实据,怎能奏呈与圣人?”
又道:“刘副将,此乃急重之事,可否烦你修书一封,寄与老国公,烦他暗里探黎州一探?我华家远在河西,且其部多在军中,力有难逮。若是真有此事,需急报与圣人。”
刘元良略思,摇头笑道:“何用那般麻烦!”
华错也是个有意思之人,他自来刚强,一来遇事不肯推诿别人,二来和软话从不出口,今日这两样一齐做下,面上就现出赧色。再听刘元良这话,真真羞刀难入鞘,当下黑面泛出紫来。
刘元良本就在这人心上有些着意,见华错强忍恼怒模样,哪有不知的。忙道:“都统制莫急,回转便与家中太公去信!另末将心中也有些计较!”
投桃报李,听刘元良允了,华错也和言问道:“刘副将有了甚计较?”刘元良却不又答,只笑问道:“都统制可曾想过,这彭秀保为何十几年来屈居黎州巡检?”华错脱口道:“自是不肯离了他立根之地。”言罢若有所思。
刘元良道:“此是其一,再有便是我朝定律,州府武职,巡检之上,必是三年一调。”
说道此,华错目光熠熠,击案道:“如此,只需将他调离黎州,便可斩断他的根脚——只这一来,轻饶了他!”刘元良笑道:“怎会?都统制将此捷上报,圣人定各有封赏,到时,这彭秀保少不了个正将、统领之职,自会离了黎州。若他真有反意,则这苦心经营十数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怕是他觉着一刀杀了还痛快些!”
说到此,华错已是满心悦意,猛地想起一事来:“不妥,这兔急蹬鹰,狗急跳墙,若是调他往别处去,保不及他立时便反!”刘元良笑道:“都统制知调虎离山,岂不闻釜底抽薪?”华错闻言一愣,随即大笑道:“妙极!此次追击,黎州军士骁勇,老夫自当为他众人重重表功!”
此事一了,华错心头畅极,又问华错究竟如何使得北肃退兵,刘元良见他兴高,便将他出城后所为,挑了能说的,一一述来。
果是倚了那几个侍卫之力。
那夜出城,刘元良便与他几个说了心头算计,却是要坏那北肃马匹。他几人倒有些本事,竟是连着数夜,在那北肃营中来回,将此事办妥。
这内中又有歪打正着之处。却是北肃行军,但缺粮时,多以马乳为食。他马既坏,其乳亦坏,不过几日,那北肃人马皆粪门难束,喷射如剑,如此,怎还能战?
尔后,这刘元良又与几人商议,分往黎州等几个附近州府邀兵。惜只黎州、庸州两处来聚。
华错听得心驰神往,刘元良却是“哑子漫尝黄柏味,自家有苦自家知”了,那夜他撒泼打滚,赌咒发誓,连命都寄在了几处,才让那几人松口!
末了,华错恼道:“若今日多赶些路,怕那胡酋已擒下!便是擒拿不来,也将孟都总管抢回!”刘元良道:“如今却是未晚,当再点兵追击!”
华错即立起身,才出门来。外间兵士急急来禀道:“报都统制,有天使到。”两人听闻,忙整理衣甲,出门相迎。
不料那使者开展黄卷,绷着面皮一通念来,竟是圣人以“贪求事功,陷军于没”为由,即刻要华错回京辩罪。又以平南大将军赵豹为都统制,擢刘元良为副都统制。
众人大惊之下,皆愤懑不已,倒是华错处事如常,道是换衣后,再行上路。
那使者见华错接了罪,便换了一副脸来,挥手让华错自去,只凑到刘元良跟前,笑道:“刘副都统制,可还认得小人?”
刘元良原见来使面生,心下焦灼,要寻秦让快来转圜转圜,不意回头却已不见他,便知这二人怕是有些龌龊。此时听使者这话,上下瞥他一眼,作态道:“认得又怎样?当日醉归阁内,也不见你出来支应一两句,哼!”那使者陪笑道:“刘副都统制,这可冤枉了小人,未见小人的干爹在旁也不敢多说一句么?”
哦?那日在旁之人便是那常侍阳穀。当下冷道:“道理确是这般。阳穀倒是收得个明事理的好儿!”
