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水骤涨商人溺毙朱阿棣死因或成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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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县令给了马快班头一张名片,回衙之前,带回县衙。拖沓定治一个办事不力之罪。“蒋县令,谈谈你对本案的看法。朱阿棣是死于财杀?还是不幸被突至洪峰冲下堤坝溺水身亡?仵作尸检报告是落水溺死。抑或是被人从江坝上推下,两者的区别点在于伤痕上的差异性,共性为溺死……”
“浅谈卑职个人观点。不慎落水,自然死亡的可能性偏大一点。”
“案件暂时定性为溺死。就目前来看,还不能排除杀命的可能。劫匪或仇家见财起意犯案,那势必会留下致命伤。哪怕表象若隐若现。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证据证明,朱阿棣是他杀。朱掌柜的二百贯合券不翼而飞,它的去向决定本案性质。”司马虎认同有袍泽之谊的县令观点。
“是的。”
“要么河水突涨在堤坝中部立足不稳,进退无路滑倒落水而亡;要么经雨水冲刷,上苔青,光滑,失足滑倒跌下桥面;要么事先预测河水暴涨,雷电交加,推不会凫水的被害人下堤堰。钱财未失,指的是仇杀,具体实施有相当的难度,不熟悉水纹环境的人不可能做到先知先觉。纯粹的抢劫则乘人不备偷袭抢走钱包,然后推入水中,立即逃走,至于受害者是死是活施害者漠不关心,因为已达到侵财目的。就劫财而言,这一点差强人意,比较符合逻辑的。综上推论第二种可能性稍大。听村民讲,出事前几天,下过一场雨水,桥身浸泡,后又退却。变得光滑如冰,一不小心滑倒也属正常的。还有一种,纯粹的是仇杀。至于真相如何,就要从死尸中找到答案。因为死人的伤势会无声控诉。”
“什么?死人也会控诉?”蒋县令一头雾水,一生中从没听到过有此一说。
“不管凶手多么狡诈,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印记或死因就是死者的无声哭述。”司马虎解释道。
“依卑职之见。第四种机率偏大。”
“知情人呢?商界新秀朱阿棣不会傻到那种地步。让人知道携巨款进城置办商品。身为商人,肯定懂得自我保护,更何况他是业界精英。精明强干无庸置疑。没有几把耍子是肯定置不起这副家当的。”
蒋县令自讨没趣,沉默。
案子千头万绪,又没深入一线细致调查,没到尾声,一切都是推理。谁也无法准确预料何种结果,也说不上谁对谁错。往往不经意间会推翻一个认为较成熟的设想,因为设想必须服从于事实真相。
“两位大人,这里有状况。”一捕快嚷道。
“走,过去瞧瞧。”司马与县令交换了一下眼色。
在不远的一百步处,草丛中有一小坑,留下手指扒过的数道划痕,印痕纤细。另有一深一浅,一全一半的两个鞋印。
“有脚印,快拓下,与沙滩上有点相象,需要仔细比对一下。”司马虎精神为之一振,浅浅一笑。鞋底纹理清晰。
捕快兴冲冲小跑到沙滩上。
“大人,不同的。虽然长短相差无几,但是明显可以看出轮廓。草丛里的是新纳的,而且是簇新的,可能是刚穿上没出水的布鞋,密密麻麻的麻绳子印。而江滩上却是破旧布底鞋。”捕快持着拓本比划。旁边二行甲鱼脚印,显得突兀,停步伫足观察。
“废话,新旧鞋印小孩都能看得出来。种种迹象表明是自己过河坝不慎落水身亡。走,到刘大脚家转转。她来的时候穿旧。无意中拾得二百贯合票喜出望外。此时上面有人只得胡乱挖坑掩埋。不对,掩埋藏起贵重之物,诸如手饰玉镯等。为掩人耳目买了一双新的百纳步鞋。从鞋的尺码上看,偏向女性。”司马虎寻思着只要找到新鞋主人,就可证明,推敲是否准确。
司马虎也对团鱼脚印感兴趣,还有一个与之对应的鳖窝藏的凹坑。它说明了什么?无声的语言,仿佛在诉说……
“元帅,卑职想起来了。刘婆报与原告程晓芳时就穿着簇新布鞋,没浸过水。原告当时就纳闷了。一向贫穷俭朴的她,怎么一下子阔绰大方穿起新鞋来了?以往只在过年时节,她才舍得穿新的。”
刘大脚家。有几位后生,正在掷骰子。庄家捂着色子,罩子摇得噼啪响,然后往八仙桌上一扣。一片押大押小喧闹声响起。小心移开罩。“大”做庄的大喊一声,顺势把铜钱一扫,摆在面前,堆老高。
“刘阿婆,在吗?”司马虎问道。
赌徒老远瞧见县令老爷和一位陌生神采飞扬、气度不凡的人物及一帮随从风尘仆仆赶了过来。知是办案来了。怕惹祸,另移他处再赌。败兴,一哄而散转眼没了踪影。
