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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杆,师太对灵儿的训练仍然是到河边提水。提了一夜水,自然越来越熟练,桶向水里倾斜的角度与水的流速尽在掌握中,谁知,灵儿将桶刚入水,有石块砸在河水中,伴随着一声马儿的嘶吼,岸边的泥土纷纷落入河中, 立即染浊河水。
灵儿抬头看去,见一高头大马立于岸边,马上是一位身着粉色绸纱抹胸腰挎柠黄滚边长裙的玉人儿,看马鞍下不了千金打造,玉人儿见灵儿看她,傲慢地问:“你就是杨灵儿?”灵儿见到耀武扬威之人本就不愿搭理,继续低头打水。
马上的玉人儿正是咸宜郡主,她可是比她弟更骄横刁蛮的主儿,见灵儿不理她,径直骑着马踏进河水,围着灵儿打转,半条河都被马踩踏浊污,灵儿站起身来,强压怒火,咸宜郡主看着她说:“原来皇弟看上了一位寡淡的小尼?”遂打马而去。
静慈师太在山门处看到这一幕,怕灵儿吃亏,急急往下走,见咸宜骑马过来,静慈侧身树下避让,这咸宜公主却突然停了马,她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尼姑?面熟?她驻马观察静慈,静慈师太遂立于树下,捻珠默经。
河水被污,灵儿只能提着空桶回来,正窝了一肚子火,见她招惹师太,疾速几步到了咸宜马前,以理据争:“你污染了河水,我已经忍你,还敢在此对师太无礼?”
静慈师太阻止她再说下去,劝她多走几步到上游打水。
灵儿不服,师太轻轻抬脚把她连人带桶一起撩到上游方向,师太说:“你要念四十九天经,需忍常人所不能。”
灵儿领会了师太这一脚,也是做给马上之人看的,就提着桶向上游去了。
咸宜看呆了,这师徒二人的功夫可真是出神入化了,再加上她闻到灵儿身上散发奇香,便拿出腰间香囊闻了闻,怎么跟我这里的香味相同?她向灵儿大喝:“你,站住!”
静慈一惊,轻轻一跳,站在咸宜马前,问:“郡主何事?”
咸宜又一惊:“怎么知道我是郡主?”
静慈笑笑:“您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写着千户郡主这四个字,这是其次,”
咸宜很是好奇:“还有?”
静慈:“郡主用的香正是静慈庵所造青帘幽月,小尼上个月送给王妃一盒。”
咸宜立刻兴奋:“我正想问王妃这香哪里来的,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静慈:“郡主若想再得此香,要看今冬的梅花干不干净了?”
咸宜不解:“要如何梅花才干净?”
静慈:“要采雪中开放的梅花。”
咸宜有些泻气:“如何知道哪一朵是雪中开放的?雪前开放的也不一定?”
静慈:“知道的。”
咸宜:“早知如此难得,多向王妃要些了。哎,师太,庵里还有吗?”
静慈:“没有了,等来年吧。”
这咸宜最娇横,听得庵里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立刻翻脸,立刻以挑衅的口气问静慈:“你可认识前朝宫女杨红樱?”
静慈心中一惊,公主如何突然问起自己的本名?但她立刻收拢了心情,回道:“贫尼不闻朝中事。”
咸宜神色怪异,阴阴地笑着:“知道你会这样说。告诉那个小尼,让她少招惹寿王,一个奴婢招惹皇子能有她什么好下场?”打马而去。
忠王醒来,小婧告诉他:“娘娘三更一刻就去慈恩寺听讲经了。”
忠王:“这是为何?”
小婧:“娘娘什么都为殿下想到了,皇子不能留宿后宫。贵人让我等你醒来,带你去佛堂跪着,高公公来了,就说接受贵人惩罚,在佛堂跪了一夜。”
忠王心疼母亲:“母亲岂不是一夜未眠?”
小婧:“好在,娘娘念经也有念通宵的。”
忠王尊母亲安排跪在佛堂默经,果然,不久,高力士到了,还带了两个小公公,说是给杨贵人送抄经的绢,看见忠王跪于佛堂,忙问是怎么回事?
小婧忙着给解释了一番,说:“因武德殿醉酒一事,我们娘娘让殿下默完《华严经》全本才能起来。”
高公公去扶起忠王:“杨贵人过于严苛了,《华严经》全本几百万字,何时才默得完,是为武德殿之事吗?”
