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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弹指之间两重天解放后的农村,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翻身得解放的广大农民,在***下的农业社会主义改造,农业合作化运动中,积极性都很高,希望在农业合作化社会主义的道路上,他们的生活随着农村生产力发展,能芝麻开花节节高。
雷至泉从农林专家的视角上看:农村有了社会主义正确的发展道路之后,农林业要持续稳定地增长,还必须要逐步改变农业传统落后的耕作方式和林业缺乏科学管理等问题,实行科学种田,对林业科学管理。为此农民必须要懂得科学种田、林业科学管理的最基本的知识
于是,雷至泉萌生了,利用冬季农闲时,办‘农林知识培训班’的设想:每年一、二期,每期两个月。由他主讲,培养土生土长的农林业技术员,再由他们指导农民逐步走上科学种田、科学管林的道路。
他的建议和设想,得到了局长崔大农的赞同,农林局向县里打报告,汪超凡县长认为:这是事在长远、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很快批复:同意。并向全县各区、乡、镇、村下发了办培训班的公文。
经过了一阵紧锣密鼓地筹备后,“农林知识培训班”开始招生了。它同所有的新生事物一样,前三脚难踢。虽然县里向下发的公文中,阐述了办这个培训班的宗旨、重要性和必要性。向下分配了参加第一期学员的名额。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农民普遍反映冷淡,对参加学习的必要性、紧迫性认识不足。不少的农民说:
“不就是种田呗!春播、夏管、秋收、冬藏,这都是老天爷定下来的规矩,犁、耙、耢、耧、耨这都是老祖宗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本事,还有什么好学的。虽然是农闲不也是耽搁功夫是呗!由于农民对参加学习的积极性不高,第一期学员的人数一减再减,最后只招了四十名,还费了很大的劲。
来参加的人,有的是冲着干部的面子,觉得干部苦口婆心,自己不答应情面上过不去;有的是为了感恩来的,共产党、人民**,让他们翻身得到了解放,不就是去学习吗!虽然要费一些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要是不答应,觉得对不起党对不起**的解放之恩。
培训班就这样磕磕碰碰的总算开班了,这些起初对参加学习兴致不很高的农民们,在听了雷至泉绘声绘色,紧紧结合实际、深入浅出的第一堂课后,就被吸引住了。在后续学习中,脑子里逐渐豁然开朗,十分惊讶地想:“哦!原本种田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学问!”,凡是来参加学习的学员想学了、爱学了。
雷至泉的教学方式,不是填鸭式的一股脑儿地往学员们的脑子里灌,每一堂课讲一个主题,在课堂上他采取启发、互动等形式,生动活泼,他与学员互动,有问有答。每上完一堂课,都要给学员留下很多的思考问题,下堂课全班分成几个小组进行讨论,讨论中要求学员联系自己的生产实际情况,弄清楚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然后由各组将讨论的情况在全班上交流,最后由他做总结。
这种教学方式,不只是教师一方面的积极性,还充分地调动了学员的积极性,学员们不是被动地学而是主动地学,将教与学结合得很好。因此,学员的学习积极性一直很高涨,效果明显。
两个月的学习很快就过去了,学员们还觉得很不解渴,不少的人说:“雷老师,听说您在大学里学习了四年,我们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太少了,再增加两个月也不算多。”雷至泉望着他们乐滋滋地说:“只要你们想学,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后你们在生产中有什么问题,遇到了什么难点,都可以随时来找我。”
由于“农林知识培训班”一炮打响,从第二期起招生时,不再是干部求农民,而是反过来了,农民去求干部,主动要求参加学习。为了满足农民的要求,有的班的招生人数一加再加。
时间如流,经过几年,全县在这个培训班受到过培训的农民有两三百人之多,虽然还轮不到每个行政村有一名经过培训的农民,也大体上遍及了全县的每个角落。因此,雷至泉,雷老师的名子在县里出了名,有人不知道,县农林局的局长是崔大农,却知道在县农林局有一个顾问雷至泉。用他们的话说:“他的学问可是大发了,我们地里、田里、山里的这点谱全装在他的肚子里,没有他不知道的。可他说的都在理,按照他的说头做,就是科学种田,只要认真地做到了,田里地里就能增加产量,我们农民就能得益,是大好人一个呀!”
