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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王这两天心情不太好。为何?只因连日阴雨,将他阻在宫中,一步也迈不开。这斗蟋蟀之戏玩久了,也觉无趣,成天无所事事,便这不生津,那不膏口,见啥也不顺眼,脾气越发坏了,吓得宫中上自皇后,下至宫女,一个个噤若寒蝉。终于,天放晴了,幽王十分高兴,吩咐后宫齐聚御花园,一起赏花。他不耐烦等待,自己带着几个太监朝御花园去了,欲先睹为快。时令已近中秋,御花园里一片萧瑟。秋风里,小道上落叶翩翩,像煞忽聚忽散的菜花蝶;道旁的草已渐枯黄,几只蚂蚱在草中忽隐忽现;杨柳只留下几片枯叶,细细的柳丝在风中摇曳,偶尔垂入池水,挑逗得鱼儿围着抢那丝尖;荷池中早已花残叶枯,几只水鸟单腿立于池中,偏着头,静静地望着池水,像是在参禅;只有桂花独自盛开着,在风里卖弄着缕缕芳香。
幽王看了好不扫兴,闷闷地走了一路。忽见假山后边的兽槛中,一个啬夫正在训虎,大喜,便吩咐覃申去把啬夫传来。啬夫听说王上传他,吓得屁滚尿流,急忙小跑着赶来,远远地就跪倒在地。幽王笑道:“怕什么,又不要你的命。我只是想和老虎玩玩,你把它放出来。”啬夫一听,不禁打了个寒颤,以为自己听错了,忙磕头道:“王上,您是说把老虎放出来?”幽王笑道:“是呀,你耳聋?”啬夫连连磕头道:“放不得放不得!这是一只成年雄虎,凶暴得很,怕伤了王上!”幽王把脸一沉,喝到:“大胆,你敢抗旨!”恰好妫妃赶来了,跑得香汗微微,本想来耍一下嗲,听到幽王要啬夫把老虎放出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来不及跪拜,颤声道:“王上,老虎好凶啊!王上贵为天子,怎么能自涉险境啊!”幽王笑道:“真是女人见识。我既为天子,岂有怕老虎的道理?那纣王都敢搏虎,难道我不能?我比他差?”妫妃被幽王几句话噎得目顿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正好申后抱着太子宜臼来了,忙接口道:“王上,那纣王可是暴君,您怎么自降身份,与他相比?”幽王哈哈一笑道:“你们呀,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纣王真的是暴君呀?我大周夺商朝的天下,总要找点理由给天下人作解释嘛。说纣王是暴君,不过是一种政治手腕而已。你们想想看,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浜莫非王臣’我先祖武王本是纣王的臣子,他起来造反,夺纣王天下,没有个响亮的理由,岂不成了乱臣贼子?我敢说,以后有人想造我的反,肯定也会说我是暴君的。其实,纣王还真是文武全才,他空手制服老虎可是真的,是有记载的。”申后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气也不是,劝也不是,见幽王真要空手搏虎,情急之下,心生一计,劝道:“王上既然有此雄心,还不如干脆行一次大规模的秋狩,演一出千万勇士搏虎狼的雄伟闹剧,那该多美!”幽王一听,正中下怀,笑道:“好主意,好主意!知寡人者,王后也!”便立刻让覃申传旨,召众大臣大殿议事。
众大臣闻急召,以为有军国大事,急忙赶到大殿。待众大臣聚齐,幽王便开章明义,命众大臣立刻准备秋狩,三日之内必须成行。
姬仇一听,急忙越班奏道:“禀王上,目前尚在仲秋,百姓还有大量的农事家事未完,不宜秋狩。《周礼》云:‘仲秋之月,可以筑城郭,建都邑,穿窦窖,修囷仓。乃命有司,趣民收敛,务畜菜,多集聚。乃劝种麦,毋或失时;其有失时,行罪无疑。’按礼,秋狩应该在下个月才能举行。”
幽王听了,便有些不快,冷冷道:“大司马是不是太过于墨守成规了?这两京不是刚刚建完了吗?还建什么都邑?老百姓的家事,天天都有,什么时候做得完?这秋狩乃国之大事,教田猎,习五戎,颁马政,乃天子之职。既是国之大事,就宜早不宜迟!这练兵之事,也是大司马之职,爱卿千万不可以懈怠哟!”