忠王:“武德殿一事伤了母亲的心,我辜负了她。”
高公公让两位随从先回皇宫给皇上回个话,就说杨贵人罚忠王在清心阁佛堂跪经一宿,杨贵人二更三刻到就去慈恩寺听讲经了。
公公们走了,高力士问忠王:“殿下是不想西去平叛么?为何醉酒?”
忠王赶紧解释:“阿翁如何这样问?大唐有难,皇子自当挺身而出,如此重任父皇信任我,皇恩浩荡,我当万死不辞。绝无丝毫推拒!”
高公公:“为何就醉了?”
忠王:“我仅饮一杯,就醉得不省人事。”
高公公:“殿下,如此看来,应该是有人在殿下酒杯里动了手脚,中书令已经向圣上提出武德殿醉酒事出蹊跷。”
忠王:“阿翁,我想见父皇!虽然母亲让我等待,但,武德殿醉酒一事,我还是想向父皇说清楚。”
高公公:“你要说清楚?那就是要查给酒里下药之人,如此,宫里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真掀起来了,余下的事,你应付得了吗?”
忠王:“难道就这样让父皇对我失望?”
高公公:“你母亲说得对,你不要动,也不要在此时主动掀起风波。”
忠王:“父皇真的让司徒父子挂帅了?”
高公公:“战事紧急,必须有人挂帅。”
忠王:“我愿前往!怎么样让父皇再信任我?信任我对圣上的忠诚之心,信任我对大唐的热诚守护之心!”
高公公赞叹忠王的热情忠诚:“殿下,圣上正需要你这样的大唐勇士!如果圣上能听到你刚才说的这番话,一定会再度信任你!”
忠王:“阿翁,您和母亲都让我等,可是奚丹人和**厥人不会等,战机不可失呀!司徒年过七旬,中郎也并未有边关经验,我大唐不是没有将帅呀!”
高公公:“殿下,老身都被你感动了,长安城内有你这番热血之人越来越少了,奢靡之风日盛,皇家子弟尤其如此。老奴定向圣上力荐殿下。”
高公公走后,忠王立刻打马静慈庵。
咸宜郡主欺负灵儿师徒的一幕,忠王观看了全程。
咸宜娇横,长安城里没有人惹得起这位千户郡主,连父皇都让她三分,灵儿落到她手里不会有好,他正要上前干涉,却见静慈师太出现了,他勒了马缰,静静观看,直到咸宜离开,他立刻下马,帮灵儿打水。
灵儿自然要推,但忠王一手抓一只水桶,一脚跨到河中,双臂一抬一沉,两桶水已经上岸,灵儿接住上岸的桶,提起水桶转身就走,动作轻盈快捷,把忠王看愣了,停在河里,忘了拨脚。
谁知,灵儿提水到达山门,却被师太拦住,让她倒掉桶中水,灵儿得令,眼都不眨一下,就用两桶水洗了台阶,忠王见状跑上前来争辩,灵儿却又转身下山了。
忠王追在身后问:“你即不愿为婢,却愿意在这里给这老尼做奴?”
灵儿加快脚步,心想了养尊处优的王爷,你不会懂我!
忠王见她手上勒出血痕,心痛:“在宋王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你何必在这里作贱自己?”
灵儿听不得作贱两个字,转身狠狠瞪他,正是这一眼惊到了忠王,他很久没见过如此清亮的眼睛,清亮到他觉得这个充满尔虞我诈的世界不配拥有,这双眼睛瞬间种进他的心里。不由自主,他取出母亲的绣帕:“你的手?”
