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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银生去跟田县长报告匪情时,于桂香正带上我大叔占春与马戏团的人在大运河以东的武城县演出。
说到这里,你可能问了,占春不是在学校读书吗,怎么他也跟来了呀?因为此时我大叔的老师病了,说给学生放几天假,于桂香觉得我大叔平时学习挺累的,这才带他出来散散心。
说老师病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病,也就是天气骤然变冷的缘故,他都六十多了,再加之身体本就虚弱,又遇上了这么一股冷空气从西伯利亚过来,也是有点吃不消,就一下子感冒了呗,不过他说了,只放六天假,到第七天正式上课。
五天一过,刚吃罢早饭,于桂香就在院子里招呼着那些马戏团的人,赶快拾掇东西,马上返回清河县城。
这时,有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小伙子怀里抱着一堆衣服,手里掂着一个搓板,正想洗衣服,就急忙忙地走到于桂香身边,问:于老板,我们今天就不上街了吗?
于桂香说:不演了,俺孩子快开学了,我得往回赶。
小伙子说:那就你们娘俩先回去吧,我们在这里再演几天。
于桂香说:我看这边生意不太好,咱们都走吧。
我大叔听说要走,赶快跑过来说:姨,咱们出来了,就多玩几天吧?
于桂香说:你别跟我废话,快把你的书本带上。
我大叔是不想走,但一看又更改不了,也就只好忙着准备东西。
上路了,娘俩坐在马上,我大叔也不说话,于桂香说:干吗?怎么哑巴了?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我大叔说:我哪敢呀?你那么厉害!
于桂香“咯咯”笑着,扳过我大叔的头,凑到那白嫩的小脸上,“嗞”亲了一口。
再看我大叔,他也会来事,顺势凑到他姨的那俏脸上,“嗞嗞”,“嗞嗞”,先左脸,后右脸,连着亲了四口,亲后还说:你亲我一口,我得亲你四口,不能让你赚了。
看着这个小家伙,不但长得那么好看,又如此地滑稽可爱,于桂香乐得“咯咯咯”地笑个没完。
又呆了一会,于桂香说:你刚才说我厉害,怎么还一个劲地亲我呀?
我大叔说:因为我怕厉害的呀,这么亲亲,我想你也就不冲我那么厉害了呗!
于桂香说:你个臭小子真会说话,我知道这次让你这么早回去你不高兴,不高兴也不行,学习的事咱们一会都不能耽搁。
我大叔说:我现在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呀!
于桂香说:那你就满足了吗?我不是非逼着你得进士、中状元,蟾宫折桂,但最起码要通过学习,学到了道理,知道怎么做人,不光知道做一个好人,还得做一个既能养活自己、又能养活大家的好人。
我大叔说:这没问题呀!我长大了,一定会孝顺你、孝顺我爷爷还有我爹他们。
于桂香说:我说的大家,不仅包括这些人,还有你根本不认识的人,你想要这样,就得有大学问才行。
我大叔说:姨,我明白了。
于桂香说:你明白什么?我看你还不明白,你爷爷是一个大善人,他帮了不少的人,而我是想让你学到更多的道理,好去帮助更多更多的人。
我大叔瞪着大眼想了想说:姨,你这么一说,我真的明白了,我不光要学到本事,还要学会运用这些本事做一个好人,只有这样,才能帮助好多好多的人。
于桂香说:对,就是这样。
我大叔说:我学到了本事,还可做官,就是做了官,我也会做一个好官,做一个亲民、爱民、助民的好官。
于桂香说:说得好,不过做了官或做不了官,都不能忘了帮人,只是做了官,可能更有条件去帮更多的人。
我大叔问:姨,那你说,我能不能做官呀?
于桂香说:能!我看能!心存善念,天必佑之。
一路上,娘俩说着话,便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连庄集市上,这里的人们好像忘了买卖东西,却都在议论着李飞斗土匪的事,但说来说去,都不外乎李飞有多么厉害,有的甚至说,他为什么起名叫飞,就是因为他会飞,而那天还就是他飞着把土匪打败的。
于桂香听到后,便走上前去,与正在绘声绘色地描述李飞的那些人搭上了腔,她问:你说的李飞是哪里人啊?