姬仇被幽王几句话一堵,再也找不到话说,只得苦笑。不得已,只好退一步说:“王上既然决定要提前秋狩,臣下也不敢抗命,只是三日之内成行太过仓促。惯例:从夏末起,军营官兵轮休,以备秋收,每次三分之一,一旬为期,一直到仲秋末。现在通知轮休的官兵返回,两天肯定是来不及。”
幽王一脸不高兴,呵斥道:”来得及来不及是尔等之事!如若有军情,你也要按部就班地慢慢来?”
姬仇无话可说,叹了口气,奏道:“好吧,就以军情处置吧!既是万分火急,那臣请告辞,立刻去军营调度。”
大司徒姬友出班奏道:“臣请问本次秋狩的规模,需调度多少徒兵?如果像往常那样按部就班,调度徒兵的命令要在本月下旬才发,各族丁壮一天聚齐;各党丁壮两天聚齐;各州丁壮三天聚齐;各乡丁壮四天聚齐,然后向指定秋狩地点报到,这至少要花十天时间。是不是把规模搞小点,不然来不及的。”
幽王想了一想说:“既然如此,就在渭河北岸,猎场三百里见方。“
姬友打了个寒颤,急忙道:“王上,这规模还小呀?去年秋狩才一百里见方,都调动了两万五千丁壮,这回可要七万五千呀!三天时间怎么办得成哟!”
虢石父趁机插话道:“这有何难?这回徒兵就指定在猎场四周的四个乡调集,不就节省了聚集和路途上的时间?”
姬友苦笑道:“上卿呀,这一乡不过一万二千五百家,壮丁不超过三万,每乡调集一万九千余丁壮,这差不多是三丁抽二了。若是农闲,倒也罢了,现在农忙未完,何况还是大灾之后,搞如此大的行动,这可是扰民呀!”
虢石父很不高兴,他有些怀疑这姬友是不是真的愿意做自己的盟友,有心敲打他以下,便把脸一沉,沉声说道:“什么扰民!这是在议军国大事,大司徒说话可要检点些,你这些话将伟大的王上置于何地?”
姬友心中一惊,便有些汗出如浆了。暗想:“他虢石父为讨好王上,有啥不敢说?看他一口一个‘伟大的’‘英明的’,多顺溜!可说归说,事情并不需要他去做呀!这是自己的职责,到头来发令的是自己,这可是在当恶人呀!将来必定是千夫所指。然而,敢抗命吗?唉!和他结盟,怕是大错特错了!然而,事到如今,悔之晚矣!”姬友满肚子懊悔,却无法诉诸言语,只好选择沉默。
幽王见众臣都无话可说了,微微一笑说:“好了好了,众位爱卿老成谋国,寡人心中很是欣慰。还是那句话——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就这样吧,望众爱卿各自尽职尽力。”覃申一听,急忙趋前一步,操着鸭公嗓子宣示道:“散朝。”
第四天天刚蒙蒙亮,幽王便在众大臣的簇拥下离开镐京,赶往渭河北岸的阅兵场。阅兵场里早已是人吼马嘶,人头攒动。小司马尹球远远望见画着日月之形的王旗,立刻登上领头的战车,手中令旗一挥,中军旗后一辆战车里的贲鼓一阵鼓响,阅兵场里立刻噤若寒蝉,一丝人声都听不见了,只有猎猎的风吹军旗之声在战士们的头上飞旋。
幽王站在王上专用的大辂之上,上卿虢石父充驭者,大司马姬仇持长矛立于车右,车后立着高一丈六尺画着日月之形的被称为“太常”的王旗。第二辆车上装着一面称为“路鼓”的王上专用大鼓,由大司徒姬友执槌狂擂。幽王的战车在排列整齐的军阵前驰过,只听“万岁”之声如山崩海裂,由近及远,滚滚响起,幽王听得心旷神怡,豪情满怀,忍不住露出自负的微笑。
阅兵之后,秋狩练兵开始。只见小司马尹球驱车前出,后边是载着贲鼓的战车,鼓车后边,一辆辎重车载着还在淌着鲜血的牺牲——一只牛,一只羊,一只猪。尹球的战车在阵前驰过,吼道:“秋狩练兵开始!王上有令:‘不用命者斩!不听号令者斩!’”然后指挥手下将牺牲抬上阅兵台,在供桌上摆好。幽王振衣敛容,祭拜天地,敬礼如仪。