这几年也是雷至泉自解放后,到临陵县农林局工作以来最惬意的几年。每当,一身地道的农民装束,在城里人看来冒着土气,年龄不等的农民学员们结业了。要离开培训班的时候,他们满怀学有所成的喜悦,对雷至泉怀着感激和依依不舍的心情向他告别,并异口同声地对他说:“我们回去以后,一定按照你教给我们的法子,去科学种田、科学管理山林。”雷至泉听了,心里比蜜还要甜。
科学种田、科学管理山林,已经在这些识字不多,而又相当务实的经过培训的农民心里扎下了根,让雷至泉再一次看到了自身的价值,很有成就感。心想:在他接近桑榆暮景的时候,总算他的这点浅薄的农林业知识,排上用场了,没有白学。虽然比起他的壮志和梦想,是微不足道。但也为临陵县的农林业发展做出了一点实实在在有益的事。这也是他的壮志、理想遭受挫折,命途多舛的人生,在这里多少得到了一些补偿和慰藉。
又是一度橘黄飘香时,大地以她博大无比的胸襟,无私慷慨地赐予了人们赖以生存的一切。金秋的收获已经稻谷入仓、稻草成垛,在秋风肃杀中,大地也开始了养精蓄锐,等待来年再给翘首企足的人们带来更大的惊喜。
雷至泉又送走了一期结业的学员,心中的喜悦未尽,坐在培训班办公室办公桌前,再次修改补充他已讲过多次的讲义,为迎接下一期学员的到来做准备。
深秋拂拂微风,带着初冬的气息,轻轻地拍打着雷至泉办公室的窗框,令他心驰神往。这时他忽然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锣鼓声,由远而近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到了培训班小楼的大门口。他马上站起身往窗外看,只见一位很面熟的中年农民手里高举着一面锦旗,在他的身后站着两位少女,一个在不停地敲鼓,一个在打锣,一位少男手里提着一大笆斗黄灿灿的橘子。
雷至泉想起来了,这是第一期学员,廖家冲的老廖呀!于是,他急忙从小楼办公室跑了出来。这天农林股长袁旭升也在培训班,他听到锣鼓声也跑出来了。手里拿着锦旗的老廖看见雷至泉和袁旭升出来了,嘴里忙叫:
“雷老师、袁股长。”
雷至泉也边走边大声叫:“老廖啊!你好?”他们相互走到跟前时,老廖双手高举着锦旗,对雷至泉说:
“雷老师,您教给我的科学种田、科学管理果树,让我连续几年都获得了大丰收,为了表达对您的感谢,我和我的儿子、两个闺女,一大早从几十里外大山里的家里赶来给您送锦旗来了,请您收下。”
说完将锦旗展现在雷至泉的面前。雷至泉看到锦旗上写:上款是:送给尊敬的农林局雷老师。正中是:科学种田、科学种植果树的指路人。下款是: 临陵县大虎头乡廖家冲村农民廖凯和。
雷至泉看后连连摇头说:“老廖啊,我雷至泉才疏学浅,做的事也太少,指路人太言过其实了,实在不敢当哟!”
“嗳!怎么不敢当,您教给我的法子就是管用嘛!几年来我种的稻子,还有经过科学管理后果树上结的果子,少说也比别人家的多收获了两、三成。不是我吹,我现在也是师傅了,我们村里的人思想保守,开始不信我说的。当看到我田里的收成比他们的高,果树上结的果子比他们果树上多,都信了,主动地向我学,您可没有白教我。”
雷至泉听了心里很欣慰,但还是婉转地说:“我给你们讲课是应该的,也是我应尽的责任,我还做得很不够,深感惭愧,说我是指路人实在高抬我了。老廖,你的这份心我领了,你们今天来也是对我的鼓励和鞭策。只是,这面锦旗我实在是不能接啊!”
这时老廖使劲将锦旗往雷至泉的手里塞,雷至泉就是不肯接。老廖有些生气地说:“雷老师您要是不接这面锦旗,就是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我们泥腿子农民。”并转头对他闺女说:“丫头们,使劲敲锣打鼓,直到雷老师接了这面锦旗。”
在一旁的袁旭升看到这尴尬的场面,忙伸手从老廖的手里接过了锦旗,说:“老廖,这面锦旗我先替雷老师收下了!”袁旭升接过锦旗后,老廖从他儿子的手里,将装满了橘子的笆斗,拿到雷至泉的跟前说:“这是今天一大早从树上摘下来的,请雷老师尝尝鲜,笆斗也留给雷老师做纪念,它是我用我家房后的竹子自己编的,农民的手艺粗糙一点,但很实用。”
雷至泉赶紧从心里笑着说:“这个我收下了,多谢多谢。你们远道来快进屋,休息一下,喝口水。”他们进了雷至泉的办公室,袁旭升拿着锦旗也一起进来了。
老廖很能说,用他朴素无华的语言,谈起他们家乡翻身得解放后的新生活,讲他学习后,科学种田、科学管理果树尝得的甜头,喋喋不休,眉飞色舞。
老廖他们走后,袁旭升要将锦旗挂在雷至泉的办公室,雷至泉没有让挂,袁旭升也没有勉强。雷至泉将送的橘子自己拿了一个,也递给了袁旭升一个,说:“你也尝尝。”
雷至泉拨开手里的橘子吃了几瓣说:“味道还不错,酸甜酸甜的这是典型的本地橘子,只是这个品种太古老了,再不改造,就要退化了。”说到这里他指着笆斗里的橘子对袁旭升说:“请你将它拿到局里去,也让全局的同志们都尝尝鲜,这也是农民对我们农林局全体同志的一片心意。”
作为县农林局的副局长、党支部书记的刘小明,对在局长崔大农的大力支持下,又经过了县**的批准,办起来的‘农林知识培训班’从开办到现在,他是一直持反对的态度,认为:这是在与当前农业社会主义改造,农业合作化运动对着干,是在鼓动农民走资本主义道路。为此,刘小明在崔大农的面前多次提过意见,只是他提的意见崔大农没有听进去。刘小明的心里不服,将他的满腹的意见藏在了肚子里,在一旁高度地关注‘农林知识培训班’的所作作为。
后来刘小明听到有人反映:经过‘农林知识培训班’学习的农民,只知道一门心事搞所谓的科学种田,他们家的生产是上去了,家也发了。可是对***的在农村进行的社会主义合作化运动,漠不关心,不积极参加,只顾自己发家致富,成了合作化运动的绑脚石,有的甚至成了坚持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反面典型。因此刘小明很敏锐地意识到,他以前的意见和疑虑得到了佐证:
这个培训班,就是当今农村走社会主义道路还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两条路线斗争的具体反映。‘培训班’就是让农民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温床,雷至泉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吹鼓手。
刘小明更在想:可怕的是,这些经过培训后,成了雷至泉的忠实信徒的农民,都是认识一些字,解放后党在农村的政权建设、土地改革中的骨干和积极分子,这是一幅多么可怕的情景啊!他愈想愈感到问题的严重性。
刘小明曾鼓足勇气找崔大农谈过他的这些认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崔大农不仅听不进半句,反而还说他神经过敏,危言耸听。
当时刘小明虽然既气又急,也没有办法,人家崔大农是第一把手,再说多了,给他穿个小鞋什么的,他只能自作自受。无奈的他只能急在心里,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资本主义温床的培训班’越办越红,越办越火。
农民敲着锣,打着鼓,给雷至泉送锦旗的事,刘小明很快就知道了。当他听到说锦旗上写的是:“农民的指路人。”时,立即气得火冒三丈,心想:农民的指路人,只能是我们共产党、我们的毛主席。雷至泉是什么人?是从旧社会来的、出身大地主家庭的、社会背景、社会关系极其复杂的资产阶级知识份子,说他是指路人,反动透顶,他指的是什么路?是资本主义的路。
刘小明进而无比感慨和忧虑地想:这样活生生的阶级斗争,阶级敌人的嚣张气焰就差骑在我们共产党人的头上拉屎了。
农民的阶级觉悟低,又受到了所谓的‘农林知识培训班’的毒害和蛊惑,上当受骗步入了歧途,情有可原。可我们有的领导干部还在麻木不仁,无休止地在为资本主义的吹鼓**至泉唱赞歌,无原则地护着他,这就太可怕了。
这次农民公然敲着鼓,打着锣,招摇过市地给雷至泉送锦旗了,说他是农民的指路人。不管农民是出于什么动机,这次送锦旗的性质都是一件反动的事件。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小明想: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的这个‘培训班’——资本主义的温床,以及雷至泉这个人的问题,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
于是刘小明再想:对这样的反动事件,他再患得患失,保持沉默不语,不对敌人的疯狂进攻,进行必要的反击,他就有愧于一个党员、有愧于一个农林局副局长,更有愧于身为农林局的党支部书记,也对不起党对他的培养和期待。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越过崔大农直接去找县委的丛达书记。
刘小明在县委书记丛达的面前,从两条路线斗争的高度,从雷至泉进农林局后给局里讲的第一堂课说起:他说:那堂课让局里的有的干部就荒诞不经地说雷至泉的讲课给农林局的工作指明了方向。再讲到崔大农不仅丝毫没有对雷至泉提高警惕,反而还大力的支持雷至泉办起了所谓的‘农林知识培训班’,为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雷至泉提供了鼓吹走资本主义的讲台,鼓动农民走资本主义道路。
再极其气愤、激动地说:果不其然,经过雷至泉培训、着力地熏陶过的农民,大都成了反对农业合作化运动的急先锋。现在发展到竟然招摇过市地给雷至泉送来锦旗,公然说他是农民的指路人,他指的是什么路,当然是资本主义的路。农民的指路人只能是我们的党、我们的毛主席。说雷至泉是农民的指路人,简直反动透顶!所以我认为这是一起反动的事件。
最后刘小明十分忧虑地说:据我观察,在我们县的农民中,把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雷至泉,当成为指路人的,决不是这个送锦旗的农民他一个人,他代表了一部分经过培训班熏陶的农民的思想,可见问题的严重性,可见这个培训班对农民毒害之深之广。因此,他强烈要求县委立即采取断然措施,立即取缔这个资本主义温床的培训班,将雷至泉清除出干部的队伍。
县委丛达书记,对刘小明向他反映的情况,非常地重视,向来在工作上优柔寡断的他,这一回却一反常态,雷厉风行起来了。刘小明走后,他就要同他一起听刘小明向他反映情况的秘书,起草一个关于县委立即撤销‘农林知识培训班’的决定。秘书写好后,要秘书马上通知县委常委开紧急会议。
作为县委常委、副书记的汪超凡县长到会后,当知道紧急会议的主要议题是讨论关于撤销‘农林知识培训班’的事后,让他大为吃惊地心想:这个培训班是他批准成立的,出了什么大事了,让书记如此火烧眉毛,事先也不同他通下气,就要向培训班开刀。虽然他也习惯了,大事小事第一把手说了算,但对他分管的工作要做如此大的动作,也应该同他这个主管打一声招乎嘛!让他心里很不舒畅。顿时对崔大农极其不满。
汪超凡心想:培训班准是出了大事了?崔大农你这小子,干嘛去了!也不及时向我报告,崔大农呀崔大农,你让我多被动,书记要开会讨论了,我还蒙在鼓里,看我如何收拾你。他正在想着,丛达书记开始说话了:
“昨天我到地委去参加了一个会,会上传达了中央和省委关于加快农业合作化步伐的有关指示,中央批评了农村工作部,说他们是小脚女人,在农业合作化的问题上犯了右倾错误,站在了资产阶级、富农、具有自发资本主义倾向的富裕中农的立场上,对农业合作化运动过多的评头评足,数不清的清规戒律。”
地委对我们县在领导农业合作化运动的工作上,也提出了批评。要我们克服右倾思想,在短期内将这方面的工作抓上去。我正在考虑如何贯彻地委的指示精神时,有人跑来向我反映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也是一件反动的事件。
有一个农民带着他的一家子人,敲锣打鼓地给我们农林局的顾问雷至泉送了一面锦旗。雷至泉这个人大家不会没有印象吧,大知识分子,农林专家嘛!但此人大地主出身、社会关系相当地复杂。对于这样一个人,让他在由他提出办的‘农林知识培训班’去讲课。你们说他会讲去什么来,只会讲他的所谓的科学种田什么的那一套,与当前的农业合作化运动唱对台戏。将农民往资本主义的道路上引。
当初要办这个培训班的时候,我就认为很不妥,与中央当下在农村的中心工作很不合拍嘛!假若雷至泉他讲的科学种田,也能让广大的贫苦农民富裕起来,我们的党就不要在农村进行农业合作化运动了,就多办几个这个班那个班就是了!”丛达说到这里会上有的人笑了。
丛达接着说:“大家一听就知道这是很荒谬的。在农村进行的土地改革是改变旧的生产关系的第一步,农民有了田地,只改变了封建的剥削的生产关系,农民成了具有自发资本主义倾向的小生产者,这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是要在农村建立新型的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只要在农村建立起这种新的生产关系之后,才会给农村生产力带来奇迹般地发展。
我们县里当初批准农林局办这个培训班,可能认为这个培训班的出发点是好的。现在看来他们的这种想法是大错特错了,它大大地干扰了当前农村工作的大方向。我当时虽然也看出了这个问题,但我也有右倾的思想,心想不就是一个培训班吗!也掀不起什么大浪,让农民知道一点农林业方面的知识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而且我也想这是行政上的一件具体的事,我这个当书记的管多了也不太好吗。
于是,这个培训班一办就是几年,经过培训班培训过的农民,也有几百了吧?也是桃李满全县。然而,让我们严重估计不足地是,培训班它竟是一个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大染缸。不知雷至泉是怎么向这些农民灌输的,这些人从培训班回去后,几乎都成了只顾自己发家致富,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急先锋,成了农业合作化的绊脚石,不积极参加互助组、合作社。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一个农民为了感谢雷至泉让他走资本主义道路发家致富之恩,一家子人从家乡到县城,敲锣打鼓招摇过市给雷至泉送锦旗。你们猜锦旗上写的是什么?你们肯定猜不出,锦旗上写:雷至泉是农民的指路人。
农民的指路人是我们的毛主席、是我们的党,在我们的临陵县却成了雷至泉了,这让中央知道了追究下来,我们在座的都脱不了干系。有人对我说,这是一起反动的事件,我认为一点也不错。问题的严重性还在于,有这种认识的农民决不只是送锦旗的这一个农民,而是代表了一大批经过培训班培训的农民的思想,现在我县的广大农村是姓社还是姓资我看已经很难说了。
面对这种严重的情况,我们县的农业合作化能快得了吗?我过去太低估这个培训班的作用了,也太低估雷至泉这个人的能量了。痛定思痛,所以我想我们要贯彻地委关于农业合作化的指示,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当机立断,铲除培训班这个滋生资本主义的温床。过去被疏忽了,现在只得亡羊补牢,所以我着急呀!才决定找大家来开这个紧急的常委会。
还有,老汪呀!这是你主管的工作,我事先也没有来得急同你通气,在这个会上,你有什么意见,就尽管说吧。”
丛达刚讲完,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汪超凡县长只觉得书记今天的讲话**味很浓,对讲话的内容不仅感到非常突然,还懵懵懂懂,听到别人在鼓掌,也只好拍了几巴掌。
接着就有人竖起大拇指谄媚地说:“书记今天的讲话水平太高了,有理论有实际,深刻,深刻。”
有人马上接着奉承地说:“书记今天的讲话站得高,看得远,抓住了我县农业合作化运动为什么发展迟缓的关键所在,真是一针见血啊!我完全拥护将这个与党的农业合作化唱对台戏的,鼓吹资本主义的,所谓的‘农林知识培训班’立即取缔。”
有人好表现地说:“我看光取缔还不够,必须从两条路线的高度上,从政治上、思想上对这个培训班,还有雷至泉这个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吹鼓手,进行彻底地批判,将它批倒批臭,肃清流毒和影响,在广大农村树立起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正气。对雷至泉这个鼓吹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在批倒批臭以后开除公职让他走人。”
这三人发言后,会议突然冷场了,丛达立即指着没有发言的常委说:“你怎么不发言呀?”