那使者本就有心卖好,现下见他面色不虞,忙道:“不敢当刘副都统制赞。倒是此次大胜,想来这海宁、河北皆稳当了!陛下听了,定是欢喜。”
刘元良才听“河北”二字,心下一震,便知那谭齐歆定脱不了干系去。忙抬眼扫视,见四围诸将皆瞩视他二人,面色各异。又见秦正将面露恚愤,欲要上前,忙以目示意入内,那秦正将却不知何意,只愣在当地。
倒是门旁一偏将,见之便侧身入内。刘元良长舒口气,见那使者已退后一步,笑道:“这阳穀倒真真有些识人眼光,今后有福!”那天使得了这话,亦是开怀,一时一双两好,各个意足。
不一时,华错整装出来,刘元良见那偏将微微点头,也上前拱手道别,却听华错低声道:“即刻点兵,追击那北肃,莫要误延!”略顿一顿,又道:“那疏我已写好,休再动一字!”刘元良只当不闻,见华错目露厉光,只得颔首低应。
待目送华错等人远去,众将纷纷上前恭贺,刘元良应对几句,只唤才刚那偏将:“你来!”便入内去。
待两人相对,刘元良问道:“你何姓名?怎往日并不常见你?”那偏将见问,忙躬身答道:“末将霍衷。副都统制事繁,末将怎敢上前烦扰。”刘元良笑道:“呵呵,想不到这营中还有你这般趣人儿。我之前有个同僚,唤作霍褒,与你这名倒似有些挂连。”
霍衷忙道:“回副都统制,若说海宁路副总管霍褒,他乃末将从兄。”刘元良点头,才问他传讯之事,霍衷道:“都统制只说,他与人素无私怨,此中定有误谬,待见了圣人,他自会辨明事由。”刘元良听得此话,实实无奈。
华错只说与人无怨。然这各生各怨,又不能刨他肚腔来看,谁能料谁那心是黑是红。
却是那日谭齐歆领军出了献州,见华错令来,他一个心腹正将,名唤司粲牢的,便阴与谭齐歆道:“华错向来气势熏灼,自傲恣肆,视我等犹如草芥。今北肃已至,总管可缓行,使其先挫华错之锐。”
那谭齐歆亦恨华错在其之上,欣然允之。两人共谋,要封回文。司粲牢道:“勿言日期,以免自设囹圄。”便在那纸上敷衍了八字 “事繁难理,需得数日。”仍使递兵带回。
那递兵眼看将近陇恩,却叫北肃游骑一箭射下马来,翻得那封回文,急急报与上老王。
上老王也不去看,将与大相,笑道:“这等事,自有大相烦劳。”大相笑而不语,只细看那信。便道:“只怕这祝其诸将内里已起龃龉。”便读它一遍,帐内众人不解。那上老王瞟见继相若有所思,便道:“伊葛相,你想到甚?说来。”
却是继迁已禀了上老王,复了旧姓伊葛,故而如今人都唤这继相为伊葛相,而那继相继三郎,便成落花,流水去也。
伊葛相见问,忙上前拱手道:“回大王。军机要事,最忌言辞不确。然这几字,事似已说,却是未明。推搪之意甚浓,怕是写信之人不满之极。”
那乌巴却冷哼道:“我北肃人自来开口便见胆,哪屑为这等弯转之事,倒唯有不露齿的野狗,”上老王已怒道:“乌巴!若无好头颅,便莫想事,若无好言语,便与我闭嘴!”
此后大相细思,竟将此事推敲了个七八。上老王不欲两军会合,一头派伊扎合与尼尔提领八千骑兵,前去阻击谭齐歆。一头与华错战于陇恩。
那两人领王令,即刻点了将士,星夜过歆州,奔往河北路去。
此时三日已过,谭、司二人缓行,竟是才出河北路。
这日扎营,司粲牢约饮谭齐歆。也是该是该着,那在外设障的将卒,却是趁机怠惰,也不插栊,也不设拒,直砍了几丛荆棘胡乱置在营门外了事。
到了晚间,谭、司二人听得外间杀声阵阵,忙掀帘看,四周营帐走水,火光映天。不知何处来的北肃骑士,纵马挥刀,四下劈砍,而帐下将士些,便如沸水泼穴的蝼蚁,抱头奔逃。他二人大乱方寸,仓皇间止带亲兵,望西逃去。
只怜那麾下数万儿郎,无将无领,竟叫八千骑兵来回砍杀,只落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这谭、司二人鼠窜豕突,也不敢回头。一路奔逃,见无追兵,这才返身检点。此时止剩亲兵百数,又因夜间出奔,甲戈不全。一时,二人进退狼狈,相顾惨然。
那司粲牢急生奸心,与谭齐歆道:“华错铜牌传信,催逼我等,星夜兼程,若非如此,你我怎会进退失据,中了北肃的伏!”言罢作疾首痛心状,谭齐歆惑道:“你我并未……”便见司粲牢以目示意,猛然大悟,亦作色叱咤,直道华错贪功急进,必上本直言。
如此,二人真就此上奏圣人,圣人亦是难决,因元嵩甚知北肃,便召了他相议。那元嵩却另有几分私心,见圣人相询,便加言了几句,由是就有了华错待罪进京一事。
只不知华错这一去,这北地无人执掌局面,又会生出何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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