“在隔壁厢房。”一彪形大汉末了朝县太爷手下公差喊,“刘婆,官府来人找你。”
司马虎元帅,蒋县令随后赶到。
“仔细查找。”司马虎对县令支招儿。
结果是一无所获。
“大人,你们查案的,找刘大脚对吗?”邻里白发苍苍的朱大娘小心地问。
“是的,贤嫂嫂有何赐教?”司马虎道。
“不敢。妇道人家能懂得什么事理!不知情。”大娘走开十来步,自言自语,“舌头钝锋一闪,先行拘押,这还是轻的。稍有差池,少说一顿二十记板子立马加身。上一次替人强出头,捡了个大苦头,四十大毛板风雨一阵着身,脸面丢大,出了丑不说,现在屁股还隐隐作痛,伤还没好断根。又是恐吓,又是威胁,撑饱了骨头架子痒找扁。官府办事,一搭上边,就失去自由,饥一顿,饱一顿,直到案件清爽为上。这一点不敢恭维。”声音很轻,压在舌头里,不想让人听了去。
司马虎侧耳细听,只听了个大概。听她语气,虽是牢骚话,但也中肯,估测她知道内情。“舌头钝锋一闪”一句却听得清清楚楚。却又怕官府中人,也难怪。如今官僚主义作风作崇,当官的形象不好,赃官横行,腐败、堕落的办公机构。一小撮污吏,是害群之马。换作我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也怕。是该好好整饬整饬,该歇菜的歇菜;该杀的绝不能心慈手软,温和主义要不得,坏官二个字“查办”
“贤嫂,决不会扳扯你进来。”司马虎听懂她的心语,道,“还望点拔一二。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近邻对质。那种场合是有一点尴尬。”
“得了吧,还点化来着,之字不知,怎么个露脸?妇人有事,回家喂猪,纳鞋底去哉。”说罢头也不回径直回家。
司马虎不想为难她。估算,她们是至亲之人,谤上?岂不伤了感情?或者根本不知内情。冒然传票到堂,岂不足以扰民?冒失行为,窃以为要不得。弄了个不是头,没台阶下。目送,记住她的住址。自己的容貌她认得。何不派吕浩杰将军前去暗访一番?他足智多谋,具八斗之才,又精通易经,深谙相面,手相之道。另派一得力亲兵,骑快马,寻唤吕浩杰前来不表。
司马虎与蒋县令两人通过走访死者村寨,认为朱阿棣死因云屯雾罩,浓雾迷空。不是溺毙这么简单,会不会藏着一个隐秘的神秘凶手?但只停留在第六感官猜想上。司马虎元帅决定重新尸检。查明朱阿棣的真实死因。于是匆匆赶往太平间。
仵作徐徐拉开盖在朱阿棣尸身上的白布。
先从正面开始,然后两个侧面,与第一次勘验结果完全相同。背部有重大发现:后心有一略带弧度,类似于人的手腕根着力点基部淡淡印记,弧度与手吻合。不甚明显,能依稀分辨出来。印被纵横字迷、交叉的刮擦伤口覆盖。印不大长约寸余,宽度不到半寸。要不是特别留心,很容易走神漏过。但这一掌不重,不足以致命伤,顶多把死者朱阿棣推入水中,会凫水的话,逃生不成问题。但旱鸭子则足以送其命。根据伤的性质,血的粗线性状界定为死前伤。
“蒋县令,你瞧这印象不象人的腕骨根部弧形?”司马虎扭头对蒋公说。
“经元帅这么一说,仔细看,还真的有点儿象。可人海茫茫要找出一个与之对应的人,犹如大海捞针,一个字难。”
验尸毕,两人陷入沉思。一道崭新的谜题横亘在司马虎元帅,蒋县令面前。它象一道密码更象无字天书有待去破译。
话说吕将军受元帅指派,欣然接受了一项有点特别的任务。
“相面,测字,兼有仙方,擅于医治疑难杂症,包管药到病除,穷人分文不取。”吕浩杰将军,一派游方道士派头。却又背个小号灵巧药箱,手持绳带双夹编制竹板,到了朱大娘篱笆门口,才开始高声叫卖。故意放大嗓门,让她听见。
只听里面传出声音:“好儿媳,今日婆婆被一将军逼问,瞧他体量彪伟,一双眼珠瞪得灯笼壳大!声音雷响!差点儿唬倒。两炷香时间过去了,心头仍呯呯不住乱跳。这不,有人喊:‘擅长医治杂病,包管药到病除,且穷人分文不取。’何不叫先生进来,给婆婆诊治诊治,揩油岂不很好?”接着传来一清灵的嗓音:“婆婆,您坐好养会神,儿媳这就去叫先生进来诊脉。”耳内听处帘笼一响,接着竹篱排门一开,一位二十岁上下少妇,貌似旾天梨花般灿烂,衣着朴素,荆布裙裤,浅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口教:
“先生,婆婆心头跳个发紧,请略施三股妙手,治治则个心跳病。”说着在前引路,穿过一口水井,走过一间破旧不堪的房屋廊道,进入一间摆放着一台手工织布坊车的屋子。破宅杂七杂八的堆放着各种家什,又是灶台,又是八仙桌,旧木橙等等杂挤一堂。
