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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约定时辰,百里云湘和沈新旸各乘马车,再次来到霹雳堂。莫如琛命令家仆搬来脚踏,见百里云湘探出脑袋,便亲自扶他下车,百里云湘此刻脸色却显得十分轻松,莫如琛心中料定他们此番必然有备而来,但仍不动声色。沈新旸与方敬亭多次打过交道,彼此算是熟络,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就听莫如琛道:“二位今日莅临寒舍,咱们也不要昨天那样像楚河汉界,森严壁垒,弄得跟打仗似的,我淮扬帮与贵教素来和睦,偶有分歧,不应想着彼此之间谁占了便宜,谁吃了亏,而应和衷共济,解决问题。昨晚本想挽留二位品尝津门美食,可惜好事多磨,适才老夫又叫人准备了些茶点,仍摆在聚谊亭里,咱们一起过去,边吃边谈,也不枉费了这满园秋色。”百里云湘听他言语间态度有所松动,更是称心如愿,连声道好,沈新旸却不像百里云湘春风拂面,闲庭信步的轻松,相比昨日,面色反而多了一分凝重,此刻也只淡淡道:“我们客随主便。”莫如琛拄着竹枝杖前面领路,方敬亭向沈新旸道:“时晴兄,请!”
聚谊亭坐落在花园之中的一片水池边,时则习习秋风,吹在身上干爽清凉,高大的乔木上,不时簌簌飘落几片黄叶,落在水上,两只黑鹅见有人来,从池塘对面快速游了过来,冲着人嘎嘎直叫,方敬亭从案几上捡起一片瓜果,扔了过去,两只鹅伸长脖子,一阵扑腾,争抢着吃完后,回过头又来讨要。方敬亭手指着鹅,向沈新旸道:“乡下农家有养狗看门的,也有养鹅看门的,你瞧这鹅,嘎嘎嘎地冲人叫唤,不知道的以为它要咬人,其实它并无恶意,无非是想引人注目,讨要点好处。”
沈新旸当即一笑道:“鹅就算想咬人,也是一边叫一边扑过来,算是明火持杖;狗就狡猾多了,低眉顺眼假装驯良,趁人不备,狠咬一口。”
方敬亭听了他的话,自我解嘲道:“飞禽走兽,半斤八两。”又扔了块瓜给那鹅吃。
宾主入座,莫如琛紧挨着百里云湘,于是先道:“百里尊师,昨天敝人的提议,不知尊师意下如何,还请明示,我们好有所准备。”
百里云湘挺了挺腰杆,微微一笑,说道:“莫堂主的意思,老夫昨晚确实认真思考过,总觉得事关重大,且容再作斟酌。不过这几天,老朽听到些传言,说是苏帮主家大公子最近京师遇到点麻烦,或许与敝教有关,不知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原本垂首默坐的方敬亭微微一凛,心想该来的早晚要来,淮扬帮能以断绝钱粮交易迫使白莲教设法救出苏青岭,白莲教自然也能反客为主,藉此与淮扬帮讨价还价,方敬亭料想今日会谈必然更加艰苦。方敬亭思索对策之间,又看了眼沈新旸,只见他正品轻啜香茗,显得无动于衷。
莫如琛对百里云湘之问无可否认,只道:“确有此事,不知百里尊师是从何处听来的传言?”
百里云湘道:“所谓传言,无外乎街谈巷议、道听途说,老夫不过是偶然听闻罢了。”
莫如琛摇头道:“青岭侄儿眼下仍被囚禁于京师诏狱之中。东厂办案向来密不透风,怎么会有小道消息流传出去?果真走漏风声,到了连贩夫走卒之辈都能说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又何至于百里尊师时至今日还要从市井上听得闲话呢?”
百里云湘不想会被反呛,又不知该从何处辩驳,尴尬笑了两声,道:“老夫最近常在唯识宫中,对京师里的情况也不太了解,只是听说贵帮长公子身陷险境,老夫起先并不相信,试想贵帮乃江湖第一门派,苏帮主又是何等人物,天下谁人不识?于朝于野,又有谁会刻意为难他老人家的公子,即便有人有鼓弄是非,相信贵帮还是有解决之道的。”
莫如琛坦诚道:“敝人今日请二位尊客莅临寒舍,正是为了这‘解决之道’而来!”
百里云湘摆出一副事先毫不知情的样子,满脸惊讶之色,环顾左右,又放缓脸上,呵呵轻笑道:“哦……能为苏公与莫堂主分忧,老朽深感荣幸之至,不知长公子遇到的麻烦,敝教又当如何尽绵薄之力呢?”