他笑了笑说:“该说的书记和几位常委都说了,没有什么新的意见。”
“那你就表个态吧。”
“书记说的我都同意。”
丛达又望着另一位没有发言的常委,这位常委忙说:“按我们的老规矩,按书记说的办吧。”
丛达听了笑容满面,对一直没有说话的汪超凡县长说:“老汪呀!你还没有说话呐!有什么意见你也说说。”
汪超凡感到很被动,情况不明呀!苦笑了一下说:“该说的书记、各位常委都说了,既然大家都同意撤销‘农林知识培训班’我没有意见。”
最后丛达说:“我们今天的会开得很好,大家畅所欲言,达成了共识,既然一致同意撤销“农林知识培训班”那就这样定了,县委很快正式发文。刚才有常委说,要肃清这个培训班在农民中,政治思想上已经造成的恶劣影响的问题,很有必要,这件事县委宣传部去落实。要将批判的声势造得大一点,好好地扬扬社会主义的正气,压一压资本主义的邪气。
关于雷至泉这个人嘛,有的常委说了很好的意见,要批倒批臭,这个意见很好。对雷至泉如何处理,我看还是要本着我们党一贯的治病救人的方针,只要他能认真地进行检讨,能深刻地认识他的错误,还是不要一棍子打死的好,给出路,当然农林局是不能呆了。假若态度不端正,不能很好地认识检查错误,那就不要怪我们没有仁至义尽,只能走人回老家。这事县委只给一个原则,具体怎么办,还是请行政上去处理吧,将最后处理的结果报县委备案就行了。”
丛达说到这里,看了一下手表很满意地说:“不到一个小时就解决了大问题,我们常委就应该给下面做榜样,开短会,发扬民主,议而有决,决而有行,有实效,要让这样的会风在全县尉然成风。”最后丛达大声说:“散会。”
今天的会一直让汪超凡县长在心里犯嘀咕,离开县委后还在想:农民到底给雷至泉送了一面什么锦旗呢?怎么竟成了反动事件了?培训班不就是讲一些农林方面的知识吗,怎么就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温床了呢?一个小小的培训班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温床,那么国家办的、省里办的农学院、林学院又是什么床呢?
汪超凡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拿起电话要农林局的崔大农。崔大农刚拿起电话,“喂!”就听到电话里对他大声地吼:“你给我赶紧滚到我的办公室来。”
崔大农当然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他的老首长汪超凡的声音,于是赶紧问:“首长,出什么事了?”
“不要问,大事。”
崔大农还想说什么,对方的电话嘎吱一响挂上了。在崔大农的印象里,老首长从来没有向他发过如此大的火?心想:准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局里开了一半的会,只得暂停,起身撒腿就往县**跑。
一路上虽然秋风扑面,崔大农到汪超凡的办公室已是满头的大汗。刚迈进一只脚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地问:“老首长,出了什么大事了,如此,怒气冲天,心急火爆的。”
汪超凡对崔大农绷着脸没有好气地说:“这话我得要问你呀!我的崔大局长,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县长?你们局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汪超凡气势逼人的话,说得崔大农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口结舌,满腹疑惑地说:“我们农林局出了大事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汪超凡向他瞪着眼说:“你这小子,还在我面前装傻,是不是有一个农民敲着鼓打着锣给雷至泉送锦旗了?”
崔大农释疑地一笑说:“有呀,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也算大事?”
“锦旗上写的是什么?”
“科学种田、科学种植果树的指路人。”汪超凡以为听错了,马上追问:“上面写的什么呀!你说清楚点。”
崔大农又一字一顿地说了一遍:“科学种田、科学种植果树的指路人。”
“真是这样写的。”
“千真万确,这面锦旗当时雷至泉死活也不收,说太高抬他了。僵持了半天,是在一旁的袁旭升怕伤了农民的哪片真情,打了圆场,代替雷至泉收下的。后来雷至泉也不让将这面锦旗挂在他的办公室,现在就放在袁旭升在培训班的办公室里呢。就这么一点比芝麻还要小的小事也值得向你报告,怎么!这也成了大问题了?”
汪超凡听崔大农如此这么一说,气消了一大半了,心想:弄了半天,根本就不是丛达所说的那么一回事,他是听谁说的呢,如此不顾事实?这时他较平和地对崔大农说:
“农民送锦旗的事,你说是芝麻小事,县委认为是大事,已定为是反动事件。”
崔大农一听头马上就气炸了,气得跳起脚来说:“什么呀!反动事件?凭什么呀?这顶帽子可不是能随便戴的?”
“还有呢,培训班也定性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温床。县委已经决定要停办,还要批倒批臭。雷至泉要作检讨,检查不深刻就要做开除公职处理,既使检讨深刻也不能当干部了,要离开农林局。”
崔大农听到这里满脸疑云忧愁不解地说:“首长,我们县委想要干什么?培训班是很受农民欢迎的呀!怎么一下就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温床了呢?正在红火上,农民争先恐后地想来参加,怎么说停办就停办?
雷至泉为了这个培训班,可以说是呕心沥血。为了他的讲课,能让农民听得懂,学得会,费尽了苦心。就凭这个要检讨、要开除公职,这还有一点公道、原则没有,党的政策没有这一条!我崔大农就是豁出去这个局长不当了,我也要找一个地方讲理去。”
汪超凡见崔大农很冲动,又紧盯着问:“锦旗上面写的确确实实是你刚才说的那样?”