“先生,费心诊断老妪心头狂跳病。贫穷人家,无以为敬,以茶奉请。”朱大娘端过一杯山茶树采摘,自个制作的纯天然野生茶叶香茗。农家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种不花钱的廉价茗品。
茶水碧绿,这一天闷热,湿气重,口渴难耐。喝一口尝尝,嫌茶放的量太多,稍含苦涩味。过后沁人心肺,却是上等绿茶。山里人家有此香茗却也不易。
吕将军问得病原因,患病多久。妇人回答当天怕受牵连,受刑。说是以前帮人控告,白白挨了一顿大毛板子,虽然案子结了,赏了十贯铜钱。却落了个毛病,屁股疼痛病久治不愈。久而久之,竟成沉痾了。起初她不肯讲,吕将军说:不详细讲出起因,如何下药?一听有理,再说,他一个行脚道士走江湖,靠看相,卖卦占卜,医病赚点钱钞糊口。所谓:“医者父母心”跟官府是不搭边的。想想也对,一五一十讲与他听。吕顺便打听朱阿棣凄惨死因。朱大娘:很是替朱掌柜抱屈不平。吕浩杰安慰她有心头病,凡事想开些,万事千万不可钻牛角尖,心静心态平和对养病大有裨益。说只要服下仙家家师一脉单传的祖传药方,保管坐等奏效。取了药品,研为细末。老酒送服,过一会便有了反应。灵验无比,对先生是敬若天神。喜得老妪前合后仰一阵爽笑,赞不绝口。很是感激,又是羽衣仙家中人,用不着心存戒心。吕将军一提起,就兴致盎然把知道的连比带划起劲全抖出。一副妙药,拉近了彼此心的距离。
“布告告示黑纸白字,明明白白写着,事成之后,重重有赏。起步价二十贯赏钱。这个数是绝对少不了的。”何不瞎掰出一个根本没有的布告。给她一个甜枣,定定心性?到时给她兑现,不失信于她就是了。
“说得在理,可官府中人,向来说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一回事。好开空头支票。打着官府的旗号,暗里明里没少干坏事,是公开的秘密,只要不是聋子、瞎子都知道。”大娘亲身经历过,是有的放矢。
“换作别的官员,小道不敢说。今天督促办案的是征南大将军司马虎钧座。元帅是什么人?只认王法,不认私情。一心如水,秦镜高悬。保准朱掌柜的案子能破。你也显得仗义,女子厚德,令人称道。苦主也定会倍感高情。让贤嫂把歹毒心肠的凶手给法办了,何等解气扬眉!”
“也罢,两肋插刀,显显义气。泥土盖在后脑壳了,活不了多少年,殡天下葬前积点阴功,庇荫后代。朱掌柜与人友善,够豪爽,曾多次救济老太婆一家。”转眸子扫视四周后压低声音,“不妨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先答应保密哟。不然老太婆可不敢说出来。”
“没问题,保证守口如瓶。”
“系突破凶案的卡脖子切入点,瓶颈卡口一打开,凶手露水显山显真容。只是不能说是俺讲的喔。”
“嫂子,放心,虎帅跟小道有八拜之交。他的为人很靠谱,宗旨是赏善罚恶、弘扬正气,绝不会为难小老百姓。”
“邻居关系,要伤了和气的。不能张扬耶。驼背讲直话,照直讲了,他是老太婆丈夫的同胞兄弟,你说能出面指证吗?这靠谱不?”
“有数,害尊嫂难做人,两边不讨好全得罪。只需提供有力线索即可,无需直面对质。”
“畏首畏尾,显得不够义气,何况他有恩于老妪。先生又是局外人,只当闲聊。她与保长前天不约而同地发了一笔横财。保长何许人也?是走南闯北的猴精。事隔两天早就清理干净不留死角了。你们居然大张旗鼓地去寻找线索,真是多此一举。奇怪了,道长为何对人命案这么上心?方外人心中有一片净土,云游四方为的是求财,就不怕惹上麻烦?”朱大娘觉得仙家对命案关心过了头。改叫我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正面官府,超出了道士的职责能力范围。相面人看重的是赏钱。
“嫂夫人,别误会,贫道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闲着也是闲着,权当消遣,增长见识,真的。能否讲透彻点?吧不拉叽的,兴起造谜团来了。”吕将军听了半句插话,“那他俩又是怎的发的横财?”
“山家老太婆我可不晓得具体情节,瞎掰可不行,只知保长是个老色鬼。这几天在城西醉香楼与花魁朱云英身图云雨,心游巫山,云淡风轻身体飘扬!哪有时间理会其他?撞邪了,色鬼也会走狗运,从哪发了笔意外横财。瞧他得意忘形忘了祖宗八代,一副横行八步,甭提有多拽。神气活现,连我这个大嫂都不放在眼里,阴阳怪腔、爱理不理。真想骂他两句。”
吕将军驳了她一句。她与保长是叔嫂关系,难怪她不兴胳膊肘儿往外拐。顾念兄弟妯娌情义。明知来路不正,看不惯他****。也不能在公开场合质证。
“你又非亲眼所见,如何断定他,就去醉香楼找乐子去?”