祭毕,尹球指挥手下,在每队战车前,由近及远立下三个标杆,间距一百步,将司马旗立在第三个标杆处。只见尹球把手中令旗一挥,身后的贲鼓猛地敲出三声鼓点,军阵中所有的战鼓立刻敲出同样的鼓点。鼓声一停,尹球令旗一挥,所有战车上的甲士立刻端正站立,车左持弓,车右持矛,中间驭手双手一勒,战马立刻把耳朵竖了起来,前蹄刨着地面,跃跃欲奔;步兵原本坐在地上,铃声一起,都突地站了起来,盾牌兵把盾牌一立,便在身前筑起了一道墙;长矛兵右手持矛,在盾牌后立起一道矛林。尹球又把令旗一挥,贲鼓立刻敲出进军鼓点,驭手把缰绳一松,战马便缓步前行,后边的盾牌兵便单臂持盾,齐步前行,后边的长矛兵双手持矛,矛尖前指,协步向前。行至第一个标杆处,止步。尹球把令旗一挥,铃声响起,战车上的甲士和步兵一齐坐了下来,偃旗息鼓。如此反复,一次比一次加速。至第三处标杆时,军士已在距标杆处一百步立起箭靶,三通鼓响,战车上持弓的甲士向箭靶连射三箭,持矛的甲士和步兵连刺三矛,然后停止进攻。只见尹球把令旗一挥,铃声一齐响起,战车和步兵便一起退却,回到第一个标杆处。
练兵毕,战车和步兵从练兵场鱼贯而出,在渭河北岸左右展开,战车前导,步兵执网,向北趋进。原野上的野兽被战鼓之声惊起,仓皇北逃,一些昏了头的小兽,惊慌中不辨方向,反朝军阵中撞了过来,当即被军士们擒获。抓获大兽的军士割下野兽的左耳装入囊中,将野兽装上辎重车充公,小兽如野兔之类则归自己。
按照行军惯例,行军三十里,就地安营。幽王兴致很高,让姬仇安排安营事宜,将虢石父、姬友、姬宜召入中军帐喝酒观舞。众人正喝得高兴,见虢石父偷偷溜了出去,还以为他要更衣,也不以为然。过了一会儿,虢石父带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进了中军帐,向幽王跪拜道:“伟大英明的王上,微臣感动于王上日理万机,还亲临军阵,与战士同甘苦。特训练了一个舞女,想为王上表演南蛮之舞,求王上恩准。”
幽王展眼细看,这姑娘长得小巧玲珑,婀娜多姿,穿一身对襟窄袖红绿双色紧身衣,虽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却唇不点而流丹、眉不画而含翠;面如牡丹,白里透红,红里流光,细嫩水灵,吹弹得破;目如深潭,秋水漾波,眸似点漆,顾盼生情。幽王不觉看得呆了,连声说:“好好好,寡人准了!”
待小姑娘拜毕,虢石父命两个甲士抬了一个半人高的杩槎,上面放了一个直径两尺的木质圆盘,只见那姑娘一弹腿,飞身跳上圆盘,一个凤凰展翅,便稳稳地单腿立于圆盘之上,摆了个POS。众人忍不住发出惊叹,幽王也惊得张开嘴合不拢来。接下来,小姑娘便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袅袅地舞了起来,在圆盘那小小的方寸之间,旋转弹跳,翻飞自如,其身姿翩如惊凤,婉如游龙,叹为观止矣!
舞毕,虢石父趋前奏道:“王上,臣想秋狩练兵,军营中生活枯燥无趣,特意献上这个舞女,以解王上寂寞,还望王上笑纳。”幽王大喜,起身拉着姑娘的手,细细看了半天,叹道:“这美人皮肤好嫩啊,怕能捏出水来呢!笑纳了,笑纳了!啥名字呀?”姑娘含羞道:“婢子小名灵珠。请王上圣安!”