灵儿仍然不理会,忠王上前,把绣帕塞在她抓着桶系的手中,一股香气让灵儿那双深潭静水的眼睛起了些波纹,忠王立刻接收到,抓紧解释:“是阿末香,安神散淤最好用。”他自然不便说出是龙涎香,皇家密香不可流出宫外。
灵儿毕竟是女儿家,她看得懂忠王的眼神,当下很难拒绝久违的温暖,慌乱中,她加快了步伐,步子却越来越细碎。
忠王正要上马,山林中传来鼓掌声,“哈哈,原来是一出不要江山要美人的戏码。”
是那山仙小鬼头李沁!着实意外,忠王欣喜,迎了上去。自他醉闹武德殿一来,最想见的人就是这小子,但,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儿,你找不到他,只有他来找你。忠王时刻都想改变一下这种被动局面,劝他住进长安城,但,李沁从不答应。他就像这林中的鸟,只有他飞到你面前时才能见面 。
李沁三两步跃下山来,语气仍然戏嬉:“忠王果然卓而不群,若换了别人,被圣上临阵换帅,自尽谢罪的心都有了,当然,忠王是皇子吗?圣上不会赐死,自武皇之后,皇家便不再赐死李氏族人了,所以,殿下好轻松呀,不面壁佛堂,反而跑到这里来怜香惜玉。”
忠王:“那姑娘已经做了宋王府的颂经童子,按理说只该学念经,这庵里师太却一直让姑娘提水,一天不到,姑娘的手就勒出血痕来。”
李沁微笑不语,只是鼓掌。鼓得忠王心里发毛,”怎么?你不信我?你去庵里问师太吧。”
李沁不笑了:“我信,从未见过忠王如此情真意切,情不自禁,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姑娘是傲霜雪菊,皇子是惜花之人,我都感动了。只是你说她做了颂经童子?岂不可惜?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傻?不知道这是送死吗?”
忠王:“你终于说到重点了,可有法子救她?”
李沁笑笑:“你不是已经将龙涎香抹到了她的伤口处?此时香气也已经由血脉入心扉了。”
忠王:“这你也知道?你也相信这香能救人?”
李沁:“倒是这师太有些道理,念经四十九天主要靠得是什么?”
忠王:“体力!”忠王似有些明白了,“但是,如此提水不也是过于损耗体力?”
李沁:“体力和心力是相辅相承的一对,养心需先安神,看似损耗体力的劳作,可以让她在一段时间内忘记过去的不如意,也暂时忽略去未来四十九天的难熬,看那姑娘心气过盛,也是需要消耗消耗的。静慈师太实在是高人。若让她一来就坐在暗室里默经,现在恐怕已经体力损半,心力也毫无修养生息的余地。”
忠王终有所悟:“原来如此。只是,这师太又如何保证姑娘在四十九天里不吃不喝不眠一直默经?还能生还?”
李沁沉默了。颂经童子这个救人秘方不知是哪个混账神仙发明的,这根本就是嘲笑人的极限,这姑娘也真是个无知无畏的典范,她是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条路上。
李沁:“当年长孙皇后病重,太宗情急之下也请了师付到宫中念经,长孙皇后就对太宗讲,念经根本治不了病,让太宗不必费神费心,交待完最后一个心愿,让太宗重新启用房玄龄,而后,拿出早已备好的毒药,从容吞服。想想这样的女人,不得不生敬意!”
忠王也叹气:“如今的大唐虽然繁华富足,却找不出先祖们的精神风貌了。”
李沁:“这番感慨也是无济于事,此事涉及宋王府,过不了圣上这一关。”
忠王:“这姑娘无救了?”
李沁看着忠王:“如果宋王妃坚持,宋王就不会主动反对,那是个和事老。”
忠王:“还是说没救了?”
李沁摇着头:“不好办。想想,堂堂一个皇子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去送死,却救不得,也实在不是滋味 。”
忠王:“尽是废话,本王不听。”
李沁:“好吧,小生告辞。”李沁拱手道别,佯装要走。
忠王扬起马鞭,马鞭缠住李沁的腰:“又来这一套,武德殿若有你陪在我身边,本王就不会饮了**,就不会有如今这场面。”忠王提了马鞭,把李沁拉近身边,拥他上马,“赤大仙归你这小山仙,小的做个牵马人。”
李沁也乘势一把把忠王拉上马背,“要你牵?星星出来也回不到长安。”
忠王上马,刚一坐稳,又问:“可有妙法?”
李沁知道忠王对这姑娘当真了:“忠王尽管西去平叛,姑娘的事就听天由命吧!”
“什么?西去平叛?我已经被罢帅。”忠王不知自己是否听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沁:“张阁老说过皇子中忠王最大智若愚,果然如此。”
再说那灵儿。她有勇气再回头时,忠王走了!