“出门时民妇瞧他兴高采烈的高兴劲,没好口气地问小叔上哪儿去鬼混?保长眉毛一扬说:花中领袖朱云英,玉眉仙峰,仙质绛唇,会摄魂魄的眼神,玄禽仙音,简直无法形容。她的美有内在的,外在的美。哎,怎么比喻呢?一句话,看了一眼,立时魂不守舍,会为她魂牵梦萦,风儿柔难以自制。能与她爽一回,就是死,这辈子也值了。小叔也学一回拜倒石榴裙。当时我讥笑他,小心别被女人的口水淹死你。他哈哈大笑:为了有西子一般美的女子,死而无憾。口里不干不净的顾自说着胡话,说甚么‘妾愿为太真,吾为三郎’说罢猴急的朝风月场所大步流星而去……”
没听完她动人演讲,吕浩杰先去通知司马虎,蒋县令一起奔向醉香楼。远远听见她扔下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好事还在后头,还没说完哩,真是的,听风便是雨……”
老妪谈起好色之徒,说了一番趣味性很强的话,激起她口热的毛病。独自沉醉于狂热,闷骚行为的野趣之中。那么她提供的线索可靠性如何?保长真的会如她所讲,整天价泡在花牡丹身边?宁为她疯狂;宁为她忍饥挨饿。舍不得吃穿,对花魁却一掷千金,真的值得他这么去做吗?她口中赞之不绝的玉姣容风情万种,真的能令人神魂颠倒,迷倒万千的成功男士?不惜重金拜倒于她的石榴裙下,以至于一介老太婆谈及她的花边破事,竟舌绽宝莲,吹之于天,忘记了饥饿与病痛。她到底是何方尤物?只有晤面之后方见分晓。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不义财保长空惹一身骚 司马虎义救风尘女
说话朱大娘讲起保长风月场上的事,是唾沫横飞、兴致高昂。吕将军是受司马虎元帅之托察访来的,可没功夫听她胡吹青楼卖身人,一点红唇万人偿,玉臂一挽换新郎,还说相思欲断肠的虚伪。要的是实际。打听出保长在醉香楼,就足以把嫌疑犯绳之以法。
那烟花风雨楼,处于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小春、小翠、小花、小雨擦脂抹香粉。醉香楼大厅。在有意倚红倚翠的男人堆里来回穿梭、拉客。一见风流俊雅的男子,立马扭动腰肢一阵风似地飘过来揽客。其实她们大多是被人绑架或拐骗,卖到青楼妓院而坠落风尘,身不由己、情非得已,实非本意。是老鸨赚钱工具,根本不顾她人的心里感受。小雨久有从良之志,不愿继续受他人蹂躏。一回觑机逃走,不幸逃至半路被抓了回来,打了个半死天可怜见挺悲惨的。一进风月场想要跳出火炕可不容易。除非有钱人看上她娇好的容貌;爽润清甜的歌喉。帮你赎身,跳出牢笼,呼吸自由空气,成为自由身。有命比黄连苦的,岁月等闲过,青春岁月蹉跎,湮没在水深火热的洪水猛兽、泥淖之中直至永远。
晚上华灯彩放,不夜天。歌声、琵琶声、声声掩抑,声声含悲。花花公子嬉笑怒骂;舞女们煽情辣舞。为博得男子一笑,可谓面笑心痛,心绞和泪流。希望有一天觅得如意郎君赎身,跳出火炕从良,苦不堪言哪!
人在外。醉香楼上传来天籁之音。那是歌妓朱云英在抚琵琶弹奏。
醉香楼大厅人山人海,齐起哄朝二楼上的花魁嚷叫,要她当众即兴再弹唱一曲。演奏完后步入香阁小憩。
“军爷,大人里面请。”小花飘了过来。
“去,闪开。”司马虎一把推开。
“假正经,古板呆货,奴家还不稀罕哩。”小花噘着小嘴不服气,回敬了这么一句。
“县太爷,军爷。”老鸨脸皮堆笑,口尊,“将军,稀客,要不找个乐子乐乐?这里既有南北名伶,又有异国名花。无不粉妆玉琢任君挽。”
“花魁朱云英是哪位?”蒋县令直问。
“在二楼东首正堂,便是本楼头牌,镇楼之宝,大人果然好眼力。”老鸨现身说法,不失时机推销“赚钱机器”
“没你的事了,闪一边去,母狗乱挡路。”司马虎目光扫了她一眼,把手在她身旁一摾。
“是,是。”老鸨踉跄倒走了几步,差点儿摔斤斗。
“不对,莫非……”外面的老鸨跟县令,军爷的对话,被耳尖、心虚的保长听了去。慌忙悬绳子,越窗落荒而逃。难道从刘大脚那里强行讹诈钱财之事东窗事发?毕竟是不义之财,心里花得不塌实,溜花也未能尽兴。官府找上门来了,先遁走再作道理。
一落地解开绳索,往草科堆里一扔,逃之夭夭。
冲进闺房,朱云英丢下手中抚玩的琵琶放于床角,持檀香木梳,漫不经心刻意抚缕秀丝。通过梳妆镜,映照到一貌比潘安的儒雅将军。朱云英瞧了一眼就来电。光鲜的印象象一只小鹿突然闯进朱小姐的心房“呯呯”踔卟不止。她浓艳盛装,秋波送闪。花容姣好,出水芙蓉一般,娇滴甜美圆润的嗓音,眸子一挑,男人的魂魄就会跳出嗓门。朱大娘之言并不虚夸。头牌果然名不虚传。扭动杨柳般的***,甭提有多摄魂。县尹瞧得两眼都直了。不想远房亲戚开妓院从哪里拐骗来如此光鲜靓丽的名花。恨被公务缠身无暇抽空倚红倚翠一回。这么好的仙姑,竟成了被人啃过无数次剩下的膜。啃过又怎的?一个人暗暗恨恨不表。但有元帅在,不敢越礼,只得咽下一口浪情水。虎故意咳嗽一声,他才收住心猿意马。可司马虎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平视朱小姐,不为所动。
也难怪当地浪漫蒂克男儿,一提起朱云英,黯淡的眼神,一下子两眼放光,精神提振,,魂儿冒,前后判若两人。
“小姐,这两天有没有接客?”