一位驼背的老大爷猛的一抬头,先是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下于桂香,然后说:我们说的是西庄村的李飞呀,怎么你连他都不知道?
于桂香装出一副漠然的样子,冲他摇着头说:不知道,不知道。
老大爷又端详了一下这位穿着整齐、头戴礼帽的“少公子”,说:是啊!全县的人都知道,不光知道他有本事,还知道他们父子总爱帮助那些过不去的人,你怎不知道哇?是外县来的吧?
于桂香答应了一声“是”,就与我大叔上了马。
刚想走,她又回头对坐在牛车的那一车马戏团的人说:你们慢慢走吧,我娘俩先走一步了。
说完,她没拿皮鞭抽打马屁股,而是身子一纵,又用那长筒皮靴猛得一夾,说了声“驾”,那匹枣红马就完全理解了她的意图,“嗖”地窜出去老远。
连庄距西庄村仅十里之遥,不多一会便到了。
到村后,于桂香没有带我大叔去我二爷爷家,而是直接到了我家的老宅。
我老爷爷见到了这娘俩,又一看我大叔穿得暖和和的,还都是一身新,这才觉得过去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我老爷爷一手抚摸着我大叔的头,又很客气地礼让着于桂香到屋里坐。
于桂香没有进屋的意思,而是焦急地问:我们在路上听说大哥家遭了匪,咱们家里人都没事吧?
我老爷爷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你大哥家三儿子的耳朵被王大蛤蟆给吃了一只。
于桂香听后骂道:这真是一个畜牲!又问:遭了匪报官了没有?
当问到这事,我老爷爷本想不说,但又觉得窝心,于是就把赵银生去到田县长家报匪情,而县上又没有出警剿匪的事说了一遍。
于桂香听后气得火冒三丈,她说:我看我这表哥就与那畜牲没有两样,你说像他这样的人,还怎能配当县长呢?!
我老爷爷说:他也许有他的难处吧。
于桂香说:我这次真是不该出去,如果那天我在,他姓田的就是不派人,我也会带上我的人过来的。
我老爷爷说:闺女,我知道你是一个好闺女,可你一个女人家的,这使枪弄棒的活,都是男人们的事,你就是来了,又能怎样啊?
于桂香说:叔叔,你小看你侄女了,假如我来了,我会让他们那帮子土匪都一个个地横着出去。
听到这话,我老爷爷是不会相信的,但于桂香说得却是实情。其实,于桂香能双手使枪,而且枪法绝佳,就是她那马戏团的人,也多半都非等闲之辈。
每次外出,别人眼里他们是一帮子走马戏的,可哪知他们个个身上都带着家伙。
在来清河时,马戏团只有五把盒子,后住到田县长家,表哥又给配了五只,说这样既保证马戏团的人外出时护身,还能帮他田家看门护院。
这么一来,虽是十个人的短枪队,如打一个三、四十人的长枪队都不在话下。
我这样说,你可能认为我是吹牛,告诉你吧,一点都不假,因他们不但枪法准,还练就了一身特殊功夫,离地似猴子跳跃,落下后又像那擅长地遁术的土行孙藏身,你说有这样的本事,十个人能打多少?恐怕我刚说的能打三、四十个,也只是一个保守数字而已。
于桂香回到了她表哥家,本想一见面就吵上一架,没想到刚进屋,就见省府指派来的专员侯殿坤坐在那里,当着别人,她没有动怒,便坐在了一侧,听他们说话。
侯专员说:这次剿灭王大蛤蟆这股土匪,应当说是靠了你县长的大智慧,再就是凭借着你友人的鼎力相助了。
田县长说:小弟不才,更谈不上什么大智慧,要说功劳可能有点,但还是倚仗着山东的弟兄,至于剿匪吗,我看就得各方联手才行,‘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嘛!
