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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驱散众看客,叶森等人来到戏台上,海塘帮中的那个青年是总帮武林堂的管事,名叫卓文逸,颇会治跌打损伤,这时俯下身子,检查伤势,白欣欣问他如何,卓文逸道:“无碍,好像骨头凹下去一点,慢慢养着吧。”何宽听罢,顿时又跳脚出来,指着白欣欣道:“叶总爷,这帮海塘帮的人无缘无故打伤我兄弟,还要杀人,你把他们全都绑了送衙门治罪。”海松怒喝道:“小子放屁!”叶森道:“你这毛孩子乳臭未干,好不晓事,幸好那醉鬼没打死人,真要是闹出人命,把你们一起收监了,你不拜菩萨烧高香,反倒恶人先告状,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是混街头的野种,真把你抓进卫监,让你爹妈哭都没有眼泪。我看在白帮主的面上今天放你一马,快点滚蛋!”
何宽被他夹枪带棒地教训一通,正没得地方撒气,冲着叶森欲反唇相讥,方敬亭赶紧捂住他嘴,又拉过叶森,一旁低声道:“跟小孩较什么劲?你也别赶他走了,我告诉你,这孩子姓何名宽,是当今应天府府尹何大人家的公子,在金陵是出了名的‘三不管’,不知怎么突然遛到天津了,他身边要是没人跟着,我可得完璧归赵送他回家。”叶森笑道:“原来是小衙内!”
两人回来,叶森向白欣欣抱拳道:“白姑娘,所幸那班头命大,咱们何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孩子言辞有冲撞之处,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包涵包涵。”白欣欣见他同方敬亭嘀咕一阵后对这孩子态度陡转,猜测其中必有缘故,不过这天津卫乃是叶森管辖,强龙不压地头蛇,此刻只付之一笑道:“我们海塘帮一向奉公守法,叶大人你且公事公办!”
何宽听了这话,显然是这姓白的女人得理不饶人,于是乎也摆出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势,毫不相让,叶森索性抽了张条凳坐下,审案子似的,问话道:“好,小鬼,今天让你有冤伸冤,有理说理!”
方敬亭见何宽又要闹事,白欣欣柔中带刚,生怕闹僵了,赶紧拦下叶森,相劝道:“他们双方动手,各人所说终究是一面之辞,休要多问。刚才不是店家报的案吗,让他讲不就得了。”
叶森竖着拇指,笑道:“到底是你老奸巨猾!”
何宽一时有点懵圈,不解怎么又换成店家说话了,方敬亭道:“你没看见满屋衙役和巡防官兵吗?都是店家报案才来的。”店老板岂能不知眼前各位都不是善茬,说话中哪敢再有所偏颇?不过三言两语,便大包大揽,赔笑了一圈又一圈,非得亲自做东摆一桌和头酒,仿佛谁不喝个一醉方休那真叫白煞了这般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到这般地步,何宽不好再耍横了,方敬亭连使眼色,何宽只得顺坡下驴,挥手道:“好吧,好吧,我客随主便,再怎么说也不能跌了身份。”又向店主道:“算你识相,你要是敢给帮海塘帮腔一句,我还要加告一条‘调词架讼’呢!”白欣欣扭头不理,方敬亭哭笑不得,叶森咧嘴大笑道:“呵呵,连‘调词架讼’都知道啊!”
一时班头脑袋上裹了纱布,龇牙咧嘴地来向众人道谢,白欣欣看了眼猫在他身后的伶官儿,低声问身边的卓文逸道:“是不是这个丫头,不会弄错吧?”卓文逸道:“决计错不了。”白欣欣微微颔首,向前问班头道:“刚才你倒在地上时,这个丫头趴在你身上哭得伤心,是你亲生女儿?”班头弓着腰,眉眼挤成了一条缝,龇牙咧嘴道:“姑娘见笑了,这丫头虽不是亲生闺女,我跟她倒比亲生父女都亲呢,要不是我救她一命,说不定她早就……”班头一时想到了什么,咧嘴笑笑,不再说下去,白欣欣道:“哦,她唱得是南曲,可听这说话倒有几分京师官话口音,八成是人贩偷出来的良家孩子吧?”