“将军说哪里的话。本小姐是本楼头牌,玉洁冰清、清清爽爽,从来是卖艺不卖身,如今还是处子之身。既然是歌妓不可能不接受爱慕者邀请,弹奏琵琶清唱,不然怎么养活自己?哎!”朱小姐眼圈一红,哽咽道,“身不由己,早就厌倦了卖唱的生涯。不唱,跟老鸨犟着能活到今天,坐在床边跟将军促膝长谈吗?若是将军有心,不以奴婢人贱,看顾奴婢,愿救赎春柳苦花……”朱云英一甩袖襟,长袖善舞葱指触电般摸了一下司马丰满的下巴,占点便宜通了电,暗道:“秀色可餐。”感觉良好。心襟荡漾,情欲点尘,倘若有缘嫁与宋玉般的才俊之士不虚此生。奴还算走运的不用卖身,那是凭才貌被人高看一眼,替老鸨赚取大把大把的钱。但终非长久之计,是人总有一天会老。比如小雨一心想跳出“者人折去那人攀”的池柳锥心地,做回自己;做回能主宰自个命运的真正女人。出逃被抓了回来,一直打到不醒人事才停手,真的好可怜。小雨凭顽强的意志,还阳醒了过来,从而逃过一劫,活着就有希望。好姐妹秋香就没她幸运了,至此秋香的死,仍冤沉大海。天知道下一个死的女子会是谁。朱云英至今仍心有余悸。
朱小姐的苦楚,司马虎的内心是有所触动的。青楼女子被粉头采用非正常卑劣手段管着。她们从肉体到心灵上都饱受创伤、深受摧残。金秋送爽、阴影笼罩,朱云英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请放尊重点,司马并不是小姐要找的那种人,抱歉得很。”咳嗽了一声,“请问前天有没有客人来过?老实交待,关系到一起命案。”
朱云英从轩昂威武的司马虎身上看到了人性的光芒;看到了从良的曙光。不是她轻浮,是时机稍纵即逝,不得不放下矜持,就看小姐你如何把握尺度了。
“前天?”稍一思忖,眨了一下銮铃大眼,“有呀!但是我偏不告诉你,除非……”故作姿态,她是风月场上混的人,深谙此道,淹贯情场,老掉牙一套,先吊胃口。
“除非什么?”司马虎诧异地问。
“答应我一个小小请求,否则没得商量,一切免谈。”原来朱云英久有从良之心,奈机缘未到,早就厌倦了歌妓生涯。
“只要不违背仁义原则,权且答应你。”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变卦就不是男人。”朱云英打预防针,为的是让心仪的将军无法改口。
县令瞧朱小姐对司马虎元帅目送秋波,电波频频,有意于他。何不玉成其事,作回冰人!
“别扯淡。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哪来这么多废话?”司马虎明白了她的意图。
“是。将军你认为我人怎样?”朱小姐灵襟情怀,珠翠满头,玉搔头,两鬓贴鹅黄,卖了一个笑靥。
“一歌妓耳。不过娇小玲珑,人么倒蛮机灵的。若不是沦落风尘,挺招人喜欢的。”司马虎实话实说。
“虽有沦落之名,未有风尘之实。不错,少女早年家道中没。一十二岁上庙寺拈香许愿,不幸途中遇上歹人,卖至妓院,算来身陷青楼,血泪交流辛酸的日子,已有四载。每日月下祈求上苍,早日脱离苦海。小女子懂得自爱,志不可夺。但愿觅得有缘人,‘久在樊笼里,复返大自然’而将军正是梦寐以求,可以托付终身大事的好人。”朱云英看出司马虎气质非凡,刚毅果敢,阳刚质韵。特别是他目光中正,从不斜视,折射出他的高贵品质。不避讳,敞开心扉,直言道白。
蒋县令手一挥示意随从退出,别杵在那里当电灯泡,并关上门。元帅千里他乡遇知音,从司马虎身旁走过,轻声干咳一声:“卑职多嘴,妮儿看上元帅了,她可是一名才女……”
朱云英闻言,脸绽笑意,心沐春风,心里兴起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赎身可以。但司马是有妻室之人,不能停妻又娶妻遂你愿,别往歪处想。”司马虎一语双关。
“官人。”朱云英天天跟形形式式的各种男人打交道。能很快看出,并锁定眼前男人的身价地位。是日积月累、长期累积的识人本事,初步的判断,很快从蒋县令那里得到证实是正确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朱云英展开凌利攻势,冷不丁扑上来,一把搂住司马虎的脖子,小嘴吐莺音,“此话当真?”拧紧眉宇成结子。不是朱小姐轻薄,而是勇敢、大胆袒露心扉,追求真爱,从司马虎犹豫的一刹那间,认定伟男的这扇心门是为自己而开的。
司马虎把老鸨叫了进来问话。
“老鸨,赎她要多少钱财?开个价吧。狮子大开口,它可不答应。”司马虎虎目圆睁,按住剑柄,拔剑出半鞘。
“五,五千贯青钱。”老鸨战战兢兢,何不漫天要价狠杀一回猪,开出一张牛票?