听到这里,于桂香有些迷惑不解了,他们没出一人一枪,怎会反倒有功了呢?再说,王大蛤蟆不是跑了吗,什么时候又被他县长大人给剿灭了呀?另外还拉扯上了什么山东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呀,简直是越听越糊涂。再听,就是他们商量着召开剿匪庆功会的事了,她对这个没有兴趣,便出来了。
于桂香来我家,是她走后我爷爷才知道的。也就是她走后的第二天,慎行来找我爷爷,他说:今天田县长要在东庄村召开剿匪庆功大会,县上把你定为剿匪模范个人,刚来人让我通知你,你一定要到会领奖啊。
我爷爷一听田县长那三个字就觉得不舒服,又想:给他报了匪情,他不派人剿匪,如那天来了人,我家也免遭如此劫难,现都过去了,俺儿子的耳朵也没了,他却登场了,不知他又借此想干点什么?于是便带着气对慎行说:我不去!
慎行说:人家还给你发奖呢!
我爷爷说:去他娘的吧,他还是给他自己发吧!
你还别说,这话被我爷爷说中了,其实他就是给他自己发奖,可是又觉得自己给自己发,面子上不好看,这才私下里活动,让省府给指派了这么一个后在东北与座山雕一起为匪的专员侯殿坤来给他说话。
据说,当时此人没事可做,刚到省府去找一位朋友闲聊,朋友见到他,也不管他是不是一个省的,就把他派来充当这个角色,你想此人的血管里本就流淌着土匪的血,还让他来说剿匪的事,岂不是荒唐至极吗?!
这天的会,人来得很多,只见刚搭的台子上也拉上了一条横幅,上写“清河县剿匪庆功大会”,主席台正中坐着省府指派来的那位侯殿坤专员,田县长就坐在他的左侧,在他们两个的旁边依次按职位的高低或名气的大小坐着的都是县里的知名人士。
台下会场上都站满了人,而这些人大都来自东、西、南、北庄四村,外村也来了一些,那都是被邀请参加的,他们有的是坐着轿子来的,有的是骑马来的,大都挎着盒子,或有跟班一路上伺候,穿着与派头一看就知道,这都是一方权贵。会场的周边都布了哨,从那懒懒散散的样子看,就知道这是县保安队的人。
我四爷爷李跑也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柳志。
此时,柳志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虽出身于富贵人家,此刻却是与四庄的村民穿着不相上下,身上破破烂烂不说,一只手还拉着一个打狗的枣木棍子,另一只手掂着一个带豁口的碗,再往脸上看,也是灰土土的,尽管如此,还是难以掩饰他那秀气的脸庞和刚毅的性格。
柳志站在后面,还不时地挪动着位置,有时也与其他人聊上几句,一会他转到了我四爷爷的附近,但没有说话便又挪开了。
我四爷爷与他早就认识,因我的一个没出五服的姑奶奶就嫁到他们柳家,那家与柳志家和柳新意将军家都是一个老爷爷的,因此在前些年过年时走亲戚就会偶尔遇上。
县长在台上看看人员都已经到齐,他就宣布开会了。
田县长说:今天的会,议程有三:一是由省府特意指派的专员侯殿坤先生为剿匪有功人员授奖;二是由侯专员讲话;三是由本县长讲讲派捐事宜。那么,下面我们就请侯专员宣布剿匪立功人员。
田县长说完,那位身着中山装、胖墩墩的侯专员就站了起来,他说:这次剿匪立功人员是:田青山、赵大钢、赵三猫、李飞,他们四个都分别被清河县民国**授予剿匪模范个人,东庄村被授予剿匪模范村。
他停下来,看了看大家,又说:那么,下面我们就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模范个人上台披红、挂花、领奖。
田县长不会料到,侯专员在念那名单时,当念到他时,那台下就乱成了一锅粥,有的说,他县长大人狗屁事没做,他为啥还成了立功人员?
有的说,土匪只是跑了,又没剿灭,还开什么庆功会?他们这是以此为幌子,好向老百姓派捐收费。
至于他们说的这些,都是柳志刚才给他们讲的,所以人们都有一种受骗的感觉,有的甚至高呼:我们不交费。
听到这边喊,另一处也有人喊:我们没有钱。
田县长一看会场这样乱,就从椅子上起来,走了几步,来到了台前,他喊着“请大家静一静,请大家静一静”,又喊“请模范个人上台”。
谁知,喊了半天,只有一个赵大钢在场。
田县长问:李飞为什么没来?