“到这个时候了我还骗你,你要是不信,要袁旭升马上将锦旗拿到您好这儿来,你自己看。”话还没有落音,崔大农已经操起了电话,很快找到了袁旭升,要他火速将锦旗送到汪县长的办公室来。
在这期间,汪超凡问崔大农:“你了解过没有,是不是参加过培训班的农民,都只顾自己发家致富,成了农业合作化运动的阻力。”
崔大农说:“我们起初也听到了一些这方面的反映,因此,袁旭升进行了这方面的专题调查,调查报告已经写好了,正准备向县里报告。从调查的情况看,只顾自己发家致富的有,但是,是极少数。
给雷至泉送锦旗的老廖确实是这种人,但他不保守,能主动热情地向其他的农户传授科学种田的知识。总的看,经过学习的农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是农业合作化运动的积极分子。无论在互助组还是在合作社,都是骨干,详细的情况报告上都有,上面有乡有村有名有姓。”
他们说话间,袁旭升一头大汗拿着锦旗来了。汪超凡接过锦旗看过后不禁莞尔,说:“锦旗先放在我这里,你们现在可以走了。”他们刚要走汪超凡又马上说:“小袁呀,刚才你们局长说,你对经过培训班学习的农民回乡后的表现,搞了一次较全面的调查,调查报告写好了没有?”
“写好了,正准备上报呢。”
“很好,你马上给我送来,越快越好。”
下午,汪超凡拿着锦旗和调查报告去了县委,在县委书记丛达的办公室两人进行了长谈。
首先汪超凡说:“老丛啊,今天上午你给了我一个束手不及,会上讨论的问题让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你说的情况我也是一点不了解呀!所以在会上我不好说什么。回去后,找有关的人员了解了一下有关的情况,看来同你上午讲的有一些出入呀!
主要是锦旗上写的字,还有经过培训后的农民在农村的表现。送的锦旗我拿来了,对经过培训后的农民在农村的表现,农林局在近期进行的一次较全面的专题调查,调查报告我也带来了。”
丛达对锦旗横竖看了几遍后,对调查报告翻了一翻说:“这个报告你看过没有?”
“在来你这里之前,我看了一下。”
“你既然看了,我就先不细看了,你给我说说。”
汪超凡坦言地说:“锦旗书记看了,上面写的是科学种田、科学种植果树的指路人,而不是农民的指路人,这两句话是有本质区别的。尽管说雷至泉是科学种田、科学种植果树的指路人,是高抬了他一点,农民究竟是农民吗,这也是他对雷至泉一种朴素的认识,我看决不能说这是反动事件。送锦旗的农民他没有错,对雷至泉来说,这件事他是被动的,而且他对送锦旗态度低调,当时他死活也不想收,是袁旭升打的圆场,替他收下的。他也不让挂在他的办公室,我看这件事雷至泉也没有错。”
汪超凡说到这里,丛达显得很尴尬。汪超凡接着说:“再说这个培训班,我同意书记说的,在当今的形势下是有一些不合时宜,我在上午常委会上已经表态了,同意将它停办。不过说它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温床,我认为没有根据。对培训班不能完全否定,让农民学一些科学种田的知识,我还坚持认为是一件好事,决不是坏事。
从袁旭升的调查报告看,事实证明经过学习后的农民回乡后起的积极作用是主要的,大部分人在农业合化运动中表现很好,不少人是互助组、合作社的骨干。真正对合作化运动持消极态度的、唱对台戏的是极少数。这些情况在调查报告中有根有据,是哪个村的有名有姓,书记有空了可以自己看,我就不在这里多说了。
再说雷至泉这个人,凭我几年来对他的观察和了解,就是一个很典型的有较深学术造诣的,有理想有抱负的,也是对我们党有一定的情感和爱国心的旧知识分子。当然他也有一般旧知识份子的通病,清高自负,对政治不够关心。自然让我们看来,他也有一身的脏,家庭出身不好,社会关系复杂。话要说回来,在旧社会他没有这一身脏也就成不了大知识分子了。
从历史上看,在解放前他受过共产党的影响,对国民党的统治很不满,因此受到过国民党的迫害,关进过国民党的监狱,还受过大刑,他的腿就是受刑时弄瘸的。后来是我们党的地方武装救出了他,因此,他对我党怀有感恩之情。
从工作上看,他有抱负,总想为国家做出点划时代的能载入史册的成就,可是他所有的梦想都成了泡影,大有报国没有任可成就的失落感。来我县农林局后,兴致勃勃,很想发挥他的专长,做点事情,在农林局顾问的岗位上,总的来说表现不错,对工作兢兢业业,不辞辛苦,腿脚不好也不呆在机关里,主动地到农村中去,面对面地指导农民。
此人的人品也不错,心无邪念,刚直不阿,是一个很正派的人,在农林局口碑不错。
培训班是他提出来要办的,在培训班上他为了让农民能听得懂,学得会,能有实质性的效果,可说是呕心沥血,对他的讲课,参加学习的农民没有不满意的。有了培训班的这几年,农林局的人说雷至泉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但人明显地瘦了一圈,可见他对培训班的满腔热忱,投入和付出也是相当大的。”