方敬亭一旁看着百里云湘浮夸造作的表演,暗恨这老头子明知故问,分明是有恃无恐,莫如琛心想,话迟早是要说开,何必遮遮掩掩,令人齿冷。此情此景,莫如琛也只当先咽下这口气,正色道:“据我所知,宣府军参将张寅,是当今宣大总兵、咸宁侯仇侯爷跟前的红人,青岭侄儿之前与他有些过节,不过并非私人恩怨,有所开罪也是迫不得已。苏青岭现在身陷囹圄,时刻有性命之虞,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今之计,只有请唯识宫高抬贵手,一解敝帮燃眉之急。”
百里云湘轻轻一掠颌下花白胡须,露出一副毫不掩饰的自得姿态,身子不由又向莫如琛这边靠了靠,依旧装腔作势道:“莫堂主此言差矣,敝教流传甚广,不论中原州府还是边疆各镇,百姓中广有信奉,实属稀松平常。但凡总坛有令,各处香坛无不奉命行事,唯独近两年北境战乱不休,非但百姓流离失所,敝教也是深受其苦,是不是在这混乱之中,贵帮长公子与敝教之间有什么误会而唯识宫尚不得知?”
莫如琛强压心头无明业火,反问一句道:“怎么,张将军没向唯识宫禀报吗?”
百里云湘道:“呃……敢问莫堂主,贵帮又何以断定,苏公子之事一定与张寅有关呢?”
莫如琛断然道:“张寅身为宣府军参将,他为咸宁侯效力,在北虏寇犯京师之时,就曾派兵试图刺杀朝廷派去同北虏和谈的钦差,不过因青岭率兵及时赶到,张寅没能得手。张寅所派之部将,名叫易秋河,明面上是宣府军的游击将军,实际身份乃是贵教门人。当日苏青岭受命逮捕易秋河,梁子也就是从那时结下的。不管诸如张寅之辈混入边军是何目的,此贵教家事,我们不宜过问,甚至苏青岭是如何受张寅暗算的,我们也不想深究。唯有一点,我们淮扬帮绝不容忍唯识宫一边从挣了十万两银子,一边还要把苏青岭推向法场,老夫今日开诚布公,只要苏青岭一天没从诏狱里出来,你我两家之关系,就不可能比今日更好了!”
莫如琛挑明了话头,直接把事说开了,打断了百里云湘自抬身价的如意算盘,一旁的方敬亭屏息凝神,眼见有谈崩的迹象。沈新旸见状也连忙搁下茶水,欠身道:“莫堂主息怒,诚如阁下所言,张寅的确是唯识宫的人,他是敝教的武功教头,身列上师之位,但是在下敢用性命担保,他与贵帮长公子之间有何过节唯识宫的确不知情,张寅也的确从没向总坛禀报过。”
方敬亭从旁道:“沈兄这话就欺心了。果真唯识宫事先没有得知张寅一案的来龙去脉,又何以仅凭几句流言蜚语,便要敝帮当面予以澄清呢?”
百里云湘没想到仅仅短短数语,情势竟急转直下,转眼攻守易势,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疏忽,回首沈新旸,见他也是一脸无奈。百里云湘正乱挠头间,沈新旸又道:“张寅所作所为,等我们回总坛复命时定会上报教主,查个清楚,一旦有了结果,也会及时告知贵帮。如果莫堂主和方先生认定苏公子深陷牢狱是与张寅有关的话,在下愿意亲自报请总坛,全力营救之!”
此言一出,亭中又是一阵缄默,还是方敬亭先开口道:“你们不是受唯识宫委以全权的吗?”
沈新旸反问道:“是不是只要苏青岭平安出狱,就能如数恢复你我两家之间这五万两银子的钱粮交易?”
正当方敬亭也想说我们也须报请总帮定夺时,却听莫如琛斩钉截铁道:“正是!”
百里云湘一拍椅子,高声道:“好!”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时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于是继而道:“自从贵帮做粮食买卖时起,唯识宫始终遵守协定,按你们要求征从教民手里集麦、豆、大米,及时转送,圣教主多次喻示,要与贵帮坦诚相待,不可有丝毫欺瞒,可贵帮做事说变就变,就算我们这次遵从苏公意愿,贵帮也恢复了交易,但这中间耽搁反复,我们损失巨大,敝人也无法回唯识宫向教主和费首座复命。”
方敬亭立刻道:“价钱可以谈。”余光瞥了眼莫如琛,见其也无反对之意。
百里云湘道:“方先生有何凭证呢?”
未等方敬亭开口,莫如琛道:“用于支付粮款的银子就在我霹雳堂里,计白银贰万七千余两,可以即刻兑现,以示诚意。”
尽管经过一夜查探,百里云湘已经获悉这笔白银的消息,而此刻莫如琛如此爽快的答应还是让他深感意外,不由道:“好,事不宜迟,时晴,你且暂留津门,交割货款,老夫今日便回总坛,向圣教主和两位光明使禀明此事,定不让淮扬帮长公子少一根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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