第二天一早,幽王命覃申召虢石父入中军帐,大加赞赏道:“爱卿勤劳国事,虑事入微,寡人甚是欣慰!昨日所献美人,虽是南蛮野女,不通礼仪,却娇小嫩柔,绵软若水,一揽入怀,便觉神怡。呵呵,我后宫那些妃嫔,一个个倒是牛高马大,却显得粗皮糙肉,哪有灵珠那么柔嫩,让人飘飘若仙啊!且灵珠还是处女,昨晚是见了血的,寡人就把她收入后宫了。”
虢石父笑道:“伟大的王上,能为王上尽一点心,是臣的福分。南方蛮夷之地,气候湿润,女人的皮肤都好。这灵珠是小臣刚刚在褒国寻访到的,听褒人说,褒国还有一个美女,乳名龙儿,比灵珠美丽百倍呢!”
幽王一听,眼都大了,道:“真的?居然还有比灵珠美丽百倍的!那不知美成啥样了,仙女么?那爱卿快去为寡人弄来,重重有赏!”
虢石父把手一摊,叹了口气说:“晚了!有人捷足先登了!”
幽王眼一瞪,粗声道:“屁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浜莫非王臣。我的美人,谁敢抢!”
虢石父叹道:“龙儿已被褒珦的三儿子褒玉收入囊中了。毕竟是褒国的臣民,人家还是名正言顺的。”
幽王一时哑然,闷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那个褒珦处理的怎么样了?怎么没消息了?”
虢石父道:“他是认定我们拿他没办法,还在硬抗呢!本来也是,按礼,他属于‘八辟’,也只有王上有权处置。”
幽王想了想,决然道:“那这样吧,他只要把龙儿献给我,寡人就放了他!”
虢石父道:“我都试过了,他不肯松口。”
幽王一下没辙了,忿然道:“寡人贵为天子,哪有办不了的事!汝尸位上卿,连这点小事也办不了,要你何用?”
虢石父见幽王已经被激怒,心中暗喜,假装思索一阵,慨然道:“只有一法了!以褒珦之罪为由讨伐褒国,逼其献出龙儿!”
幽王一听,正中下怀——他本来就想炫耀兵威,上次被大臣们劝住了,还一直耿耿于怀,这次正好来个一石二鸟!便拊掌笑道:“好主意!这次寡人要亲征,谁也别想阻止我!”
虢石父见幽王的兴致被挑逗起来,知道自己的设计已经奏效。便试探着建议道:“那就马上召集大臣们会议?”
幽王摆手笑道:“没必要了,寡人也不想听他们絮絮叨叨的,就这么定了吧。爱卿通知他们,寡人要御驾亲征,让大司马做先锋,就走褒斜道。”
虢石父没料到幽王如此雷厉风行,居然顷刻间把行军路线都安排好了,反而把自己的计划打破了,心中颇为不安,试探道:“王上,褒斜道道路险隘,战车不能通行,只能通行步兵,然天子之师,怎能没有战车呢?最好由微臣率步兵为偏师,走褒斜道。王上率战车走子午道——子午道在宣王之时为了对荆楚动武,已经花大力气修整过了,兵车通行比较便利。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幽王似笑非笑地看着虢石父,半天不说话,倒把虢石父看得心里发毛,不敢做声。过了好半天,才听幽王笑道:“爱卿是不想为寡人效力?可寡人却离不得爱卿呀。偏师就让大司马去统帅吧,爱卿还是跟着寡人,以备咨询。”
虢石父听幽王话中有话,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便有些手足无措,暗暗叹了口气,自忖道:“看来我还真小看了他,以为可以轻易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上。刚才的表情可见,他还是不放心我,以后还得小心谨慎才是。”便讨好道:“王上英明!臣想,既然王上要御驾亲征,当然就得传檄天下,宣示吊民伐罪之意,这檄文……微臣来写如何?”
幽王点头道:“行啊,爱卿文采斐然,应该当仁不让。”
当天下午,九个长三尺宽两尺,用红漆写了檄文的木板被放入渭河,顺流而下,进入黄河,向东流去;三个小的木板由驿站传送,至褒水,再放入河道中,向褒国流去。其檄文曰:
查褒侯珦,久沐王恩,不思报效,暗施巫蛊,动摇国本!祖宗不安,神人共愤!王上仁慈,略施惩戒。珦逆不省,猖狂反噬,欺其国民,欲行不轨。王上震怒,吊民伐罪,若附珦逆,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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