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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哗哗的下着，宋子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望着赶到陈公馆大门的几个巡捕，再看了看不远处躺在陈公馆门口的一具尸体，悬了一半的心慢慢放回肚子里。心中暗呼侥幸，还好史今这一队人还不全是饭桶。进入捕房一年多，因为宋子明为人机灵，手眼灵活，再加上手里经费充足，隔三差五的孝敬不断。所以和几个华人探长关系都很好，看了眼在场的探长，宋子明定了定神，挥了挥手，略带不满的说道：“头儿，咋回事？大晚上的，可把人折腾死了。”
对面这个探长姓雷，大名雷三各，白白净净的脸上偏偏长了一脸的络腮胡，看起来有些违和，私下里巡捕们都管他叫雷胡子，这片街上二十几个华捕都归他管理，平时也是熟稔极了。这会听见宋子明抱怨，也不生气。
朝地上的尸体努了努嘴，低声道：“是他妈的晦气，这是陈公馆，里面住着的是‘那边’的高官。”雷探长一边说一边往对岸日占区指了指。
“亲日的！”
“看样子，估计是凶多吉少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老子值班的时候来。”
说完挥了挥手，准备招呼兄弟们进去查看。
宋子明赶紧上前两步，附耳轻声道：“头，最近这日本人是越来越嚣张，死的这人还不知道是谁，咱们没必要惹着一身臊，不如先‘保护现场’，一会等日捕来了，咱们拍拍屁股走人。谁也说不出什么”
“况且这人是谁杀的？为什么要杀？您再想想......”
宋子明暗示了这里面水有多深之后，想来雷胡子一会肯定能会过意来，既能拖延时间，给史今和刘海三撤离的时机，又能卖雷胡子一个好。
雷探长闻言停下脚步，要不然说他一直觉得宋子明这个小老弟还真是头脑清醒。不仅时常孝敬不断，每到关键时刻，都能拿的出主意。不然这一头撞进去，凭自己这小身板还真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退出来。
“对，对，保护现场。”
想到这，当下大声喊道：“有人持枪杀人，保护现场。”随手指了几个巡捕，“你你你，去把这房子围起来。”
说完拉着宋子明到屋檐下躲着
“头，抽烟”一边说，宋子明一边拿出一根哈德门，给雷胡子点上。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就在陈公馆门口吞云吐雾起来。
直到这时候，宋子明才回过神来，刚刚是他两辈子第一次杀人，子弹打在人身体上，发出噗噗的声音，比在学校打靶的时候可真实多了。虽然是第一次，但是他的内心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并没有后世小说里说的恶心反胃，反而略微感到有些兴奋。
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享受这种在生死边缘游走，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享受玩弄敌人的快感，更享受陈篆和那个日本人临死时错愕的眼神。
宋子明心想：我这算不算心理出了问题？
不，今天杀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大汉奸，一个是小鬼子，为名除害！想必明天消息传出，所有爱国志士都要拍手称快。
要是放在在后世，今天的经历恐怕都够格写篇小说，拍成电影了吧。
想到这里，他把初次杀人的最后一点不适驱离出去，再回过头来复盘一下今天的安排，防止出现疏漏。
宋子明在内心反复叮嘱自己，不要放过任何破绽，只要有一个疑点被日本人盯上，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按照原本的计划，今天只是准备接应刘青戈，并且商讨如何安置，没想到史今的行动小组如此果断。这边刚商量了一半，他们已经动手了。
也幸好宋子明提前做了准备，带上了老师留下的勃朗宁手枪。
况且今天合该他俩上路，撞到自己的枪口上。
老天爷也帮忙，这么大的雨，等到日本人来了，什么线索也不会剩下。
门口的保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只要把刘青戈在租界里藏好了，小鬼子是无论如何也是找不到的。
想到刘青戈，宋子明不禁感叹，东北军的两位老哥不愧是枪林弹雨闯过来的，先前听到枪声，两位跟没事人一样，只有他反应最激烈。在茶馆里拔枪应该有人看见，还是不够冷静。
不过宋子明穿着巡捕服，应该没什么惹人生疑的地方......
正想着，对面一个穿着探长制服，矮冬瓜似的罗圈腿走了过来，瞄了他俩一眼，对着雷三各严肃说的说：“雷桑，你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进去搜查？放跑了犯人，你的要负责！”
自从日军占领了苏州河以北的全部地盘，日本人的军队源源不断的从上海登陆，这些租界的鬼子也越来越硬气，趾高气昂的，有时连租界里的英国人法国人也不放在眼里。
雷探长刚才听了宋子明的劝告，早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心想这个小鬼子，果然想往他头上扣帽子。
当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络腮胡子抖动着，瓮声瓮气的道：“小鸟，我在这里冒雨保护现场，你没有看到吗？我还想问问，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日捕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是不是只有和日本侨民出事你们才会上心？你们到底是日本**的巡捕还是工部局的巡捕？”
雷探长看着白白净净，偏偏生了一脸络腮胡，嗓门还极大，这会全力输出，即便是外面哗啦啦的雨声，还是把小鸟探长震了一怔。
小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和雷探长原本就是同级，谁也管不了谁。只是小鸟作为日本人，横惯了，刚才看见这群华捕偷懒就习惯的上来教训几句。
没想到碰了个软钉子，只好青着脸硬邦邦的说了句“我一定要向督查反映。”然后灰溜溜的召集手下进屋探查。
雷探长也乐的清闲，大声喊道：“兄弟们，这里交给小鸟探长，收队。”
一边搂着宋子明的肩膀，道：“兄弟，今天多亏你了，不然老哥我不知道要吃多大一个闷亏，走，喝酒，今天我请客。”
这边小鸟平太郎带着手下几个日捕，走进陈公馆。
刚刚雷三各让手下封锁了几处出入口，不准人进去，也不准人出来。
此时见着巡捕进来，陈篆的家人才敢冒头，一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美妇人这会还没缓过神来，瞧见小鸟进来，战战兢兢的走出来招呼。
小鸟平太郎四十来岁，五短身材，像一个被拍扁了的冬瓜。倒三角形的脸上，安着两颗黄豆大的眼睛。此时看见这个美妇，黄豆般的眼睛露出一股贪婪的目光。
瞪着眼睛使劲在美妇人身上游走了几圈，恨不得用目光把衣服给扒下来。
然后才开口道：“这位小姐，你好，在下小鸟平太郎，是租界捕房的日捕探长，请你放心，你的安全，现在由我来负责。”
一边说着，一边迈着罗圈腿往美妇身边蹭过去，完全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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