“蒋县令!把青楼封了。”司马虎高喊。
“哎哟,将军,有话好说,价格你说了算。”老鸨不知道司马虎的真实身份。听到一个封字,老脸吓成白蜡一般,佯装呼天抢地,双手拜舞,实足的市侩小人嘴脸。从蒋县令说话的口气,及耸背躬腰、敬若神明儿子见老子般的表情,断定将军官阶要比蒋高好几级。
蒋县令闻声而进。
“去抢吧,一口价五百贯,多一颗粒子都不行。”司马挂起一副煞气脸孔。
“哎哟!我的天……”哭泣着说。
“再说。”司马虎冷不防一记耳光掴了过去,“哭天喊地叫不应的是:青楼卖笑的可怜女子。”
老鸨脸颊肿起老高,不料平时惯使的漫天要价伎俩这回失灵,触怒了元帅。为一个歌妓开出天价五千?欠揍!这不是找打吗?
朱云英眼角外挑的凤眼,频翻白眼,白了老鸨这吸血鬼几眼。恨入骨髓,对她的恨,深深的溶于血液、骨髓里去了,论罪罪该万死。你这种人欺软怕硬该扁,就一记太轻了。却不能插嘴,怕事弄黄。
“哎哟,将军。这,这不是要了老身的命呀。”老鸨两腿直打哆嗦跪将下去,呜咽不停。
“呸!谁不知你昧着良心,赚了不少黑心钱,数都数不清,难道你就不怕遭天遣?小心有一天被铜臭熏死。”司马虎拔剑一挥寒光闪过,老虎脚紫檀香木高档方桌削去一角,“不行也得行。要不试试?嫌价贱,不肯也可以,蒋公,把青楼封了。”
“来人,给青楼贴上封条。”蒋县令道。
“元帅息怒。”朱小姐心如兰慧,语带双关。唤县公如唤小儿,县里坊间到处疯传元帅不日过境,今日果然见到了仰慕已久,疾恶如仇、执法如山的司马虎。
“元帅?”一愣,刚站起又赶紧跪拜匍匐到地,“老身眼拙,不知您是元帅。多亏朱小姐提醒,恕罪,恕罪。但五百贯实在是……”
“老鸨,元帅手握兵权,一路来降龙伏虎,诛妖杀魔连姜刺史都被判了绞刑,成了他法律之剑下的亡魂。要不你去陪陪阴曹地府寂寞的他?量你一个青楼主子,区区地方吸血小鬼,不要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元帅业已查明贵楼,窝藏罪犯只是你所犯众多罪行之一。刚才有人匿名举报醉香楼有数名歌女死得不明不白,本县这就正式下发批文,拿人见官严正查办……”蒋县令突然来个现身说法,其实只是瞎说一气,威吓一下不知进退的她。
“元帅,钱老身不要了,朱小姐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俺女儿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与阁下挺般配。说来你也许不信,她还是处子之身呢。五百贯权当是老身置办嫁妆奉送给女儿的礼物好了。”老鸨被吓出一身冷汗。若是罪恶败露,是要砍脑袋瓜的。
朱云英小姐想起秋香死得可怜,何不旧帐新提,炒一下冷饭?想起老鸨为榨取我私房钱,苦苦威逼自己接客。为摆平她,不得不狠心把自己多年辛苦积攒的珠宝献出一半冲罪的锥心一幕。今天要跟吸血鬼老鸨旧恨新仇一起算。“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秋香惨死于老鸨的魔掌之下。象这种逼良为娼的恶毒女人,不能再让她留在世上继续祸害青楼姐妹,恰巧一阵阴风嗖嗖吹来,机灵鬼朱云英,冷不丁迸出一句,它的分量远胜一颗重磅**:“啊呀不好!秋香的阴魂索命来了。”
老鸨听了大惊失色,跌倒尘埃,瑟瑟发抖。
“五百贯钱绝对不会少半颗籽子。本帅从来不开空头支票。银货两讫,看清楚了。把人带走。”司马虎摸出票子给她,“一码归一码,赎金已了。歌女亡灵……”经过短暂的交流,发现朱小姐不是一般的普通女子。富有正义感、同情心,瞅准时机为死难的好姐妹报血海深仇。醉香楼是腐化坠落眠杨宿柳的场所。它严重侵害女性的身心健康,是社会的公害。
朱云英是不幸的,但她很可爱,司马虎如此想,纠正了对朱的认知上的偏见。
司马虎一脚踹去,把老鸨踢了个四脚向天。她筛糠乱抖想挣扎着爬起,但一瞧眼前之阴界人,立即大骇怕得仰面颠倒。只见秋香长发披双肩,獠牙长突,眼如牛眼铜铃,脸色如白纸,一身皂衣乌服,指甲尖尖如青钢针指。雪白系失血过多所致。这不是秋香临死前凄惨的形景吗?那一幕致死都记得。
“秋香,你,你,你别过来。你缺钱币花,来日多烧些冥币给你就是了。不要出来吓人……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不是老身有心要害你。是你不,不听劝告屡次三番想逃走……”老鸨惕惕惊惊地道。
“少啰嗦,还我命来,一命还一命,受死吧。”秋香披头散发前来催命。