遥望一骑渐行渐远,灵儿使劲把绣帕扔进河里,像是要狠狠扔掉一切记忆。身处铺天盖地之寒冬,一丝的温暖与事无补,不如不要,不如没来过,绣帕顺流而漂,眼看着就要被一个高浪打走,灵儿突然扑进河里将绣帕捞起,折好放进口袋。
再看,路尽头,赤兔马飘逸的身影已经远了。
灵儿咬咬牙,继续提水。
越过城门,赤兔一路南下,蹄声如鼓点,垂尾拂尘烟,高头大马上坐着两位神仙般朗俊的少年,引无数路人驻足议论,以为长安城又兴起了什么新风尚。
马上的忠王却紧勒了马缰,“已回到长安?还不下马?”
李沁轻轻弹了忠王的麻骨,他手一松,赤兔箭般飞了出去,忠王质问:“不是说回长安吗?”
李沁:“不仅回长安,还让你看长安!”
赤兔一路东驰。半个时辰后,停在乐游原的乐游庙前,李沁拉着忠王一口气攀到乐游庙最高处的望山亭,“忠王,且伏身北望!”
乐游原地处长安最高处,这乐游庙又将这最高处的高度加高了十余丈,登高北眺,辉煌气派整若棋盘的长安城尽在眼底。李沁说:“看看吧,这就是张九龄大人诗中的‘万壑清光满,千门喜气浮’,大唐长安。”
忠王不禁感叹:“果然是‘城隅有乐游,表里见皇洲。策马既长远,云山亦悠悠。’”
李沁:“如何?大好河山,繁华都城。”
忠王:“如何?你问我吗?”
李沁:“从这里望去,就是高祖立业的关中,以长安为轴,在南山北岭两大山脉包围中,南北一百五十多里,东西四百多里,东函谷关、西有散关、南有武关、北有肃关,雄关盘距,山河壮丽。”
忠王:“号称八百里秦川,富饶肥沃。”
李沁:“曹孟德诗‘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是心有帝王梦者,曹孟德所思确与张九龄大人不同,”
忠王:“我师付说:‘奋翼笼中鸟,归心海上鸥。既伤日月逝,且欲桑榆收。’”
李沁:“你师付的境界跳不出文章墨客的自艾自怜,曹孟德只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他有迎战一切人生之苦的气慨。”
恍若隔世,这山仙今天突然就变成了催促野心的帝王之师?难道他不该说自己一声俗气?登高临风,心情也好了许多,忠王便想跟李沁逗逗乐,忠王问:“我前几日听了一个故事?”
李沁:“头回听你讲故事,讲来听听。”
忠王向来嘴笨,想了想便这样开了头:“城里的一座庙里,有一个小和尚,每天洒扫庭院担水种地,夜里熬油念经,却一天天不见瘦下去,反而越来越胖,”
李沁一通朗笑,接了忠王的话:“师付好奇,就派徒儿跟踪这小和尚,后来发现他乘下山挑水时大块朵颐。”
忠王略有尴尬:“看来这故事流传很广。”
李沁:“我带殿下来此,一是登高舒心,二是看看殿下面对这恢宏的长安城想些什么?”
忠王:“这塬下就是当年的太平庄园,不可一世的大唐公主,几百里灞水任她打造,半壁国力不及她一人庄园,但还是不够,她要效仿武氏,做女皇,她要的是江山,父皇要的也是江山,太平死了,宋王让了,父皇得了江山,眼前的辉煌,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污浊的血,深埋着无辜的骨。朝庭如此,后宫亦如此。”
李沁:“明白了,忠王既是这性情中人,就随我一起在山里做个逍遥仙吧。”
忠王自顾自继续说:“父皇平了太平,立刻把太平庄园分给自己的四个兄弟,杀了姑姑便拉拢兄弟们一起平抚天下,可是,宋王还是在青峰山下再建‘野花溪’,不就是想远离长安这是非之地吗?”
李沁:“你以为宋王远离长安便远离了是非?你以为明皇把自己的中郎将派去野花溪做典军是对宋王的格外恩宠吗?还野花溪?你跟着我,处处都赛野花溪,我保你一生有趣,山里有采不完的草药,花有四季不同,大小兽类任你狩猎,山泉奔流不息,饮不完,山溪如乐,声不断。你想劳作也可种些庄稼,春播秋获,老叟无欺。”
忠王叹气:“知道你在气我,我做不了神仙,我有太多身不由己,还有要守护的人。”
李沁:“杨贵人?”
