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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教与淮扬帮之间的谈判直到此时终于有了初步结果,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方敬亭忽然感到脊背早已浸透一层凉汗,经风一吹,不由一阵瑟缩。莫如琛以手凭栏,仰天长出了口气,回首招呼方敬亭道:“敬亭,来,吃这红茶糕。”又吩咐丫鬟,重新沏茶。方敬亭于是也捡了几片吃了,又喝了口热茶,感觉舒服了些。莫如琛拄着竹杖,问方敬亭道:“你觉得白莲教的话能几成可信?”方敬亭边把喝了一半的茶盅重新加满,边思索着道:“百里云湘看似奸猾,实则庸碌,见到有机可乘时,便装腔作势,出风头,抢功劳,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真遇到麻烦了,就一推三六九;我看能据理力争,替唯识宫挣得好处的,还数沈新旸。”莫如申点着头,嗯了一声,冷笑道:“百里之才嘛,凭他也能入唯识宫任金殿尊师,白莲教当真是蜀中无良将,廖化作先锋了。”
方敬亭道:“但愿唯识宫里别都是这样的庸碌之辈,果真如此,我可真担心他们能不能驾驭得了张寅。”
莫如琛道:“对唯识宫得盯紧点,防止他们节外生枝,经此一会,我们淮扬帮对待白莲教的策略或许真该重新考虑了。”方敬亭听罢,不由愕然,自己无非一时兴起,说说而已,熟料莫如琛却深以为然,难道他真的怀疑当今唯识宫已经难以驾驭张寅这样的手握重兵,雄霸一方的武人了吗?只见莫如琛伸出三只手指,幽幽言道:“今日之前,老夫有三不解:一不解苏青岭被捕入狱,背后是否有唯识宫蓄意操纵?如果唯识宫真的是幕后黑手,那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不妨设想一下,是不是因为苏青岭无意间撞破了白莲教在宣府军中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以至于唯识宫不惜冒着与我们彻底撕破脸的风险,也一定要置苏青岭于死地?从这两天百里云湘和沈新旸的言行来看,我觉得不像,唯识宫考虑的头等大事依然是要把这笔数额巨大的银子挣到手。这二不解,诚如沈新旸所言,张寅的确是在未得到唯识宫首肯的情况下,就试图借朝廷之力解决苏青岭,这又是因何而起呢?是为泄一己之愤施加报复还是受到咸宁侯指使?张寅既然是白莲教安插在宣府军的重要人物,一定清楚事关重大,至少应该及时禀报唯识宫,可张寅所作所为,明显是与唯识宫的意图是相违背的。至于这三不解,假如唯识宫既没有单方面改变与我们关系之意图,张寅又没有如实上报自己与苏青岭之间的真实情况,也就是说百里云湘和沈新旸来天津之前并未觉察到关于我们意在救出苏青岭的话,那么昨日百里云湘昨日对苏青岭只字未提是情理之中,而今日又为何突然有恃无恐,乃至一度想用苏青岭之安危做筹码来套取我们的妥协退让呢?”
方敬亭细嚼其意,默然良久,越到后来他的双眉拧得越紧,如果说前两个不解可以解释为唯识宫似乎已经无力控制张寅,而苏青岭依旧有性命之虞的话,那么莫如琛所言的第三个不解,是否意味着有人在关键时刻将淮扬帮的底细泄漏给了百里云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敬亭带着深深的疑惑离开霹雳堂,此刻他的心中丝毫没有谈判成功的轻松与充实感,而是影影绰绰感觉到这个为白莲教放消息的内鬼就隐藏在自己的身边,这个人甚至几乎可以把握谈判节的节奏。不过方敬亭眼下暂无精力去刨根问底,根据谈判达成的协议,自己只能暂栖霹雳堂,与沈新旸交割这头一笔银子。
第二天方敬亭和沈新旸一起,带着账房和脚夫来到淮扬帮的银库。银库建在霹雳堂最为隐秘的院子里,这座四方形的小院如同一个巨大的“回”字,最北边的主屋不含一根木料,所有廊柱、斗拱、椽子、瓦条等木工件都换成了是石头或铁条,霹雳堂保存的主要账目便存放在这里。东西山房就是库房,莫如琛拄着拐杖,亲自带路,管家李时打开包着铁皮的厚重木门,在两家人监督之下,一帮在深秋时节仍只被允许穿着背心、短裤的脚夫,将一箱箱银锭搬上骡车,账房先生则现场核对账册,签押交接。方敬亭叫住两个正搬运箱子的脚夫,打开一个尚未贴封条的银箱,取出一方元宝,翻看底部,刻着铸银师傅的名字,并在一侧标注分量和成色。方敬亭托着银锭向沈新旸道:“沈兄请看,这些银锭都是户部的金花银再经重熔铸造的,市面上很难见到成色如此之高的银子。”沈新旸道:“贵帮信誉卓著,妇孺皆知。”两人都端详着这枚光灿灿、沉甸甸的银锭,半晌无言,似乎要极力参透这银锭里的无穷奥妙。
方敬亭一连忙活数日,这天傍晚,叶森派人找上门,只带来一句话,“你要见的人已经找到了”。方敬亭再忙也不会忘记这件要紧事,找了个借口,别了莫如琛,轻装简从,来到叶森家中。
叶森正在家里候着,见到方敬亭,张口便道:“都是你们苏家大少爷养出的好狗才,大爷我好吃好喝地供奉着,这小子倒是一句要紧话也不说,东拉西扯说不上几句就嚷嚷着要见你。”方敬亭道:“你问他话了?”叶森道:“废话!”
果见邓镇远呆坐在屋子里,只是喝茶打发时间。见了方敬亭,邓镇远立马上前拜倒道:“小的邓镇远拜见方爷。”方敬亭道:“快起来,邓镇远,你把你的遭遇,事无巨细,都说与我听。”言罢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站在旁边的叶森。叶森圆张着嘴,道:“噢,在我家里,我倒成贼了!”却也只好退了出去。
原来,当初莫如琛在方敬亭的要求下,果然安排李时给他找个差事,正巧杨柳青的炼银场缺少工人,就把邓镇远打发去干活。据邓镇远所述,当他九月廿日左右进了炼银场,当时场子已是粗具规模,银炉都搭建好了,各色物料基本也已齐备,过数日后,从外头运来不少骡车,装的都是白花花的上乘银锭。邓镇远记得当时还听场子里的老师傅说,运来的银子都是官府的金花银,只有经过重熔再铸,才能在市面上流通。邓镇远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天的活儿,一天早上,只见莫家大少爷来到炼银场,看见他一下马车就铁青着脸,大家都知道肯定没好事。果不其然,还没到中午,工头就宣布停工,一些人见莫嘉恩还没走,就去找他结算工钱。当时自己也就随行去看个热闹,就见莫嘉恩似乎发了很大的脾气,叱骂来要钱的人,还说只不过暂停几天,又不关张,现在走人,让他一时半会儿从哪再补这么多人手,可当大家问他什么时候复工,他却闪烁其词,没个说法。在此之前,邓镇远跟着苏青岭,也与莫嘉恩打过交道,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谁知当时莫嘉恩竟在人堆里认出了自己,一问之下,才知道自己是李时安排进来的,顿时大为光火,臭骂李时,连他祖宗八大都捎带上了。邓镇远当场就被扫地出门,自己辩解不成,又没拿到工钱,心头一把无明业火,这才找到仍在锦衣卫指挥衙门里供职的金摩诃,一起来到卫署衙门击鼓鸣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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