“秋香妹子,不,事实不是这样。是朱大鬼干的。不关我事。”老鸨脸由紫茄色变成白腊纸,一副飞魂样子,“当时只对他说了句看着办的话。谁知他竟不知轻重,要了你秋香妹子的命。不关老身的事。”
秋香适时卸妆,吓得老鸨魂不附体,自知回天乏力,机谋败露,大限将至……
好样的朱云英,抓住瞬间稍纵即逝的机会,披上秋香惯穿的衣裳,散发过肩,逼老鸨上钩。这一点连司马虎都不得不佩服,欣赏她的才智与胆魄。不但保全了自己,还借好姐妹的亡魂,逼老鸨现出原形。朱小姐有胆有识有谋略,是位奇女子。司马虎怦然心动,有了好感,情愫飞动情意绵绵的多瞧了她妩媚的粉脸几眼。
“蒋县令,老鸨草菅人命、死有余辜。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她落到今天的下场,一切都是她心肠歹毒造成的……虽然你们是亲戚,也只能是多烧几炷檀香,几沓冥纸了。数桩命案水落石出,醉香楼查封没收官卖,青楼难女每人发放二十贯青钱,派专差遣返回原籍,安顿好后方可回来销差……把老鸨,朱云英小姐带回衙门。”司马虎扭头就走。
至此醉香楼的妓女难满,与失散多年的亲人团圆。重新过上了平安自由、平和、无忧无虑的生活。难女们喜极而泣,紧紧地抱住朱云英小姐不住地说谢谢!谢谢!
“是。卑职失态。哎,也只能如此了,谁叫她长着一副蛇蝎心肠呢?”蒋县令道。他的哭,不洁,恨信息的不对称,错过攘朱于清怀良机。
“朱小姐,跳出火坑,做回真自我。可喜可贺。”司马虎走到朱云英身旁微微一笑道,“此案一了,从此自由。爱到哪就到哪。”
“不,奴婢,什么地方都不会去。是你救奴婢出苦海,元帅的恩情似海深。奴婢不是忘恩负义的女人,今生跟定你了,生是元帅的人,死是元帅的鬼。官人。”朱小姐亦步亦趋直述心曲。
司马虎听了,吓了一跳,停下脚步,回头频频蹙额。
“停,刚才你叫什么?”
“官人呗。”大大方方地道。
“朱小姐,别左一个官人长,右一个官人短的。听了浑身着刺,怪不舒适。跟你说过司马已有妻室。孩子都有你这么高了,叫大哥可也。免得长舌妇听了去说长道短,弄出是非。”
“是,官人。不,是大哥。哎,还是叫官人亲切。女子当时有言在先,你若赎了妹子就嫁与你。奴家言出必行,绝不出尔反尔。如果官人嫌弃奴家是残花败柳,奴家这就自尽,省得拖元帅的后腿。”朱云英搬出事前的话,为自己增加筹码。她深明大义,并不是朱云英卑鄙的要以死为要挟,而是除了司马虎之外想不出世上谁还可以依靠;谁说的话可以相信。她的美艳闻名天下,没有强有力的人保护。只怕社会上许多对朱垂涎三尺、不怀好心的不法分子,得知消息后闻风而动再度沉沦。这个她不敢去想的,也是她担心的,她知道这层利害关系。
“你还是先跟蒋大人回县衙吧。”快步走十几步,扭头一看,她贴在身后不放,咪咪微笑。笑得很甘甜,娥眉秋波似水,恰如秋海棠,其美媚堪比月中嫦娥。司马虎瞧了难免会心动,燃起一团爱情之火。既然她有此心意,何不顺其自然抱得美女归?再说动她歪脑筋的人世上何止成千上万?万一再次被掠,这不是俺司马虎间接害她跳入火坑吗?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如若发生,那就是我司马虎的罪过了。
“不,偏不。俺这辈子跟定你了,别想甩掉奴家。救小妹于牢笼的是你,恩高于天,无以为报,如蒙不弃,奴婢低贱,愿奉为箕帚,终身服侍将军,至死无悔。”说罢大方挽起司马臂弯。
“别这样,保持距离。”转而低声道,“这里人多,舌锋下是非多……”
“不,我才不管,认识的人多,只怕少了元帅的保护,没到今天晚上,又遇上了坏蛋,再说我无家可归……”这句话很实际。不是粘皮胶糖般一味胡缠。朱云英郑重说出了一句发乎内心的肺腑之言,深深温暖了司马虎的心。它似一颗引爆的**,重度轰击司马虎的心的键盘,以至于听了产生强烈的思想共鸣,使虎不得不充当起护花使者。这恰恰也是司马虎最放心不下的。瞧她一着急,秀丽脸庞挂了两行涓涓珠泪。知道现在的她无以为家,就连一间普通的存身民凥房都没有。撵走她,任她飘零总不成。其实她也怪可怜的,刚脱离牢笼不忍败她的兴。她无以谋生。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对她来说却很陌生。一时还适应不了。除了弹唱之外,没有赖以谋生的手段。她太美了,是典型的东方落落大方之美。不知多少人嫉妒她的容颜,无数双罪恶的眼睛在瞪着她。两人不约而同的产生这种想法,有了心的共鸣。这才是她俩最终走到一块的根源与原动力。朱云英用心黾俛,终于争得司马虎心的席位。
朱云英一听允许留在他身边,破涕为笑。
“可是阵前招亲,有违军令法制。”