忠王沉默,望着远方。
李沁顺着忠王的眼神望去,正是青峰山方向,他突然明白了:“慈静庵小尼?”
忠王立刻看着李沁:“想到妙法了吗?”
李沁知道不可再开玩笑,已经攀到长安最高处,忠王没想江山却一直想着如何解救静慈庵里的小尼姑。“难道?”李沁想索性问他个透彻:“忠王救了小尼,是要纳妾不成?”
忠王摇摇头:“只是不忍看她颂经损气而亡。”忠王一想到姑娘眼中那一汪深潭,和深潭偶动的波纹,就一万个不忍。
李沁:“你已经给她龙涎香了。她死不了。”
忠王:“她活下来又如何?她拿了文牒又如何?”
李沁:“明白了,这姑娘若不被忠王收到宫中守护着,便一直要如何下去了。”
忠王:“我索性去问宋王要人。”
李沁:“前日里武德殿醉罢军权,今日再闹个宋王府与王妃夺命?之后,你若还有命能跟我游历野山我定会带你去昆仑山采撷千年灵芝。”
忠王:“我也知道王妃的命要紧,”
李沁:“这句话道出了你根深蒂固的想法,还是认为皇家人的命更要紧。”
忠王反驳:“王妃毕竟是伯母,我所说也是人之常情。”
李沁:“那忠王大人又何必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子担心,任她去吧。想你自己的前途吧。”
忠王哼了一声:“我自己的前途?不如说妃党和臣党的前途。他们比我还急。”
李沁:“你如何知道他们比你急?”
忠王:“我昨夜在母亲处,三更,出不了宫,就歇在清心阁,今儿个一大早高公公就赶到清心阁来为我扫门前雪了。母亲昨夜二更三刻就离宫去了慈恩寺听大师讲经。”
李沁忍不住鼓起掌来:“谁的手笔?”
忠王:“应该是母亲。”
李沁:“杨贵人的确聪慧过人,虽说在我看来,有些过于谨慎,但,在此关键时刻不能在细微处留任何缝隙给敌人。杨贵人对你的前途有何指教?”
忠王:“母亲只让我等。”
李沁:“那你就等呗!”
忠王:“你也让我等?”
李沁:“等!什么也别做。”
忠王:“我以为你急着让我回长安有什么高见?不过是拉我爬山,劝我等。”
李沁:“也不完全,你要见的人来了,你看。”
乐游庙的阶梯上,正哼吃哼吃地爬上来一枚胖子,正是赠尚溪剑于忠王的安禄山,忠王正有不解,李沁说:“安公子可有好消息?”
安禄山粗气直喘,说不出更多的话,冲着李沁直点头。
李沁畅然鼓掌:“太好了。忠王,安公子给你送来百匹上好的幽州战马。”
安禄山:“已过蓟门,今日可达东都。两日可抵长安。”
李沁摘了身上的酒壶递给安禄山:“安公子果然大材!喝口山泉野果酒,解渴。”
安禄山抓了酒壶一口饮干,看壶内再不滴酒方把酒壶还给李沁:“这壶太小。”
安禄山喝酒的方式着实搞笑,加之所说,皆不顾长安的风雅,三人便哈哈大笑。
李沁对忠王说:“这不是等来了?”
忠王向李沁作揖:“小王该如何感谢才是?”
李沁:“你只需把这百匹马交给裴司徒就行,千万不可亲自交给圣上。”
忠王:“明白,我能做的只是等。”
安禄山:“忠王有福,您只要坐在府中,左拥妻右抱妾就行。自有人为您效犬马之劳。”
李沁:“安公子你这唐语学得真不错,只是这语态有点,”
安禄山:“有点谄媚?”
李沁:“原本解了盘残局,该说声漂亮,可经您这么一说,变味了。”
安禄山:“再喝点酒,我能说得更好,不变味。”
李沁知道跟他说不通,用哈哈大笑来掩盖尴尬。
忠王知道安禄山所说让李沁有掉价感,就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原来清高的山仙也有刻薄之处。他这马屁拍的,我觉得挺舒服。”
李沁打开扇子,摇晃着走开了,说了声:“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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