说到这里,汪超凡叹了一口气说:“现在他不仅劳而无功,反而有错,还要做检查,培训班要停办,这不能说不是对他又是一次很沉重地致命打击。要他接受这个现实,认识这个现实,在思想上转一百八十度的弯,这对他来说不死也要掉一层皮!我还不知道如何对他谈呢?。”
这时丛达忙插话说:“老汪啊!你是军人出身,在和平时期的阶级敌人,不像在战场上,面对面的。现在是隐蔽的,也是会耍两面派的,但是,斗争的性质都是你死我活的。
雷至泉不论现在的表现怎么样,他那样的出身、那样的社会关系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能真心实意同我们一条心吗!对这样的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该讲原则的地方就得讲原则,该坚持的地方就得坚持,千万不能手软。
根据你刚才讲的他的情况,我还是坚持,我在县委常委会上说的,本着给出路的政策可以考虑不开除他的公职,让他去你们农林局的下属单位当一名工人,但前提是,他一定要认错,一定要检查。”
这时汪超凡,脸显难色,很无可奈何地说:“我想,对雷至泉来说,他思想上怎么想不通,我们的工作再怎么难做,必竟说到底,他也就是一个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嘛!只要县委决定了,对他的处理他心里再怎么有意见、有抵触、有不满,他也翻不了天。他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我们的决定,无条件地服从。”说到这里汪超凡停顿了一下,犯愁地说:
“只是,对地委的伍书记就有些不好交待了,我们要处理雷至泉,总得说点能让伍书记认同的,有根有据的理由吧!从现在的实际情况看,我实话实说,就凭书记刚才说的这些,处理雷至泉,伍书记哪里肯定通不过,除非-----?”
丛达听到这里,马上打断汪超凡的话,很不理解地忙问:“雷至泉不就是一个副局级的顾问吗?我们要处理他,这只是我们职权范围内的一件很具体的小事,伍书记他也要管?”
汪超凡很吃惊地问:“唉!书记你真的还不知道雷至泉与伍书记的关系?”
丛达望着汪超凡,疑惑重重地连连地摇头。
汪超凡于是说:“伍书记与雷至泉是很要好的中学同学呀!解放前俩人曾一起在抗日的炮火声中坚持办学,让很多敌占区的青年有书读,雷至泉来我们县农林局就是伍书记当成一位难得的人材推荐来的。我每次见到伍书记,我们俩人只要有说话的机会,他总是要问上凡句雷至泉的情况。”
这时丛达恍然大悟地说:“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来了,刚解放不久,组织部曾向我说起过,上面有人推荐一位旧知识分子,到县农林局去任副局长,说是人材难得。还说他们看了他的有关的材料,家庭出身大地主、社会关系相当复杂,请示过我怎么办?我当时脑子里想的事太多了,连姓是名谁都要没有问,就表了一个态:这样的人不能担任实职,以后的事就没有再过问了。现在看来哪人就是雷至泉,推荐的上面的人就是地委的伍书记。”
丛达说到这里,转而关心地问:“培训班不办了,你准备对雷至泉如何安排?”
汪超凡很为难地说:“我能怎么安排?县委已经决定,我只能根据县委的决定办。我刚才说了,雷至泉本人好说,只是要想让地委的伍书记满意是不可能了。我初步考虑想让雷至泉到农林局下属的种子站去当一名工人,这个种子站也是在他的提议下成立的。现在难办的是这样的安排,县委还有一个前提,他要做深刻地检讨,万一他不检讨就难办了,因为他不知道错在哪里?”
丛达马上说:“检讨的事我看就免了吧,你说要他到种子站去当一名普通的工人,这符合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吗?”
汪超凡奇怪地望了丛达一眼,想:怪了,这是他说的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于是他说“这是不符合,可也没有别的法子,县委已经这样定了。”
丛达就像是早已成竹在胸地说:“我倒有一个意见,就按当初伍书记推荐的意见,正式任命雷至泉为县农林局的副局长。”
汪超凡错愕地以为他听错了,忙问:“书记刚才说什么了?”
“我是说让雷至泉到县农林局去当副局长。”
这时汪超凡怔怔地睁大双眼,使劲地望着丛达,让他感到似曾相识又不相识。在心里吃惊地想,他也变得太快了,不是一百八十度,而是三百六十度。他作为第二把手,在对待雷至泉的问题上,即使有他自己的见解,他还是一直想跟上他的意图,想不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跟上。真让他哭笑不得,反问道:“这合适吗?那书记刚才说的意思呢?”