班头被她唬了一跳,又看着脸色起疑的叶森,连声道:“天地良心,小的再不开眼,也不敢买良家女孩操这贱业,小的是……是答应过卖这丫头的人家,从今往后当她是亲闺女养着,往事不在提了,免得她伤心……”又戳那女孩,问她是不是这样。那女孩见说起自己身世,忍不住滚下泪来,却一如班头所言,何宽一旁看着不禁有些鼻酸。白欣欣道:“你也别尽捡好听的说,我听这丫头唱戏挺不错的,想留她在身边使唤,你开个价。”
话音刚落,何宽忍不住指着班头,冲白欣欣道:“胡说,你来的时候这厮已经倒在地上了,人家小姑娘哭得正伤心,你几时听到她唱戏的?再说,人家父女相依为命,你凭什么拆散骨肉,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吗?”何宽还想继续往下说,方敬亭急忙拉他衣襟,何宽恨恨哼了一声,班头趁机抬价道:“小爷说得是,这丫头我心疼着呢,又手把手教她唱曲,你瞧没了她,这个戏班子岂不散啦,指望她当台柱子呢……等她大了,我留心给她寻个好夫婿,总不枉父女一场缘分……”班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叶森见他必定要狮子大开口,忍不住道:“白姑娘,做买卖你情我愿,他舍不得拉倒……”
白欣欣伸出一只手指,道:“一百两,人我带走。”
众人一片惊呼,班头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过望,又不敢表露出来,既忍不住想加价,又生怕她反悔,憋得满脸通红,终于道:“唉,一百两就一百两好了……”
店掌柜带了何宽进里屋敷药,又给那醉小子灌了碗姜汤。何宽敷了药,见了白欣欣和方敬亭两人并排进来,兀自斜了眼道:“方大哥,之前我好像听说府衙的龙隐和海塘帮哪个姑娘订了婚,是不是她啊?”
方敬亭啧声道:“有你这么当面说人的么,你脑袋没磕着吧?”
何宽翻白眼笑道:“小事一桩,好啦好啦,我那朋友怎样了?”
方敬亭道:“放心吧,早吩咐店家照看了。对了,他是你什么朋友,我瞅着面生。”
何宽道:“姓贾名怀,是我在京师刚认识的朋友,天津本地人,我去他家玩,家人说在这里吃酒还没回来,我便来了,谁知一出事,那群狐朋狗友全开溜了,没一个仗义的。”
方敬亭奇道:“你去过京师了,一个人吗?”
何宽嘿嘿一笑道:“我去拜师傅学写文章,正好龙隐去京师办案,跟他顺路来的。”听到“龙隐”二字,原本已经走开的白欣欣立马转过脸来,问道:“你说龙隐,他在哪儿,和你一道来天津了吗?”
何宽微微一愣,随即暗笑,自己虽久闻白欣欣大名却从未见过其人,况且龙隐嘴硬,只要问他婚约的事,没有一次不吃闭门羹的,唯独从苏家姐弟那里大致听说过有这么个人儿,没成想居然今日有这番奇遇,又窥着白欣欣的身段容貌,配龙隐真是绰绰有余……随即眉毛一扬,道:“龙大官人是公干,官府的事,你们江湖中人少打听。”白欣欣一时嘴快,果然被何宽抓到话头,脸颊一丝绯红,何宽正暗自得意,白欣欣忽地又向方敬亭道:“敬亭哥,你来天津下榻何处?”方敬亭道:“之前住在霹雳堂,现在住大哥家里。”白欣欣“哦”了一声,又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南京去?”方敬亭道:“这几天吧。”
外面传来“呜——呜——”的海螺号声,海塘帮众人纷纷跑到门口,向外张望,卓文逸进来道:“当家的,夏老大他们收了工,准备开船了。”白欣欣嗯了一声,起身向众人道:“他乡遇故知,人生幸事也,今日与诸位有幸相会,却不能坐下一起痛饮几杯,实感可惜。我们海塘帮常年行船海外,水手舵工们都盼望领了工钱早日回乡,委实不便久留,他日诸位驾临杭州,小女定尽地主之谊!”叶森等人再三挽留不住,白欣欣辞别众人,带着新买的丫头与海塘帮一干人等离开酒楼,何宽探头探脑,远远望着那伶官儿随之乘车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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