“错!不是阵前,是难女面前。军规这里用不上。再说又不是现在拜堂成亲。是让你保护苦情花……”
“那好,回忆一下当时情况,它关系到一命案,不是有意要揭你伤疤。”司马虎松口答应了她的请求,知道她是敢爱敢恨的好姑娘。
“也无所谓,奴家心里有数,也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与他只是普通的应酬,前天来到醉香楼跟别的小姐厮混了一个晚上。昨天色鬼喝了很多老酒,满脸通红,酒气熏天的来到妹处,拿出一只破袋,上面用丝线刺绣着一朵素色的蝴蝶花。”
“蝴蝶花?”司马虎诧异地问。
“错不了。背面绣朱阿棣字四个字,它飘逸如风、遒劲有力、力透纸背。当时奴家觉得奇怪,一只普通的钱袋子,沾满油渍,乌光发亮。还当宝贝似的握着不放。居然绣着如此功力的字,一时好奇,要拿来看个究竟。起初他死活不肯,妾便嗔道:‘又不是什么宝贝,值得如此大惊小怪?值钱东西见多了,还懒得瞧哩。’他很不情愿地交给我,之前还一再叮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切烂在肚子里,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姑娘听得厌烦,顶他一句,臭气烘烘的一只破布袋,也值得说一箩筐的屁话?他说:‘别急,宝贝疙瘩在里头……’我说只怕是块街头常见的破鹅卵石块。”
“猜中了没有?”
“猜错了。一会他掏出一块玉手镯,说千万别小瞧它,去当铺估过价,市值二百贯青钱。我气愤愤地说:‘什么?仅值二百贯的一块低档破手镯而且是估值,兑换又要折价,溢价率低。得了,不是现钱也想买唱?开什么玩笑?小姐可是青楼当红的头牌呀。找别人去。”朱云英几乎要跳起脚来。回首痛心拔脑的往事,“俺嫌少,更嫌赃。夺过举于眉睫佯装要把它往楼板上摔。并动手轰他出去。激他交出宝贝。他一急,不得己复从袖中摸出二百贯票根放在梳妆台上,手里变魔术似的多了一块上乘的手镯,在妾眼前一晃。”在朱云英的心里卖唱等于出卖灵魂。朱深情似海,很惬意看了司马虎光滑玉嫩洁白的脸庞一眼,“奴家拿在手上左右上下翻转品鉴了一会,确定是块上好纯玉的镯子。在强阳光下一照,有阴文朱阿棣字字样。四个字笔走龙蛇、森严壁垒、气势磅礴、雄健非凡、灵劲飞动,究力道与法度而言,决不输于当代书坛名家。故而印象深刻,绝对错不了。”
司马虎好奇地“喔”了一声。
“到底是老酒喝高了,一问便全说了,看来无论男女还是滴酒不沾的好。当时即兴怀抱琵琶弹唱了一曲。自从前天开始,死皮赖脸、有事没事总爱往青楼里钻。去找小花她们,钱又舍不得出,老想占姐妹们的便宜,姐妹们都讨厌死他了。惹毛了,才很不情愿地付了钱。背地里都骂他赖皮狗。不是为了钱的份上,小花她们真的想撵他走。他这个人真的好好笑。”朱云英边说保长的趣事,边把镯子,手链,票子交出。
“元帅,卑职已然办好差事。接下来怎么做,请示下。”蒋县令匆忙赶来。
“枉你办了这么多年案,还要提示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等你醒悟,黄花菜都凉了。立即查寻保长下落。朱掌柜遗物原璧归赵,归还朱阿棣遗孀程晓芳。以后孤儿寡母生活油盐酱醋日常开销哪一样少得了花钱?”司马虎急人所急。
“元帅,请放心。卑职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纵然他有通天本领,也休想逃出卑职的手掌心。何况他是不文不武之辈。”蒋县令踌躇满志。
“别轻言下结论。在抓到罪犯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司马泼冷水道。
打道回府,保长犯案潜逃,得把油鼠之辈抓回来。
司马虎心想,也许能从程晓芳那里问出点明堂。
“原告,你可曾记得丈夫,平素惯用钱袋是何样式?他是否善于游泳?”蒋县令一团和气地问。
“大人,会不会凫水,跟本案是毫不相干的呀。”程晓芳道。
“关系大着。务要如实相告。它关系本案侦探的方向。”
“游五步、十步还凑合。要想游完堤岸一半的长度,断然做不到。至于钱兜,相濡以沫数年,清清楚楚记得,正面刺绣振翅飞翔的一对蝴蝶,玉镯子采用盲文,精工细作,刺有亡夫朱阿棣字四字。是未亡人程某笨拙双手刺就,一针一线饱含民妇的满腔热血、夫妻深情。信手涂鸭,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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