慎行说:李飞说了,他不配,他不要这个模范个人。
田县长又问:那赵三猫呢?
有人说:他家的门上了锁,人不知去向。
赵大钢一听说我爷爷没到,也就后悔自己来错了,又听说李飞说自己不配,他也喊了一嗓子:李飞不配,我更不配,我不当他娘的这个,都给他田县长一个人吧。
说完,他就从人群里走出去,想溜之大吉。
县长一看,忙说:快快,把他截住呀。
保安队的几个人就跟那抓鸡一样,个个伸着脖子,弯着腰,围了一个圈,那圈越缩越小,最后还是给抓住抬着上了台。
上台了,让他站到那里,他也是拉着要跑的架子,所以保安队的人不敢离开,就像看管花高价买来的宠物那样,既不可动粗,还得死死盯着。
侯专员一看是个机会,就招呼田县长:你快站过来呀!
田县长就赶快站到了赵大钢旁边,也是想离近点吧,但是一靠他就躲,他是一个聪明人,一看人家不喜欢他,也就不靠了。
两个人站好了,就过来了几个女士给他俩披红,然后又在每个人的胸前挂上了大红花,最后由侯专员手捧着大砍刀分别递给二人,这就是奖品,寓意着用它继续与土匪斗争。
发完了奖,由侯殿坤讲话,他说:王大蛤蟆等人在清河县作恶多端,罪该当诛,不诛百姓不能得以安宁,社会算不上太平,而这次剿灭这股土匪,当属顺民意、利国家的大事,也是官方、军方与民间联手的结果。下面,我对此次战役作一介绍:
这股土匪在西庄村作案时,东庄村赵大钢、赵三猫等人闻讯赶至现场,配合李飞击伤王大蛤蟆。但是,他们后又流窜山东,其势力还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任其下去,仍会东山再起,危及百姓,幸好田青山县长在德州的驻军中有一好友,他便修书一封,派快马告知,于是好友率一精锐在运河沿岸将其剿灭了。
他说完后,用那不自信的眼神看了看大家,心想:我知道你们不信,信不信的吧,反正我说完了,再说,这地方我又不常呆,不过玩几天我就走人了。
接着,他摆了一下手,让田青山讲。
田青山站起身,先摘下礼帽,给大家鞠了一躬,说:头顶三尺有神灵,坏事做尽终有报,王大蛤蟆及其同伙遭此灭顶之灾是必然的、应得的,但我们还应该知道,就是王大蛤蟆没有了,往后还会有李大蛤蟆、吴大蛤蟆、孙大乌龟等。
他停下来,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又放大了嗓门儿说:你看,王大蛤蟆虽没了,但还会有那么多的蛤蟆及害人之物,怎么办?这就不用问了,我们要继续剿,不用说,要剿就得用钱,因此本县长会同县里有关知名人士商议后决定,自今日始,继续向各村乃至全县派捐,力求除恶务尽,还百姓一个太平。
说完了,他从桌子上拿起那顶礼帽,还想给大家再鞠一躬戴上,谁知头刚低下,一块大个头的土坎垃带着哨音就从人群中飞了上来,恰好就砸在了他那闪着亮光的秃脑瓜上,只听“嘭”地一声,就像摔碎了一个破暖瓶,顿时台上尘土狼烟的,再也看不清人了。
这时,台下的柳志把枣木棍子一扬,说了声“走”,大家就犹如潮水般地四散开了。
四个庄的人一走,那会场上马上冷清了许多。
再看那保安队的,没有一人上前拦挡,不仅如此,他们也是迷惑不解,有一个人说:哎!你说县长派人骑马给山东送信,怎么咱们不知道哇?
另一个人说:刚才还说这股土匪在运河以东被国军给剿灭了,哥们,你说这是真的吗?
此时,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保安队员说:是真的假不了。
停了一下,他又拉着长音,像是那戏台上的演员说台词那样说:如果是假的呢,那可就是真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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