丛达毫不掩饰地很坦然地说:“刚才我不知道地委的伍书记几年前就有意让雷至泉当县农林局副局长,既然伍书记认为是合适的那就合适。老汪呀,你的思想也该放开一点了,我们党从来就很重视知识分子在无产阶级革命中的作用的,现在搞建设我们就更要重视知识分子的作用喽!雷至泉在农林局任副局长后,要让他有职有权。我们县委应该在贯彻知识分子的政策上为下面树立一个好榜样,也让地委看看:我们在使用旧知识分子上,不唯成份论,不唯社会关系论,一切重在本人的才学、本人的表现。”
丛达的这一番话,让汪超凡越听越茫然,心想:刚才是谁不贯彻党的知识分子的政策,分明是他,怎么他反倒做起我的思想工作来了,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丛达认为该说的都说了,习惯地用第一把手的口气说:“这事就这样定了,县委将很快下达对雷至泉的任命。老汪啊,你刚才不是说,对雷至泉不好说吗!这次任命谈话的事嘛,就由我来做吧!谁叫我是第一把手呢!你叫人通知雷至泉一下,让他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到我的办公室来。”
对这样的结果,汪超凡他本人不仅没有意见,而且心中还有几些宽慰。但丛达让他匪夷所思的表现,又让他多了几些忧虑:作为县委的第一把手,怎么会是这样呢?!县委办事的原则哪里去了。雷至泉还是雷至泉,在不知不觉的弹指之间,竟然经历了两重天。
汪超凡从县委回到县**,坐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还让他难以置信,这是真的,就像是在白日做梦一样。
像做梦一样的何止是汪超凡,雷至泉从县委书记丛达的办公室走出来,也是如梦似幻,甚至不敢相信,他还活在朗朗乾坤中。
在农林局对于雷至泉的任命,像做梦一样的人还有崔大农,更有刘小明。
刘小明自认为对党一片赤心,为了捍卫农村社会主义的大方向,不受到资本主义势力的干扰,在县委书记面前,旗帜鲜明地告了‘农林知识培训班’的状;告了在他认为鼓吹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雷至泉的状;也捎带告了在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两条路线的斗争中,思想右倾,成了雷至泉的保护伞,他的顶头上司崔大农的状。
刘小明到县委书记面前告的状,当即得到了县委书记充分地肯定和赏识,心里非常高兴得意,一直在等着他认为的好消息。他认为的好消息,还来得很快。就在他向丛达书记告状的三天后,县委的丛书记、县里的汪县长,都要亲临农林局,向农林局全体干部、职工宣布县委的重要决定。于是刘小明想,这肯定是他告状告来的重要决定。县委的工作如此雷厉风行,对此他非常振奋。
刘小明又进一步想:县里党、政第一把手一同来农林局,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可见要宣布的事情之重大。他再进一步想:处理一个培训班、一个从旧社会来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也用不着这么大的动作,兴许有比处理培训班、雷至泉更大的决定呢!在他看来崔大农在两条路线的斗争中站错了队,思想一贯右倾,包庇支持雷至泉,会不会县委听了他对崔大农的意见后要将他撤了。是他冒着风险去向县委反映的,要论功他是头功,会不会要让他来当农林局的第一把手。
想入非非的刘小明,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有点忘乎所以了。在迎接两位领导到来的时候,他竟然不能自制地走在了崔大农的前面,露出了谄媚的笑脸远远地就向走在前面的丛达书记伸出了手,要与他握手。让他很没趣地是,两位领导对他恝然置之,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而是撇开他同在他后面的崔大农握了手,让他更不可思议地是,两位领导还特地直奔站在欢迎人群最后面的雷至泉,去同他长时间地热情地握手。让刘小明如堕五里雾中。
在农林局的全体干部、职工的会上,首先由汪县长宣读了县委关于任命雷至泉为农林局副局长的任命书,排名在崔大农之后。宣读完,全会场响起了长时间掌声。之后也宣布了县委关于停办‘农林知识培训班’的决定。接着是丛达书记讲话。
丛达对雷至泉在农林局工作的表现使劲地夸奖了一番,对他在‘农林知识培训班’的工作也作了充分地肯定。并要求农林局的全体干部和职工多支持雷至泉副局长的工作。
丛达对雷至泉的夸奖,让雷至泉都有点坐不住了,他深感自己的工作还做得很不到位,他勉励自己将县委书记的夸奖作为鞭策和鼓励。
如堕五里雾中的刘小明,懵懵懂懂地不知所措!散会了,人都走了,他一个人还呆在会议室里发怔。
雷至泉即使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当副局长,他更不会想到农民老廖给他送锦旗后,几天的时间里对他人生的命运是何等地惊涛骇浪,弹指之间两重天。已经面临开除公职的他,只是因为他有了一个自解放后没有见过面,也没有通过信的当地委书记的中学同学伍子修,让他的人生命途峰回路转,经历了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的两重天。
散会后,雷至泉送走了县委书记和县长,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进门,眼睛突然一亮,顿觉豁然开朗,他的办公室旧貌换了新颜,窗明几净,感觉大不一样,显然在刚刚开会时已经被人精心打扫过了,不禁脸上露出丝丝淡笑。
一向对名利看得非常淡泊时的他,今天被正式任命为副局长,他没有惊诧,因为县委书记已经找他谈话了。心里却一直很平静,没有喜,当然也没有得意忘形,更没有忘记他是一名有一身脏的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
雷至泉进了办公室,他想到要做的第一件事,找了一张纸,铺展在办公桌上,从笔筒里拿出了一只已经干了的毛笔,用水浸透后,蘸满了墨汁,洒脱地写上了‘慎言慎行、尽职尽责’的苍劲有力的八个大字。右下角的小字是,一日三省吾身,雷至泉座右铭。第二天在县城找了一个地方进行了裱糊,挂在办公室的正面墙壁上,每次进办公室首先看到的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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